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人朝站在一边看戏的琉璃使眼色，显然是要她再出手。琉璃却置若罔闻，只看着裴惊羽矫健的身姿。
妖族人不确定她是否是在想对策，等了一会儿，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再一次被裴褚抓伤肩背，妖族人狼狈退了两步，朝琉璃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裴家人愣住，震惊地看向琉璃，裴乾愤怒举剑指着她“好啊，你果然是妖族同党，杀了她。”说完，全身灵力锁住她，直接弃了剑阵飞身朝琉璃刺了过去。
裴乾是分神期修为，琉璃不过金丹期，原以为她不过是剑下亡魂，没想到，她竟轻易躲开了。
琉璃负手而立，勾唇笑道“裴老爷，你这么急着杀我灭口，是怕我将你跟妖族人合作之事说出来吗”
裴家人震惊地看着裴乾。
裴乾手中一抖，神色强自镇定，举剑指着他“哼，你一个妖族人，包藏祸心，心思毒辣，以为大家会相信你的话”
琉璃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与裴褚打斗的妖族人，挑眉一笑“谁跟你说，我是妖族人。”
裴乾嘲讽大笑“他方才的话大家都听到了，你明明是同党，还不承认。还有，你身上妖族的气息，藏的可没有他好。”
琉璃勾唇“只是他以为我是他的同党罢了。”
裴家人不明白，妖族人听了却是蓦然瞪大了眼，被裴褚趁机一个重创。妖族人捂住受伤的心口，仔细打量琉璃，眼中蓦然闪过恐慌，突然疯狂朝外扑去。
裴家人被他吓了一跳，愣神间，已被他杀出一条血路，眼看妖族人就要逃走，裴褚连忙追了上去。
炎玺冷眼看着指着琉璃的裴乾，手指轻抬，夜色掩藏下，一道黑色灵力撞到他身上。裴乾不由自主朝妖族人逃离的方向飞去。
妖族人正要跑出院门，却发现被裴乾挡在了身前，当即愤怒地抬起武器就朝他砍去。
裴乾眼睁睁看着妖族人的武器落向头顶，越来越近，自己却动弹不得，吓得双目凸出，对紧追妖族人身后的裴褚求救道“爹，救我。”
裴褚这时才发现了他的异常，眼眸微颤，随即眸中一狠，手上利爪闪过冷光，朝妖族人背后抓去。
裴乾直到死，都是一脸难以置信。
他的父亲，在救他和杀敌之间，毫无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妖族人砍死裴乾的瞬间，裴褚的利爪也到了他身后，直接探进他的后背，掏出了他的心脏。
鲜血四溅，妖族人惨叫一声，身形突然定住，气息瞬间萎了下去。
裴褚站在原处，低头看着死不瞑目的裴乾，神色不明，手中的心脏，还滴着血。
裴褚兽化，身上的气息本就恐怖，此时裴家人看着他更是如浴血修罗，吓得连连后退，竟躲到了裴惊羽身后，看着裴褚，神色复杂。
琉璃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蹙了蹙眉。
炎玺挡住她的眼“不喜就别看了。”
“嗯。”琉璃并未反抗，裴家有这样的前家主，也难怪有裴乾裴惊翼这样的后辈。
这时，一直不曾倒下的妖族人竟慢慢转过身来，心脏处空无一物，血流如注，却还活着。
他看着裴褚，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我们妖族，死也要为自己报仇的。”
说完，化为一道残影，直接朝裴褚飞去，在他反应过来前，化手为爪。左手牢牢抓住他的肩膀，五指嵌入骨血中，右手狠狠插入了裴褚的心脏，竟也要挖出他的心脏。
裴家人被这一惊变吓住了，唯有裴惊羽飞快上前，在妖族人碰到裴褚的心脏的瞬间，一剑斩断了他的双手。
妖族人闷哼一声，气息终于彻底消散，倒了下去。
最后一刻，他看向被炎玺护在怀中的琉璃，眼中有遗憾有不解，只可惜，他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了。
裴惊羽在裴褚倒地前接住了他，指尖运起灵力，正要为他疗伤，却被裴褚拦住了。
“没用的，化兽术未成，我便强行而出，本就已经心脉尽断，活不了的。”
裴褚看着躲在一边恐惧看着他的裴家人，讽刺一笑“我一生为裴家，没想到，最后，竟然只有你来救我。”
裴家人看着他，低下了头。
裴褚看着裴惊羽“可恨我逼你回来”
裴惊羽冷眸直视着他“若我不愿，我不会回来。”
