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听见又怎么了?”赵泓倒是理直气壮,“她就算是朕的岳母,那她也是朕的臣子!。”
说着他还拔高了声音,“叫人听见了才好,让她还敢这么对朕的女人。”
高贺有些想笑,但又不敢笑,憋吧,又不大憋得住,只能垂头抿着个嘴偷笑。
“你笑什么笑?”
不料还是叫赵泓给瞧见了。
高贺忙整理了下表情,伸过头来低声道,“皇上是真心疼苏姑娘。”
“谁心疼她了?”赵泓跟被什么烫了嘴似的,旋即飞快的回了这么一句,一脸莫名其妙的从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里边儿拿起一折来,“朕还有这么多公务要处理,哪有闲工夫心疼她。”
高贺又想笑了,但只能垂头应和道,“是是是。”
赵泓偏头剜了他一眼,提起笔来假装正经的开始批奏折。
“皇上……”过了半晌,高贺弱弱唤了他一声。
“又干嘛?!”赵泓甩了笔抬手想打他,满脸的不耐烦。
高贺赶紧用一直手将头捂住,另一只手颤颤的指着他跟前的折子,“您奏折,拿……拿反了。”
赵泓,“……”
赵泓清咳了几声,扭头看了看四周,从那一堆奏折上又扯下一折将底下那个给盖住,再次提起笔来开始批奏折。
瞧他这下还是批了好些个奏折,高贺以为他当真是要好好处理公务了,遂理了理领子,往他跟前挪了两步帮他研墨。
结果他刚拿起墨条来,赵泓又猛地抬起了头,吓得他险些没将墨条给拿稳。
“皇上有何吩咐?”
赵泓瞥了瞥嘴,“把朕那瓶玉雪生肌膏送苏府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黄桑是暖男~( ̄▽ ̄~)~
第4章 身世
“太后送的玉雪生肌膏药效真好,这才几天一点儿印子都没有了。”
闻言,苏姝翻了翻手,微微一笑。
“刘嬷嬷这几日怎么都没有来?”
“听说啊,”立夏凑上前去跟她道,“芹嬷嬷来给小姐送玉雪生肌膏的时候还去了夫人那里,许是太后给夫人捎了话,让夫人准小姐您歇几天。”
苏姝垂目看了会儿掌心,缓缓抬头望向窗外,启唇道,“嫁入皇家,是我之不幸,也是我之幸运。”
她收回视线,淡淡道,“我的伤既然已经好了,就该进宫去谢恩了,让人去通传吧。”
“是。”
……
寿康宫。
太后拉着苏姝的手翻来覆去的看,“听说你手受了伤,这么漂亮灵巧的一双手,真真叫人心疼。”
苏姝面露愧疚之色,“一点小伤却让太后如此挂念,臣女有罪。”
太后轻笑了笑,“你是哀家的儿媳,又是哀家从小看着长大的,便只是掉了根头发哀家也是要心疼的。”
苏姝眉尖微颤了一下,抬眸望向太后,眸底水光盈盈,明澈无比,“臣女上辈子一定积了不少德,才能遇见太后您这样好的人。”
“傻孩子,”太后又牵起她的手,像个血缘亲厚的长辈般轻搓摩挲,语声温和沉静,“幸好啊没留疤,多漂亮的一双手。”
苏姝抿了下唇,目光感激,“这还要多亏娘娘您赐的玉雪生肌膏。”
闻言,太后短促的笑了一下,“哀家可没送过你什么玉雪生肌膏。”
苏姝愣了愣,“那……”
太后笑道,“这玉雪生肌膏乃是夜秦上贡我朝的贡品,说是就这么一小瓶便要耗费万金,是以举国上下只有这么一瓶。”
听完,苏姝垂下头,脸上旋即浮起了一片红云。
太后虽没直接说出这玉雪生肌膏是皇上送她的,但既然举国上下只有这么一瓶,不是太后送的,那便只有可能是皇上了。
太后瞧着她红扑扑的脸蛋,面上笑得愈发和蔼,继续道,“对了,你遇刺当日送进宫的信,哀家瞧见了,但哀家正要派人去安远侯府,泓儿却来说他已将帮你解决了。”
苏姝又是一愣,果真是他……
“这后宫妃嫔无数,哀家还是头一次见他对谁如此上心。”
闻言,苏姝只觉心底时有什么缓缓漫了上来,需极力克制,才能让自己的睫毛不似自己心跳一般,方寸大乱。
她缓缓抬起头,却又有些不敢瞧太后那双带着笑的深邃眼眸,眼神微微闪躲。
太后见她如此,眼底笑意更盛,还别有几分深意,“哀家知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你若想送个什么给皇上作为答谢,哀家可以让人帮你送去。”
一旁候着的立夏眼皮跳了一下,太后这……这红线牵的也太明显了吧。
苏姝也是有些讶然,愣了片刻才回道,“皇上的恩赐,臣女铭记在心,只是,皇上御赐之物如此珍贵,臣女实在不知能以何物回赠陛下。”
太后端起一杯茶,玉指轻捏杯盏,拂了拂面上的茶沫,“这玉雪生肌膏虽是珍贵,却也是有价可估,但情谊却是无价。”
她轻抿了一口清茶,又将茶盏放下,冲苏姝微笑道,“只要是能表达你心意的东西,皇上一定会喜欢。”
苏姝眼睫微颤,“臣女明白了。”
……
宫门外,一辆车轿缓缓驶出,车轮碾过青石铺就的地面发出轱辘轱辘的响声,前后左右皆有侍卫护送。
出了宫门,车里响起一个声音,“小姐,您打算送皇上什么?”
