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宜回了一句,“感冒引起的,问题不大。”
“来,我看看。”刘姨走了过来,在围裙上抹干净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哎哟,是烧得厉害,泽深的感冒还没好,你怎么又染上了。”
夏青宜看了一眼俞泽深,并不想把自己感冒的事归结在他身上,“是最近天气变化比较频繁,感冒发烧很正常。”
“我这边还有事要做,走不开,泽深啊,你带筱筱去医院没问题吧。”
“没问题。”
“筱筱,把早餐吃了再去,待会会饿。”
“嗯。”夏青宜走到餐桌旁坐下,把桌上的三明治吃了,又喝了大半杯水。
吃好了早餐,她跟着俞泽深出了门。俞泽深是个话少的,一路上没主动开口说话。夏青宜倒是个话多的,只是今天的状态很差,她也没有想要开口说话的冲动。
医院里很多人,挂号等看诊等了半个多小时,量了体温看了医生后,医生在病历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几行字,让他们去输液室先输液退烧。
来到输液室之后才发现,这里坐满了人,小孩子的哭喊声充斥着整个输液室,人太多,输液室的几个护士忙得团团转。
俞泽深找了个空位安顿夏青宜坐下,他再拿着医生开的输液单去排队取药水。
夏青宜的旁边坐着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妈妈,大概是因为病了不舒服,婴儿在她怀里哇哇大哭,哭得撕心裂肺,满脸通红,连带她也心疼了起来。
年轻妈妈抖着腿,焦头烂额地安抚着怀里的婴儿,“宝宝乖,不哭了不哭了,我们等会就回家好不好?”
夏青宜问:“他哪里不舒服?”
“应该是发烧太难受了,怎么哄都哄不好。”
夏青宜摸了摸婴儿的头,帮着哄,“宝宝乖,别哭别哭……”
婴儿看到了她,哭声停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哭,只是哭声变小了。
坐在旁边的夏青宜看他哭声变小了,便轻声哼起了哄睡的儿歌,“Lul-la-lul-la-by,Hush my baby and do not cry,In your cradle now you swing……”
她的声音很温柔,哭闹的婴儿慢慢地停下了哭喊,梨花带雨的眼睛看着夏青宜。
夏青宜含着笑,继续哼唱,“Lul-la-lul-la-by Hush my baby and do not cry In your cradle now you swing,until you sleep,I'll softly sing……”
俞泽深和扎针的护士走了过来,就看到夏青宜对着旁边那位年轻妈妈怀里的婴儿轻声哼唱着舒缓的歌曲,她的声音很好听,即使在这吵闹的输液室,也能让人静下心来。
护士问:“请问,是你要输液吗?”
夏青宜回头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看着眼睛半眯着的小婴儿,继续给他唱歌。
俞泽深对护士说:“先等一会儿。”
护士对上俞泽深那张好看的脸,只好耐着性子在旁边等。
等小婴儿终于睡着了,夏青宜松了一口气。
年轻妈妈看儿子睡了,心里的焦躁感总算慢慢消除,她小声说:“我儿子昨天晚上就没睡好,现在总算睡了,太感谢你了。”
夏青宜微微笑了笑,“不客气。”
她回过头,跟在旁边等了她几分钟的护士说:“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事。”护士开始处理输液的药水,夏青宜伸出了左手的手臂,护士一边给她涂消毒水一边说:“你刚刚唱得是英文歌曲吧。”
夏青宜点头,“嗯,摇篮曲的英文版。”
“唱得真好。”护士说:“扎针有点疼,你忍一下。”
“嗯。”夏青宜闭上了眼睛,手臂上像是蜜蜂蜇的感觉传来,她睁开眼睛,针头已经插好了。
护士调了调输液管上的开关,“等吊瓶里面的药水快没有的时候叫我拔针就好了。”
“好的,谢谢。”
护士说了句不客气就转身去帮别人拔针了,夏青宜扫了一圈输液室,这个季节生病的人有点多,所以输液的人也很多,有几个年轻的男人都是站着输液的。
她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俞泽深,输液至少要两个小时,他一直站着一定很累,“泽深,你去找地方坐一坐吧,我自己在这就好。”
俞泽深低头看着她,“唐筱。”
“嗯?”
