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不演亲密戏,可以找替身演这个剧情,你没有必要非要自己演。”
这话是有所松动,时深年沉声道:“如果耽误进程,额外的开支我会负责。”
在他眼里,只要顾清晏在身边,其他的都是小事情。
顾清晏听到这话,呆了片刻,她缓缓道:“在你眼里,耽误剧情的进程,就是随便一笔钱可以补回来的吗?”
时深年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个,一时没有开口。
顾清晏拿起桌上一支口红,她有些愣愣的,口红在手里打开又合上,打开又合上。
随着盒子开合的啪啪声,她继续开口:“导演付出的心血,演员一遍遍拍摄浪费的精神,工作人员跟着一起浪费的时间,在你眼里,都能用钱摆平。”
她突然的情绪失落,让时深年有些无措。
顾清晏啪的一声,将口红扔在桌上:“我排练了两个月的话剧,你一个电话,就害得我失去了资格。”
顾清晏回头,静静的看向时深年。
“事后你给我买了一堆珠宝,我不想收,你知道我为什么又收下了吗?”
她说的是高中的时候,她被剥夺了演朱丽叶那次机会。
时深年紧紧抿着唇,一直没有开口。
顾清晏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好像从来没跟时深年说过她的情绪,她的想法。
她的确就像是一只鸵鸟,以前从来没有勇气去诉说。
直到今天,已经分手四年后的今天,她才敢旧事重提。
她开口道:“因为在你心底,反正我一直是那个可以用金钱摆平的女孩。”
时深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面上维持着镇定,心底却已乱的不知该如何解释。
顾清晏回忆起当年,她不小心听到了时深年跟顾胜楠的对话。
顾胜楠知道她跟时深年在一起后,主动致电时深年,传达了两点信息。
第一、顾清晏是顾家的女儿,但顾家还有一个儿子,她没有继承权。
第二、要跟顾家的女儿在一起,不付出点代价是不可能的。介于她将女儿养的这么好,时家必须在某些合作上给出一定让步。
时深年当时握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身后是华丽的餐桌。
桌上摆着丰盛的晚宴,他站得笔直,影子被暖黄色的夕阳拉的长长的,一直延伸到角落处。
他淡淡道:“恕我不能答应你的条件,我凭什么为了一个可以用金钱摆平的女孩付出如此高的代价。”
顾清晏那是感觉呼吸一下停住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大概是怕被发现自己已经下楼,所以身体自动停止了呼吸。
她在角落里站了好几分钟,听着时深年言辞犀利,一来一回的跟顾胜楠扯皮。
后来的那几分钟,她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她根本不知道最后被顾胜楠卖了多少钱,可她知道,自从那通电话后,顾胜楠对她的态度比以前更差了一些。
顾清晏回想起来,自己当时是怎样一步步回到房间。
她才刚刚坐定,坐在柔软的床榻上,房门就被轻轻打开。
时深年折腾了她一下午,害得她晚餐时间才晕乎乎转醒,神智尚未清醒。
时深年走过来,冰凉的手背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把她拥在怀里,低声询问她是不是累坏了。
顾清晏麻木的点点头,她当时猜测,时深年大概只是习惯了对她好。
因为再也没有人比她更乖更听话了。
她那么爱他,愿意为他付出更多。即使是自己的一些爱好,一些穿衣习惯,一些生活习惯。
那些坚持了十八年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放弃。
但代价好高啊,时深年不愿意为她付出那么高的代价,她却要付出那么多。
顾清晏说不清楚,也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她心态失衡了。
她什么也没有说,却再也不愿意无条件听从时深年的安排了。
她大概想试试,等她不乖了,不听话了,时深年还会不会要她。
四年前,她离开之后,时深年从来找过来。
那一刻,顾清晏是如释重负的。
她一直不明白,时深年是爱她太过深重,才如此偏执。还是只习惯了这样,控制着身边人的一举一动。
后来她明白了,时深年也不一定是爱她多深,只是习惯而已。
否则,为什么会不找她呢。
顾清晏一直觉得自己矫情,分明是自己要离开的。却还藏着小心思,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告诉自己,如果时深年找过来,她就原谅他。
可他没有。
她等了一段时间,等到后来,强迫自己将这个人剔除自己的生命。
四年后,她已经不再等待了。
顾清晏其实心底清楚,顾胜楠就跟黏人的牛皮糖一样。为了达到目的,怎样都是不要脸的。
如果时深年不果断一些拒绝,大抵是甩不掉顾胜楠的,她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时深年的妥协换取利益。
只是情感上,顾清晏无法接受那样冷淡的话。
她在顾家,在陆志丰心中,都只是一件物品。没有自己的感情,关键时候可以用来换取利益。
