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猜,他就已经出声:“李栗?”
“……”
无话可说。
两分钟后,那男生望着微信中李栗发过来的一串手机号发着呆,脸上挂着痴汉笑。
不仅拿到了微信号,还拿到了手机号,真是一举两得。
他“嘿嘿”笑着,抬头望望傅靳匀和芥末,高兴得嘴都快咧到后耳根了。接着便低头在微信上一顿骚操作。
似乎是发过去了好友请求,他有些忐忑不安,坐在沙发上都不住地扭来扭去,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摸摸嘴。
芥末心里狠狠地“哼”了一声,就你这怂样儿,哪儿比得上我们傅哥。
这句话刚从他脑海里闪过,就听到那男生一声惊呼。
“她加我了!”
芥末心里叹了口气,忍不住再次望向傅靳匀,看到他还捧着个手机看着,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傅哥,你怎么还坐的住啊,人家都加了微信好友了,以后就是名正言顺的网友了,这每天聊每天聊,最容易发展成恋爱关系了啊喂!情敌都杀到家门口了!
干他啊我操!
不负他的期望,傅靳匀站起了身。
芥末内心无比期盼,想着傅哥能向那男生放出个什么狠话,肯定酷得一比。
可他万万没想到,承载了他巨大希望的傅哥,撂下一句“我去唱首歌”就拔腿走向了舞台。
“……”
不是,这个时候你唱什么歌啊?你都困成那样了还有力气唱么?
芥末又转头看看身边笑得一脸小人得志的男生,狠狠叹了口气,看来傅哥要有女朋友,还早得很呐。
傅靳匀不在,旁边人又忙着思考聊天的第一句话,打出个“哈喽”,又删掉,太轻浮。打出个“你好,我是XXX”,又删掉,太正式。
几次删改都想不出满意的,芥末看得无语,索性拿着手机打起了游戏。这酒吧小归小,网速却快得惊人,一点儿也没卡,迅速匹配对友,进入游戏。
他最近玩吃鸡手游上了瘾,一天不玩就骨头痒痒。而且神枪手,哪儿有不秀的道理。刚看见屏幕上直升机在天空中飞,就听见酒吧破音响里传来傅哥的嗓音。
他细细听了听这前奏,“啧”一声,是zoe的《晚风》。
当时zoe前辈在女朋友掉马之后,微博上发了这首单曲,附了一大长串维护的话,放出“不接受我女朋友就同时取关我”的狠话,又在比赛决赛时唱这首歌向女朋友大胆示爱。
啧啧,这可是一段佳话,这首歌也不知道撩到了多少女性朋友。反正这歌一出,大街小巷都能听到调调。
zoe前辈可是楷模啊,不仅是音乐上,还有感情上。据说他在咽喉的部位纹了他女朋友的名字。
啧,那地儿,纹身可疼了。
正胡乱想着,傅靳匀的声音已经经过音响的放大传了出来。
许是困了的原因,他今晚嗓音也含了些倦意,更加低沉沙哑,不似往日里那般凶狠、有攻击性。唱起这种抒情性的情歌来,也更加温柔动听,就好像一个平日里的霸道狼狗突然间变得温顺,趴在恋人耳边絮絮低语。
酒吧里的客人似乎都被这首流传度极高的歌吸引,都打开手机手电筒,高高举起在半空中摇晃。一时间满目闪耀,舞台上的傅靳匀璀璨得就像银河中最亮的那颗星,被万千光华包裹。
芥末忽然晃了神,他想,他们傅哥,以后一定比zoe还要火。
他转头看看身边还在纠结措辞的男生,忍不住轻嗤一声。他突然间就明白他们傅哥为什么看到情敌已经有了一大步进展之后还能坐的住了,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傅哥唱歌这么好听,这副嗓音一开口就能撩到多少妹子了,别人拍马都追不上。
听得太认真,想得太出神,也忘了自己刚刚进了游戏。
“我操一号怎么回事,刚进来就挂机,都不救队友的!”
听到手机里传出来的咆哮,他才反应过来,连忙开麦准备道个歉。
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自家队友一个手榴弹呈抛物线向自己扔过来。
瞬间一朵红云炸开,屏幕上一片西瓜绿——
被炸成了残血,躺在地上动都动不了,苟延残喘地等着血量慢慢走到尽头。然后看着其余的队友成群结队开着吉普车扬长而去。
我操!
