“姑姑。”略微消瘦的双腿交叠，尹临川淡淡笑道：“客气了。”
***
等到挂断了电话之后，江千柔拿出了试卷。
她是洗漱完给尹临川打得电话，头发用干发帽裹着，现在已经是半干了，用反面擦干净了之后，往旁边的晾衣架上一扔，精准地挂好。
和尹临川讲完电话之后，她的心情很不错，双腿晃晃悠悠，伸了胳膊，拿出了一套卷子，按了原子笔，慢悠悠地写着。
这是王德权老师才拿到的压箱底的好东西，是一中最新的化学奥赛题目。
做多了奥赛题目，有时候再回过头看高二的题目就有些简单了，江千柔想想，要是她帮了尹临川一个忙，回头是不是让他想想办法，帮她弄点其他科目的奥赛教材和试卷才好。
第36章 最后一层面纱
其实在明德高中里，从这十个人里筛选出来三个苗子，王德权老师心里已经有了数。
但是校内的评比还是没有开始，因为他想要给孩子们更多的时间去接触奥赛。
在明德高中种下一粒种子，让明德高中知道，除了出国、高考之外，还有一个选择，走奥赛，攀登科学之峰。
王德权老师教书育人了一辈子，愿意被明德高中返聘，除了是看中明德高中的科研环境，到了他这个年龄还有学历，大学不用想，想要继续科研就找实验条件较为宽松的学校；另一条就是教书育人了，教书大半辈子，舍不得年轻的孩子们。
所以对于愿意参加集训的几个学生，王德权老师很是上心，不光是拿出了以前他用过的那些教材，最新的资料还去找了一中的老熟人要到了。
奥赛和高中化学完全不是一个台阶上，最开始是觉得自己成绩不错，等到真的开始学，就很是吃力。
起码高一的王宴之就是这样。
原本成绩斐然，觉得老师上课的内容很简单，换成了奥赛之后，刚开始还可以勉强跟得上，一次周末因为发烧挂了水，缺了不过是一堂课，就算是有笔记，上课看到别人像是小鸡啄米点头，他却有些懵，觉得王德权老师在讲天书。
勉强再听了两节课，王宴之只能够承认他上课都听不懂，更没法做题。
不长的集训时间，让他知道了江千柔是多优秀，明显这三个名额里，有一个是江千柔的，王德权老师对她很看好，而自己根本听不懂课彻底打消了追求的念头。
那一次江千柔提到了周执，了解到了周执这个人之后，他回去了之后还是不死心，就算是在BBS上帖子闹得沸沸扬扬，但是周执不也没办法吃回头草吗？
但是万万没想到，校霸的前女友这个身份没有打消他的执念，打消掉执念的，是奥林匹克化学。
将心比心，他自己瞧不上班上追他的成绩不好的女生。
高一王宴之的退出，王德权老师并不意外，毕竟高中的内容都还没有掌握，奥林匹克竞赛里面涉及了不少大学知识，王宴之已经撑了很久了。
“明年还有机会。”王德权老师说道，“优先掌握高中的知识，第一年只是开胃菜，要是能够争取到好成绩，明年还有机会。”
王宴之：“让王老师失望了。”
王德权老师失笑着说道：“哪儿的话。你已经很优秀了，就拿一中的学生来说，要走奥赛路线，都是提前把高中课本给学了。”
高一坚持到现在的只剩下王宴之一个了，足以看得出是个聪明孩子。
“你如果感兴趣，可以提前多温习功课，这些资料都可以留着，到时候你把高二高三的课程学完了，现在不太懂的课程就清楚了。”
“谢谢王老师。”
王宴之顺风顺水，终于在化学奥林匹克竞赛上失利，他以为自己智商高，结果还不用和其他学校相比，直接在本校就见到见识到了人外有人。
江千柔的记忆力好，对集训少了人看在眼底。
这集训不过是过了大半个月，三三两两已经离开了不少，那位高一的王宴之已经算坚持的很久了。
刘苏雨后知后觉发现，那位王宴之离开了。
一副好皮囊，单眼皮含着笑，喜欢运动成绩也好，就等着周执离校之后，这位成为明德的新校草。
好像是奥赛这件事对他多少有些打击，刘苏雨听班上同学的意思，这位校草候选人连篮球都不打了，更多的时间放在了学习上。
高一生本来就是陪跑，刘苏雨很清楚知道自己的天分不高，不过幸好和江千柔作为好友。
一点点地充实，就像是海绵饱满地吸收水分，不知疲倦。
***
这段时间，许青青看江千柔做得那些题目，就有些肃然起敬。
现在学什么甲乙丙丁午己庚希，那些乱七八糟的有机物支链，她都看得有些头疼，江千柔在做的已经是什么分析化学了。
许青青说道：“什么时候校内的选拔赛？”
江千柔：“就是明天。”
“那加油啊。”
“别人不行，江千柔肯定可以的。”
“学校安排的时间有点近，等于是选拔好了确定的人，就要参加市级的考试了。”
