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娇立马提气,只觉呼吸困难,眼睛却是一眨都不眨,死死地盯着他,颤声道:“你……你不可无礼!”
周守慎见她紧张,又生了点逗弄她的心思来,故意顺着她因还未来得及系扣故而有些微敞的领口往下窥探。
见娇心道不好,这人是在与她玩声东击西呢,她本以为……本以为他会来亲她的,却不曾想他竟然想要上下其手!她瞬间谨醒抬手护着胸口,大骂一句:“臭流/氓!”
周守慎瞧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着实娇柔可人,更故意抬手来勾她身前的衣带,只轻轻一拉,衣带滑落。
见娇何曾受人如此轻薄过,又羞又怒,正要发怒,却见他松了手与她隔开一尺距离,指着她裙襦。
“夫人你想到哪里去了,你都道我不行了,我这时候怎么能强行与你行周公之礼?刚刚我只不过是看到你裙襦上爬了个小虫子而已,想要帮你抖开的,你看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小虫子?”见娇吓得立马跳起来,她向来害怕蚊虫,此刻听他这样一说,连忙起身四处查看,又带了点嗔怪道:“看到虫子你还不帮我拿走它!”
周守慎立马露出一副可怜兮兮模样,伸手勾勾她裙摆,“还不是怕夫人怪我轻浮嘛!在夫人面前我是诚惶诚恐的呀!”
见娇听他如此说,心下哭笑不得,轻浮的事他做得还少嘛,从一大清早醒来,不是搂着她就是压着她,又捏了下巴碰了额头,刚刚还解了她的衣带,这便宜难道占得还不够多?
现在这样倒打一耙,她反倒成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这厢见娇有苦难言,那厢周守慎却暗爽到了极点,见她不再言语,小坏心思又上来了,直挺挺倒向床榻,装出悲伤状。
“夫人啦,我知道你心思啊,你不就想着我离你远远的,最好分房而睡,井水不犯河水嘛,这样子你也好保留着处子之身,等我一命呜呼了,你就好再嫁人嘛!虽说顶着个再嫁的名义,可到了你与那人的洞房夜,那人还是会知晓你还未破瓜,还是会视你为珍宝的,我都知道……”
周守慎边说边不住的拿余光去偷瞟她,见她被自己的阵仗唬得一愣一愣地只呆在原地不说话,继而又转身俯面朝下,竭尽全身力气,硬生生挤出了几滴泪珠子下来,而后转身直面她,强力悲泣,幽怨地看着她。
“夫人啦,我也是个男人啦,虽说是个不中用的病人,但也有行周公之礼的心啊!但是你放心,我不是那起子浑人,你我好歹夫妻一场,我会成全你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祸害你,如果我祸害你了,我……那就让老天爷罚我,让我得个十个八个孩子,日日夜夜来烦我!”
见娇瞧他眼泪一大把,又是下保证,又是立誓言的,原本还想数落他没有一丁点男人样的,现在见他如此,她竟是一句指责的话都说不上来了,反倒是暗暗自责,自己真不该小题大做,他本就是自尊心极强的人,她应该维护他自尊心的,怎么能伤他呢!
她后悔了,挨着他坐下来,掏出自己的手帕帮他轻轻拭泪,软语宽慰:“乖,男儿有泪不轻弹,别哭了,咱们新婚,这样不吉利!”
周守慎顺势将头埋到她怀里,嘴角却止不住的偷乐了起来,“乖乖咚滴咚,夫人竟然叫他乖了,哎呦!小心脏受不住啊!”
第10章
“爷,夫人!”低低地叩门声在屋外响起,是周守慎的奶娘董嬷嬷。
周守慎眉眼一涩,顿觉扫兴,面色不善地从见娇怀中抬起头来,克制着心底的不耐烦对着外面道:“嬷嬷,我知道了!今儿是新婚第二日,这新婚燕尔的,您就别管着我了!我都养精蓄锐守身如玉这么多年了,您就让我乐呵乐呵啊!”
