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穆薇听过卧龙湾的传说,不过至今没人得遇龙宫,也无人知晓龙宫是否真的存在?不过从高空看卧龙湾的确很像小天菩传承记忆中的五爪金龙:“六姐,这河的水真清,”她看了半天也没见有一条鱼,也许这个卧龙湾真的是个传说中的盘龙谷。
“大概下面真的有龙宫吧,”不过看着河的深度,即便是有龙,恐怕也是龙困浅滩。
身着黑色宗门服的未名和韩穆箫坐在船舱中烹茶煮酒,论道谈经,聊得甚是投缘。过了卧龙湾,就到了香樟城,香樟城向西千里便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千阳山脉。
跟船夫预估的一样,三天就渡过了卧龙湾,这天韩穆薇四人在红日西下之前赶到了香樟城。闻名不如一见,香樟城城外的香樟崖果然是直插天庭,云伴崖头,翠绿镶满身。
韩穆薇驻足在香樟城外,背朝城门,远眺香樟崖。今日他们来得正巧,遇见了晚霞。晚霞之下香樟崖似被上了色,半遮着红日,很美,不过她没有忘记香樟城是一座无主之城。
第94章
日落崖头霞满天,映红了脸,韩穆薇收回了眼神,将目光投向了立在不远处的界碑。香樟城是由东华茗、陈曼两夫妇建立的,它的历史比暮云城还要悠久一点。
过去这里同暮云城一样都是由世家掌控,韩穆薇转身面向城门,仰首看向墙头上的刻字,只是在两千年前香樟东、陈两家一夜之间突然消失,这里就成了一座无主之城。
暗地里也有流传说东、陈两家不是消失,而是被灭门,且祸首就是千阳山上的净覃寺,目的是为了香樟城,只是没有丁点证据。
“我们进城吧,”未名不是第一次来香樟城,他知道天黑以后的香樟城是什么样子:“进了城,咱们还要找客店落脚。”净覃寺就建在千阳山脉上,香樟城离净覃寺很近,可却没沾上一点佛气,这里的宁和只属于表面,宁和之下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走吧,”在过了卧龙湾之后,韩穆薇就换了样貌,而韩穆琦脸上则多了一条狰狞的疤,未名的眉心红痣不见了,韩穆箫也戴上了幻面。
虽是无主之城,但修士进城还是要交五块下品灵石的入城费,至于这入城费进了谁的口袋那就不是韩穆薇等人该追究的了。
进了香樟城,路上的人还挺多,大概是因为天还没黑。走了两盏茶的工夫,韩穆薇就发现这城里的僧侣真不少,屡屡可见光头佛修和带发僧人。不过这种现象也属正常,香樟城也算是建在千阳山脉的脚下,而净覃寺就建在千阳山脉上。
只是另外一点就很不寻常了,这城里太干净了,似被水洗过一般,按说香樟城是无主之城,不应该这般干净的。
未名带着三人直接去了他上次来香樟城住的那家客店。说是客店,其实就是当地人家把多余的屋子挪腾出来租给外来修士。千阳山脉是苍渊界的四大险地之一,所以香樟城从来都不缺外来修士。
今日运气不错,未名住过的那家客店正好还有两间空房。据说这家客店的主人可不怂,修为已达金丹,族里还有元婴老祖,所以客店的安全性还是有保证的。
韩穆薇和韩穆琦拿着门牌来到厢房,一进房间,首先入目的便是供奉在香案上的一尊战佛金身,她二人也入乡随俗,一人上了一炷香。厢房干净简洁,这一点韩穆薇很满意:“奔劳了一个月,总算是到了千阳山脉脚下。”
“是啊,”这客店的主家应该是依附于净覃寺,不然也不会连厢房里都供着佛,韩穆琦拿出一个蒲团放到地上:“今晚你待床上,我就在这了。”
“好,”韩穆薇没客气,反正是修炼待哪都一样。自在钟晓秘境接触过净覃寺的残因佛子后,韩穆薇对佛修的概念就具体多了。佛修就是修士的一种,他们也无需看破红尘,斩断七情六欲,毕竟净覃寺也不是与世无争。
月华正盛,香樟城弥漫着馥郁而清甜的芳香,深嗅细辨,清甜的香樟花香中夹杂着点点腻人的腥味。与白日的热闹不同,入夜后,香樟城很宁静,宁静得有些诡异。
一位穿着僧袍的光头俊和尚不紧不慢地入了城,神色平静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路过十字深巷,清风流过,衣摆微扬,脚下一顿,左耳微微一动。光头俊和尚脚跟一转便走进了深巷。
不过两盏茶的工夫,他就来到了巷子深处,驻足在一家灵食店外,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碎尸,血染红了灰色的石砖,污了墙面。和尚乌黑浓密的双眉不由得皱起,面上有着明显的不高兴:“阿弥陀佛。”
右手翘起莲花指,眼睫微微落下,闭上双目,嘴里不知道念了几句什么,后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抹嫩绿,和尚跨步离开,缩地成尺,两步便离开了深巷。暗夜之中,一个身披黑斗篷的人飞掠直奔香樟城门,准备离开这。
“让开,”黑斗篷瞥了一眼离他不到五丈远的香樟城城门,后看向拦路的和尚,右手中紧握着一把剑,见和尚好似没听见一样,不禁再次沉声说道:“让开。”
拦路的正是光头俊和尚:“你杀了人。”
“我杀的是该杀之人,”那些人奸杀了他的妻子,他在妻子尸身前以心魔起誓过无论天涯海角,都要找到奸杀她的人,将其碎尸万段,男子追查了十年,今日才完成当初的誓言:“我问心无愧。”
“你杀人可以,”俊和尚抬眼看向黑斗篷男子,见其身上并未背负因果:“但不能把香樟城弄脏,你随我回去把那里清洗干净,”说着还抬头看了看天,“不早了,动作快一点,明日店家还要开门营生。”
黑斗篷男子闻言身子明显一顿,这和尚追他至此就是为了让他回去把那巷子洗刷干净?他想起了城中的流言:“你是净覃寺的玄明佛子?”