男色误人啊。
第15章 家中琐事多
两个人没在酒吧多待,傅靳匀唱完歌就和芥末一起回了工作室。章鱼今天晚上去带家教了,时间紧,那个学生家离得还远,半个西安围一圈儿地绕。他索性就没去那个生日趴,反正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
他们回来的时候,章鱼正坐在一堆机器前面调试,眼睛涨得通红,一看就知道有多疲惫。
昨晚弄到半夜,今天又上了一天课,下了课又跨越半个西安去带家教,带满身风尘回来还要继续做歌。
千万别觉得他累,这个圈子里谁不是狗一样地活着。就说他们傅哥,横扫freestyle比赛的battle king,还不是每天改曲改词到凌晨才睡。
freestyle和做歌是两回事。对傅靳匀来说,当他的词配上beat,配上音乐,那就什么都不一样了,怎么听怎么别扭,怎么改都不满意。
况且他们也都不是学院派,半路出家,才正一步步慢慢摸索经验。
芥末一看他这架势,又大声嚷嚷起来:“你和傅哥怎么回事,一个个急成这样,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傅靳匀理都没理他,径直坐到了电脑面前,和章鱼说起话来。章鱼倒是边说话边转头睨了他一眼。
眼里的意味显而易见。
芥末有退路,他有个有钱老爹,如果他玩hiphop没什么出路,还能回家啃老。他和傅靳匀不一样,他们只有自己,如果混不出什么名堂,那他们浪费的就不止这几年光阴。
夜深人静时,工作室依旧调试着各种声音。
傅靳匀坐在电脑前,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音轨让他头脑发胀,好像每根神经都肿了好几倍,脑子晕晕乎乎。
放在鼠标旁边的手机都陡然振动起来,这振动连带着振到了手上的皮肤,这酥麻感一瞬间由手传到了全身,这才清明了一些。
转头一看,是奶奶。
他起身,接起电话,一边喊了声“奶奶”,一边走到窄小的单人架子床前,仰躺下去。
还没来得及说其他的话,那头奶奶已经笑呵呵地开口:“靳匀啊,今天你生日啊……”
傅靳匀笑笑,身上少了些在外人面前的冷酷,多了几分温软,好似邻家绕在奶奶膝头玩闹的小男孩。
还没等他应答,奶奶就已经半疑问式地发问:“你没忘记吧?”
傅靳匀这回赶紧回答:“我记得呢。”
“我刚刚都已经睡着了,想着你这个混小子肯定没吃长寿面,赶紧起来给你打个电话。”
她顿了顿,又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忘记吃了?”
傅靳匀噤了声,只浅浅地“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在奶奶提起长寿面的时候,他想起了酒吧门外小女孩侧着身子对他说的那一声“生日快乐”,笑嘻嘻递给他的那个巧克力派。
是真的要甜掉牙。
奶奶活到这把年纪倒也还中气十足,还像年轻时候,是个火爆脾气,一听他这么说,一下子皱了眉:“你这个混小子,是想愁死我么?”
这做了一桩错事,能勾起老人家不少话头来,傅靳匀从接起电话还没说两句话,就又听见奶奶在那头滔滔不绝地数落着他:“你看看你,连自己的生日也不放在心上,这么大岁数了也没有个女朋友……”
听到这儿,傅靳匀忍不住回嘴:“什么这么大岁数了,我才二十一……”
奶奶的话哪能容得下置喙:“二十一还小吗,我们那个时候,二十一都两孩子了。”
“咱们邻居的那个男娃娃,人家就和你一样大,人家都已经带着媳妇儿回了好几次家了,日子都订好了,大学毕业就结婚!那姑娘长得可真好看,天仙似的……”
“你快给我争气点,赶明儿就领个大姑娘回来!”
傅靳匀抽了抽嘴角,他赶明儿上哪儿拐来个大姑娘。
这桩事儿说完,奶奶顿了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又回到生日这个话题上。
“靳匀啊,你也别怪你妈,她也是为了你好的,往后生日啊你要自己开解自己,就开开心心吃碗面,和你那些个小伙子们小姑娘们一起过过生日,那不挺好的嘛……”
傅靳匀听到这话,深吸了一口气,神情落寞了几分,翘起的嘴角也掉下来了些许,声音都有些涩涩的:“奶奶,你就别管了,我自己心里有数呢……”
连哄带骗地让奶奶挂了电话,他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都这个点儿了,老人家不睡觉可不行。
他仰躺在床上,看到章鱼和芥末正在电脑面前小声讨论着什么,两个人耳机挂到脖子上,明明已经困得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似的,却还在苦苦撑着。他突然想起刚刚奶奶说的话。
无奈地扯开嘴角笑了笑,却无端地有些苦涩,好像有巨大的悲痛被揉成团塞进这笑里——
他怎么会怪妈妈,她为了自己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
过了半晌,傅靳匀打起精神,打算重回电脑前搏杀。他得努力啊,得出人头地才行,他得让奶奶赶快搬出那个蛮横脏污的地界。
一抬头看到桌上孤零零放着的那罐米酒,自从那天晚上比赛回来,饿得不行的时候和芥末章鱼冲了半杯填饱肚子以后,再也没有人碰过它。
傅靳匀走到桌前,将剩下的这半罐古城特色米酒端起,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上次不小心洒了一些在包装纸上,瓶身有些呈现暗红,摸上去有点黏。
找到杯子勺子,往里倒了些米酒,再熟练地用开水冲泡,最后撒上枸杞,放了糖。端给电脑前的芥末和章鱼一人一杯。
他将这做法粗陋的米酒举至唇前,轻轻抿了一口,还有些烫,灼得嘴唇酥麻。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黑乎乎甜腻腻的巧克力派。
这个生日过得还算是体面,虽然没像奶奶说得那样吃长寿面,最起码还有替代生日蛋糕的巧克力派和糖水。
说起来,也算是甜滋滋的了吧?
