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安排吧,我想尝尝你喜欢吃的。”
南烟挑眉,楚闻舟露出了一个笑容,发自内心的真诚,南烟能看到那双黑眸里跳动着小的光点,将那滩不见底的湖水打照透彻。
“别后悔。”
南烟点击一个目的地,一甩手,手机被放在了架子上。
*
南烟带楚闻舟去吃辣了。
准确来说,是让楚闻舟看着她一个人吃辣。
“你还在用药,用药完要开始备孕的锻炼,这些菜你可以尝一点点,具体到分量,每样菜一筷子最多,剩下它们都是我的。清淡的我已经给你点好了,放在你的面前,你要是觉得不够,可以再叫,OK?”
“噢!不好意思,我的失误,我先生不吃葱,这鱼可以端下去重新上一份吗?……算两份钱?没问题,麻烦了。”
菜被陆续的端上来,南烟眼明手快拒绝了一道鱼。
服务员带着微笑,将那条鱼又端了下去。
楚闻舟:“其实我也不太吃鱼。”
南烟耸了耸肩:“鉴于均衡营养,我不介意你有尝一点的权利,毕竟,上面也全都是辣椒。”
女人对他的饮食习惯了如指掌,而她的喜好……
“你喜欢吃辣?”楚闻舟问。
“嗯哼。”
说着,女人已经挑了一筷子菜,咀嚼起来。
“你还喜欢吃什么?”
“我们住一起好歹也快半年了,没观察过吗?”
“家里端上来的菜都是我能吃的,我没看你不爱吃什么。”
楚闻舟也跟着南烟动了一筷子,刚放入嘴里,重油呛人的口感,一瞬间极为霸道。
男人皱了皱眉头,好歹,没有将食物吐出来,细嚼慢咽,就是全程的脸色,一言难尽,南烟要看笑了。
南烟:“那是我不挑食。”
楚闻舟不认同:“人总是有偏好。”
说不定端上桌的菜南烟也都不喜欢吃呢!
齐整的眉梢轻挑:“比如?”
听到这句,男人视线轻抬瞥过南烟,神色带上两分玩味。
“你的衣服大部分是裙装,喜欢红色系多过于蓝色系,从来没看你穿过紫色系的衣裤,黑白的经典色你习惯用来应付我的亲戚。”
黑色的筷子头点在南烟的手腕上,微凉。
对面那张俊朗的脸凑近。
“喜欢戴手链,不是很喜欢项链,耳环基本就没见你戴过,胸针和皮带都是很贵重的,如果身上的首饰不够,压不住气场,这种时候你就会选一块昂贵的胸针,或满钻的腰带镇住搭配。”
南烟有些意外,这点意外清晰的展现在脸上,让楚闻舟唇角翘了起来。
“还有吗?”南烟问。
楚闻舟目光闪烁片刻:“剩下的我不倾向说出来,但如果你想听,可以。”
南烟伸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她想倒是要看看,男人到底了解她到什么地步。
男声低沉醇厚。
一字一句,说的缓慢又优雅,咬文嚼字的,偏不让人生厌。
近处的长睫微垂,拒绝了对视:“生气的时候不喜欢说话,表情比平时更端着,要很细致的观察,如果一直不笑,就是生气了,如果能笑,可能是在工作。”
“愤怒到极点的时候表现异常冷静,喜欢用眼睛直直看着人,有点怵人。”
“不喜欢化妆,知道自己长得漂亮,仗着好看平时都是任性的素颜。但在重要场合,化妆技术又很好……”
南烟不只是意外了,甚至于惊讶。
半空中的手已经放了下去,覆在男人的手腕上,怔怔看着男人,好似不认识对方一样。
不过,这一个熟知自己各种细节的楚闻舟,确实也不是南烟认知中的。
楚闻舟终于抬眼,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纠`缠一处。
今夜的南烟脸上也有一个精致的妆容,白肤,红唇,眼线收的很干净,把眼睛衬得很圆,配着对方此刻的表情,看起来是纯真又明艳。
“你知道吗?”
楚闻舟声音放低,伸手捏了捏南烟的下巴。
“嗯?”
“你第一次来见我,我现在还记得,穿的是一身酒红色的哑光裙子,稍显正式,像是一朵玫瑰一样,含苞欲放。第二次来见我,穿的是一身春意盎然的立体碎花裙,看起来年纪更小,天真烂漫。”
“有什么问题吗?”
