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不背锅[快穿]——红叶似火
时间:2019-11-02 09:29:53

  何春丽强忍着暴怒的冲动,又去了离县城最近的一个乡镇调查,对方的说辞也是这样,无外乎是客人嫌丽安的衣服质量不好,哪怕便宜,进回来也无人问津。
  调查了一圈回来,何春丽心里哇凉哇凉的。
  她就不明白了,再过二三十年,这种质量非常差的衣服,几块十几块,在乡下还是一堆人的买,为什么现在就没人买了呢?
  还有,同样是做生意,林老实的生意为什么就那么火爆顺利,她这边却这么艰难呢?
  一筹莫展,她把胡安叫了回来,问他怎么办。
  服装厂平日里都是何春丽在把持着,胡安很少管事,他有什么办法?
  挠了挠头,他说:“不是说咱们质量不行吗?那咱们换回好的布呗!”
  何春丽翻了个白眼:“说得简单,咱们当初不就是因为用的布太好,价格高,买的人少才想办法换上廉价的布吗?再换回去,他们还是不会买。这些人,又不想花钱,又想买好东西,想得可真美!”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不干了,把厂子转出去。”胡安说出这个主意后,他自己也觉得不错,反正他们已经赚了些钱,现在收手手上的存款也能美滋滋的过好几年。不然天天开个厂,生意好的时候吧,没他什么事,生意一旦不好,何春丽就发火,嫌他无能。
  何春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把厂子卖了,你疯了,咱们还欠着银行的贷款呢,把钱还了手里还有多少钱,坐吃山空吗?”
  胡安撇了撇嘴:“那你说怎么办?”
  何春丽知道胡安靠不住,心一横说:“听说南边出现了更先进的机器,不用脚踩就能缝衣服,速度快了不少,咱们去看看,买一些回来,提高效率,降低成本。”
  ***
  同一时间,林老实也去省城采购新机器。不过与何春丽的艰难挣扎不同,他之所以增加机器是因为现在饲料供不应求,需要增加设备,扩大生产量。
  购进了新机器,增加了产量,等厂里面的情况稳定下来后,林老实又去找王县长了。
  他对王县长说:“我想把咱们大安县鱼饲料推广到全市去。”
  王县长先是一怔,继而笑了:“林同志真是有干劲,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对于饲料厂的蓬勃发展,王县长看在眼里,喜在心里,非常高兴,觉得自己没错看林老实,对他的感官也更好了。
  林老实来就是为了请王县长帮忙的,既然王县长都主动提了,他马上点头道:“是的,我想请王县长帮我引荐一下市里面的领导,在市广播电台宣传一下,希望在明年能将鱼饲料销往全市其他地区。”
  县广播电台的主要辐射范围是县城,波及不到隔壁县和市里面,要想在全市推广,自然是如法炮制,找更高一级政府帮忙最快捷。
  这个办法确实很好,不过……
  王县长考虑了一会儿说:“如果找市里面的领导,现在的成绩还不够,这样吧,咱们等今年今年的这批鱼上市了再说。”
  林老实明白了他的意思。从六七月开始,鱼饲料厂的生意才开始火爆起来,全县大部分的养鱼户也是在这之后才买了大安鱼饲料回去养鱼。所以效果也要到年底才会显现出来,县里面的渔业养殖做出了成绩,王县长去市里汇报工作,也方便顺口提起这事。否则什么成绩都没有,凭什么让上面的领导相信你,给你大开绿灯?
  只有拿出今年的鱼产量和去年做对比,将实实在在提高的数据放到领导面前,王县长才能提这个事,这样成功的几率也最高。
  “我明白了,谢谢王县长提醒。”林老实感激地说。
  回去后,他比以往更努力了,亲自把关好原材料和生产的各个环节,三番五次向员工强调要保证产品质量。同时,他还加强了工厂的管理,不需要员工携带食物、药品、饮用水之类的进生产区,员工要饮水,都由工厂里统一配备,放在休息室,以保证饲料的安全。
  几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年底,对各种肉食的需求量剧增。鱼是大年夜家家户户桌子上都必备的一道菜,象征着年年有余。
  所以这也是一年中鱼最好卖的时候。养鱼户们可不会错过这个收获的好机会,大家纷纷捕鱼,运到县里、市里贩卖。
  今年市民们发现,菜市场上的鱼明显比往年大了许多。往年,通常都是两三斤的鱼,今年市面上出现了不少三四斤重的鱼,甚至五斤以上的也不鲜见。
  大鱼刺少肉多,自然是更受欢迎,市民们买到了好鱼高兴,养鱼户们卖出去更多的钱,也开心,皆大欢喜。
  到了快过年的前几天,王县长就收到了各乡镇的统计数据,跟去年相比,今年全县的鱼产量提高了40%,个别乡镇,因为从年初就开始用饲料喂鱼,一年卖两季,产量提高了80%。
  同样的水域面积,产量却增长了这么多,如果来年,从年初就开始用饲料,那到年底,鱼的产量岂不是会较之前年翻一倍?
