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活动筋骨,不用再装病,真的好舒服!”周守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杆,对静安王与敦亲王道:“王爷和老师先歇着,外面的交给我!”
“你可知外面有多少人?”萧青不甘心。
他试探了那么多次,笃定他周守慎是个窝囊废,病秧子的,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好的身手。
“擒贼先擒王!”周守慎眼眸微眯,双手钳制住萧青。
萧青挣扎意欲反击,周守慎反脚对他屁股重重一击,将萧青踢趴在地。
敦亲王抬腿,紧跟着又是一脚,萧青始料未及,身子往前窜去。
呃……直接从周守慎胯/下一穿而过。
周守慎抬起眼皮子瞥面无表情的敦亲王一眼,苦笑道:“闹哪样?”
“以牙还牙!”敦亲王难得恶趣味,面不改色。
“谢了!”周守慎抬脚将萧青踢起扛到肩上,意味深长,“十年磨一剑,方知报仇爽!”
“稍等!”周守慎猛然立住脚步,转身回望静安王,“别忘了我家夫人的诰命,还有我泰山大人的苏州织造!”
静安王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
周守慎补充,“媳妇儿大于天!”
“好!”静安王承诺。
“可不可以再为我丈母娘求一个?”周守慎眉眼上挑。
“蹬鼻子上脸!”敦亲王作势要打。
周守慎躲闪,眨眼间已是五米开外,与罗刹般无二的声音从雨中空洞地传来,“降我者昌,不降者亡!”
*
出了京城,一路南下,春风和煦,草没马蹄。
途中休息,见娇百无聊赖,坐在马车边掐花瓣儿玩。
“凶、吉、凶、吉……”越数越是心烦意乱。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见娇想这滋味是真心难受!心浮气躁,诸事不顺,万物皆不能入眼!
原来这就是想念一个人的味道!
见娇此刻,只想将周守慎这骗人的浑球拉过来,狠狠骂一顿,踢一顿,打一顿。
可是,罢了!
“还是狠狠按在墙上亲一亲吧!”
见娇甩掉手里的小黄花,从马车上跳下来,抬脚往唧唧歪歪,抱怨东,埋汰西的李阳春走去。
身后地面上全是她摘的花瓣儿。
“这日子是过得一日不如一日了,以往国公府没落,起码还有府邸撑门面,现在好了!作天作地,自己将自己流放了!”
李阳春坐在草地上,怨声连天。不远处,周怀瑜被几个小妾包围着,安抚完这个再宽慰那个,忙得不可开交。
见娇看着她们这歪七扭八的样子,原本就烦躁的心此刻是更不好了!
“穷乡僻壤出刁民,说是要去苏州那旮旯地儿,咱们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活?”李阳春瞧到见娇的身影,故意提高了声音。
见娇停住脚步,抬头看了看明艳艳的日头,再瞅草地上坐着的,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眷们,心下来了主意。
她与走云交代几句,趁人不备,突然大吼一声:“哎呀!不好了,官府追来了!快点弃车跑啊!”
“啊!官府来了!快跑,快跑!命比钱重要!”
李阳春弹跳而起,拔腿就跑,速度极快,与她笨重的身子极为不符。
其他女眷看着她跑,也纷纷起身,再不顾形象,向前使劲狂奔,头钗首饰落了一地。
“大家保命要紧,包裹首饰能扔就扔,身上轻松了,跑得才快!”见娇又道。
一语毕,众女眷连连称是,纷纷扔了平日里私藏的财物。
走云夜渚跟在她们身后捡值钱物件儿,很快收拾了满满一车。
李阳春跑得精疲力竭,听着声音不对劲儿,再回身一看,这才知晓是上了见娇的当了!
可为时已晚,平日里所有私藏已尽数落入了见娇手中。
“花见娇,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李阳春气急败坏。
“我是刁民,我不还!”见娇笑眯眯回绝。
如何拿捏住这帮女人?
当然是靠钱财!这个道理,见娇懂!
“钱财不是万能的,没有钱财却是万万不能的!”见娇举着李阳春的玉镯子道。
“给我!”李阳春伸手来夺,却被走云拦住,近她不得。
“想要?”见娇提高了声音。
“废话!”所有女人齐声道。事关钱财,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想要可以,不过得付出代价!”见娇眉眼灵动,“绣一个香囊或手绢,换一个首饰,要不然就尽数充入公账!多做多得,不做没有!”
“我们又不是小丫鬟!”李阳春不屑,“把我们的东西还我们!”
