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晏眸色黑沉,抿了抿唇道:“为何搬离正殿?”
苏瑶看着他冷笑一声,“陛下是在明知故问吗?”
沉默片刻,霍晏忽然道:“娇娇,原谅孤一次。”
苏瑶丝毫不肯退让,“陛下求人原谅的方式还真是霸道,可惜,恕臣妾难以从命呢!”
霍晏似乎被她激怒,神色沉了几分,“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孤已经将她处置了,你是皇后,为何一定要跟孤如此计较?”
“陛下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了,臣妾理应先是一个女人,再是皇后!”苏瑶抬眸,目光决绝,“陛下放心,身为皇后,我会尽到皇后的本分,至于别的,便到此为止了。”
“到此为止?”霍晏突然嗤笑一声,眼神发狠地盯着苏瑶,“孤才是皇帝,凭什么你说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
苏瑶垂眸不语,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
霍晏倏然敛了笑,向着床边走了几步。
“皇后的本分是吗?取悦孤也是你皇后的本分对吧?”
说着,男人高大的身影突然向苏瑶压近,不由分说地擒了她下巴亲了过来。
苏瑶下意识地偏头躲避,男人却仿似发了狠,不管不顾。
“啪”的一声,响在室内,霍晏的动作倏然顿住。
苏瑶收回手,眼含厌恶,“别碰我!”
霍晏被她眼里的厌恶刺伤,动作非但没停,反倒擒了她双手便要往柱子上绑。
苏瑶瞳孔一缩,突然从枕头下摸了一把匕首抵在男人胸口。
“别动!”
霍晏停住,低头看着匕首,愣了愣。
“呵,我送你的匕首,如今你却用它来对着我。”
苏瑶微微一怔,她只是在以前的东西里找到这把匕首,倒是记不住是他送的。
霍晏抬眸,看着眼前的人,扯了扯唇,没有半点惧怕地往前。
匕首刺破衣物,眼见着要插入心口,苏瑶突然收回了匕首,横在自己的脖子上,迅速一抹。
霍晏瞳孔一缩,猛地将苏瑶手中的匕首打掉,但苏瑶脖子上还是出现了一抹血痕,往外沁着血珠。
霍晏看着她颈间的伤口和她毫不在意的神情,缓缓起身,神情冷得可怕。
“好,好!”连说两声好,霍晏猛然转身,挥袖毫不留恋地离开。
等到霍晏离开,小桃才战战兢兢地进来,看到苏瑶的样子,和被子上带血的匕首吓了一跳。
又连忙转身出去,让人去唤太医。
屋里没人,苏瑶才伸手捂住颈边的伤口,嘶叫了一声。
她刚刚割得面不改色,实际上疼得厉害。
她虽然猜到霍晏会来找她,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不过搬过来时她便在枕头下放了一把匕首,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
昨天亲眼见了那遭后,她仔细想过,秦铮应该是意难平。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她骗了他,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一下给她定了死罪,但是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如何将死罪变成活罪。
而失忆便是她最好的保护器。
他既然想看她受苦受难受冷落,那她便演给他看,让他看个够。
她不怕他意难平,就怕他对她毫无感觉。
……
太医院,太医都陆陆续续下值,苏瑶殿里的婢女婉儿赶过来没看见人,顿时有些着急。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便看见了从药库出来的段念。
眼睛一亮,小碎步迎了上去。
“段太医!”
秦铮正准备换衣服出宫,听见声音抬眸望去,“你是?”
小桃福了福身道:“奴婢是皇后娘娘跟前的婢女婉儿,今夜是段太医值夜对吧?我家娘娘受了点伤,还劳烦段太医跟奴婢走一趟。”
闻言,秦铮眼眸略略转深。
今夜不是他值夜,值夜的张太医还在药房,不过……
想到什么,秦铮微微笑了笑,道:“那我这便随姑娘去。”
到了天璇宫偏殿,秦铮由小桃带着进去。
放下药箱,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床上坐着的女人身上。
她披散着发,神色苍白,未着外裳,只穿着粉缎中衣。
秦铮看了眼收回视线,走到床边低头道:“不知娘娘是哪里受了伤?”
苏瑶刚刚在想事,都没注意到有人进来,此时闻声抬头,才发现来得人居然是秦铮。
按道理,这个点他应该不在宫里了才对。
苏瑶有些意外,不过既然是他过来,那她便抓住机会,省得她得再想办法让他知道这事。
小桃闻言,走到床边,替苏瑶把颈边的头发撩开,语气担忧道:“段太医,娘娘伤了脖子,流了许多血,你快替娘娘包扎一下吧!”