楚闻舟唇角扩大,笑了起来,声音更低了,几乎是贴着南烟耳朵在吐息。
“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结婚撕破脸之后,你再也不穿这种风格的衣裙了,所以你头两次过来穿它们,不是你真的喜欢,而是你知道,穿成这样更贴合你身上的天真气质,没有攻击性,更漂亮,招男人喜欢。”
柔弱的那种美,给人能攀折的错觉,是让人极具占有欲的乖顺。
南烟眨了眨眼,时间太久远,她没注意过这件事。
但是细细一想,是的,她当时那样穿,就是为了装乖的。
想到什么,南烟问:“你怎么记这么清楚?”
楚闻舟眉目微扬,并不说话,给她一个自行体会的笑意,只是眼神带着的纵容和宠溺,南烟不会看错。
各不相让对视中,女人红唇微启。
“不得不说,惊讶到我了,所以,能喂我吃筷子菜吗?你面前这盘,我喜欢吃笋子,但是一定要嫩。”
浅褐色的瞳仁水波潋滟,如果楚闻舟没感觉错,其中的锋芒悄无声息,收敛了些。
……
南烟把自己在菜品上的喜好都说了,和楚闻舟比起来,南烟不算是挑食了,不挑食,但是挑蔬菜的新鲜程度(基本只爱吃新鲜的),不爱吃带苦味的,不太爱海鲜,不爱吃蟹,不爱生鱼片,不爱面食。
所有的不爱都是在有选择的情况下,要是在别人家作客,主人家准备什么,南烟多多少少也会给面子吃些,吃饱果腹完事。
毕竟作为一个演员,在外跟组的时候,很多时候是没有那么多选择的,就算是一线的大咖,能爬到那个位置也不太挑了,南烟身上两套标准运转得很和谐。
吃完饭两个人去电影院,楚闻舟发现这电影他听过,小方和小圆肯定不会在他耳边说影片的事情,那么……
楚闻舟捏着票看向南烟。
“干嘛?我期待了几个月的电影,你不想看吗?”
楚闻舟想起来了,第一次做手术前,两个人聊剧本的时候提过,南烟说一定会去看的电影,当时还给他说了很多电影的知识。
楚闻舟摇了摇头。
拿手机查了查,这不是新上的电影了,甚至该说是快下线了,南烟却到现在还没看过,她……是在等他一起来看的。
进影厅坐下,VIP厅一片黑暗,奇异的,楚闻舟内心十分平静。
播放不多一阵,楚闻舟握住南烟放在身边的手,女人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屏幕,手指却顺着他动作,沿着他的指缝十指相扣交握住。
播放到**,女人身体倾斜过来,半倚着对方,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
影厅四面八方间或传来抽泣声。
只有他们这儿异常的和谐,女人安静,男人镇定,相拥的姿势,透出些些温馨。
看完电影,南烟重新戴好墨镜,等人流散尽两个人才退场。
南烟没把楚闻舟带回他们住的公寓,开车的那一刻,也不知怎么想的,任性的将人带去了自己另一处的公寓。
楚闻舟没拒绝,还贴心的给小方和小圆发了信息知会一声。
还是一梯一户,但不在标准的富人区,周围也并不靠近杭家和许家。
内部装修和南烟前段时间住的公寓也不一样。
楚闻舟甫进门,就感觉到了不一样,纯木地板,装修以深棕的木头色为主,茶几上,桌子上,还有玄关放钥匙的地方,都铺着碎花的桌布,棉麻材质,清新又美好。
客厅中央的水晶吊灯是水母状,半空中营造出一种水体的感觉。
玄关的吊灯则是七彩的玻璃,十足童趣。
这个家,是南烟精心打理过的。
两个人买的大包小包,考虑到楚闻舟的腿,都是南烟提的。
进了门,开地暖,楚闻舟便见着南烟把东西往地毯上顺手一扔,顺手把外套脱了扔沙发上,几下,发饰也被南烟快速摘下,她拨了拨头发,编好的精美发型消失,长发垂落无拘无束。
楚闻舟跟在南烟身后,女人进主卧,把窗帘拉开,把拖鞋踢掉,呈大字状的,把自己扔床上。
“呼——累死了——”下车穿的是有跟的鞋子,走了一晚上,小腿好像在抽筋。
楚闻舟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把领带解开,什么也没说,学着南烟躺在了她一侧。
落地窗外B市灯火辉煌,洒了一地的星辉,在床一边。
两个人的呼吸从粗重到平稳,一室沉默。
“怎么不说话?”南烟轻轻问。
男人默了默,回答道:“想问的,怕你听了烦。”
“不会,你说吧。”
那缄默又维持了片刻,语气带着小心先规避掉雷区:“不是问责你,也不是要吵架,就是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嗯哼?”