“爷……”董嬷嬷略略停顿,语调艰难地道:“爷,身子骨重要……还是细水长流的好……”
见娇听周守慎不着调地说完,早就羞得面色大红了,立马推开他,手掌轻轻甩到他身上,站直了身子,理了理衣衫对着屋外正色道:“嬷嬷请进来吧,我们早就起了!”
话音刚落便见木门隙开了一条缝儿,紧接着两方伺候的人,董嬷嬷领着修竹、赏雨,夏嬷嬷带着春兰和夏莲还有其他几个伺候的丫鬟端着洗漱用品鱼贯而入。
董嬷嬷是国公府里的老人儿,一直伺候着周守慎,照料他的饮食起居,在府中下人们面前很有威望。她一进门先是打量了下周守慎脸色,瞧着他红光满面,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而后在几个丫鬟们的面红耳赤中快速地将喜帕收进了身后大红色的托盘里,再覆上一层红布,由修竹端了出去。
夏嬷嬷见状,反而略略惊喜的看了见娇一眼,见娇心底清楚得很她在想什么,当初她们得知周守慎是个整日坐轮椅的病秧子时,暗地里总是担心着她的那一方面生活会过得很抑郁,这第一夜就成事儿了却是真的很出乎意外了!
她也不愿意去解释,夏嬷嬷旋即露出了与董嬷嬷一般的欢喜,立马丢了个眼色给春兰,春兰会意忙去伙房招呼着多准备点热水,见娇生平第一次大清早的洗了个热水澡!
待她洗漱一新神清气爽的从浴房出来时,赏雨与修竹更是殷勤的上来扶她,一副生怕她走不了路沾不到地的模样。见娇受不了这样的伺候,刚想摆手却见那始作俑者已经梳洗完毕换了一身明艳艳大红色衣衫,满面春风地靠在藤椅上正斜着眼睨视她。
清晨秋日里干爽明媚的阳光从扇形淡粉色蝉翼纱窗里透过来,斜晒到他宽厚的后背上,他双手枕在脑后,微微仰头,身子随着藤椅悠闲地前后摇摆着,本就生得明眸皓齿,现在衣衫飘飘,沐浴在阳光下,更显飘逸随性。
见娇每每这样瞟他一眼,总觉着他是浪费了一副好皮囊,以他这幅容貌随便往哪里一坐,势必会引来无数女子的倾慕。
只是也奇怪,见娇纳了闷,这个人行事轻挑浮夸,他屋子里的四大丫鬟修竹、赏雨、栖花,抱梅四人昨儿她也见过了,都是一等一的好模样,按道理说这样的丫鬟们整日在眼前绕来绕去红袖添香,怎么也该与他眉来眼去暧昧不明的,可是她瞧着她们,一个个却都恭谨的很,言行举止没有一丝出格的地方。
见娇默默想着,到底是她没有看穿周守慎,还是周守慎的母亲荣昌郡主管教儿子很严苛?
“出水芙蓉,娇艳艳如花似柳,微喘喘如莺似燕,
如此含情许爱,怎能不叫王孙公子折腰?”
见娇的心思被跟前一脸坏笑的人打断,再听他尽说些艳词,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可他却连连调笑她,赏雨要来帮她梳发髻,他也挪动着轮椅上来帮忙。
“尊重些,别乱动手动脚,梳头发是女儿家的活儿,你怎么会?尽瞎捣乱!”见娇避开他稍稍坐得离他远一点。
“夫人勿要武断,且让为夫试一试!”周守慎从丫鬟赏雨手中将桃木梳递了过来,指腹温柔地从她发上抚过,像是在欣赏稀世珍品,细心呵护,耐心对待,一梳子,一下下。
没有一丝丝头皮被扯的疼痛,反而有着说不出的放松与惬意,屋外喜鹊叽叽喳喳,屋内他和她的身影一同出现在铜镜里,落入丫鬟嬷嬷们的眼中便成了一副郎情妾意正浓的美好春闺画卷。
“我给你准备了很多衣服首饰,外人不知道,我都藏得好好儿的!”
