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箐瓷一怔,她倒是没有想过为什么祁越会出现在那里。
那样破损灰败的老城区,是她当时窘迫和困顿最适合待的地方,另一部分原因也不过为了避开那些人。
阮真真不是没说过让苏箐瓷去她那里住,只是苏箐瓷不愿意麻烦她。
深夜上门,砸门,恐吓,威胁都是苏箐瓷之前那段时间的家常便饭,她甚至可以冷静地从被窝里起来去应对。
阮真真伸手过来,手贱地在苏箐瓷脸上狠狠地捏了一个大红印,“好在脸上终于多了点肉。”
苏箐瓷揉了揉脸,“有么?”
“嗯。”阮真真咽了咽口水,“你对这次结婚怎么看?”
苏箐瓷的思绪被转移,想了想,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没想过我这么值钱。”
阮真真:“……”
“你可真实诚。”
苏箐瓷笑了笑。
阮真真对苏箐瓷的已婚身份还是适应不能。依照对苏箐瓷的了解,苏箐瓷这么多年也没看上谁,感情缺根筋。
要说阮真真对这段莫名其妙的婚姻怎么看,两个字,悲观。
就算是豪门世家,也是分等级的,祁家就是在食物链顶层。何况是现在的掌权人祁越,就是一块肥肉,不知道多少人盯着。
她实在是想不通祁越为什么会这样贸贸然地娶苏箐瓷,虽然苏箐瓷长得好看。她端详着闺蜜的脸,觉得原因大概只能在这了。
不过,这也是最危险的。
阮真真没有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至少现在祁越把苏箐瓷当猪仔养得不错。
她摸着下巴,“你老公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
苏箐瓷不适应这个称呼,一瞬间别扭得厉害,不过还是老老实实说:“是好看的。”
起码她没见过比他更美貌的人,每一寸每一毫都长得恰到好处,头发丝都写满了好看两个字。
阮真真兴奋,“照片呢?”
苏箐瓷摇了摇头,“没有。”
“我去,这哪里像结婚的模样。”
祁越几乎没有接受过媒体的采访,照片就更不用说了,性子是出了名的肆意,但是谁让他的实力就是强。年纪轻轻,就做了掌舵人,能在祁家厮杀出来的,怎么可能简单。
苏箐瓷不知道阮真真转得飞快,她捧着一大碗的水果刨冰呼哧哼哧地吃得很快活。
阿树今天难得出去了。
苏箐瓷吃了一半,阿树略带古板的声音在头顶响了起来,让她头皮发麻,“夫人,先生叮嘱过。您身体不好,不能吃太多冰的。”
苏箐瓷有些怏怏地放下了勺子。
阿树笔直地站在她身边,动作快速地端起了冰碗,“对不起了,夫人。”
“不。”苏箐瓷把手往座底下缩,丧,抿唇摇头,“抱歉。”
“夫人别这样说,阿树担待不得。”阿树的话很真诚,然后坚定地把刨冰端走了。
阮真真稀奇了,“你这个助理有个性啊。”
阿树就是那天陪着祁越的那个,那天看起来毫不起眼。现在被祁越扔到了苏箐瓷身边,负责照料她的一些生活琐事。
性格,比较特别……认真?