“杭长洋来过吗?”
南烟笑了,动了动,双手合十放小腹上,深吸口气。
“这算是什么问题,能算是吃醋吗?”
楚闻舟不说话了。
南烟不放过,追问:“如果他来过,你会吃醋吗?”
男人的回答十分具有语言魅力:“我不会表现出来的。”
不会表现,那就是心里会。
南烟撑起身体来,手枕着头,看向楚闻舟,啼笑皆非。
“为什么?我不是说你不能,但是你,不至于吧?”
男人没说话,眼珠转动看向了南烟,黑漆漆的,夜色下看,又透着些些白天没有的水润,显得温柔十足。
“你又不是我。”
南烟挑了挑眉,又躺了下来,闭上眼睛。
“没有,你是第二个,第一个是米雪,我和她跑的软装。”
“那我就很高兴了。”
“嗯?”
楚闻舟轻轻道:“因为这是你心里的家。”
南烟骤然睁眼,眨巴眨巴,没说话,默认了。
好半晌,南烟问:“想去走一圈看看吗,其实装了挺长一段时间了,装的慢。”
“不了,我现在想在你身边,以后有时间看。”
“对装修有什么感言吗?”
楚闻舟认真的想了一会,浅笑道:“婴儿房不愁没人布置了,但真怕以后你和宝宝抢玩具。”
南烟沙发上有一排玩偶,都很可爱,打理得也很干净。
“要是我真的和他抢呢?”南烟顺着楚闻舟思路问。
“那还能怎么办,买双份呗。”
楚闻舟笑着说,南烟听完也笑了起来。
笑过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南烟轻声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今天见过杭长洋,到底还是不一样。
男人反问:“那你想听吗?”
“你说。”
楚闻舟:“我不喜欢,甚至讨厌杭长洋,这无须赘述。”
默了默,男人胸膛起伏一霎,缓缓道:“我爱你。厌恶想抢走你的任何人。”
太过理所当然的话,说出来的那刻是平静的,平静中蕴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无声中,女人双目圆睁。
楚闻舟:“我感觉,很清晰的感觉,你还在生气。”
“从云南的离开的时候,你在我肩膀咬了两个印子,很深,后来结了痂,我想有那么一两刻,你应该是恨我的,否则不会力道这么重。”
“在温泉酒店,你大概是怕让我生气,所以在失控的那天晚上之后,第二天又回来了,怕我才好的身体跟你置气再出问题,所以选择了让自己不太高兴的方法,和好。”
“在云南的事情,我想过很多次,如果重新来过,我还是会这样做的。”
“这一周我也反复的思考过,但是……这确实就是我表达爱的方式,伤害了你,让你这么难受,对不起。”
“其实你今天晚上再晚一点回来,我就会冲出去了。”
男人罕见的这么坦诚,像是把心都打开了,语声镇定,让人信服。
“完美来自于生活中的不完美。”
“而没有一份感情是活在象牙塔中,不经历风雨的,经营一份感情,我想就像是检修一样,随时关注,随时把破损的边角修补起来。”
“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回到最初的那种状态,伤害造成了,裂痕和疤痕一样,是不可逆的,但我可以等……”
“等什么?”女声沙哑。
“等这道疤痕愈合,不再疼痛,等到你能消气,敞开心扉的时候。”
“如果等不到呢?”
男人想也不想:“那不可能。”
南烟撑起了身,和楚闻舟面对面,眼睛水润润的。
口吻也急:“你怎么笃定不可能?”
“我手术完后,你来过吧。”楚闻舟蓦然道。
南烟心漏跳一拍。
楚闻舟浅笑道:“应该不止来过一次,我能感觉到。”
“你来了,又不想和我争吵,所以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能这么爱我的人,不可能和我生气一辈子。”
南烟咬唇,着恼。
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