何雅风给江千柔的周遭安排了一圈性子软绵的同学，过往的时候，周执几乎霸占了江千柔所有的时间。
摄于周执的名声，他们对江千柔也不太了解，许青青开了个头，他们发现，这位记忆力极佳的学神，看着性子有些冷，其实品性温柔得很，有什么不懂的题目，她没时间讲解，就会拿出相应的例题，或者更简单点的题目，让他们自己揣摩。
渐渐地也算是和江千柔熟悉了起来，现在就给江千柔打气。
江千柔这边的状况，也在匿名群里关注着。
【何老师用心良苦，给周执的心上人大开绿灯啊。】
【何老师是个讲究人，位置安排的牛啊。给何老师鼓掌。】
【我还是最服气我们的班长大人，太牛逼了，借不到笔记，直接绕过姜芃芃，和江千柔对接，牛逼啊，一个人独美。】
自从许青青退群了之后，这个群直接成了常驻的匿名群，披着谁也不知道的马甲，散发着恶臭，语气阴阳怪气。
姜芃芃平时是在群里最为热闹的，带头煽风点火的就有她，现在她魂不守舍地看着自己的手机，一想到里面的邮件，心里头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给揪住，明明这是她最喜欢的爱豆的邮件，她却心中有一种发凉的感觉。
那一天看到江千柔上了豪车，冲动之下，就冒充了秦玄的小狐狸。
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真的第二天就收到了秦玄的回信。
一开始的高兴，等到了后来就成了一种夹在嫉妒的惶恐，因为那封邮件出于对江千柔微妙的嫉妒心理，性格用的是自己的，但是其他的不少事用的是江千柔的。
因为两人的母亲是麻友，江家也不大，姜母不放心把女儿放家里，江千柔的成绩好，打麻将的时候就带上了姜芃芃到家里。
姜芃芃还记得，在江千柔的房间里，放在床头的一本书就是《小王子》，显然她很喜欢。
秦玄的歌叫做《小狐狸》，小王子里正好也有一个小狐狸，姜芃芃掰扯的时候，就把这个事给写到了邮件里。
另外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江千柔曾经有过胳膊的烫伤，她还记得听到堂屋里哗啦啦的麻将声里，自己母亲是个大嗓门，“我记得小时候，千柔这丫头不是被开水烫过吗？刚刚看小丫头的胳膊好好的，没有烫过的痕迹。”
一个麻友说道：“还被烫伤过？那可受罪了。”
“手肘内侧，粉粉白白的，我记得还有点严重啊，当时说要植皮？”
麻友：“我记得烫伤用蛋黄油，效果不错。”
钱文芳：“用了点蛋黄油，后来慢慢就好了，那一次之后，我烧洗澡水就很注意，不敢给心怡弄的留疤了，千柔应该不是什么疤痕体质，所以好了。”
母亲又是大嗓门，“这种还挺少见的。能好就行，毕竟是小姑娘家家的，要是穿不成短袖，多不好啊。”
“小孩子的新陈代谢快，偏方也挺有用。”
等到晚上回去的时候，姜芃芃还问过母亲，从母亲的口中得到了答案，小时候烧洗澡水，因为水打翻了，泼了江千柔，因为用手臂挡住，她的手臂烫伤最严重。
歌曲里写了小狐狸似乎有疤，姜芃芃自己身上是没有疤痕的，就干脆把江千柔右胳膊的烫伤给写了进去，还特地写了因为用了蛋黄油，小孩子新陈代谢快，然后这么多年不知不觉褪去了伤疤。
姜芃芃胡编乱造，把江千柔的那些成绩也都写了进去，说自己忙着学习，因为是高二了，在准备国际奥林匹克竞赛，所以没怎么关注，忽然发现儿时的玩伴居然成了大明星，恭喜秦玄的成功，祝福秦玄越走越远，夸奖他的事业成功，今后也会关注他，做他的粉丝。
姜芃芃那天晚上越写越高兴，好像自己真的是那个小狐狸。
因为是秦玄的死忠粉，她很清楚秦玄曾经所住的房子，小区的绿化植被都记得一清二楚。姜芃芃自然不会忘记写进去这些。
她睡了一觉，课件玩手机的时候，忽然收到了秦玄的邮件，邮件让她如坠冰窟。
她胡编乱造的那些，似乎让秦玄认定了她就是小狐狸，邀请她一起吃个饭，聚一聚。
作为看过秦玄每一条微博的粉丝，她很清楚地感受到秦玄邮件里的热忱又小心翼翼，他是那样期待见到自己的小狐狸。
姜芃芃的心有些乱，如果要是见面，她根本不知道其他的信息，什么奥林匹克竞赛，什么专心学习都是骗人的。
最重要的是，她用的最为关键的是江千柔的信息，让她崩溃的发现，秦玄可能要找的小狐狸就是江千柔。
她不敢问江千柔，生怕提醒了对方，也不敢回复秦玄的邮件。
同桌好奇地看了过来，“怎么了？像是手机会吃人一样。还是你肚子疼？那个来了？”
