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他们得把克里斯汀支走啊！不支走她怎么取出神格？
可是让她失望的是，所有夜枭军团的人，一个个安静得像是嘴巴被缝上了。
似乎察觉到了唐苏苏的不适应，先前唐苏苏还能见到笔挺站立值守或者冷肃巡逻的人，再后来克里斯汀一声令下，明明有一军舰的人，她却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似乎所有她经过和要经过的地方，都被人提前疏散了。
所到之处，总是人烟稀少、鸟兽避散。
天天只有克里斯汀跟在旁边，唐苏苏要神经衰弱了，哪怕洗澡，他都一丝不苟地守着，等在她门外。她睡觉的话，他就坐在旁边，既不逾矩，也不离开，让唐苏苏失眠了好几天，整个人都宛如一朵要枯萎的花，变得憔悴了。
唐苏苏在想怎么支开他，从创世之书中取出神格，如果克里斯汀离近了，他一定会有所察觉。
她想到鸦说的。克里斯汀内心深处……对她抱有特别的想法？
一声冷峻的青年坐在少女床边，一丝不苟地处理文件，偶尔抬头看一眼，似乎确定人在不在。
忽地，他目光凝住，因为她眉尖似乎轻轻皱起了。
少女坐在床上，眉头微蹙，脸上似乎笼上一缕轻愁，让人恨不得将倾家荡产将所有珍宝送到她面前，只求她眉宇舒展开来绽放笑靥，“克里斯汀，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帝都？”
灰眸青年手中的羽毛笔一顿，安抚道，“很快了。”
“可是我想吃帝都凯奇街上那家面包店刚出炉的黑巧克力面包。”
克里斯汀，“好。”他命人带过来。夜枭军团总部，都设有传送阵。
第127章 空洞
除了传送阵之外，专门负责传递紧急消息的暗枭手中还有他留下的传送水晶，定位就在他身边。作为空间之神转世手下的军团，昂贵的传送水晶和传送卷轴，对夜枭军团来说只是消耗品。
“克里斯汀亲自给我买吗？”少女漂亮的瞳眸像是一汪清泉，映着月，淌着光，充满期盼。
她终于……忍耐不下去了？想离开了？
克里斯汀彻底放下羽毛笔，眸光透着审视，无机质的灰色瞳孔深处，像是冰冷的玻璃球映着床上的人。
少女犹如月光编织的银色长发铺在洁白的床上，精致的脸没有一丝瑕疵，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时光似乎格外偏爱她。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原来的模样。他从一个不及她腰高的孩子长成了青年，她却没有任何变化。
记忆里的人很高大、可靠、温暖，需要他仰着头去看，只能抓住她的衣角。眼前的人却是小小的一只，甚至他轻而易举就能将人嵌进怀中，稍微用力，便能将她纤细的手腕折断。
‘姐姐’两个字仿佛也跟着记忆逐渐模糊了起来，变得不真切。曾经的胆怯卑微、尊敬感激的仰慕，不知不觉发酵成了另一种不该存在的情绪，让他有了另外的妄想。
心底深处不再满足止步于曾经的关系。
他一直在努力压制、不愿意承认这逾越的妄想，直到后来，混乱的低语总是在他脑海里回荡，一遍遍地诱惑他，心中黑暗的种子像是吸收了充分的养分，破土而出！
为什么要克制？他开始思索这个问题。像是被恶魔引诱的堕落者，他尝试放任自己，并逐渐地……迷恋上了这种感觉，无需压抑，像魔物一样，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
克里斯汀甚至开始无法理解曾经的那个自己。克制、守序，他刻入灵魂中的本性开始一点点被扭曲。
沉默在房间内蔓延，青年修长的手指支着笔，冷峻的脸上看不出内心的波澜，像是一尊雕塑。
少女长长的黑睫轻轻颤抖，微微垂下，投下一片阴影，小脸微微垂落落入阴影，似乎是在因为没有得到回答而失望。
所有注意力都落在她身上，在看她动作时，克里斯汀的指节下意识地捏紧。
其实唐苏苏是怕维持不住表情泄露出心虚才垂下头的。
她在算计他而且是明晃晃打着感情牌的算计。以克里斯汀的智商，不会听不出她是故意支走他。
她赌得就是他哪怕心里明白，也会选择满足她的请求。
他的选择，是理智还是情感？
其实唐苏苏也不太确定他的选择。克里斯汀向来理智，像是一台高精密运转的机器。这几天她看他处理事务就看出来了，一丝不苟，严谨理智，不容忍任何差错。
在他沉默这么久后，唐苏苏差不多要放弃了。她果然还是得找个别的方法。