见娇早料到她会有这一手,慢悠悠眯眼道:“这都是私藏!要不我给二老爷送去?”
见娇双手披于身后,吹着春风,看着天边的云朵,想起了周守慎。
他心有山河,非寻常人!
见娇想,她也不能让他失望。
马儿在脚边吃草。一低眸见娇决定了,她要挣银子,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挣得越多越好!
她还要将这散漫成沙的二房三房聚拢起来,府中爷们儿拧成一根绳,她也要让女眷们齐心协力!
荣昌郡主坐于车内,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扬起笑意,“你说你厉害,就这样苦苦煎熬,骗过众人,饱受白眼,连累家人受苦!”
周怀谨笑而不答,只抬手帮她将鬓角有些凌乱的发丝理好,许久道:“这些年苦了你!”
荣昌郡主突然鼻间一酸,抬手给了他一拳,“明白就好!”
说罢,跳下马车,果断撸下手腕儿上的镯子递给见娇。
“我同意见娇的做法,今儿我先带头领两幅刺绣。”荣昌郡主道。
见娇感激地看自己婆婆一眼,凡事儿有她力挺,她还怕什么?
“婢女们也可以领吗?”侍奉的小丫头问。
“都可以!工钱一样!”见娇爽朗答。
她想好了,这么多人这一路是一笔大开支,且无事就容易生非,给她们找点活儿,既可以挣钱,又可以减少吵架拌嘴,一举两得,再好不过!
只是她干得这样好了,她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的夫君?
第63章 追妻火葬场(1)
有钱, 底气便十足!商户出身的见娇深谙此道。
果然在她的强势“压迫”和威逼利诱下, 所有人服服帖帖, 一门心思只在赶刺绣活儿上。
小丫鬟们因为得了额外工钱, 信心倍增。在由陆路改为水路后, 空闲时间多了, 更是一门心思花在绣活儿上。
还有几个心灵手巧的小丫鬟,别出心裁, 采了鲜花儿来, 对着鲜花儿绣。见娇瞧着不错, 忙□□兰描稿, 做出样图来。
小丫鬟有了钱又有了荣光,对见娇的拥护更胜往常。
一时间,绣花儿的,绣鸟雀的, 绣小娃娃的,各式各样。
姑娘和几位姨娘瞧她们绣的好玩, 时不时凑过来看, 一来二去也喜欢上了。
一船的女眷们因为闲来无事,都开始做起了女红活儿。
见娇翻开账本, 看着各房交过来的活计, 心下满意。她想好了, 等京城的事情尘埃落定,到时候她们再返京城时,她要开几家绣坊, 管理绣坊需要人手,将二房三房挑出众的去,利润分成也挺好!
见娇这样想着,便也这么做了,叫来春兰赏雨放出话。从府里选拔两人管绣坊,她出本钱,利润三七分,她拿小头,管事儿的拿大头。
——
“花见娇真这样说?”李阳春有点不敢相信!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赏雨挺直了腰杆道。
“她是不是傻啊!”李阳春乐了,从赏雨手里接过见娇写的纸,如获至宝般看了又看。
这一看心底满意了!动力也来了!
见娇躲在船舱外偷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是周守慎教她的道理!
二房三房若是自己能挣钱了,就不会整日惦记库房的东西,少花心思在偷鸡摸狗上,慢慢地心术也就正了!
利益捆绑,这一家子的团结也就这么来了!
众人情形大好,见娇的心也跟着舒畅,只是忧心周守慎,终是茶不思饭不香。
半月下来,整个人瘦了很大一圈儿,倒有了为伊消得人憔悴之感。
见娇想,等再次见到他,其他啥事儿都不问,一定要先把他给办了!
狠狠地办!
办出他的崽儿来!
逼他以后无论做啥,都要好好思前顾后考虑她和娃!再不敢这样轻易地骗她了!
她宁可与他同生共死,也不愿再这样焦心地等他!
这滋味儿太难啦!
这一日,见娇正在考虑穿什么衣服办他,便听到荣昌郡主叫她去说话儿。
见娇察言观色,瞧荣昌郡主与周怀谨面色红润,心里有了底。
“好消息?”见娇试探地问,心头扑通扑通的,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先皇退位,静安王登基!”
欢喜来得排山倒海,见娇有片刻的愣神,紧接着喜极而泣!
见娇想:苦尽甘来,真好!
周守慎终于可以站起来,想走就走,想跑就跑,想飞多高就飞多高了!