但她已经习惯了,她人生的前十八年,早就习惯了这种感觉。
她不会自怨自艾,如果她不能自我开解,大抵是不能健康活到十八岁的。
可当她以为自己不在意的时候,时深年出现了。
他对她那么好,几乎给了她全部。带她见识了她从未见识到的世界。
顾清晏的人生,是从时深年开始的。
在这样的情绪下,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时深年说的那句话。
这样的一种情绪,实在难以启齿。
她从未跟时深年提起过,而时深年,也从来不知道她听到了那通电话。
此时旧事重提,顾清晏一时气血贲张,说出这样的话,说完她就后悔了。
顾清晏看着愣在原地的时深年,深吸一口气,想要开口缓解一下气氛。
时深年沉默几秒,眸底藏着深意。在顾清晏开口前,他开口道:“如果我真这么想,我应该拿着合同对你威逼利诱,应该切断乔云能拿到的所有资源。而不是站在这里,听你说这些。”
他原本是解释,他不知道顾清晏为什么会这样想。
他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看不到她,就难受的不行。
看到她跟别人有说有笑,就嫉妒的发疯。
他这样的感情,在对方看来却是廉价的,这让他无法控制住情绪。
顾清晏本想开口道歉,听到这样的话,本就藏在心底的怒火根本下不去。
如同火上浇油一样,她将头上的发饰扯下来,因为用力太猛,扯断了几根头发。
她眼睛都没眨一下,冷着脸道:“你已经这么做了,你以为你没有吗?”
时深年冷冷盯着她,眼底好像有一只猛兽。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阴沉的让顾清晏窒息。
“我做了什么?”
顾清晏紧抿着唇,理智告诉她,心底的话千万不要说出口。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说完不是解脱。
可时深年就这样冷冷的看着她,好似毫无感情。
顾清晏脑海中铮的一声,一根弦断了。
“第一次我来片场,乔云联系的化妆师突然说没有时间。后来乔云问她,说你的人跟她老师接触过。
就像四年前一样,你让另外的女生代替了我的名额。如今又旧计重施,你以为我没有化妆师,就会放弃演戏吗?”
作者有话要说: 时总:我好委屈,但我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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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四年前的事情, 时深年当时手段太过偏执, 他无话可说。他当时若是知道,顾清晏会因为被迫放弃演戏而离开他,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样做。
可化妆师这件事,他让助理去找过那位化妆师,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小百合。
因为证据链太过明显刻意,时深年让助理继续调查。包括那个泼硫酸的偏激粉丝, 也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下。
如果他真的不想让顾清晏演戏, 他根本不需要用这种低级的手段。
乔云如今找的那位化妆师,在圈子里沉浮几十年,虽然跟乔云交好。
碍于情面, 乔云开口后无法拒绝。
可乔云如今手里的启动资金实在太过有限, 他给那位化妆师开出的酬劳比她原本能拿到的少了三倍。
一天两天,还有情意在。时间久了,再多的感情也抵不过金钱的消磨。
时深年给那位化妆师打了一笔足够抵消她三年酬劳的钱,让她安心待在顾清晏身边,必要时刻,为她挡一些风雨。
这些事,时深年都不会告诉顾清晏。
他即使心底再抵触,再不愿意顾清晏进入娱乐圈。但他已经接受了这样一件事实,只会为她铺好一切道路。
时深年笔直的站着, 头顶的光有些昏暗,化妆镜的强光灯打开后,光线倾斜。
他一半脸陷在阴影中, 目光镇静的看着顾清晏。
不能说是镇静,是强作镇静。
倒是有些狼狈。
时深年只开口说了三个字:“不是我。”
顾清晏没有看他,她甚至没有抬头。
化妆镜太大了,不过她的视线放在哪个位置,都能看到时深年的那双眼睛。
阴沉沉的,比这个逼仄的房间还让她压抑。
顾清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实际上,刚刚那些话,她说出口就后悔了。
从小云答应了却没来,到偏激粉丝泼硫酸,再到故意在网络上传她的丑照。
这一连串的事情,分明是早就安排好的。
时深年就算失去理智,也不可能做危害她的事情。
她刚刚才是失去了理智,将乔云跟她分析的问题一股脑的问了出来。
乔云不清楚他们的关系,只以为时深年要利用权势逼她就范。
其实也差不多。
顾清晏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打破现在的气氛。
屋内响起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是乔云。
“徐导让我来问问,你们商量好没有?”
