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汀，你本体在哪？”
光精灵垂眸不说话。
唐苏苏指尖的神光落在它身上，修复它的伤口。
哪怕内心拒绝，可是身体的本能还是让它感到一阵眷恋和舒服，想要更多。
“请不要浪费力量在我身上，殿下。”它声音带着沙哑，“也请您，不要再做出之前的举动。奥斯汀，永远都不会背叛您，殿下。”
唐苏苏知道它是指自己将神格归还给奥古斯特的举动。
“奥斯汀。”唐苏苏伸出手，让光精灵呆上自己的掌心，“你认为的背叛是什么？”
光精灵，“……”
少女声音柔和，宛如夜晚的一阵清风，“你有问过我的意愿吗？若你所做之事，和我意愿相反，是不是一种背叛呢？
你对我的欺骗、隐瞒，难道不是背叛吗？”
光精灵身体似乎在颤抖，内心像是在剧烈挣扎、天人交战。
唐苏苏也不急，静静地等着它开口。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一片寂静之中，光精灵的剧烈震颤的瞳孔逐渐恢复平静，它抬眸说了一句，然后轻轻地吻上唐苏苏的手心，“请原谅我自私的欺瞒，愿您永安，殿下。”
细碎的光芒瞬间破碎，一点点都融入空气中，升入星海。
“奥斯汀？！”
唐苏苏怔然地收回手，没想到它这么决绝。
既不想欺瞒她，又不想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内心复杂迷茫的光精灵选择让自己永远消失。
唐苏苏握了握掌心，手上温暖的还残留几分，就像是燃烧的柴火留下了温暖的灰烬一样。
“混沌在侵蚀深渊……”忽地，从未散的光芒中，似乎传来一声轻轻的呢喃，淡如一缕随时可能被风吹散的轻烟。
混沌在侵蚀深渊，这是什么意思？
唐苏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神系大陆分为光暗两面，就像是湖光和倒影。光之一面，就是她现在所在的世界。而暗之一面，则是深渊魔域。
通常神系大陆上的人只会说，大陆被深渊侵蚀。她第一次听说深渊也会被侵蚀。
混沌……
唐苏苏静静思索，根据不多的梦境记忆整理信息。阿芙忒弥斯和尼德霍格，就是诞生于混沌的原初神。阿芙忒弥斯是在混沌中开辟了空间，创造了世界。深渊和阿芙忒弥斯力量属性不合，虽然没有与之诞生相关的记忆，但唐苏苏可以推测出，深渊是尼德霍格后来创造的。
如果深渊和大陆都被混沌侵蚀，整个世界就归为混沌了，相当于回到了阿芙忒弥斯创世之前了，除了两位原初神，再无其他生灵。
回到最初……？
唐苏苏猛地站起来。
那不就是世界末日么？！
哪怕是记忆中的黑龙灭世，整个位面也不能说是被彻底被毁灭了，虽然当时大陆上灾难四起，空间破碎，但是依然保留了大陆基本的模样。
如果是变成混沌，那真的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混沌并无意识，不会主动吞噬。
如果说是尼德霍格想要灭世，那也说不通。它现在还被世界树镇压，而且……深渊是他的造物，他真要灭世，为何要从深渊开始？
问题出在哪了？
唐苏苏揉了揉头，觉得脑袋被繁杂的信息充斥，多得她整理不过来。
她只是想回家……怎么这么难呢！
唐苏苏叹了口气，小心地收敛神力，发色和眸色又恢复了正常。她现在，还是更习惯黑色。
奥古斯特还在沉睡中，这一次不是魔药的影响了，而是和神格融合的磨合期，一时半会还醒不来。
唐苏苏见他睡得安详，放下心来，抬步去阳台通通气。
这里是海鸥号最豪华的套间，并不对外售票的，还是拖了少爷的福他们才能住进来。
不仅面积比之前那个劳什子的夫妻双人豪华房面积要大上几倍，阳台也是极大，面积比得上小型船的甲板空间了，还配了座椅、新鲜水果、毯子，无论是想白天晒太阳还是晚上赏夜景，都能拥有最好的体验。
海上的风极大，带来一丝咸腥的气息。极远的黑色苍穹之上，像是镶嵌着一颗颗明珠，星光璀璨，星河宛如一路流淌的银带，不见边际。
唐苏苏在阳台没走几步，就看见一名屈膝坐在边沿栏杆上的青年。
微卷的黑发，在黑夜里似乎淌着深紫色的光晕，被风吹得凌乱。凶猛的海风让人担心，他会不会从栏杆上吹下去。
他背对着她，指尖逗弄着一只散发着幽幽紫光、胡乱飞舞的……千……千纸鹤？
他戳着千纸鹤，“说。”
千纸鹤胡乱扇动着翅膀，“我是苏苏殿下亲手给鸦大人做的礼物！
苏苏殿下最喜欢鸦大人！”
唐苏苏：“……？”
第115章 历史
微小的动静似乎惊扰到了眼前的画面
