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皇后——西皮皮
时间:2019-11-02 09:19:11

  她从前还在时,宫里起先只有她一个,他并不觉得不知足。两个人也像从前还在王府时那般快乐,他下了朝,便会有人在后宫给他熬上一碗汤水等着他回去。后来他们有了第一个儿子,是有着他们二人血脉的孩子,是带着他们二人期盼降生的孩子。可是天意弄人,孩子早早就去了,成了两个人心中的痛。
  他还是只想守着她一人。
  可是后来呀,宫里渐渐人多了。起先他知道她会很难过,从前立下的盟誓是绝无二人,可他违背了誓言。他是哄过的,见她脸上带着笑告诉他没事以后,他便以为真的没事了。
  再后来呀,他们有了儿子,可他同旁人也有了儿子还有女儿,她还是笑着面对后宫众人,便是连那些以为得了他宠爱的嫔妃在她面前不怀好意的挑衅,她也从没有说过,从不让他心烦。
  可是最后呢?最后她死了,拼命生下一个孩子后死了。死前留下让她自己的孩子放弃皇位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寻常人活下去的遗愿。
  这是为什么呢?
  圣人问着自己,对啊,这是为什么呢?
  屋中安静极了,静静地让圣人想着心事。
  德妃忽然笑了,她的血沿着她的脖颈往下流着,滴在明黄色的地毯上,变成了一朵朵旋开的花。
  “我就知道,你到了这个时候,想的还是那个女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后宫这么多女人谁能想到你是个痴情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绝望的大笑着,说着说着却自己掉下了泪来。
  圣人看着她,让人将那张纸拾起放在桌上,“我给了你地位,给了你孩子,让你此生都衣食无忧,金尊玉贵,唯独没有给你情爱。这不能成为你同那逆子反叛的理由。”
  德妃还在笑着,她泪眼模糊的看着那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早已分不清自己想要的是权势还是那一份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的真心。
  “朕既能知道今晚之事,你猜,那逆子真的能如同这纸上所说已经得手了吗?”圣人静静地看着她,对不爱的人便是有再多的相处,他也不会留多少心软。
  德妃的笑声戛然而止,不可思议的看着圣人,“不,不可能。”
  这样说了好几遍,她猛地一抬头,“他也是你儿子,虎毒不食子,你不能杀他!不能!你不能杀他!”全然想不起来她的儿子不顾他的妻儿不顾她。
  说着说着话又变了,还不停的挣扎着,差一点逃脱,“他不会的,你在骗我,我今晚失手了又如何?他只要登上皇位总会为我报仇的!你说的都是假的,是假的!”
  圣人看着她,眼神中不带一丝的温度。今晚这场闹剧已经够了,德妃如何,他也不想再去多说。
  “将她带下去囚于冷宫,别让她自寻短见,收回她的宝册宝印。”圣人抬手,御林军再不管德妃的挣扎,捂着她的嘴将她拖下去。
  她脖颈上的血还在滴着,被拖走的路上洒上了点点印记,就像她的生命在这些血液中逐渐消逝。却很快有宫人悄无声息地上前跪着把地擦干净,便是那张地毯也被换下,再没有德妃的痕迹。
  屋中静悄悄的,谢景瑜没有开口,一直看着坐在书桌后头的圣人,等着他开口。
  “哪怕他半路反悔,不坑杀那两千精兵而回来,朕也会放过他的性命。”圣人缓缓开口道。
  是啊,谢景苏若是半路反悔,在峡谷不与叛军接洽准备坑杀那两千精兵,或许他还会让伏军留下他的性命。
  可是谢景苏怎么会反悔呢?谋划这一切,不就是为了夺皇位吗?