他一脸正经地说:“输液是不能说话的。”
夏青宜:“……”
她后知后觉地笑了笑,抬起脸,“我说了,那会怎样?”
俞泽深捏着拳头干咳一声,“不会怎样。”
旁边的女人笑了笑,“你男朋友真帅啊。”
夏青宜脸红了红,她抬头瞄了一眼脸上风平浪静的俞泽深,解释,“他不是我男朋友。”
“哦,不好意思,我还以为……”
“没事。”夏青宜抿着唇,再瞄了一眼俞泽深,刚好俞泽深也用余光看了她一眼。
两人的脸都红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人扶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进了输液室,年轻人帮老人举着吊瓶,给他找位子坐。
年轻人说:“爸,我都说没位子了,要不咱们去别的地方找找。”
“算了,我站一会儿,待会有人走了再坐。”
夏青宜站了起来,“大叔,要不你坐这吧。”
老人看了看她,“那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我刚好想站一站。”
年轻人说:“那谢谢哈。”
俞泽深把夏青宜的输液架往旁边移了移,他看了一眼她插着针头的右手手腕,“手别乱动。”
“嗯,我知道。”
他再看了看周围,这输液室的人只多不少,她本来就发着烧,这么站两个小时一定承受不住。
“跟我过来,慢一点。”俞泽深举着输液架维持着吊瓶的平衡,带着她往输液室外面走。
夏青宜问:“去哪?”
“找位子坐。”
俞泽深带着她来到医院大楼的后面,是一片绿化区,一些住院的病人会经常来这里散步。每一棵树下都有公园椅,有些公园椅也坐了人,他们找到一张空的公园椅上坐下。
这外面比里面好多了,起码空气是清新的。
俞泽深帮她把输液架放好,在她旁边坐下,看了看她的手腕,“插针的地方痛不痛?”
“不痛了,就是刚插的时候痛了一下。”
夏青宜抬头看了看输液瓶,才输了五分之一,时间还很漫长,周六的早上都要被浪费了,她百无聊赖地看着不远处的花圃,“早知道要打吊针,我就把书带过来看。”
俞泽深看她一眼,“我考你。”
“嗯?”
“不是想学习么,我问问题,你答。”
夏青宜还挺喜欢玩这种一问一答的游戏,“好,你问。”
俞泽深问:“植物光合作用会产生那些物质?”
夏青宜很认真地回答:“氧气和碳水化合物。”
“硫酸根离子如何检验?”
“加入硫酸钡,产生白色的沉淀,再加入稀硝酸,沉淀不溶解,就证明存在硫酸根离子。”
……
连续答了一些题目,夏青宜昏昏欲睡地打了个呵欠,眼睛有些湿润。
俞泽深偏了偏头,看她一脸倦意,“困么?”
“嗯,有一点头晕,所以有点困。”
俞泽深抬头看了一眼吊瓶,还有一半,“困的话,可以靠在我肩膀上。”
如果是别人,夏青宜一定说算了,但那个人是俞泽深啊,她就算不困,他主动这么说,她也无法抗拒的,“你确认?”
俞泽深轻咳一声,“如果你需要的话。”
“那我不客气了。”她小心翼翼地往他那边挪了挪位子,偏了偏头,脑袋刚好能碰到他的肩膀。
肩膀上多了一点力度,俞泽深绷直了身体,耳尖微红。
“谢谢。”夏青宜闭着眼睛靠在他肩膀上,“谢谢你陪我来医院。”
“感冒是我传染给你的,应该的。”
所以,他是觉得他传染了她感冒,所以才对她好的么?
夏青宜心里暗暗有些失落。
“我没这么想。”夏青宜说:“感冒本身和体质有关的,而且,每年感冒一两次其实是有益的。”
俞泽深没回答,周围还算安静,偶尔有人推着轮椅走过,会不由自主地往他们这边看过来,而后露出‘姨母’笑。
俞泽深微微偏头,夏青宜已经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呼吸浅浅的。
一阵凉风拂过,肩膀上的人身体动了动,下意识往俞泽深旁边缩了缩。俞泽深低了低眉,见她垂着眼睫,睡得正酣。
她放在腿上的手臂刚刚动了一下,手掌朝上,针头变成朝下,他轻轻地抬手帮她把手翻过来,让插针的那面朝上。
输完液后,俞泽深又去排队取了药。
出了医院,夏青宜说:“泽深,我想买点东西再回去。”
俞泽深默认他要买女孩子用的东西,所以没问买什么,“远不远,要不要打车过去?”
