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出去布施了,要等会儿才回来,萱姑娘还有陈公子,你们快请屋中坐。”有位年长一些,看着已经有十三四岁,名叫秋儿的姑娘走上前,对着他们热情招待道。
“好,秋儿,这位是陈公子从书院里头带出来的膳食,都是干净的。你让几个小的拿到厨房去。”萱萱指着那份分量不轻的食盒笑道。
秋儿姑娘对着陈青城温柔一笑,保育堂还未曾有过年轻男子,还是书生前来做善事呢。她对着陈青城合掌念了一声佛号,“多谢陈公子。”
“无事,无事。“陈青城连忙摆手。
待他进了堂屋坐下,才觉这保育堂着实简陋了些,四处都是用旧了的家具,还有桌上的茶碗都是不成套的。
“陈公子,这儿茶叶不怎么好,你可喝得惯?”萱萱见他抿了一口茶叶后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却还硬撑着喝下一盏茶的模样,笑道。
“自然。”陈青城咳嗽了一下,力求自然的回道。
那叫秋儿的姑娘该是在厨房忙碌,此刻堂屋里头便只有他们二人,还有许多站在门口偷看却不敢进屋的小孩。
陈青城颇有些感慨,他们陈伯府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却也是深宅大院,吃穿用度也是不差。他知这世上会有弃婴这样的存在。可他自己亲眼所见之后,才觉着有些不落忍,这些小孩儿各个都十分懂事,方才他刚进来的时候,那些小孩儿正在编着箩筐,想来是为了补贴这里的用度。
“萱萱姑娘时常来保育堂?”
萱萱喝了一口水,点点头,“我家与若慈师父有些渊源,所以我时常会来帮忙。”
陈青城这才点点头,他心中也好奇,萱萱姑娘穿着不俗,便是今日穿着的这身衣裳料子,他在他大妹妹身上见过相似的,想来也是名贵布料。可萱萱姑娘又认识育才书院的先生,甚至还帮他请了好几日的假,这会子又熟识保育院的尼姑,这可真是奇了。
不过他并没有开口问,谁都有不想说的事情。他与萱萱姑娘才见过几面,也是不好问过她家中之事。只是,他有些紧张,喉咙还有些发干。他赶紧将茶盏里头的茶水一口饮下,这才好了些。
那些小孩不过看了他们片刻,又回到廊下长椅上做着自己手上的活计。
萱萱见他有些不知所措,笑了笑说起了前两日她碰着的奇事,“陈公子可知,育才书院前两日有几个学子在外头被人揍了一顿?”
陈青城点点头,他自然是知道的,那几个挨揍的学子还是他的同窗,甚至是平日里最喜欢在他背后编排他的那几个。前几日他们约着出门,说是好不容易雨小了,晚上可以出去吃吃饭什么的,结果他们回来的时候,连院长都被惊动了,因为这群人各个脸上都带着伤,还伤的不清。
有几位家中长辈也是在朝当官的,这几个人挨了揍却不敢声张,只偷偷摸摸回了书院。院长和先生逼问下,也只是说遇上了地痞流氓挨了揍,但是谁动的手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院长问了好几次,他们都是这个回答。
陈青城抬手摸了摸耳朵,他还有些奇怪,自从那几个人挨揍以后,他好像再也没有听见过这些人对他的指指点点,这倒是奇了。
“那些人口舌不干净,妄为读书人。”萱萱露出些鄙视来。
“对了,陈公子,我有一事想求。”她转回到了正事上头。
陈青城赶紧道:“萱萱姑娘说便是。”
“我想请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来保育堂教这些孩子读书写字。”
陈青城低头想了想,有些羞愧,“萱萱姑娘,书院一个月只放三天假,我不知这些时间够不够。”
“足够了,我,我以后很难出门了,之前我教过他们一些,他们识得简单的字了,你也不用像是在书院一般教他们,只让他们多识一些字就好了。”
“陈公子,你可愿意?”萱萱皱着眉问道,她也十分不想,可是如今她能偷溜出门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而这里的这些孩子们其实是很求知好学的,可惜命不好,不能同别人一般去学堂读书,所以她时不时会来教她们一些字。
陈青城点点头,心中却有些失落,脱口而出,“你日后不能常出门了,那咱们是不是也很难再见?”