“好。”就在唐苏苏要放弃时，克里斯汀放下羽毛笔，缓缓站了起来，冷静平和的目光看过去，“我去，亲手买。”
“诶？”唐苏苏惊愕地抬头，没想到他会答应。
“姐姐，不走？”他握住她的手，偏头问。
“不走啊，我等克里斯汀回来。”少女温柔笑道。她要帮他恢复神格，不走。
会等他回来？
哪怕理智告诉克里斯汀是假的，但心底任然忍不住升起一分隐秘的雀跃。
他愿意再信任一次。
希望这次，她不会再丢下他。
“嗯。”克里斯汀点了点头，眸光深深，幽暗深邃，让唐苏苏有一次这次如果自己跑了，下次被他碰上要完蛋的幻觉。
“黑巧克力面包？”克里斯汀偏过头。
“要新鲜出炉~好不好？”少女抱着柔软的被单，水润轻盈的眸光温软，再任性的要求也让人忍不住地想要满足她。
唐苏苏估测了一下，这个点……圣奥罗帝国应该是白天，正是面包店最繁忙的时间。而且克里斯汀并没有去过那里，不知道确切的坐标，做不到瞬移。
一来一回的时间，应该够了。
“好。”克里斯汀站起来，青年高大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向她靠近。
唐苏苏心里瞬间紧张了起来。克里斯汀想要干什么？
哪怕被魔神种子污染，思维性格发生了变化，前几天克里斯汀也是中规中矩的，虽然寸步不离，但是除了偏执固执外也不会做太过分的举动。
“姐姐，一定要等我。”
指尖上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唐苏苏右手被执起。
“否则，天涯海角，我都会抓到您的，”气质冷峻的青年，面无表情地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又极尽温柔地在她手背印下一吻。
唐苏苏下意识地一阵颤栗，说不出的感觉从手背上传来，就是一道铁链，将她一点点束缚勒紧。唐苏苏满脑子至于一句话——病的不轻。
克里斯汀消失了。
唐苏苏松口气，没有试图出去，克里斯汀办事谨慎，肯定在房间内下了禁制。
唐苏苏召唤出创世之书，翻到克里斯汀那一页，将灰色的晶石取下来。
自创世之书上下来，流光溢彩的菱形晶石便变得黯淡无光了。
这是神格的拟态，就如宝剑藏锋而光华内敛，只有被激活或者碰上真正的主人时，才会绽放光彩。
唐苏苏将创世之书收回去，将神格藏起来，从床上走下去，赤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踱步走向窗口，目光眺望远方。
最好的情况莫过于克里斯汀得到神格后，就能恢复神智。但她不太确定，奥古斯特融合神格的过程她并没有看到最后。
另一种情况，是克里斯汀融合神格但不会改变。这样她必须趁着他融合神格昏迷的机会离开。
哪怕没有克里斯汀，军舰上训练有素的夜枭军团也不是吃素的。不一定能走得了。
如果伊崖在就好了。她当时是想让他战略性撤退，等安定了克里斯汀再会和去无尽之海。
但是克里斯汀就在旁边，她根本不可能与他私下交流。
想到当时人鱼表现出的悲切，唐苏苏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现在的伊崖，是已经回到无尽之海了吗？
唐苏苏刚想这个问题，眸光突然在深蓝翻涌的巨大浪潮下突然看到一闪而逝的光芒。
犹如绝品的蓝宝石般熠熠发光，仿佛大海将所有的幽邃和美丽都赋予了它。
这个颜色……是伊崖的鳞片。
“伊崖！”唐苏苏眸中一亮。
悄悄躲藏在海浪中的人鱼宛如受惊了般僵住了一瞬，也正是这一瞬，让它的身影在大海中变得清晰起来。
俊美的脸上露出被抓包后呆滞的胆怯，盈盈蓝眸迅速看了她一眼，然后逃也似的迅速离开，柔软的发丝、漂亮的鳞片一下子消失在海上巨浪中。
伊崖一边下沉一边难过，心像是被泡在冰水里，又冰又冷。
他紧张地攥着拳头，快速沉入深海，确保她不会再看见了。
苏苏已经让他离开了，她说了那么多遍，无论他怎么哀求都没有用。
这次苏苏是认真的，没有因为他的祈求而心软。
心中那一道时不时传来的意识也告诉他，他该好好听她的话才对，他不应该违逆她的任何要求，否则就是大逆不道的冒犯。
可是，他不舍得离开，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看不到苏苏，他好难过啊，心里空洞洞的，像是塌陷了一块，空荡荡还漏着风。他想陪在她的身边，再……再不济，哪怕是伴着她，和她在同一块水域航行他也勉强可以接受。