斗着千纸鹤的青年转过头，看到来人，俊美的脸线条紧绷僵劲冷硬，一句话也不说，化为一只寒鸦，这次直接没入无边无际的夜空中。
“？？？”
唐苏苏估摸着他回眸的那一眼。
那是……在生闷气的表情？
哪怕直接她打了他，也不见他这么愤怒。只会事后嬉皮笑脸地赖着求负责。
这一次，却像是真正的生气了。
她面露古怪之色，仔细回忆一下自己之前的行为，她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吗？似乎……只是让他不要对奥斯汀吧？
这是很值得的生气的事情么？甚至比被她打脸还严重？
唐苏苏靠栏杆上，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海风，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他就这么讨厌奥斯汀？
唐苏苏暂时也睡不着，就这么在栏杆上吹风，欣赏大海上的夜景。
今天月亮很亮，柔和的光芒撒在波澜壮阔的海面上，巨大的海浪翻涌，让人心生渺小畏惧。
唐苏苏趴在栏杆边，指尖轻动。
一点点金色的亮光，自深色的海底涌起，光点很小，但足以让每个见到的人都惊叹它的奇迹。
唐苏苏肆意玩着自己的游戏，光斑像是排练好一样，依次变化形态，忽明忽灭。
大约过了半小时，还没等到那只负气的寒鸦回来，唐苏苏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去睡觉。
忽然，金色的光斑中闪过一道什么身影。
像是有什么在光斑里跃过，然后循着光的足迹向游轮方向过来。
是一只人鱼。
蔚蓝的眼睛犹如深邃的大海，漂亮澄澈。
它跟随着船只游动，深海汹涌的海浪对它来说宛若无物。
鱼尾像是蓝宝石雕刻，在月光下熠熠发光。全身上下完美无缺，无不诠释着大海的馈赠。
唐苏苏也没想到，自己玩闹之举，能吸引到这么无暇的生灵。
唐苏苏不禁探出了头，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人鱼。
“咿呀——”宛如月光般轻灵澄澈的声音响起。
人鱼对上唐苏苏的眼睛，然后从浪潮里伸出一双手。
这是……祈求拥抱的姿态。
唐苏苏感觉十分有趣，“你好。”
“咻——”一阵强风压过。
原本还在海面上的人鱼遁入深海里不见踪影。
反而是栏杆上多了一只胸口挂着千纸鹤的寒鸦，它全身羽毛呈现出近乎黑色的深紫，羽毛末梢似乎滴着深紫色的流光，带着一丝金属般的冷锐。
犹如紫宝石般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翅膀大展，一副生气炸毛的模样，直接用翅膀捂住了唐苏苏的眼睛。
唐苏苏眼前视线一黑，听到熟悉的音调，带着嫌弃，“怎么闻到一股熟悉的鱼腥味？”
唐苏苏：“……”人鱼明明没有任何气味。
她再抬起头时，发现变成人形的鸦，胸口还挂着用线串好的千纸鹤。
巴掌大的千纸鹤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挂在青年胸口，底子好，要说难看也不难看，就是……这么大一男人，往自己胸口挂千纸鹤，感觉……有点奇怪？
不过他面色淡然，好似一点都看不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甚至恨不得宣扬得全世界都知道。
苏苏、亲手、叠的！亲手！
哪怕是光明神奥斯汀，也没有！足以显示他与众不同的地位。
刚刚自高空中吹了半小时冷风，冷静下来的人面色坦然，甚至想清楚后，还有点沾沾自喜。
唐苏苏看出了他脸上那丝高兴，最后还是没有提千纸鹤的事，而是将奥斯汀的事告诉他。她需要有个参考，而一半灵魂火在她手中的鸦，显然是最好的对象。
如果说，之前他是最不可信任的，那么现在，就是最老实的存在。
只要她神识覆盖在他灵魂之火上，就能轻易地感受到他最真实的情绪。
例如现在，她能感受到。
他首先是高兴，然后又开始有些寡淡的失落。这心情简直跟过山车一样让她摸不着头脑。
鸦先是高兴那碍眼的家伙消失了，又想到这根本不是奥斯汀的本体，顶多是他分出的一缕意识，意识到这里，他又觉得有些失望了。
“深渊现在被侵蚀吗？”唐苏苏问。
“嗯。”鸦颔首，然后目光紧盯着唐苏苏，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
“你头发怎么变成了黑色？”