因为姜芃芃的脸色太过于惨白，才会让她有这样的猜测。
姜芃芃怎会不惨白一张脸，尤其是今天早晨的邮件，让她骑虎难下。
这是一封秦玄的经纪人刘洋发过来的邮件，表示利用权限查了一下她，知道她是明德高中的高二一班学生，想请她出来一叙。
就差没有直接喊她姜芃芃了，其实已经挖掘到了她的真实信息。
第37章 叹叹叹
秦玄还记得那天自己看到那封邮件时候的心情。
或许设置了太多的关联词，每天都可以收到很多邮件，从一开始的满是期待，到了后面是麻木的打开邮件。
秦玄想过，难道那个有绣球花香的夏天不值得吗？这一次的演唱会原本只有碧华集团，因为有都恒集团的加入，看到粉丝的热情推动，铺天盖地的广场都是他的那首《小狐狸》，超话，访谈，采访词。就算是在海外，秦玄，《小狐狸》应该都有点热度，她应该看得到。
他以为她在看到的时候，就会立即联系他，没想到收到的都是浑水摸鱼的邮件，根本没有她。
他一度还想过修改少一点的关联词，最终还是舍不得，还是刘洋有了提议，请了一个信息技术很厉害的黑客，把邮件按照关联词多寡来排序，这样话，邮件里碰触的关键词越多，邮件排序就会越高。
那天他是漫不经心地打开了这封关键词碰触很多的邮件，谁知道就给了他意外的惊喜，她来联系他了。
像是千树万树梨花开，心中的烟火璀璨，那一夜都没有睡好。
之前消息滞后？也正常，毕竟是好学生，要准备高考，犹豫再三还是给他发了邮件。
秦玄收到了邮件之后，慎之又慎给她发了邮件，结果如同是石沉大海。
因为不甘心，甚至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到邮件，他又发了第二封邮件，这一次还设置了一个小心眼，如果对方打开看了邮件，他会收到回执。
几乎是立即，他就收到了自动回执，对方很快就打开了他的邮件。
但是和上一封邮件一样，并没有任何回复。
邮件已经打开了，她为什么又不回复？
他也不止发了一封邮件，她在邮件里明明说是欣赏他，了解了他的作品，打算以后都做他的粉丝，为什么后面的那些话，她都不回复？
明明第一邮件是那样的热忱，看到了邮件，里面的语言活泼，果然是他心中的那个她。
让他仿佛听到了那年夏天枝头的叶子摇曳的声音，佛头青的淡淡芬芳，她念《小王子》声音清朗，带着一点欢快和沉迷，宛若被故事里的世界勾住。
他因为失明风险的那些焦躁也好像被其他的四感驱散了。
她明明也记得那年夏天的事，而且他也伸出了手，不需要像是她邮件里说那样，远远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肯出来，叙叙旧也好。
甚至有时候，秦玄怀疑是不是自己在邮件里表现的太糟糕了，又或者是当年很让人讨厌，让小狐狸施展了魔法，他的视力恢复了正常，就消失于他的森林里。
秦玄每当休息的时候，他都会拿出手机，看看有没有回复。
余兴旺导演再次咔，面无表情地看着场中的秦玄，感觉今晚上头发又要白几根。
他之前合作过一个流量女星，轧戏地让人头秃，只能够使用了绿幕，先就这位女星的行程，拍她的戏份。
好歹那位女星还会通过各种瞪眼睛，加上其他的动作，能够勉强表达出人物的喜怒哀乐。
还能怎么样？凑合用吧。
都是瞪眼珠子，嘴巴弯起，那就是高兴，嘴巴嘟嘟，不是撒娇就是生气，要是再带点难过，反正还有配音台词呢。
刚开始他怎么看怎么别扭，甚至一想到这戏挂着自己的名字，就觉得痛苦万分，后期的剪辑处理都不堪成品，也就勉强配合公司做宣传。
万万没想到，几乎觉得是职业生涯耻辱的剧，爆了。
粉丝们在微博上彩虹屁吹得飞起，让他觉得自己拍得不是什么古偶剧，而是史诗般剧情的大片。
反正娱乐圈现在就是这样的风气，他就凑合拍戏吧。
没想到这位归国流量拍戏，要比那位女星还不讲究，连瞪一瞪眼珠子，做个戏都不肯，直接忧心忡忡焦虑的模样，还不如面无表情当个桩子，都比现在这样好啊？
苦恨情深的，怎么看啊？就算是带上了十级滤镜，都不成。
刘洋在看到导演的咔已经带了点火气，使了一个眼色让秦玄过来，再让导演借一步说话，“秦玄今天有点事，心情不太好，这样您看好吗？马上也是周末，余导演您高抬贵手，先适当把我们秦玄的戏份挪一挪，稍微往后面走一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