周守慎从袖笼里抽出来一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双如意钗到她面前,凑近她耳边道:“这是我送你的第一支钗子,你可要好生保管!你肯定会喜欢它,爱屋及乌,所以你肯定也会喜欢我的对不对?”
说罢,直接帮她插进了发髻,见娇借着铜镜细细看了看,心底对他张口就来的情话实在是腻歪到了。这珠钗端庄而不失俏皮,很是符她心意。她嘴角微微扬起,目光在铜镜中相对,很一致地露出了心意相通的笑容。
“你将眼睛闭上!”周守慎将她的身子掰过来面向自己。
“做什么?”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见娇刚刚收了他的礼不好意思违拗他,只能听着他的话顺从地闭上眼睛。
周守慎顺手从梳妆台的琉璃花瓶里撷了一朵淡黄色的桂花,而后又将花身整个从大红色胭脂盒里滚过,最终将它轻轻地按在了见娇薄而近乎透明的耳垂上,耳垂小巧,花朵儿娇媚,看得他真想扑上去咬一口。
见娇吃不住痒痒的睁开了眼睛,怎奈他的一双大手牢牢的托着她的后脑勺儿,她动弹不得,她微微屏住呼吸看向他,这样子认认真真帮她上妆的他没有一丝丝嬉笑,像是很严肃很仔细轻柔地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亦正亦邪看似无赖又带着点真诚,见娇看傻眼了,有点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失神的小瞬间,他已经将她另外一只耳垂给盖上了花印。
“怎么样?天然去雕饰,整个府里都找不出第二个能比得上我夫人美貌的女子了!”周守慎一抬手将沾了胭脂的桂花瓣儿扔进了嘴里,胡乱咀嚼两下果断咽了下去。
“那花瓣儿还能吃吗?”见娇作势就要让他吐出来,心底暗道他这个人啦就是不能夸,她前一秒刚觉着他有些地方还不错的,下一秒就被他异于常人的动作给吓回去了。
“怎么不能吃!”周守慎眉眼生春,又舔了舔手指,“沾过夫人身上香味儿的花瓣儿就是甜,甜得不得了,甜到我的心肝儿里去了,而后夫人便成了我的小心肝儿,我的甜蜜饯儿!我含在嘴里,捧在手心的小宝贝儿!”
春兰与修竹受不了他这样张口就来的甜言蜜语,嬉笑着躲开了,见娇对他这些小情话实在是没办法,带着点羞涩的瞪了他一眼,对着镜子左右检查自己的妆容来。
她心底暗叹,周守慎不亏是从小在国公府金玉堆里长大的,果然是讲究,他帮她梳的发髻一点都不比春兰差,甚至还更胜一筹,而且刚刚帮她点缀的四瓣桂花更衬得她面色明艳。
“怎么样?有没有一丁点的心悦于我?”周守慎瞧着她眉梢似有一丝丝喜意又凑近了问道,整个人恨不得要与她面贴面了。
见娇睨他一眼,伸出食指轻戳他的肩头,将他往后推了推,正色道:“走,别让长辈们久等,我还想安安生生好好过日子!”
说罢起身就走,周守慎见状立马滚动着轮椅紧追她身后道:“你愁什么?向来女子在夫家过得好不好,不仅仅是靠女子贤惠,最主要的还是靠夫君能不能力挺她,夫君硬气,你纵是什么都不做,都不会有人为难与你!”
“所以呢?”见娇扭头反问。
“所以……”大咧咧说完向来从不顾忌其他的人立马回答道:“所以我要将你宠上天,宠得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夫人,再没人敢欺负你!……而你,你只要讨好我一个人就好了……”
周守慎的话语越说越低,见娇背对着他嘴角微微上扬,这最后一句话才是他的重点吧!但她是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有这样的言论,他总是时不时会给她意料之外的小惊喜!