——
虽然与陈丛女士电话里说好这周不回家,但周六一大早还没睡醒,林予冉就接到了林司然的电话。
依旧是那一句:“下楼,我在宿舍门口等你。”
然后便是不留一丝余地地挂断电话,留电话这头响起几声急促的“嘟嘟嘟”的忙音。
林予冉都快气哭了,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人,明明说好了这周不回家不回家,还要来接!早知道她就不应该听他们的话,在西安上大学,应该跑得远远的,去什么东南沿海澳大利亚的,这样总不会每周都半强迫式地逼她回家吧?
但能有什么办法,又不能怪自己亲妈,只得拿过抱枕当做林司然的脸狠捶一顿泄愤。然后心里憋着气,认命般地起床洗漱。
只能用些小女生的招数,故意磨蹭些时间,让林司然在下面多等一会儿。
而且就很!尴!尬!
昨天李栗问她今天哥哥来不来接她的时候,她很肯定以及确定地说不,然而今早一起来就被打了脸。
林予冉都快没脸了,尤其是李栗看她时的微妙表情,眉头皱起,眼神似笑非笑,挂着略带嘲讽的笑,好像昨晚她是故意骗她的一样。
本来一大早接到林司然电话就很生气,又看到这样的表情,心里都快气炸了。直到下楼去,上了林司然的车,都还是气鼓鼓。
林司然一如往日那般漠然,话也不和她多说,从一见面到回家,只略略给了她几个眼神,好像很烦很烦她一样。
林予冉也不在意,她这天上掉下来的哥哥要是什么时候对她和颜悦色了,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惊天怪事。
一进家门,林予冉就忍不住奔向陈丛女士,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埋怨:“怎么回事啊妈,不是跟你说好了这周不回家,怎么又让哥来接我……”
陈丛没接话,先看了看缓缓从门口进来的林司然,笑了笑,这才拉着林予冉进了她的闺房。
林予冉都没反应过来,眼看着被妈妈拽到自己房间来,才回过味来,这是有什么话不能让林司然听到,要躲起来才能说?
还没开口问,陈丛女士就倒豆子般抢先出声:“你不知道,我今天早上在客厅看到一份文件,竟然是关于公司股份的,你那个死鬼后爹,平常看起来温温厚厚的,可谁知道心眼偏到了天边去……”
顿了顿,她继续说:“他竟然把公司留给了你哥,一点点渣儿都没给你……”
林予冉听得好笑,陈丛女士是典型的南方姑娘,从小长在水乡,说话做事都温温吞吞的。平日里对财物什么的都不甚在意,反正林泽易给她的卡够刷。是街不好逛还是衣服不好买,去操心公司的事?
可现在涉及到财产划分,关系到自家女儿,她就变得斤斤计较,想方设法都要分一杯羹。
林予冉拉过妈妈的手握在手里,保养得宜,羊脂玉一般莹润。她缓缓开口,语气里多是劝慰:“妈,那些本来就应该是哥哥的,我又不是他亲女儿,爸偏心他亲儿子也在情理之中。而且,我也不贪图那些……”
顿了顿,她抬头看向陈丛的表情,皱成一团,似乎不认同她的话。
“妈,总之之后哥也不会亏待咱们的,咱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还计较那些做什么……”
可护女心切的母亲怎能忍受自己女儿遭受如此不公平的待遇,陈丛望着自己面前笑得一脸温软,还反过来开解自己的贴心小棉袄,越发觉得自家女儿受了委屈。
一起身,掷地有声地给林予冉撂下一句话:“不行,你得赶紧搬回来住,多在你爸面前露露面,就不信他不心软!”
说完便扭腰出了门。
“……”
苍天饶过谁?
——
林司然看到自己这个继母急切地拉着自己女儿进了房间,忍不住笑了笑,分明是有什么话不愿意让自己听见,躲着去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