裴褚笑了，眼中留下的却是血泪“好，好，我裴家，总算还没有绝后。”
他颤抖地抬起手，趁裴惊羽不备，定住了他。
暮隐皱眉，正要出手，被炎玺拦住。
裴褚抚上裴惊羽的额头，指尖出现一道灰色的光，裴惊羽额间亮起同样的光印，一个被封印的晦涩光团从他眉间钻了出来。裴褚收起灵力，灰色的光消失，光团像是失去光源一般，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裴家视为保命的东西，其实，早已化成了嗜命符。既然如此，就让一切，到此结束吧。”
随后，裴惊羽恢复了行动力，惊讶地看着倒在怀里没了声息的裴褚。
裴褚死前，在他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母亲并未被扔到荒野，而是与他的父亲合葬在了裴家祖坟中。
第二日，裴家皆披上了白绫。灵堂上，三副棺木，躺了祖孙三代人，哭声阵阵。此事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裴家并未通知亲友，灵堂冷清，裴惊羽带着裴家人上香祭拜。
琉璃三人站在灵堂外，死的人，还不值得他们上香。
裴惊羽从里面出来，便看到三人，眼中闪过暖色。
裴家后院，琉璃撑着头上下打量裴惊羽，许久不停，看得炎玺脸都黑了，也没看够。
还是裴惊羽先受不住落在身上的寒意，出声道“昨日多谢三位。”
琉璃挑眉“裴家主，一句谢就算啦我可是救了你的命，还喂你吃了一颗极品丹药。”
“自然，姑娘想要什么”
琉璃噗嗤一笑“既然我们救了裴家家主，怎么说裴家的宝贝也该随我们挑。对吧，斐剑师兄。”
第99章
裴惊羽, 也即是勿虚门下亲传五弟子斐剑满脸喜意“你真的是”
琉璃笑道“浮尘派勿虚门下亲传弟子，琉璃，行七。”她指着炎玺，“不仅我是，他也是。你在门派里没有见过他吗”
斐剑看向炎玺，这样的气势，只与传说中的那人相符“你是大师兄”
琉璃惊奇“你们竟然真的没见过”
斐剑有些羞愧“当年我入门时, 大师兄正好不在山上，只听师兄师姐们说他很是了不得。后来, 我一直闭关炼丹修炼, 直到下山。当年，裴家突然寄信召我回来，走得匆忙, 只跟师父报备了，不及跟师兄弟们道别。”
斐剑站起来, 朝炎玺和琉璃抱拳“大师兄, 小师妹，抱歉, 之前都未曾认出你们来。”
炎玺神色淡淡, 琉璃啧啧感叹“斐剑师兄见外了。难怪连晴空师兄都说，在忘忧谷, 除了大师兄就数斐剑师兄的剑术最是了得, 没想到竟然连万剑归宗都学会了。否则, 我们还真认不出来。”
正是因为认出他的身份, 她才愤怒。她的师兄，岂容他人那般欺负。
裴剑“惭愧，万剑归宗还是回裴家后才练成的。”
琉璃噗嗤一笑“斐剑师兄，你真是太谦虚了。若是师父知道你学会了万剑归宗，不知得多欣慰，还不得天天跑到问剑峰炫耀去。”就跟当年她炼出难得的丹药，师父总不忘各峰走一遭一样。
说起勿虚，斐剑脸上也难得浮起了笑容。
远处突然传来哀乐声，斐剑笑容微敛。
琉璃见状，有些心疼“斐剑师兄，听说你是收到家书赶回来的，是裴家老家主给你寄的”
“嗯。”
“他逼你回来”
斐剑抿唇不语，显然是不想多说。但琉璃却明白了，不再多问。
“对了，师兄，斐剑和裴惊羽，哪个才是你的名字”
“我母亲姓斐，我本名斐剑，裴惊羽是回裴家后，家族所赐。”
说起母亲，斐剑冰脸含笑，像是冰雪融化，枯木逢春，琉璃叹息道“斐剑师兄，你该多笑的，笑起来好看。”
察觉到旁边炎玺投来的幽幽眼刀，斐剑背脊一僵，连忙转开了话题“大师兄和小师妹，如今妖族祸乱，你们怎么还在外面走还来了此处”
琉璃解释“大师兄是陪我出来历练的，我们正在寻找解咒之术，巧合到此。”
斐剑一怔“小师妹中了咒术”
琉璃也不隐瞒“嗯。”
“很厉害的咒术吗师父师伯他们都没法解”
“嗯。”
斐剑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斐剑师兄，你接下来有何打算继续呆在裴家，还是回门派”
斐剑摇头“尚未决定。”
琉璃并未多说，虽是同门，但斐剑的事，还是得他自己解决。
看了不说话的炎玺一眼，取出一瓶丹药放到斐剑面前“斐剑师兄，我们还要继续寻找解咒之法，不能久留。这算是我送给斐剑师兄的见面礼，日后遇到危险，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斐剑看着丹药愣神“昨夜，小师妹给我吃的丹药是你自己炼的”