随着小桃的动作,苏瑶也微微侧身,对着秦铮露出了正脸,颈项边手指长的伤口也落入了秦铮眼里。
秦铮眼神微闪,动作有条不紊地从药箱里取了纱布和药粉,一边装作不经意道:“娘娘怎地伤在了此处?”
小桃替苏瑶委屈,一时嘴快道:“还不是因为陛下……”
“住嘴!”苏瑶突然冷声呵斥小桃,小桃也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说了陛下的坏话,顿时闭口不言。
苏瑶大声说话牵扯了伤口,忍不住蹙了蹙眉。
虽然小桃没说完,但秦铮已然猜到,眸色略深,回身动作轻盈地替苏瑶上药包扎。
一边关心着开口道:“此处为要害,娘娘以后还是小心着些,命只有一条,若是这口子再深一点,只怕华佗再世都难以回春。”
他居然在关心她?
苏瑶心下诧异,但是一动未动的好感值告诉她,这男人对她的关心根本不是真心的。
苏瑶没搭话,只略略垂眸。
秦铮缠绕纱布的动作不停,直到触及面前人下颌上一滴欲滴未滴的泪珠。
顿了顿,没有多问,快速地包扎完起身道:“这几日切忌避开辣食。”
“多谢。”苏瑶看着他低声道。
秦铮没有回视,仍旧低着头道:“娘娘客气了,这是微臣应该做的,若没有别的事,微臣就先退下了。”
毫无收获,苏瑶还不太想放人走,一时却又找不到什么借口,正想算了,屋子里进来一人,是照顾糕糕的奶嬷嬷。
“娘娘,小殿下突然哭闹不止,不是饿了也不是尿了,奴婢实在是哄不住,你看这……”
奶嬷嬷怀里抱着糕糕,正轻轻拍哄着,可小家伙仍一抽一抽地哭着。
苏瑶皱了皱眉,掀开被子就从床上起身,伸手接过奶嬷嬷怀中的糕糕,柔声哄着:“乖乖,不哭哈,不哭,母后在这里,不哭啊乖!”
秦铮原本要走的动作在奶嬷嬷抱着糕糕进来时便倏然顿住,看着眼前人抱着糕糕哄的样子,蓦地有些眼热。
作者有话要说:霍晏人设中是有渣男质的。
笑死我了,写到这里,我突然忘了糕糕多大,还回去翻(捂脸(*/?\*))
第69章
苏瑶轻轻拍哄着怀里的宝贝,渐渐地,糕糕停止了哭泣,只不过由于刚刚哭得太厉害,导致停下来都有些抽噎。
苏瑶心疼地亲了亲她的小脸,让人打了热水,擤了帕子给她擦脸。
奶嬷嬷瞧着小公主不哭了,叹了一声笑道:“原来小公主是想她娘亲了,这皇后娘娘一抱就不哭了。”
小桃也在一边笑着附和。
苏瑶却是神色寡淡道:“以往每日睡前,她父皇都要抱抱她的。”
话未说完,奶嬷嬷和小桃沉默下来。
这发生了昨天的事,霍晏正在气头上,哪里又还记得糕糕。
“去把糕糕的东西搬过来吧,她今日跟我睡。”苏瑶看着女儿可爱的小脸道。
“可是娘娘你的伤……”小桃有些担心小公主碰到苏瑶的伤口。
苏瑶摇了摇头:“无碍,去吧!”
秦铮在一旁默默地听着,神色时而缓和时而冰冷,微垂着眸盯着糕糕看了许久,视线离开时又瞥过苏瑶,顿了顿道:“微臣告退。”
苏瑶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看着秦铮转身踱步出去。
待人离开后,她微勾着红唇,刮了刮女儿的鼻子。
刚刚秦铮看她抱女儿的时候,好感值突然涨了两点,虽然在她提到霍晏的时候又降下去一点,但还是有收获的。
这次苏瑶一点也不着急,她现在并不缺能量,只要用对了方法,慢慢来便是。
……
秦铮回了太医院,换完衣服出来正好碰到从药房出来的张太医。
张太医看见他有些惊讶,“段太医还没走?”
这时候快到宵禁了,除了当值的太医和侍卫,宫里是不会允许别的外男在的。
秦铮顿了顿,低声道:“看书忘了时辰,这便走了。”
张太医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欣慰道:“年轻人好学是好事!”