萱萱一愣,抿嘴笑了笑,“是啊。”她脸上倒是没有失落,只是有些不甘。
陈青城自知失言,他这话说的平白无故玷污了姑娘家的名声,他却心中还是极不愿意日后不能再同萱萱姑娘见面的。
他们在保育院里待上了小半日,陈青城还真的将一二十个小孩子召集到一起,教了十几个大字,那些孩子极其聪明懂事,认真的同他学上了半个时辰,便自己拿着炭笔练习字。
那叫秋儿的姑娘感激道:“若不是有萱姑娘,咱们院子里这些孩子还不知如何呢。”
“无碍的,只是日后我来的时间会少些,这位陈公子会代替我来教他们读书写字。”
秋儿姑娘诧异的看了一眼萱萱,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对着陈青城再三谢过。
等他们要走了,都还没有等到若慈师父回来,秋儿还颇有些歉意,“今日师父可能忙了些,招待不周,还请二位莫嫌弃。”
陈青城忙摆摆手,同她道别。此刻外头有些阴了,他们二人举着伞走在大街上,陈青城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口,将那句我能送你回家吗?生生地给咽了下去。他心里头有个预感,萱萱家中不让她再偷溜出门,只怕是为了亲事了。人长大了,总是要嫁娶的。
他内心有些苦涩,却也不能不接受这个想法。
两个人走到一条分岔路口,萱萱站定将伞扬起一些,“陈公子,咱们就在此处道别吧。”
陈青城点点头,“萱萱姑娘路上小心。”
他站在原地没动,只看见那道天青色的身影走进小巷,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他心中怅然失措着。
直到第二日,踏上回王府的路时,那股失落感都未消失。
他鄢然不知,他的大妹妹此刻在王府里头等着他回去,还有一堆问题等着他。
陈青瓷早早醒来,今日可算有些了太阳,谢景瑜一大早便出了门,她也没有多问,只让他再外时要多加小心。
她一个人则在家中看着书消磨时间,晓莲进来回话,“娘娘,三少爷回来了。”
她脸色颇有些奇怪,“只是奴婢瞧着他有些不对,方才他走路差些没撞着柱子。”
陈青瓷诧异片刻,整理好衣裙,去往陈青城住的客院。
“三哥。”
陈青城还在发呆,便听见门口传来他大妹妹的声音。
他慌忙起身,额上有些泛红,“妹妹怎么来了?”
陈青瓷笑道:“我来看看你。”她觉着有些有趣,他三哥再是迷糊的人,也不能走着路将自己给撞了吧。
“妹妹请坐。”陈青城慌忙道。
兄妹二人坐在一处喝着茶,这已经是许久没有过的事情。
陈青瓷见他有些心不在焉,不知怎么想起了昨日在街上碰着的那位姑娘,便试探的问道:“三哥,我昨日出去,仿佛见着你,还有一位我不认识的姑娘。”
“啊?”陈青城诧异,以为她是误会他昨日出去做了些不好的事情,忙道:“大妹妹,我昨日是并不是出门游玩,萱萱姑娘便是上回救我的那位姑娘。”
“娘娘有所不知,少爷他这些日子在书院里头读书之余,收拾了膳堂干净的饭菜出去发给那些吃不上饭的人。那位萱萱姑娘昨日是同少爷约好,前去保育堂给那些孤儿送吃的。”杨柳站在一旁都快要看不下去了,忙出声替自家少爷找补两句。
“这是好事呀,三哥怎么不愿意同我说。”陈青瓷赞许道。
“我怕你误会萱萱姑娘。”
“她是位极好的人。”
“妹妹你别误会。”
陈青瓷见他句句话里头都带着那位萱萱姑娘,心中一动,却又不好问,只说:“三哥可知萱萱姑娘家在哪儿,若是不妨,我也想请她来坐坐,上回她帮了你,咱们还未曾向人家道谢过。”
陈青城听见这话,神色黯淡了下来,摇了摇头,“她没提过。”
“只是以后可能也见不着了,妹妹不必操心此事。”
陈青瓷见他着实难受,便岔开话题,说了一回燕京寄来的书信,这才将气氛缓和了下来。
等她走出客院,琉璃方才道:“奴婢瞧三少爷似乎对那位萱萱姑娘不一般。”
陈青瓷点点头,她也瞧了出来。自古情爱一事,若是心中有心悦之人,提到她时,眼中是藏不住那份爱意的。她三哥如今深陷其中,旁人却是插不上手的。
陈青城在客院里头失魂落魄着,杨柳问道:“少爷既然牵挂那位姑娘,何不让娘娘帮忙?”
“别胡说,萱萱姑娘既然不肯说,那就是不想说,我与她无缘罢了。日后你少提,免得误了她的名声。”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剧情线辣
不过这周榜单不好,但我不会断更的,你们别抛弃我。对辣如果可以能不能收藏下专栏,感兴趣的话可以点点预收文哦。
小剧场(变猫记一
年年小朋友一觉醒来,枕头旁蹲着两只黑猫,一只是煤球,而另一只也是全身黑色只是耳朵尖儿带着一点儿白毛。
年年大惊:煤球,你怎么还带上朋友回家!