国公府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可是这个狗皮膏药般黏在她身上的夫君却像她久别重逢的故人般,竟与她出奇的自来熟,毫无生疏之意。
见娇想祸兮福之所倚,周守慎虽腿脚不便,疾病缠身,但细想想来他实际上也未对她做过多出格的事情,相反虽然腻歪但也总是说说笑笑的与她逗趣儿,若不是他,大概此刻她的日子要比现在难过得许多。
她不是不知惜福和不懂感恩的人,瞧着他没脸没皮整个一副贱兮兮的模样,她终是心下一软,放缓了脚步,走到他身后帮他推起了轮椅。
周守慎略略怔了怔,不安分的伸手来挠她的手背,见娇敏捷的躲开,一掌拍回去,“老实点,要不然将你推个大跟头!”
周守慎没心没肺的笑了出来,“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纵是死在夫人手上又何妨,更何况,我这么暖心帅气,夫人才不会舍得让我去死呢?夫人你说是不是?”
见娇笑而不答。
第11章
金桂飘香,空气里全是桂花淡淡的香味。
见娇一路推着周守慎往院子外面走,路过院门时,一眼就瞅到了院墙边一排的桂花树下铺着的大红色锦缎,锦缎上落满了淡黄色的小花儿,赏雨正蹲着身子手提小花篮子低着头细致地将它们收集起来。
她忽地想起这两日吃的桂花糕来,心下一动,难怪吃进去桂花香味儿那么浓郁,原来竟是采的新鲜花瓣儿。
可赏雨是周守慎的贴身丫鬟,那么也一定是他要她这么做的了!也对!他知晓她来自苏州府,喜食甜食。
她坐船进京时他就关照了小厮海风一路给她准备甜腻的零嘴小吃,想来这也是他特别关照了的,而他对此竟是一字未提过,见娇默默地将此事记在了心底,推着他出了院子。
出了她们的叠翠轩沿着抄手游廊往东走,没多久的工夫周守慎便让她停下了,指着一处葫芦形拱门对她说道:“这儿便是喜乐堂了!”
喜乐堂是周守慎母亲荣昌郡主的住处,昨儿拜堂时见娇没怎么瞧真切,她心底微微一紧,荣昌郡主身份高贵,她是永昌侯的嫡女,自幼得永昌侯的喜爱,永昌侯在战场上曾经帮皇帝挡过几箭,皇帝为了嘉奖他于是便封了她为郡主以示皇恩。
只是后来永昌侯居功自傲,常常口不择言,惹恼了皇帝,虽没有责罚但恩宠也逐渐冷淡了下来。见娇曾听父亲花独鹤说过,这荣昌郡主说得好听一点是心高气傲,说得不好听一点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出身高贵,心想着希望夫君与父亲身居高位,受人敬仰,可结果却事与愿违,她自己呢又失了点能辅佐夫君的才能,脾气娇纵,嘴里说着不屑与人计较,却又处处与人暗地里较劲,所以现如今还是落了个这样惨淡的下场。
见娇深呼吸,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推着他越过了拱门往荣喜堂而去,刚刚走至门边,周守慎突然转过身直视着她,低低地道了一句:“今儿可能会有点刺激,但凡事有我在,你别怕!”
说罢又拍了拍自己胸脯道:“你信我!”
见娇感激地看他一眼,他像是她肚子里的小蛔虫般能识别她的心思,她默默应答一声,“嗯!”
心,突然就安定了!
荣喜堂内传出阵阵欢声笑语,门边的丫鬟们看到她二人,立马打开帘子进去通报。见娇与周守慎进了堂屋,这才发现里面都是家中女眷和小辈,细细问过才知道他父亲弟兄三个昨儿喝酒喝多了,到现在都还没能起床。
周守慎一进去便拉着见娇的手,颤颤巍巍站起来,一手绕过她脖子,几乎将大半个身子靠在她身上,见娇受不住他的重量,略略踉跄了两下又恐他倒下,立马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轻声问道:“你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