俊和尚未理会男子,转身左手一捻一根悬丝缠上了男子的手腕:“走吧。”香樟城又香又美,它就该一直干干净净的。
韩穆薇炼化了最后一点雷力,又引导着灵力在体内走了两个大周天,就收功了。睁开一双杏目,眼中尽是欣喜,她终于炼化完一粒天雷丸,瞧了眼六姐,见其正在修炼,便起身下床去了院中。
天临破晓,月已向西退隐。韩穆薇站在院中的香樟树下,闭目轻嗅,双唇渐渐弯起,香樟树开花满城香:“呼……”
驻足在院中直至破晓,双足一点翻上屋顶,眺望东方等红日。红日未到,她倒是先见着一光头和尚,和尚浓眉大眼,相貌上佳,通身透着股子宁和与稍许的圣洁,不过韩穆薇这人只修假佛。
玄明看着黑斗篷男子把深巷洗刷干净了,便放了他。路过香樟城,他自是要回家一趟。听梁叔说他爹出远门了,家里的客房也都住满,玄明面露苦笑,他最怕的就是家中生意好,想到各个客房中供奉的战佛,轻扯嘴角,正好他爹不在家,可以先把佛像换了。
入了客院,就见一女子坐在屋顶,玄明并未上前打扰。刚至廊下,一间客房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一身着灰色法衣的女子从房中走出,见到女子侧脸,玄明不由得双目一亮,她怎么来了香樟城?
韩穆琦察觉到了视线,扭头看向来人,转身拱手:“晚辈见过玄明佛子,”她至今还记得这位净覃寺佛子在黄松岭大开杀戒的样子,戮人若拈花,动作轻柔,但柔中带刚,招招见血。
“韩道友不必多礼,”玄明第一次见到韩穆琦是在项城外的黄松岭,一别多年,她更美了,就是脸上的那道难看的疤有点碍眼:“现今正逢香樟树的花季,这个时候的香樟城是一年中最美的。”
“香樟城外香樟崖,香樟崖上遍香樟,红日归去漫天霞,漫天霞下香樟崖,”韩穆琦轻笑:“昨日已经见过霞绕香樟崖,也看了日挂崖头,的确非常美。”只是看到香樟崖,她就不禁想到远在北冰原的师父,再美的风光也成了糊眼的屎。
坐在屋顶上的韩穆薇抬着一双新月眉,她不是故意要听廊下二人谈话的,而是他们忽略了她。原来那和尚就是净覃寺的玄明佛子,她在想是不是在哪见过他,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看完了日出,韩穆薇就跳下了屋顶,这会玄明佛子已经走了,她推开厢房的门,看到那尊战佛像,双眉一拧,瞬间明白了,那玄明佛子长得跟这尊佛像挺像的,怪不得她会看他眼熟:“六姐,你跟玄明佛子认识?”
“几年前见过一次,不过不熟,”韩穆琦拿着块玉简盘坐在蒲团上:“怎么,你认识他?”
韩穆薇来到床边坐下:“不认识,”她只认识残因,还是有过节的。
“咱们要不要在香樟城留两天?”韩穆琦收起手中的玉简:“难得来一次,不到处走走看看,好似很可惜?”
“也可以,”反正早两天晚两天也没什么区别,韩穆薇已经开始想自己有没有什么缺的:“等会二师兄过来,我们问问。”
“好”
未名没想到刚来香樟城就遇见了玄明,每次看见他这颗亮得刺眼的脑袋,都想伸手去摸两把,只可惜这人不是他家小师弟:“在暮云城没见着你,一到你的地儿,你就自个送上门来了。”
“非也非也,这香樟城可不是我的地儿,”虽然净覃寺一直以来都有意想将香樟城收归己有,但其中阻力可不少,首当其冲的就是要查明东、陈两家为何会一夜消失在苍渊界,不然这香樟城就算被收回,净覃寺也难得人信服。
“我所指的可不是香樟城,”这家客店是玄明的亲爹所有,未名可是清楚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放心地住:“里面那尊佛像我都有在拜。”
玄明闻言面露尴尬,笑言:“你可以不拜,”这都是他爹玩出来的花样,“这次来香樟城是要去千阳山?”