秦铮点了点头,没说话,拿上东西转身离开。
他如今在宫里当值,久居客栈不方便,索性在宫外不远买了一间老宅子。
老宅子内里布置不错,只是外观有些年久失修,秦铮白日在宫里不得空,所以修整的活计便由璎珞代劳了。
回到段府的时候,秦铮却发现自己的房里点着灯。
神色冷了冷,伸手推开了门。
屋里璎珞听到动静,慌忙转身,手下意识地背在了身后。
“你……你回来啦?”璎珞看着秦铮,眨了眨眼,背后的手偷偷摸摸地往身后的桌子上放。
秦铮皱了皱眉,“我不是说过不要随便进我屋子。”
璎珞干笑了两声,“为什么呀!我们都这么熟了,你还介意这个啊?”
秦铮往里走,淡淡道:“男女有别。”
他走过来吓了璎珞一跳,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发出“哐当”一声。
秦铮眯了眯眼,看着桌子上的东西,一言不发。
璎珞咽了咽喉,气弱道:“我就是想看看你炼制的新蛊。”
“看过了,可以出去了吧。”秦铮难得没有生气,只是说话的语气有些冷。
但璎珞莫名有些生气,看着桌子上的蛊虫道:“你跟我说你在试炼新蛊,可我刚刚看过了,这蛊儿长得极快,可见子蛊已被种在人体内,而且它的颜色如此之红,是少见的邪蛊,你……把它种在了谁身上?”
被她看出来,秦铮沉默,没有答话。
璎珞试探道:“难道你将它种在了皇后身上?”
“皇帝。”秦铮突然道。
皇帝?璎珞愣了愣,原本到嘴边的规劝忽然间说不出口了,只因当时救下秦铮时他身上的伤,还有那些死去的天江子民,一桩桩一件件都可以成为这个男人种蛊的理由。
璎珞自然地以为秦铮是为了报天江的仇,面色微缓,道:“邪蛊极易反噬,你……小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跟我说。”
秦铮指尖捏住装母蛊的香炉,眉色微动,道:“多谢。”
璎珞也没话说了,便点了点头,捏着指尖旋身走了出去。
待人走后,秦铮打开香炉,看着里面透替通红缓缓蠕动着的母蛊,微勾了勾唇。
……
霍晏当天晚上被苏瑶气走,临了回了朝政殿又有些后悔,想起苏瑶的伤便让人过去察看情况,若是没请太医便马上请太医,若是请了便罢了。
回来的人说是皇后娘娘已经看过太医,现下已经睡了。
霍晏心下稍安,低头看见自己被匕首划破的胸口,心里又生出一股火气,将刚刚升起的愧疚冲击得一干二净。
张兰见了霍晏破损的衣物,低头道:“陛下要就寝吗?还是换身衣服?”
朝政殿后面便是皇帝寝宫,只是霍晏继承帝位以后一直随苏瑶住在天璇宫,没有过来住。
霍晏捏了捏眉心,沉声道:“沐浴。”
张兰低头恭敬道:“奴才这便吩咐人准备。”
朝政殿建有皇帝浴池,霍晏闭着眼坐在里面靠着池边的时候,身旁突然传来一股异香。
皱眉睁开眼,却一霎那有些怔住。
“陛下……”
……
直到四更天,内室的动静才渐渐偃旗息鼓。
守在门外的张兰和一众奴才,面色都一言难尽,他们彼此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叹息。
看来皇后娘娘是真的要失宠了,陛下前日里才宠了一位宫女,如今在浴房又……只是不知道明天那位女子是不是跟上次那个一个下场。
霍晏清醒的时候,身边柔软的触感让他怔了怔,想起什么,眸色稍软移过视线却又刹那一缩。
猛然起身,看着身旁沉睡的女人,眸中闪过显而易见的怒火。
“张兰!”
张兰匆忙跑了进来,“陛下!”
“这个女人怎么会在孤的床上?”
张兰一愣,茫然道:“昨夜里她给陛下侍浴,陛下便宠幸了她……”
他宠幸她?霍晏眉头皱得死紧,昨夜他明明看见的是……
想到什么,霍晏神色冷厉地披衣下床,将才侍了寝的宫女抓了起来,严刑拷打,还有朝政殿里里外外的一切,全部调查。
结果却并没有发现什么。
霍晏听完属下的调查结果,神色有些疲倦地坐在椅子上。
一定,一定有什么东西被他忽视了。
他觉得自己最近变得有些奇怪,爱发脾气不说,竟然连续两次失控,昨夜里甚至还认错了人。
越想越怀疑,霍晏秘密叫了太医院院判和几位资历颇老的太医。
只是叫来的太医看过之后,都说陛下身体康健,只是最近火气有些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