“黑色不好吗？”唐苏苏反问，面色淡淡。对她来说，黑色是最熟悉的颜色。
她竟然会这么想？
鸦眼中露出古怪之色，忍不住伸手拂了拂那柔顺的黑发，入手冰凉，以前的她，不是最讨厌黑色吗？
不过心中却露出几分愉悦欢欣，和他一个颜色，“其实，早在新世纪，深渊就有被侵蚀的迹象。”
唐苏苏，“等一下。你先跟我说说时间线吧。”这么多纪年她搞不清楚。
在鸦的解释，配合一些梦境碎片记忆，唐苏苏差不多弄清楚了他们的纪年。
创世纪，是创世神阿芙忒弥斯刚创造世界的纪年，也是一级神祇即大陆主神们诞生的纪年，当时大陆上只有极其古老的种族。黑龙灭世，世界树损坏，代表创世纪的结束。
旧世纪，是指创世纪结束到黑龙被新的五颗世界树幼苗重新镇压的这段时间。这段时间内，因为主神战死又没有新生，大陆上并无主神。而且伴随着黑龙沉睡，他创造的深渊开始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魔物开始横行大陆。
此时大陆之上也最为混乱。
为保护五颗幼小的世界树，阿芙忒弥斯在旧世纪创造出了旧日守护者守卫世界树和神庭，帮助自己重建大陆。虽然旧日守护者没有主神神格，但因为由原初神创造，力量亦是斐然卓越，可媲美主神。
而新世纪，是各大主神从孕育的圣池中苏醒，重新建立神庭、构件秩序的纪年。此时的神庭的主人是光明神奥斯汀。
新世纪中，原本只是偶尔出现在大陆玩闹的魔物，开始在深渊各大领主的带领下，开始向大陆发动侵占。企图占领大陆，覆灭神庭，成为地表大陆新的主宰。
在新世纪之前，魔物虽然和其他各大种族关系不好，但也没有那么恶劣尖锐。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地表和深渊的关系恶化，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之后的历史，唐苏苏当时想翻阅关于诸神资料时在书里看过。
光明神率领诸神镇压了魔物，将他们永远封印在深渊，但同时，神庭也被毁灭了。诸多主神因力量消耗而陷入了沉睡，再也没回应信徒。
但是光明的信仰却传播了整个大陆，信徒们纷纷盖起神殿，歌颂光明的功德，感念光明神的仁慈，并将纪年改成了光明纪年。
只是，这种由人记载的历史，有几分真唐苏苏就不知道了。最起码，主神陷入沉睡这点是假的，事实应该是主神陨落，失去神格，神魂转世。
第116章
“新世纪初，深渊开始出现被混沌侵蚀的迹象。”鸦慢慢道，“起初影响不大，不过很快，深渊的边界都被侵蚀殆尽，面积日渐缩小。等被注意到时，已经引来了深渊居民的恐慌。
各大恶魔领主、君王，试图阻止混沌侵蚀，但无济于事。深渊的面积一点点缩小，被混沌侵蚀的地区根本无法生存，哪怕是再强大的魔物，被卷入混沌后都无法存活。
恶魔本就自私贪婪，当我们的生存空间不够，你们觉得，我们会做什么？”
他背靠在栏杆，似乎氤氲着光晕的紫眸看着她。
唐苏苏缓缓吐出两个字，“……侵略？”
“对。”鸦微微一笑，“地表世界远比深渊更加美好。
柔和的风、明媚的阳光、交换的四季，温和的环境，如果能占据地表、掌控神庭，这一切都是我们的。”
唐苏苏：“……”
“因此深渊发动了战争，想成为地表新的主人。”鸦继续道。
唐苏苏蹙眉，并不认为靠侵略获得生存空间是一种正确的行为。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鸦突然侧身，忽然将人圈在两臂和栏杆之间，俊脸笑嘻嘻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苏苏。
但是，恶魔都是自私的。
我们不在乎别的生物的存活，我们只在乎自己，在乎……”
他殷红的唇瓣如血，微微向上勾起，薄唇微张，虎牙尖锐闪着寒烁的冷芒，磁性的声音低沉暧昧，“……自己在意的。”
青年忽然靠的极尽，气息似乎要喷洒在脸上，微弓着身，笑得更是邪气桀骜。
唐苏苏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直到背后碰上冰冷的栏杆，青年还在得寸进尺，像是一只暗夜里掠食的猎豹，优雅的抬起爪子，悄无声息地向猎物靠近！
唐苏苏深吸一口气，“站好！”
“是！”青年身体一缩，下意识地立正站好，然后乖巧地眨眨眼睛，无辜地看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