祁越在两人领证后的第二天,就到国外出差了。除了抽屉里的那两份,还有偶尔的电话,苏箐瓷对这桩婚姻没有任何的实感。
阮真真:“你现在脚好了,要参加这周的同学聚会么?党党说了肯定会过来的。”
“去的。”
毕业之后,各自天南海北,党党的家乡比较远,已经两年没见过面了。
吃过午饭,阮真真也有事要走了。
苏箐瓷坐在沙发上看书。
“夫人,先生的电话。”
阿树隐晦地看了她一眼,“夫人,昨天我偶得一本书。书上说夫妻间的交流关心能良好地促进夫妻间的感情,阿树觉得十分有道理。”
苏箐瓷一呆,木愣愣地点了点头。同一瞬间,她从阿树的脸上看到了夸赞和满意。
苏箐瓷拿过手机。阿树转身,避开了一段的距离。
苏箐瓷手指抠着抱枕的花纹,舔了舔唇,“阿越。”她还是喊不出来老公两个字。
“嗯。”祁越的声线懒懒的。
那边是晚上,祁越单手解开领带,长指一勾一带,领带便松垮地挂在修长的脖颈上。
苏箐瓷听见那边窸窣的声音,甚至能隐约听见祁越将西装外套脱下,扔到一边的声音。
苏箐瓷的脑子有一点点空。
“今天玩得开心?”祁越慢条斯理地走到落地窗前,懒洋洋地单手插兜,垂眸往下面看。
下面一片灯火通明,背后诺大的房间,明亮空旷又安静。
苏箐瓷低下头,“挺开心。”苏箐瓷不自觉地看向外边肃穆的阿树一眼,抿了抿唇,“你工作这么辛苦,要注意身体。”
苏箐瓷说的时候特别不自在,说出口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祁越似乎有些讶异,顿了一会,才说:“我会注意的。”
……
结束了电话,苏箐瓷又给苏妈打了电话。奶奶患的是胃癌,需要手术,但是她年纪大了,身上大病小病不断,风险也跟着大了。
苏箐瓷只跟她说借到了钱,没有说再多,就怕露馅。
现在奶奶情况还算稳定,苏箐瓷也放心了不少。无论以后如何,她对祁越都是心存感激的。
~
很快迎来了星期六,早晨天色便有些灰暗,倒是没有飘雨。
苏箐瓷的同学聚会就是今天。
苏箐瓷选了自己带过来的衣服。她说不清什么感觉,即使现在是祁夫人,但是谁知道哪天就不是了。
苏家的事,在同学家根本就瞒不住,虽然她也没想过瞒,只是八卦从来都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得很快,现在的一切像偷过来的,不安稳不踏实,说不定哪天就要还回去了。
阿树看了苏箐瓷一眼,建议道:“夫人要不要试这件,是这一季D家的最新款。”
苏箐瓷看着那件甚是张扬艳丽的长裙,摇了摇头。她这件其实也不差,也是五位数的,她很喜欢,不过买的时间有些长了,在阿树看来显然不够。
看着阿树试图寻找别的劝说,她先发制人,“我穿这件不美么?”
阿树顿住了,一件严肃,“不,夫人,您穿什么都最美丽。”
“就算是这样朴素无华的衣服,在您身上绽放无限光彩,轻而易举地就能艳压那群贱人。”
苏箐瓷:“……”
果然那天阮真真吐槽的时候他肯定听到了不少事情。
阿树让司机把她送到福华佳宛。
这里是消费中等,既不会让人感到压力大也不显得寒酸,玩乐吃喝的设施也齐全。
包厢是205。
苏箐瓷来得比较早,推门进去,包厢里也不过□□个人。
阮真真已经来了,还有舍友徐党党。
“阿瓷,这边。”
“阿瓷,这里,快过来。”
苏箐瓷跟其他人点了点头。不去理会有些人探究打量的目光,在阮真真的旁边坐了下来。
党党忍不住搂住苏箐瓷的脖子晃,“苏小瓷,我好想你!”
苏箐瓷弯眸,“我也是。”
大学的时候她们宿舍关系很不错,虽然现在多年不见了,但是关系依旧很不错。
来的同学渐渐多了,包厢里越发热闹起来。苏箐瓷其实就只是为党党来的,也不想特意去招呼其他人,更不想去满足她们的好奇心。
阮真真和党党喝了酒,一起去了卫生间。
“箐瓷,好久不见。”
苏箐瓷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她看了过去,淡声,“觅蔚。”
唐觅蔚目光在苏箐瓷的衣服上看了一眼,笑道:“许久未见,箐瓷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苏箐瓷手里拿着一杯红酒,轻轻地晃了晃。白嫩的小手搭在粗陋的酒杯上,指甲圆润光滑,骨节细瘦,竟然也是十分地好看。
苏箐瓷笑了笑,“你也是。”
“箐瓷这件衣服很好看啊,是哪家的新出的么?我也想买一件。”
苏箐瓷敛睫,“不记得了。”
软软的,拍在棉花上的感觉。
唐觅蔚笑道:“喝一杯?”
苏箐瓷瞥了她一眼,“不了。”
唐觅蔚气恼。
大学的时候,苏箐瓷和唐觅婳是系里的两大白富美。不过人气上,唐觅婳永远比苏箐瓷要差上一截,按照别人的说法。
苏箐瓷就像她的名,带着一股子的仙气,淡淡的,不争不抢,像一副画。
太难得了。
其实熟悉苏箐瓷的人都知道,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呆或是犯懒。
唐觅婳最不喜欢苏箐瓷沉静淡然的模样,没想到现在这东西还没被磨光。不过按照苏家的情况,苏箐瓷又能抗多久。
唐觅婳自认窥见真相,刚才的气恼也消了大半,脸上带着得意。
“艳艳来了,我先过去了。”
苏箐瓷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阮真真走了过来,皱了眉,“唐觅蔚她是不是又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苏箐瓷没有放在心上,“没事。”
阮真真撇了撇嘴,“要是她知道你现在嫁到祁家,怕是要气死了。”
“不用管她。”
“跳梁小丑!”