苏姝拿起一块太后赐的榛子酥,轻咬了一口,“太后已经说得如此明显,是要我给皇上亲手做个东西。”
立夏点了点头,偏头思索了一番,“这离小姐您进宫也没多少时日了,想来也是该在进宫前将这东西送给皇上,那做什么又不费功夫,又能表达小姐您的心意?”
苏姝瞧她想得认真便没吭声,抱着盘子顾自吃着点心。
“不如给皇上做双鞋?”立夏抬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苏姝笑着给否决了,“皇上的鞋履衣物自有宫中绣女负责,我绣工虽可,与绣女们比,还是差了一大截的。”
立夏肩膀往下一沉,将手撑在腮下,表情苦恼,“那小姐你给皇上做个什么?”
“绣个香囊。”
立夏一脸费解,“小姐你不说你绣工与绣女差了一大截吗?”
苏姝笑着挪逾,墨色的眸子里溢出亮光,“绣女会给皇上绣香囊吗?”
说完,她将怀里点心放下,往立夏肩上一靠,“我歇会儿,要到了再叫我。”
马车驶过一条条长街闹巷,车内摇摇晃晃,令人昏昏欲睡,大约半个多时辰,马车停在了一座大宅院门前。
“小姐,到了。”
苏姝立马睁开眼,眼底没有一丝惺忪,直起身微理了理鬓角便掀帘下了轿。
入府,苏姝问候在门口的管事,“母亲可在府中?”
管事躬身答,“夫人今日并未出府。”
苏姝点了点头,每次从宫里头回来,若张氏在府中,她是要去她屋里同她说说宫里事的。
苏姝正欲进门,余光瞥到刚从门口驶去的一辆马车,遂又问,“刚刚有人来过?”
“是秦府的人来送帖子,说后日是秦老太爷八十大寿。”
苏姝向管事伸过手去,“我正好要去母亲那处,顺道帮你把帖子带过去吧。”
管事双手将帖子呈过来,“谢过小姐。”
张氏住在飞羽阁,距苏姝所住的印月阁有些远,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张氏很少亲自去印月阁。
飞羽阁与印月阁两处的环境也是大相径庭,印月阁内花影重重,却是风沉树静,既明媚也幽静,但这处只种了一种树木,凤凰木。
凤凰木因其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而得名,花开之时赤如烈焰,一树一树的花,层层叠叠,似凤鸟之火烧上云霄又似天上红云坠落凡尘,美不胜收。
只是凤凰花只开在六七月,其余时候,这院子里一点旁的颜色都没有,因凤凰木过于高大挡住了阳光,院子里光线昏暗,即便是白日也阴沉晦暗得很,每次苏姝一进这院子便会有种压抑的窒息感,令人极不舒服。
因院子光线不好,主屋的大门常常是打开的,但今日却紧紧闭着。
苏姝问守在门口的丫鬟,“母亲呢?”