煤球站起身想要往她怀里钻,却被旁边身型比它大上一圈儿的猫一爪子按下,随后以优胜者的姿势钻进了年年小朋友的怀中。
第80章
马蹄声响彻云霄的官道上,谢景尘(康王)骑在马上有些腰酸背痛,他甚少连着骑过这么久的马。可他心中此刻正得意无比,此次父皇让他领兵前往边城,虽还有谢景怀跟着,可他是主将,到了边城,还有三十万大军听令与他,就算钟路作战经验丰富又如何,他难道还不能靠着兵力拿下十万叛军吗?
谢景怀与他不同,他骑马跟在他身旁,心中所想却是离京前,他七弟同他说的事情。他心情激荡,却也知道此行甚重。他没有夺嫡的心思,他只想这回能平安完成七弟所嘱之事,他回京之后,就能将他母妃接出宫去过上安稳日子。
大军停马休息,谢景怀坐在一旁的巨石上休息,却见谢景尘朝他走来,面带笑意,“六弟这回辛苦,等此战大获全胜,回京之后,我定在父皇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谢景怀张了张嘴,最后只说:“多谢五哥。”
说完之后,他又瞧了瞧天色,今日风雨都停了,是个好兆头。
陈青瓷靠着炕桌打着盹儿,近来她不愿意歇晌,殿下不在她身旁时,她只要入睡便会做那场噩梦,睡得不安生,便也不大想躺在床上睡午觉了。
煤球脖子上套了个项圈,上头挂着一个用纯金打造的像是铃铛却又不是的镂花圆球,里头没有放响子,所以煤球跑动的时候也不会铃铃作响。它跳到桌上伸着爪子挠着散落在炕几上的青丝,不一会儿却被一只手轻轻地捉住了后颈,还被放在了一旁。
罗汉床上趴着的人惊醒,抬头道:“殿下,你回来了。”
“嗯,怎么在这里睡?”谢景瑜坐在她身旁,替她将被煤球抓的有些躁起的发丝抚平。
陈青瓷揉了揉眼睛,自然是不敢说真话的,便说:“方才想看书,看了一会子便睡着了。”
谢景瑜点点头,却不等她反应,伸手将她抱起朝拔步床走去。
陈青瓷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红着脸道:“殿下,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就好了。”
一时她却被轻轻地放在了床上,谢景瑜坐在床边替她将被子拉好,“在床上睡吧,我陪着你。”
陈青瓷却强撑着不想睡,但也不想动,煤球不知何时也跳上了床,脖子上的小圆球也跟着晃动。
谢景瑜心中有事,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同她讲。
“明日宝哥儿生辰,三嫂让我早些去呢。”
“我给宝哥儿订做了一枚长命锁当生辰贺礼,殿下,你觉着这礼会不会轻了些?”
谢景瑜应了,“他还小,寿礼这样就很好。”
陈青瓷点点头,却又见他一直盯着她看,目光专注。
便有些不好意思,“殿下,你今日不忙吗?”平日里这个时候殿下还在外书房呢,今日却坐在这里同她叙家常,这倒是有些日子没这样了。
她有些开心,却又觉着奇怪。
“今日无事了。”
“殿下,你瞧,煤球脖子上这个小铃铛也是这回订做的,可爱吧。”陈青瓷轻轻地拨动着那枚金色的小圆球。她实则面容有些疲惫,却浑然不自知。
过了好一会儿,陈青瓷抬头道:“殿下,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同我讲?”
谢景瑜勾了勾嘴角,“没有,你安心睡吧。”
这话就像是开关一般,刚说完,床上躺着的小姑娘就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谢景瑜替她将被子盖好,这才走到偏房的小书房中,在他面前站着的是琉璃。
“王爷,”琉璃同他见过礼便站着不动了,她甚少时候同谢景瑜单独说话,此刻便有些忐忑。
便听坐着的男人冷声问道,“她这些日子都睡不好,你们为何不来禀报?”
琉璃大惊,忙道:“实则是娘娘不准奴婢们同王爷讲。”
“她从前在燕京时,身体如何?”谢景瑜眯着眼睛问道。
琉璃当下心中慌乱,她不知为何殿下会如此发问,右手指甲使劲掐着掌心,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娘娘从前在家中,时常也会有些小风寒。”
她抬眼看着谢景瑜,却被对方那道目光惊得心慌,平白无故的王爷怎么会问上了姑娘在燕京时候的情况?
过了许久,才听见他说了一句,“是吗?”
这两个字也听不出来其中是什么意思,琉璃张嘴想要再多说上几句姑娘小时候的事情,却被谢景瑜止住了。
“不要同她说,我见过你。”
琉璃从小书房中出来的时候,背上都湿透了,王爷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找上她,问她这些话。娘娘这些日子是不曾歇晌,瞧着没什么精神。王爷因为在前院里头忙着他自己的事情,是不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