  圣人想,诚如德妃说的,那是他儿子,他不会置自己的儿子于死地,但也会在谢景苏的往后余生中,囚于一处再不外出。
  可是他没有想到,那个儿子心狠至此,竟然同他与老七事先预想过的结果全都吻合。在那头,让叛军将两千精兵坑杀做出一副被敌军绑走的模样,这头让德妃给他下药,让他暴毙、朝野大乱,然后出其不意地领着叛军反杀进京,要做出一副给他报仇的姿态,从而登上皇位,或者是同逆臣贼子瓜分这天下。
  今夜前方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消息,仿佛点燃了京城的夜晚,还点燃了端王府。谢景苏并未被曾琼楼带的伏兵捉住,在那峡谷处,大军同叛军交过手,叛军知事情有变,带上谢景苏便极快的退兵回他们攻占下来的城池之中。
  想到此,圣人让秦岳觐见。
  “何家那儿,你再好好查一番,若真半分都没参与老三一事,便罢了。”
  秦岳凝神,回了一声是。若不是何牡丹自焚,圣人怕是不会对何家这样轻轻放过。秦岳想起了那个奔进火中的女子,叹了一口气。
  谢景瑜这才开口,谈起了正事,“护送谢景苏去江南的两千精兵,有大半被曾将军救下,赵将军,赵将军也殉职了。父皇,他们是英雄。”
  便是保护的人是谢景苏又如何,他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却想不到自己是被保护的人害死的。他已经很快地让曾将军领兵去了,却也没有护住那两千士兵的性命。前线传回来的请保重,赵括的伤口是从身后贯穿的,他死前最后一句话说破谢景苏的罪行。所以,是谁杀了他,不言而喻。
  谢景瑜闭了闭眼睛,睁开眼后方才清明。
  “嗯,让人将此次前去而阵亡的士兵都带回来,他们大多都是京城人氏,别让他们尸骨葬在异乡。”
  圣人先前已经看过,自然也知是赵括硬撑着最后一口气将端王的诡计戳穿,让所有还有些不相信的人信了端王是真的反了。
  “是。”谢景瑜应了一声。
  漫漫长夜过后的破晓时分,御书房中已经站满了大臣,他们迟一些便被宫中派来的御林军告知了端王一事,却也在接到消息的那一刻便起了身,更是在宫门开了的那一刻,径直到了御书房中。
  “皇上。”何太傅跪倒在地,他的女婿反了,他的女儿外孙何其无辜,却在昨夜自焚。在他接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同他的发妻站在院中,看着端王府上空的火光,半个时辰都未曾说过一句话。
  “何爱卿请起。”圣人看着这老亲家,心中一时猜测过去许多,到底看在昨夜何牡丹以死送来的绝笔上,此刻放过了何太傅。
  “老臣愧对皇上,老臣对端王之事若早能察觉,也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何太傅却跪地不起,他从前如何对谢景苏看走了眼,原以为他是个可造之才,便是皇位也能争上一争,可是争皇位并不是要他反啊。
  圣人还在位,他反了能有什么好下场?不过是连累妻儿罢了。何太傅从来不落泪之人,昨夜看着火光泪流满面,是哭他的女儿。此刻,在圣人面前,老泪纵横,却是哭自己。
  朝臣们只被告知端王反了,却不知道滇南军还有资阳驻军已经追击上。
  此刻他们心中惶恐的很,心中所想皆是如今边城叛军起,江南数城也不知被哪儿来的一股叛军连连夺下,江南驻军被调遣至边城,那江南还有藩王临江王在,只怕就是端王同藩王联手所为,那剩下三藩会不会也同端王联手了呢?
  朝臣们心中各自猜测,一时之间有些都讨论出了响动,却听见黄大监朗声道了一声肃静。
  他们皆看向圣人,圣人身旁还站着一人。
  圣人揉了揉双眼,方道:“朕今日召你们来,一为逆臣贼子之事,二为储君之位。”
  众人心中一禀,眼神也不由自主瞟向圣人身侧之人。
  又听圣人道:“朕如今心无余力,立储是为让子代朕行事。”
  “黄齐。”他唤了一声。
  黄齐将圣旨打开,“众臣听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年少封先帝诏书继位,至今已在位三十余载。日感于国于家,心无余力,恐大限将至。今逆臣四起,为灭乱臣贼子,安天下之社稷,立储君。朕第七子谢景瑜,德才兼备,胸怀天下,当册封为储。今乱世起,他所言皆为朕所言,尔等皆听他所言而行,不可违之,钦此!”
  圣旨宣读完,众人皆答是,而后便有人出列,正是梅太师,百官以他为长,他开口道:“皇上,储君当立,可辅君之师选定何人?”
  例来立储都会定下辅臣,圣人刚登基时便由三公辅助,自然储君立,也该选出太子辅臣才是。
  圣人看向他,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无人无立。”这便是不应梅太师的话儿了。
  梅太师又提:“东宫大典何时举行?”
  圣人并不说话,只看向谢景瑜,谢景瑜道:“多事之秋,当以战事为先,余等皆从简。”
  梅太师便不再言语,随即又有人问:“如今边城战情未明,江南又起祸事,该当抉择?”
  谢景瑜朝前站了一步,他语气平和道:“滇南大将曾琼楼已率军向南行进。”
  “滇南军?如何去了江南。便是如此,滇南军队人数不算多,如何能应付未知的叛军?”又有人问道。
  待到谢景瑜将战况简略朝众人说过一回,众臣方知在他们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这对天家父子早已对战事了如指掌。
  御书房的灯亮了一整日,待到傍晚,众臣方才散去。
  圣人留下谢景瑜,只说了一句,“我将国托于你,万不可负。”
  “儿臣明白。”谢景瑜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才走向殿外。
  外头斯羽早已从自家主子当了储君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此刻见他出现忙迎上去,“主子,您不知道,方才有多少波人朝这头来打探消息,皆被御林军给拦住了。”
  谢景瑜点点头,他还紧绷着一张脸。他并不因为成为太子而窃喜,只是应付了朝臣终究不是什么简单事情。
  “回府。”他看向慎王府的方向,神情终于是松缓了下来。这些朝臣并不好相与,不能说他们不热爱这个国家,只是匆忙立下储君,却让他们心思各异。他从早到晚应付了他们整整一日,嘴都停过,他再是心神俱定,此刻也有些疲惫。
  “娘娘这会子只怕已经得了消息,还不知道如何惊讶呢。”斯羽跟在他身后笑道。立储这样大的事情,早上刚宣了圣旨,此刻怕是传遍了全京城。王府肯定也操持了晚膳等着王爷回去。
  是啊,家中还有人等着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我只为赵括流眼泪。
  上一章有新增1000字的内容哟,与这一章剧情是有联系的,所以没看过的小可爱可以回看一下,是免费的!