“是啊。”琉璃笑眯眯的，“我修为不高，炼丹术还可以。”
斐剑看着琉璃许久，才将丹药收下了。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琉璃“这个，便算是我送给小师妹的见面礼吧。”
琉璃接过玉佩，色泽通透，上面刻了一棵菩提木，颇为别致“好玉，谢谢斐剑师兄。”说完，就要收起来。
裴剑道“此玉，是我娘留与我的遗物。”
琉璃手一抖，险些把玉扔掉“斐剑师兄，你真是太客气了，这见面礼未免也太太贵重了吧，我不能收。”连忙递回去，想还给他。
斐剑被炎玺盯得脖颈微凉，这一路，他早就看出炎玺对琉璃的不同。他相信，若不说出合理的理由，这位大师兄只怕丝毫不会顾及同门情意。
他解释道“这枚玉佩，是我族一个先辈遁入空门前，留给斐家的信物。”
遁入空门琉璃不解。
“斐家先祖，便是如今普禅寺的主持。”
琉璃讶异，连炎玺和暮隐都微微侧目。
斐剑“若说解咒之术，世间，唯普禅寺最为擅长。”
这点，琉璃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普禅寺封山三千年不出，更不让人进。炎玺倒是想过打上去，但她怕普禅寺那些固执的和尚宁愿集体自裁，也不屈服，所以他们并未想过去普禅寺。
斐剑道“先祖离家之事，对斐家打击不小，算起来，他欠斐家一些因果。故留了此玉佩，说它日斐家若有需要，可去寻他，他会帮斐家一次。”
琉璃这才明白了斐剑的用意，只是，她将玉佩递回“斐剑师兄，多谢你的好意，只是，这个，我不能收。”
斐剑微笑“小师妹不必多虑。先祖之事，斐家早就释然了。后来斐家遭遇变故，只剩下母亲一人，也未曾找过先祖。这块玉佩，原本是母亲留给我的保命符而已，如今，斐家只剩我一人，你若不要，我也不可能去普禅寺找个百多岁的和尚说什么。”
琉璃见他神色平淡，不似说假，灿烂一笑“如此，便多谢斐剑师兄了，师兄可是送了我一个大礼。”
炎玺从空间取出一块黑色玉佩扔给斐剑“以后若有任何需要，拿着玉佩来找我或暮隐。”
斐剑握着玉佩，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龙形痕迹不知所措。
暮隐看着黑暗势力的玉令，有些吃惊，眼中却浮起笑意。这里，除了炎玺，也只有他知道，这块玉佩，能调动半个黑暗势力。
琉璃看着发呆的斐剑，哈哈大笑“斐剑师兄，快收起来。大师兄送出的东西，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就像晴空师兄，曾得了大师兄的一件敛息斗篷，披上连曲云师伯都发现不了呢。”
斐剑回过神，想起晴空是曾穿着斗篷去他的洞府闹腾，麻溜地将黑玉收了起来“那便多谢大师兄了。”
琉璃笑了。
之后，琉璃三人离开了裴家，出发朝普禅寺而去。
斐剑将他们送出山林，琉璃道“斐剑师兄，有空回师门看看吧，师父师兄们都很想你。而且，说不定待你回去时，师父都成亲了。”
斐剑惊讶“成亲，跟谁啊”
“萱玑师伯啊。”
斐剑睁大眼，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琉璃哈哈大笑，跟着炎玺上了鹿车。
斐剑看着三人行了老远，才不舍地转身回去。隔得老远，便见裴家数十人等在门外，看到他回来，似松了口气。
斐剑目光微动，慢慢走近“何事”
裴家众人相视一眼，同时坚定地点头，跪了下去，齐声道“拜见家主。”
声音整齐洪亮，前所未有的恭敬。
五日后，琉璃三人便赶到了数万里之外的梵音山山脚，普禅寺便是在梵音山上。
这五日，暮隐几乎是铆足了劲儿，日夜不停地赶路，即便鹿车稳健，琉璃也有些累。
她下了车，垂着酸疼的腰，笑道“暮老，你怎么比我还急”
暮隐精神抖擞“姑娘之事，便是天大的事，不得不急。”琉璃的事，便是他家炎主的事。
炎玺勾起唇角，牵着她的手“走吧。”
琉璃点头，对三小只道“你们陪暮老在这里等我们，别乱跑，知道吗”
三小只看向一脸慈爱的暮隐，点了点头。
琉璃二人没有飞行，一步一步走上山。待走出树林，入目的是一座巍峨山峰，一座被笼罩在金光下的寺庙，像一尊沉睡的神佛，卧于山巅之上，鬼斧神工。
琉璃感慨“梵音山不愧是梵音山。”
此处距离山顶极远，已有声声梵音传来，悠远深沉，每一声似乎都传到人心灵深处，心中的浮华渐渐平静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