  得到这个可喜的成绩,王县长觉得腰杆也直了,有底气去找市里面了。
  他连夜把数据整理出来,在除夕放假的前一天匆匆赶到市里面,找到领导,将这份统计数据递了上去。
  大安县是个贫困落后的农业县,它上面的D市也好不到哪儿去,工业基础薄弱,全市也没什么支柱产业,穷得叮当响,外资看不上,国家也没什么财政倾斜,只能靠自己发展,走得很艰难。
  所以本市的农民们自发创业,还搞得像模像样,带动农民致富,他们当然乐见其成,大开绿灯。
  看到这个惊人的数据,市领导也动容了。定下了年后考察的计划。
  等刚过完春节,市领导就到大安鱼饲料厂考察了。他们参观了鱼饲料先进的生产线和严格的管理制度,又随机走访了几个养鱼户了解去年的鱼产量,还吃了用大安鱼饲料养殖出来的鱼,确定王县长的那份数据没有夸大其词后,很痛快地答应了林老实的请求。
  又是一年元宵节,大安县的人民发现,广播里再次响起了鱼饲料的宣传,而且这还不仅仅限于他们县,隔壁县的村民,市里面的居民天天都在广播里听到这个信息,一天好几次轮番轰炸。
  而且在当天的市广播新闻中,主播还花了三分钟的时间简略地播报了大安县今年养鱼的成绩。
  听到“全县鱼产量提高了50%”这句话,外地的养鱼户也心动了。这可是市广播电台的新闻,肯定做不了假。
  等过了元宵,他们就纷纷跑到大安县来走访养鱼户确认这个事,得知是真的后,马上筹钱订鱼饲料。
  大安鱼饲料厂这下是真的火了,每天都有大老远跑来排队等着求购鱼饲料的养鱼户。工厂里的工人连夜连晚加班,都忙不过来,各种人员都缺。
  林老实连忙一边招工,一边计划再进一批机器,加大产量,以满足日益增长的市场需求。
  经过第三次招工,大安鱼饲料厂的员工也突破了两百人,成为大安县名副其实的第一大厂。
  而林老实也成了大安县响当当的人物。
  与此同时,何春丽和胡安却陷入了困境。
  任何时候,破坏都比重建更容易。一个企业的名声臭了,想洗白,重新赢得消费者的信赖与认可,比登天还难。
  何春丽显然没意识到这一点,她以为购进新机器,用好一点的布料,就能重新赢得市场,却不知,现在提起“丽安”两个字,在别人的印象中,就是质量很差的代名词。谁也不愿意冒险尝试第二次,尤其是这个烂牌子的衣服竟然还涨价了。
  所以哪怕她更换了布料,仍然没人买,大批的成衣囤积在仓库里蒙尘,销售不出去。
  没多少进账,每天的开支却没有减少。购买新机器、原料几乎将她这两年的积蓄掏空了。而每个月的水电费、人工工资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刚开始,何春丽还不是很着急,她想等衣服卖出去以后就能回笼大笔资金,就什么都不愁了,所以跟厂里面的员工说,厂里有困难,暂时不发工资,等衣服卖出去了再发。
  这年月,能进城当工人是个无上光荣又很实惠的事,比呆在村里种地强太多了。工人们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只能忍气吞声,继续干。
  可一个月不发工资,两个月不发工资,三个月……直到过年也没发工资。
  工人们坐不住了,厂里有困难,他们家里也有困难啊,都等着他们发了工资买年货回家过年,来年给孩子交学费呢。厂里一直不发工资,他们空着手回去啊,一家人过年吃什么?
  所以不少工人开始找何春丽。
  何春丽也很烦,冬装需要的面料比夏装、春秋装要多要厚,一件衣服的成本自然也翻了不少,现在全积压在厂子里,她比谁都着急。
  无路可走的时候她又想起了林老实。
  林老实的鱼饲料厂之所以能发展得这么迅速,离不开政府的大力支持。政策上给他大开绿灯就算了,县广播电台还连续播一个月播放他那宣传广告,除此之外,王县长还在跟各乡镇的基层官员开会时提到大安鱼饲料厂,不遗余力地替林老实推广鱼饲料。
  若不是清楚林老实的底细,她都要怀疑林老实是王县长的亲儿子、
  何春丽是又羡又妒。他们丽安服装厂也是县里面不小的一个厂子,提供了好几十个工作岗位,每年还要给县里面交一笔税,现在他们处于危难时期,县里面也应该对他们施以援手才对。
  如果王县长也能帮忙,让县广播电台给他们服装厂打个广告,那他们厂子肯定能起死回生。
  何春丽叫上胡安,拎了一堆高价礼物去了王县长家。
  王县长一看这堆昂贵的礼品就皱眉,板着脸把他们请进了屋,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表:“我待会儿有事情,只有二十分钟,有什么直说。”
  何春丽本来还想先套套近乎的,现在也不敢了,直奔主题道:“王县长,是这样的,我们服装厂今年遇到了困难,冬装没有卖出去,全积压在工厂里,眼看要过年了,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去,我们着急啊。王县长你看能不能让广播电台那里帮我们宣传一下。”
  说着,她默默地递了一个厚厚的红包过去。
  王县长的脸拉得老长,一言不发地起身,回了卧室,不到两分钟他就出来了,手里还捏着一件蓝色的衬衣。
  走到沙发前,他把衬衣丢到何春丽面前:“这是你们厂里面生产的衣服吧!”