苏箐瓷没脾气,“嗯,你说得对。”
阮真真其实也知道的,祁越能认真待苏箐瓷还不知道能坚持多久。苏箐瓷就没想过在这个时候借势,毕竟谁都不能保证最后的结果,是让人羡慕还是一场笑话。
阮真真抢过她手里的红酒,狠狠地喝了一口,“得了,这么无聊啊?拿着酒玩。”
苏箐瓷笑。
她对酒过敏,沾不得。
阮真真:“看现在的样子,估计还得玩挺久。”
~
另一边,机场。
祁越下了飞机。
祁越肩宽腿长,身穿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迈步朝前走。
他的身后跟着几个高管,亦步亦趋地走在他身后。明明是最年轻的那个,偏偏气势最强。
经过的地方,甚至不少人下意识地让出了位置,暗自猜测是哪号人物。
阿树早就在机场等候,看到祁越迎了上来,恭敬说:“祁总。”
祁越点了点头,他朝背后的高管示意,不必再跟着他。
一个胖乎乎的高管看着祁越离开的背影,感叹说:“这次真的杀得痛快,祁总真是厉害。”
“谁说不是呢。”
这里谁不是起码比祁越大一轮以上,可谁都对他服得不行。
“祁总这样的,谁家有女儿不想……”
“打住,别乱说话了。再说了,也得祁总看得上。”
“也是也是。”
祁越:“夫人呢?”
阿树认真地给祁越汇报苏箐瓷的情况,“夫人去同学聚会了,在福华佳宛。”
祁越随意地嗯了一声。
阿树跟在祁越的右后方半步,平静说:“阿树不知听谁说过,同学聚会,就是一场厮杀。其激烈程度不比谈判桌差,其比较范围上至老公老婆存款房子,下至财米油盐,就没有比不了的。”
祁越眉头微皱。
“夫人穿了她带来的那件雪纺长裙,十分美丽动人。没记错的话,是当年的A家热款。”
祁越脚步一顿,偏头看向阿树。
阿树同样停住了脚步,对祁越停下脚步的动作感到十分疑惑,“祁总,您有什么吩咐么?”
祁越淡淡地收回了视线,“去福华佳宛。”
第3章
苏箐瓷没有待太久,唐觅蔚时不时过来刺她一下,似乎不把她的所谓真相剥下来一层不满意。
除了阮真真和徐党党,她已经太久没有和班里的其他同学联系了,评价无从得知。无论是单纯的好奇还是带着恶意,苏箐瓷都不想继续陪着她们闹。
苏箐瓷也不想让阮真真和徐党党因为自己玩不下去,干脆先离开了。
出来的时候天色依旧有些暗,路上的行人倒是挺多,凉凉的风吹过来,似乎都能将心底的烦躁带走了一些。
苏箐瓷寻思着现在确实也是无聊得很,不如走走。
苏箐瓷走入人群里。
后面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地跟苏箐瓷后侧。刚才祁越刚到的时候,就看见苏箐瓷从福华佳宛走出来,孤零零的,只有一个人。
祁越靠在车座上,从玻璃窗朝外看,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他一眼就找到了她。
女人慢吞吞地走出来,白色裙子裹着她清瘦的身体,下面的小腿细嫩好看。
她的神情很轻松,又有些淡然,是那种什么都不入眼的无所谓。
阿树坐在前面,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祁越。
祁越淡声,“停车。”
阿树的动作十分地麻利,车子靠右停了下来,祁越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苏箐瓷低着头,踩着地砖一步一步。她喜欢现在的状态,好像什么都不用烦,难得一响贪欢也行。
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后面什么时候跟了一条尾巴,大咧咧地跟在她身后。
祁越看着她踏着步子走得歪歪斜斜,微拧起了眉。
苏箐瓷发现在她前面经过的不少女孩一直朝她看。她纳闷地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难道自己身上这件裙子实在是太过时了,这么引人瞩目?
但是渐渐她又发现,她们的目光似乎不完全都在她身上。
苏箐瓷疑惑地转身。
祁越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的身后,双手插兜,神色懒懒地看着她。他身后是无边潋滟天光,晚霞晕染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