丫鬟垂首,“夫人正在沐浴。”
苏姝犹豫了一会儿,“麻烦转告母亲,我晚上再过来。”
苏姝也不愿在此多留,转身快步离开了飞羽阁,用了晚膳才寻着时间又过来。
张氏因已沐了浴,并未绾发带钗,只是将略显稀少的头发盘于头顶免其垂下,虽发无点缀,但她衣服倒是穿得华贵,在苏姝印象里,就没见过她穿素色的衣服,好像每一套衣服都华贵无比,色泽丰富,虽都是深色,却也十分惹眼,贵气逼人。
“说吧,太后今日同你说了什么?”张氏不耐地抬起眼皮子望了苏姝一眼。
“太后只是询问了下我的伤势。”
张氏轻嗤了一声,“太后对你可真是比我这个当娘的还要上心。”
苏姝面上一惊,忙道,“母亲说的哪里的话。”
“行了,”张氏懒得与她多话,“没其他的事儿,你就回去吧。”
苏姝蹙了下眉头,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冷酷不耐,苏姝只觉一颗心止不住的下沉,坠进了冰窑子,冻得人生寒。
“那女儿告退了。”苏姝声音淡淡,起身快步出了里屋。
直到走到了屋外立夏拉了拉她,她才慢下了步子。
“小姐,帖子还没给夫人呢。”立夏提醒她。
苏姝这才想起袖管里的那张帖子来,又转身进了屋。
夫人似乎与刘嬷嬷在说着什么,有些碎音从屋里溢出来,进了里屋听着也还是有些模糊不清,立夏没心思去仔细听他们说了什么,但行至屏风处,苏姝却猛地抬手揽住了她。
立夏张口正欲询问,苏姝转头过来便捂住了她的嘴,立夏圆了圆眼,当即将嘴给闭上了。
此处距屋里的两人不过一丈,两人的谈话虽有意压低,但也大致听得清楚。
“这太后还真把那贱蹄子当心肝了,不过就是个贱种!”
苏姝猛然一怔,这声音,是她母亲张氏的。
立夏也是错愕万分,忙忙竖起耳朵继续听。
“夫人你可小声些,小心叫人听见了。”刘嬷嬷低声道。
张氏面肌扭曲,咬牙切齿道,“若不是生了穆儿,我早将那贱种掐死了,我姝儿的皇后之位,凭什么白白给了她那个贱骨头!”
“事到如今,已成定局,夫人莫要再为此事恼怒了。”
张氏却依旧怒火冲天,“都是苏崇晟这个小人!不然便是我姝儿没命坐那皇后,也不该便宜这个贱人!”
“夫人你消消气,再过几日那小贱人便要入宫了,夫人你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张氏终于笑了一声,却满是讥讽与怨毒,“进宫好,就算她跟她娘一样生了张狐狸精的脸,但那后宫是什么地方,就凭她那个死人般的性子还想得皇上宠爱,做她的青天白日梦吧,有的是苦头等她吃!”
立夏同苏姝站在屏风后,听得是阵阵心惊,抬头看苏姝,见她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不知道心底有多惊愕难受,抓着她的胳膊的手,指甲几乎快陷进她的肉里,但她一声都不敢吭。
最后实在是疼,立夏没忍住颤悠了一下,苏姝这才猛的松了手。
立夏想叫她,张了张嘴,又立马合上了,伸手扯了扯她衣袖。
苏姝虽已回过神来,但神情还有些恍惚,脸也是煞白煞白的。
过了半晌,苏姝挪脚半转过身子,像是准备要出门,却忽的抓了一下立夏的胳膊,抛给她一个沉沉的眼色,立夏当即会过意来,整理了下表情。
苏姝无声的深呼吸了几口,良久才堪堪松开了握着立夏胳膊的手,试着往前堪堪挪了一步,极为艰难地走出了里屋。
许是张氏常常在房里提起这事,丫鬟女使都被她遣得离屋子远远的,这才给了苏姝些许调整的时间,不然必是要露陷的。
候在院子里的丫鬟见她出来也只是给她行了行礼,并未吭声。
苏姝故作淡定的出了飞羽阁后,立马便有些支撑不住,若非立夏忙忙上前扶住,怕是就要跌到地上去。
立夏扶着她的手,只觉她掌心异常冰凉,活像是冰水里头浸过的。
“回去……我们回去……”
当天,苏姝一个人在屋里呆了很久。
为了不让院里的人起疑传到夫人那儿去,立夏按时进去叫她沐浴。
她进去的时候,苏姝站在烛台前,烛火打在她脸上,令她的脸半面明亮半面晦暗,神色十分平静,表情同平常没什么两样,只是那双如山水迤逦的动人眼眸变为了极其深沉的颜色,即便是就在她面前的烛光也难以照射进去。
“小姐,热水已经备好了,您该沐浴了。”
苏姝转过头来,淡淡问了她一句,“泠月她们几个呢。”
立夏沉声回答,“我让她们出去了。”
“立夏。”
“奴婢在。”
苏姝抬手从发髻上抽出一支发簪,发簪末端极为锋利,在烛火下泛着凛凛的冷光,她将另一只手缓缓抬起,仿佛漫不经心的在发簪末端轻轻拨了一下。
“帮我弄一件东西,这件事我必须要弄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凉凉即将开始放飞自我
第5章 真香预警
黎明时分,天还未亮,晨风冷峭,吹得窗棂摇晃作响,一人坐在冷风穿堂的屋中,掌灯刺绣,一针一针,绣得极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