“不然呢?”未名的视线越过玄明,看向院中那几棵香樟树:“难道是来赏香樟?”
“香樟崖还不错,”玄明手中捻着一颗金色佛珠:“要是不急,你们就在香樟城留几天,过了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香樟集会,可以去逛逛,那些摆摊的修士基本都是从千阳山下来的。”
未名点首:“我说这次来怎么感觉多了不少人,”他凝神看着好友,听到厢房中传来的声响,不免回头瞧了眼,见韩穆箫对着他点首,心里就有数了:“是我师弟,咱们进屋谈吧。”
玄明了悟:“也好。”
第95章
不知三人在房中谈了什么,只两盏茶的工夫,韩穆薇、韩穆琦也被叫了来。一进厢房,见到玄明佛子也在,姐妹二人不禁对视一眼,已能猜到箫箫叫她们来是要谈什么。
对玄明佛子,韩穆箫是有一定的了解的,此人修的是战佛,虽为佛子但心肠却不软,恩怨分明,也从不越界,恩就是恩,怨就是怨,请不要因他修佛,就奢望他以德报怨,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就是有一点,他有些不敢认同,便是此人偏好“美”。
“你们来了,”看着六姐脸上的那道疤,韩穆箫放心了:“都坐吧,”刚说完一扭头就见一光头和尚盯着他六姐的半边脸眼眨都不眨,他故意清了清嗓子,见其未有所动,不禁有些迟疑刚刚的决定是不是下得太武断了:“这位是净覃寺的玄明佛子。”
坐在玄明对面的未名知他又犯病了,长腿一伸就蹬了过去,不过被玄明挡了回去。
他这次历练去了冥幽城,见了太多鬼怪,眼睛被伤得厉害,现在正好洗洗,况且他虽修的是战佛,但走的却是无情路,情窍早已被除,此生不可能生情。不过韩穆琦是真的美,在他见过的人里,除了上官冰颜和沐尧,就没有能媲美的了。
“晚辈韩穆薇见过玄明佛子,”韩穆薇也发现玄明的举动了,不过在他的眼睛里除了欣赏就没有其他了,估计也正是因为这点,她六姐才没介意。
“韩穆薇?”玄明闻言眼神越过韩穆琦:“你是善德真君的弟子,”不是卷发,那就是变换了样貌,“在钟晓秘境中是你伤了残因?”
韩穆薇抬眼瞧向他,见其面上并无异色,才回道:“是,我会伤他是他自找的。”
“我知道,”玄明淡而一笑:“他的伤我看过,你本可以杀了他的,但你没有。”残因是他师弟,不过这个师弟却并不讨喜,太利己,有时候就容易失了分寸。
“杀人很容易,”韩穆薇回视他:“但杀了之后呢?更何况他罪不至死。”柳云嫣她都没杀,残因只是插手救柳云嫣而已,她又不是不讲理。
玄明很认同韩穆薇的话:“残因已经受到惩罚了,他的伤病刚好。”不自量力,就不要怪对方辣手,留他一命已算是仁德。
韩穆箫把在螺洲城得的那块破绢纱拿了出来,摊在桌上:“大家请看,这是……”
“这是鲛纱炼制的绢纱?”玄明见到这张绢纱神色就变了,他伸手轻捻绢纱,后取出了一块与韩穆箫摊在桌上这张十分相似的绢纱,不过保存的要比韩穆箫的这块完好:“有意思,”将绢纱并排摊在桌上,“材质一样,绢纱上的线条、笔画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韩穆薇看着这两张大同小异的地图,眉头紧拧:“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两张地图的主结构是一样的?”
“没错,”韩穆琦手点地图:“大体是一样,但有些地方应该存在缺失。”
玄明闻言,立马拿纸将两张绢纱上的地图合成一张,很快新的地图就出来:“这个地方我知道,”不但知道他幼时还误闯过,不过后来却被传送了出来。
既然玄明知道,他们也就有了大方向。讨论的结果就是此次千阳山之行多了一位,便是玄明佛子,大家对此都没有异议。
不过为了让众人都放心把背后交出来,他们五人都以心魔起誓,不背叛不放弃,否则心魔缠身,仙途止步。商定完了正事,玄明就聊起了香樟集会,韩穆薇发现这玄明佛子对香樟城是真爱啊,早上就在跟她六姐推荐香樟城,这会闲了又聊到了香樟城。
对香樟集会,韩穆薇一行人还是很感兴趣的,玄明一提,他们当下就决定在香樟城多留几日。
香樟集会都是集中在白日,一共三天,每日申时一过,摊主自行收摊。这日天刚亮,玄明就带着他们四人出了客店:“香樟集会的最大特点就是香樟城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可以摆摊,”说着他就手指巷子两边,“瞧,已经有人出来摆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