“慎哥儿以一人之力,逼退萧青叛逆大军!不伤一兵一卒,他自己也毫发无损!真是我的好儿子!”周怀谨兴奋道。
见娇不安的心一点点收回。哪有什么出其不意?哪有什么轻而易举?
那全是平时日积月累之功啊!
因为戏演得真,所以所有人都信了,所以才会这般容易,可平日里演的那些戏,却是用心血熬成的!
喜悦从心头划过,见娇为自家夫君骄傲!
高兴之后便回味过来了,连忙问道:“那夫君被封了什么官?”
周怀谨爽朗大笑,儿媳妇果真是生意人的头脑,“慎哥儿如今是大将军!”
见娇这下子是更乐了!
她夫君是大将军,那她的诰命岂不是一句话的事儿?见娇眨巴眨巴眼睛,超级期待周怀谨的下文。
周怀谨明了见娇心底想的是啥,笑而不语。毕竟儿子托人带了口信,特地说了其他封赏不许告诉她!
小两口儿的情/趣周怀谨不懂,他只知道要赶紧催一催船家,要他加快速度去苏州!
他家弟兄三人新的任命下来了,他要去苏州上任啦!
他已经沉静多年,这一次立志在江苏巡抚上干出点名堂来!
正好,与他的亲家在一块儿!再过几天,他亲家苏州织造郎的官职也要下来了!
两人联手,再有弟弟们的帮衬,还愁干不出政绩来?
周怀谨磨刀霍霍,恨不得立马上任!
荣昌郡主看着他,眼底仰慕更浓!
“父亲,没了?”见娇瞧周怀谨不说话,微微有些急了。
“没啦!”周怀谨一本正经,将手里的信递给她。
见娇不信,左看右看,恨不得将脸贴到信上去,最终大失所望!
“这个坏蛋!等见面了,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他!”见娇恨恨道。
千里之外的周守慎正在校练场上训兵,只觉耳朵热烘烘的,又连打几个喷嚏。
他在心底暗暗道:不对!她聪明的夫人又在骂他了了!
*
夫妻二人,心有灵犀!
京城,周守慎在怀疑自己被骂。
千里之外,见娇在思索她和他的这桩婚姻大事儿!
河水悠悠,水面波光粼粼,见娇靠在船头,暗暗琢磨,一下子顿悟,明白了周守慎的苦心。
南下苏州这事儿,一定是他早就谋划好了的!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巧到安排她们去苏州避难,周怀谨的任命就正好在苏州?
见娇越想越觉着不对劲儿?
他娶她时,不容分说,惊动了十里八乡,逼得她无路可退!
初见面时,他对她热情如春风野火,吹不灭,狂野生长,燃得她晕头转向。
时日久了,他处处为她着想,将她捧在心尖尖上。
“不对!”见娇默默道。
西市街口的铺子,曹青山的远行,花独鹤一桩接一桩的大生意,敦亲王帮她卖出去的布匹,还有南秀秀对花记绸布的力挺。
周守慎全盘规划,心思缜密,他娶她是不是也在他的计划中?
船头冷风叫人清醒,见娇站直了身子,落日晚霞将湖面染出千层霞光。
他这也是在借她的力!
见娇心头突突的,一丝丝愤怒爬上心头!
她以为,他爱他,心无杂念!
却不曾想,原来是利益纠葛,蓄谋已久!
江南织造局关系江南地区的丝绸产业,对朝局稳固至关重要。江南丝绸做的好,利国利民。
所以,宣帝、敦亲王还有周守慎,他们一定是看到了这一点!
苏州织造局的熊士郎为人贪婪,以宣帝的踏实务实,定是不能容忍这样的人,所以他们要废了熊士郎!
难怪,江宁织造要帮父亲花独鹤!
花记在苏州府的地位不容小觑,父亲花独鹤更是正直能干之人,又对苏州府的丝绸情况通透明了,所以宣帝看上了他!
所以,为了稳固关系,这才有了她和周守慎的婚事!
见娇心头凉凉地,冰冰地,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想起二人相处的那些时光,见娇觉着自己真的是傻透了!
周守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了,将她算计得好好儿的!
她夸自己冰雪聪敏!夸自己上得布坊,下得厨房!她给他描绘自己对花记未来的期许,她立誓要开布坊、染坊、绣坊、制衣铺子,她要将生意做大!
他只笑着鼓励她,她以为他不信,现在回味,却是另一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