  何春丽拿起衬衣就知道不好了,因为这件衬衣竟然掉色了,而且掉得不均匀,有的地方掉得少,有的地方掉得多,于是衣服上有的地方颜色深,有的地方颜色浅,完全没法看。更糟糕的是,这衣服上还有他们丽安的标签,想抵赖都不行。
  瞧见何春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王县长生气地说:“你们就是这样糊弄市民的?就这样的衣服还想让我去广播电台给你们宣传,帮着你们一起欺骗全县的父老乡亲?”
  何春丽完全没料到县长也会知道这种小事,顿时懵了,涨红了脸,张了张嘴,艰难地说:“不是的,王县长,我们也是受了骗,买到残次布,我们已经将那批布料退回去了,现在的布料绝对没问题!”
  王县长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上当受骗?那去年怎么没受骗,独独今年出了问题,缩水、褪色、起毛球,一扯就裂,为了赚钱,你们就是这样来欺骗全县老百姓的?”
  何春丽被王县长给训懵了。公务繁忙的大人物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她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搭腔。
  倒是王县长发了一通脾气之后,拍着桌子,痛心疾首地说:“咱们县能办出个工厂不容易,好不容易建立起了口碑,你们却将它给砸了,连我看了都心疼,你们就不心疼吗?把你们带来的东西通通拿走,这个忙,我绝不会帮,你们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了!”
  何春丽不甘心,还想说什么。
  一直没出声的王县长夫人说话了:“走吧,你们就别为难老王了。他一直很支持咱们县的企业,自打你们的服装厂建起来后,咱们全家人的衣服都被你们的服装厂包圆了。不止如此,老王还跟亲戚朋友说,县里面建个厂子不容易,大家能支持的就多支持本地的企业。可结果呢,你们砸了自己的招牌不说,还让老王的脸都丢尽了,让老王都没法见亲戚朋友。你们让老王怎么帮你们?”
  何春丽没想到王县长还在背后默默支持过她的工厂,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胡安比较好面子,又羞又愧,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拉着何春丽,低声说:“走吧!”
  两个人低垂着头,沉默地走出了王县长家,刚到楼下,背后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他们俩扭头就看到王夫人拎着他们送上门的大包小包追了出来,直接塞进了他们手里:“这个忘了,拿着,老王不收任何人的礼!”
  两人接过礼品,茫然无措地回到了家里,心里生出懊恼的情绪。但不等这情绪发酵,紧接着而来的追债就让他们疲于应付。
  年底是要债的高峰期,干了一年活,大家都想拿到钱,回家过个好年。
  眼看小年都过了,还发不出工资,工人们再也坐不住了,也不管什么人情不人情的了,纷纷找上了门。
  亲眼见证了服装厂由盛转衰,几个月都卖不出什么衣服后,工人们已经渐渐意识到,厂子可能不行了,拿到工资就是最好的了,也别指望明年、后年、大后年继续在厂里干了。所以这次他们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一定要让何春丽给他们发工资。
  何春丽看着这一张张脸,心里又愤又悲,这些有不少还是她从村子里带出来的亲戚、关系好的邻居,结果就这样翻脸不认人了。
  “好,很好,是我错看了你们!”何春丽咬牙切齿的说。
  她这幅“你们都是忘恩负义之徒”的表情太明显,让人想忽视都难。
  工人们不服气了:“没错,何总,当初是我们找上门,求你给咱们一个工作的,对这一点,我们一直很感谢你,进厂以来也踏踏实实地干活,没有哪一点对不起你吧?就因为我们来要工资,你就觉得咱们是白眼狼,对不起你?不要工资怎么办?我们都五个月没往家里拿回去一分钱了,家里的老人看病要钱,孩子上学也要花钱,你不发工资,让我们怎么办?”
  “对啊,要不是相信你,我们能等这么久吗?都要过年了,我们体谅你,你也体谅体谅我们啊!”
  “没错,我老娘,娃都四个多月没吃过一顿肉了,今天必须得发工资!”
  ……
  发工资,发工资,何春丽满脑子都是这三个字。
  不发工资,这个年都过不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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