徐导不敢在这种时候触时深年的逆鳞,才使唤乔云过来。乔云满心无奈,他不好跟顾清晏说,让她做出妥协。
可实际上,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能做出妥协的只有顾清晏。
时深年是什么身份,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他一个重要。
这样一个人物,去访各地能引来各个领导人接待的人物。已经纡尊降贵来演一个小替身哄你开心,你得多大的面子,才能让他再次妥协。
乔云倒是也想硬气点,直接对顾清晏说不高兴那咱们就不拍了。
可第一,这是他们能接手的最好的资源。
第二,合同已经签下,违约金就算卖了他他也赔不起。
最后,这次要是因此得罪了时深年,别说是娱乐圈混不下去,那真是什么圈都别去混了。
总的说起来,除了顾清晏妥协,没有第二个选择。
大概唯一的选择是,怎样妥协,能够更有面子一些。
顾清晏是个理智的人,能够做出最好的选择,乔云一直都知道。
受过生活所迫的人,不会将尊严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看得太重。
乔云推门进去的时候,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可他没想到,顾清晏坐在化妆镜前,双手撑着额头,没看他。
沉声问了句:“违约金要赔多少?”
乔云站在门口,目光一下凝聚在顾清晏的身上。他张了张嘴,想说我们没那么多钱。
可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他怔愣两秒,听到时深年咬着牙,阴沉的声音:“滚出去。”
乔云呆在原地,他不知所措。
顾清晏一下站起来,细细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开口:“我一起滚。”
时深年没有留她,阴鸷的目光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一步一步,踩住脚下晃动的影子,一直走到他看不见的尽头。
时深年站在化妆室狭窄的门口,静静站着。
整个剧组的人都有些愣神,他们没想到顾清晏真的敢直接跟时深年翻脸。
徐导愁容满面的摇头:“早知道……”
他想说早知道就不找顾清晏演余曼了,可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他就是找不到心中最完美的女二,才一直拖了那么久。
宿毅穿着军大衣,蹲在摄像机旁边磕着瓜子:“这下怎么办?顾妹妹要解约?”
还能怎么办呢?
徐导看了眼站在阴影下的时深年,也不知是光线的问题,还是他的脸色就真那么难看。
黑沉沉的要滴出水来。
现在这个时候,谁敢去问该怎么办?谁去问谁倒霉。
就连跟了时深年近十年的助理,也只敢在旁边小心翼翼等着。
颜灵在自己的化妆室,听到经纪人提起这边的情况。披了一件外套,从里间走出来,轻轻走到助理的旁边。
“楚先生,时总这是怎么了?”
助理目光淡淡在她身上扫过:“你不用管。”
颜灵脸色微僵,时深年对她态度不好也就算了,一个破助理竟然还敢对她这种脸色。
她心底满是怒气,脸上却丝毫不显,甚至露出一丝笑意:“这样也不太好吧,大家都在讨论,要不要去劝一下。”
助理没开口,倒是觉得颜灵说的有些道理。
他倒不是怕旁人敢议论什么,只是时深年因为身体缘故,自小就体质敏感,更容易生病感染。
医生说过,如果情绪出现问题,生病的概率会指数增长。
助理犹豫了两秒,走到时深年跟前,小声道:“时总,顾小姐回去了。”
时深年淡淡看他一眼,眼底是还未平复的深渊。
“去找一个替身,明天的行程推迟。”
找一个替身,是要找真正的替身了。
时总妥协了,并且还要看完这一场戏才放心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