  太疲惫了,所以今天的变猫记也没啦。
  明天见
 
 
第83章 
  若说今天京中人人都吃不下饭,只顾着各处去传递消息的原因有两个:一个便是端王反了,端王妃带着端王嫡子葬身火场,让人不知该痛恨端王的心思不纯,还是该叹息端王妃年纪轻轻就去了;而另一个就是听说在圣人那儿失了圣心的慎王被立为储君,还将朝事皆交付到他手上。这两个消息抛出任何一个来都足够让人聚在一起高谈阔论。
  慎王府的马车从西宫门出来,便有不少人站在街道两旁看着它过,皆是带着不敢相信的眼神。
  慎王府中,正房大门开着,里头乌泱泱站了一堆人,陈青瓷坐在罗汉床上,饶是一天过去了,都还未从从昨晚一直到今早源源不断地传来消息的震惊感中脱离出来。
  “娘娘,王爷的车驾从角门进来了,立时就要到正院。”前院传话的婆子匆匆跑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忙从罗汉床上起身,穿好鞋,准备走出门去迎他。
  她低头走的有些心不在焉,偏生快要到二门处的时候就被人捉住了手,“怎么低头走路?”
  她抬头一看,谢景瑜正温柔地看着她,牵着她的手免得她不小心蹭上墙。
  “殿下。”她低声唤着,就被谢景瑜牵着往回走。
  小姑娘不知她红着一双眼抬头低声叫旁人的模样有多可怜,谢景瑜心中一紧,知她怕还是因为昨夜何牡丹自焚一事而伤心。可其中缘由,他又如何能细说呢?何牡丹什么都没做错,只错了一件事情,便是嫁给了端王。当时他让人前去端王府,终究是没有劝下她,只是带了宝哥儿出来。
  他本不欲将端王之事牵扯到女眷身上,可终究人人都有自己的软肋,是要拼了命都护住的。
  两个人慢慢走会屋中,他让人都出去,同小姑娘单独说话。
  “别难过了。”谢景瑜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小姑娘与何牡丹关系一向好,如今眼睛肿着,焉不知是哭了多久。他昨夜不在家,小姑娘定是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了一整夜。
  陈青瓷点点头,眼圈却又红了一圈,静静靠在谢景瑜怀中。
  里间又传来孩童的哭声,
  “是宝哥儿。”陈青瓷起身走到里间,宝哥儿醒了正爬起身坐在床边哭着。
  “七婶,宝哥儿要回家找母妃。”宝哥儿见她过来,忙扑进她的怀中哭着。陈青瓷轻声哄了一番,又将琉璃唤进来将宝哥儿带出去玩一会子,她同殿下有话说。
  陈青瓷忧心忡忡的,“殿下,日后宝哥儿怎么办呀。”
  端王妃没了,端王府也没了,宝哥儿可不就是没家了。
  “你想如何?”谢景瑜只问她。
  “三嫂让我替她照顾宝哥儿,殿下,咱们能留下宝哥儿吗?”
  她知这个问题让谢景瑜定是为难,如今端王反了就是逆贼,捉住以后肯定是砍头的罪名,家人怕是也逃脱不了。可是宝哥儿还这般小,何其无辜。
  她颇为忐忑不安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可以留下他,只是日后他不会再是端王嫡子,你可明白?”
  谢景瑜心中倒是不怕旁人会知晓宝哥儿在他们府上,虽说不知宝哥儿长大后是否还记得他曾经是端王之子,可是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全然改变。
  “殿下,您如今是储君了。”小姑娘怯怯地说起了谢景瑜今日的大事,殿下是储君了,便是日后的一国之君,从此他是君,而她同旁人都是臣民。
  谢景瑜皱着眉,小姑娘这样恭敬地称呼他,他并不开心。
  他将人环住,在她耳旁轻声说道:“我是储君又如何,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发妻,我们二人生同寝死同穴,是这世上最亲密之人,难道从今往后,都要同君臣一般相处?”
  “年年,答应我,我们就像普通夫妻一般相处,好吗?”
  怀中的小姑娘过了许久,才微微点头,小声说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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