唐苏苏看着人鱼不过是一个呼吸的功夫就消失了，还没回过神来？她被讨厌了吗？
“姐姐在看什么？”唐苏苏怔神之际，一道高大的阴影出现在她身后。
第128章
唐苏苏一转头就看到他手里还捏着热腾腾的面包，平静的深灰色眸光寂寂地平视向他。
横跨半个世界，现在的圣奥罗帝国已经是冬天了。
银灰的军装上还落着淡淡的雪，随着他走过来，也带来了一丝初冬的寒气。千星群岛和圣奥罗帝国相当于一个在热带，一个在北温带，温差极大，这里是夏天，那里已经是深冬了。
克里斯汀去的时候还是一身夏季军装，挺拔也十分单薄，为了节约时间，也没有更换衣服，匆匆等面包出炉就跑回来了。
天知道传说中的铁血大都督突然出现，没把面包店的师傅和排队的客户吓傻。
唐苏苏轻脚走过去，踮起脚尖拍了拍落在他肩上的细雪，然后伸手右手似乎想探探他脸上的温度，“怎么不换件衣服？是不是很冷？”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是一根细羽轻轻挠到了克里斯汀心间，他绷直的唇角柔和，随着她的动作缓缓弯下身子垂下头方便她更好动作，“不冷。”
唐苏苏抓住机会，左手勾住他的脖子，虚握成拳的右手伸向他额间。
少女的重量几乎挂在他脖子上。
这个异常的举动让克里斯汀震惊，但他没有选择推开，而是眸光幽深，像是掠食的鹰隼般迅速朝猎物如雷霆般伸出尖锐的利爪，左手紧紧扣住唐苏苏的腰。
另一只手上防油纸包着的面包几乎被他的力道捏碎，
唐苏苏感觉自己的腰快被折断了。
克里斯汀却未察觉，瞳孔深处折射出光芒！仿佛要把她嵌入体内、融入骨血！
唐苏苏毫不犹豫，迅速将神格往克里斯汀额间按去！
灰色的菱形晶体瞬间绽放光芒，如融化的热油缓缓融进克里斯汀额间。
“姐……”他眉间的魔纹也亮了一瞬，黑色的雾气蔓延，影响神智的魔纹反而让他在这时维持了一刻的清醒，他瞳孔细缩成针，泛着金属光泽。
那目光犹如野兽般瘆人。
“睡吧。”唐苏苏轻软的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醒来你就会恢复成真正的克里斯汀。”
磅礴的力量汇入四肢百骸，还伴随着排山倒海的困倦。
他眸光深深地看着她，薄唇微微翕动，想要辩驳。
不……他本就是真正的克里斯汀！这才是真正的他！
可是身体每一处像是软了下来，潮水般的困倦让他连开口都做不到，只能用尽最后的控制力睁眼睛看她。
不能睡，睡了她肯定又走了。
可是克里斯汀到底抵不过神格的威力，狭长深邃的眼睛终于缓缓闭上，整个身体都压在了唐苏苏身上。
唐苏苏闷哼一声，“唔。”
真重！
她欲哭无泪，应该在一个靠床近的位置再动手的！
纤细的少女努力撑着比自己高将近两个头的青年，像只蜗牛一样往床边移去。
克里斯汀看起来挺拔纤瘦，并不重的模样，可是谁背谁知道！简直压死人了！
唐苏苏气喘吁吁，临近床边的时候实在没力气将他缓缓放下去了，直接照着床上一甩！
“唔——”
巨大的拉扯力从腰间袭来，唐苏苏狠狠地向前扑去，撞到克里斯汀胸口，眼睛里泛起泪花。
“唐小姐——”克里斯汀离开前用传讯器吩咐过的副官吓得连忙打开门。不管是人受伤还是逃跑了，都是他承担不起的代价。
看到房间内的场景，副官连忙又把门关上，大都督也在里面，“打扰了。”
退出后手脚冰冷，心神颤栗。大都督之后会怎么惩罚他？
也亏得他求生欲旺盛，只是匆匆瞥过便关上了门，若是他仔细看去，肯定能发现克里斯汀是昏迷的。
不过对于自家大都督近乎崇拜的信任，副官脑子里根本没有想过克里斯汀会被人算计到在自己的地盘里失去意识这个选项。
唐苏苏看着怦然关上的门，“？？？”不……她没有！！！
唐苏苏恢复一点力气，撑着想要起身，可是腰间的手就如铁箍一样，死死扣着她。
唐苏苏都忍不住怀疑，克里斯汀到底是真的昏睡了还是装的？
她昂头看去。
青年纤柔的长睫在下眼上投下一片阴影，没有睁眼时的冰冷压迫，倒是柔和了几分。不过眉头还是微微蹙起，浅色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上去哪怕是昏睡也是做了噩梦。
是真的睡了！
唐苏苏叹了口气，开始努力地和腰上的手做斗争。
五分钟之后……她绝望地看了看天花板，她是保持这个姿势等他醒来，还是大声地将立刻的副官引来帮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