“不远,我上次在这附近看到了那家店。”
俞泽深道:“你带路。”
夏青宜在前面带路,她的烧还没退,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头也晕晕沉沉地,但是好不容易来到这附近,她刚好又想买那样东西,只好硬着头皮去一趟。
俞泽深跟着她走,才知道她想去的原来是乐器店。
夏青宜说:“琴房的小提琴我昨天拉了一下,音有点不准,应该是太久没换琴弦了,所以我想买琴弦回去换。”
俞泽深有些无奈,这人还发着高烧,特意跑过来竟然只是为了买琴弦。
她进了店后,熟练地问了乐器店的老板小提琴琴弦有哪几种,老板拿了几种给她看,她耐心挑选,最后决定要尼龙弦。
选好了琴弦,夏青宜还舍不得走,已经忘记了自己正在发着高烧,她之前坐公交车经过时就想进来看看,好不容易来了,她忘我地在乐器店里看着各式乐器。
这一家乐器店很大,分了两个比较大的区域,西洋乐器和民族乐器,夏青宜从小到大见得最多的是西洋乐器,进了民族乐器的区域,这里有很多中国传统的乐器,笛子,箫,琵琶,二胡,还有她最喜欢的古筝。
古筝摆放在古筝架上,她上前摸了摸琴头,上面手工雕刻了兰花。
乐器店的店员介绍说:“这是花梨木做的,音质悠扬,适合专业演奏,你可以试试。”
夏青宜太久没有弹过古筝了,听说可以试,她走到琴后坐下。
她手上没戴假指甲,只随意拨了几根琴弦听了听音色,真好听。
她擅长的乐器除了小提琴就是古筝,小提琴是因为受母亲的影响很小就开始练的,而古筝是因为自己喜欢古风音乐所以自己学的,这张古筝无论是音色还是外观,她都很喜欢。
店员说:“这张古筝原价六千二,我们现在有优惠,可以给你打个九折的。”
夏青宜算了算,六千二打个九折也要五千多,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这个价格有点高,不过唐伟彬每个月都给她卡上转钱,她也没具体查自己卡上有多少钱,她说:“我先看看。”
“没关系。”
夏青宜看了看一直在等她的俞泽深,心里有些罪恶感,她只顾着自己看乐器,忽略他的感受了,再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十一点多了。
夏青宜对店员说:“刚刚我选的尼龙弦多少钱?”
“哦,那个一百二十。”
“嗯,好,我先要这个,古筝的话,以后再看吧。”
“好的,那这边结一下账。”
她跟着店员去了收银台,等她拿出钱包的时候,俞泽深已经把一百二十递给了店员,店员也已经收了。
夏青宜有点过意不去,“这个是我买的,你不用帮我给的。”
俞泽深说:“你换的是我的小提琴,应该我来付。”
“不是你姐的吗?”
俞泽深看了她一眼,“现在是我的了。”
夏青宜嘀咕道:“早知道就选贵一点的羊肠弦。”
俞泽深听到了,“现在换还来得及。”
夏青宜道:“说笑的,就要这个。”
——
夏青宜的高烧当天晚上退了一点,第二天处于低烧状态,声音也有些沙哑。
周一,依旧是亮叔送他们去上学,夏青宜一早准备了口罩,进教室之前就把口罩戴上。
在教室里戴口罩,大家都觉得奇怪,看了过来。
夏青宜没有在意大家的目光,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她刚坐下没多久,同桌叶欢回来了,看她带着口罩,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传染病,她心里有点害怕,小声问:“唐筱,你怎么戴口罩?”
夏青宜抬头看她,声音有些沙哑,“没事,有点感冒。”
叶欢点了点头,“哦哦。”
郑海薇发现夏青宜戴着口罩后,对关佳媛说:“唐筱不会是得了腮腺炎吧?我听说最近这种病挺流行,腮部会肿起来,而且超级容易传染。”
关佳媛说:“别靠近她就好了。”
坐在后面的俞泽深听到了他们对话,十分无语,“她只是普通感冒。”
郑海薇难得听到俞泽深主动插话,她随即很好奇,“泽深,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