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闲来无事画的,不知道万宝斋收不收这种图?”
“收,当然收!”说着张管事的表情有些激动,“夫人若是还有别的图,尽管拿来。咱们万宝斋按照三十两银子一张图的价格付给您。”
听闻,陆云妆笑容渐深,“收就好。如此那便多谢张管事了。”
另一头吕元亮派人买了几盆花回来,而后打听到了陆云妆去了万宝斋,便直奔目的地。福运酒楼同万宝斋皆是吕家的产业,两家店面离得不远,不一会儿便赶到了。
他到的时候,陆云妆正在里头挑着首饰,万宝斋的管事张成则在一旁笑得一脸灿烂。见着这场面,吕元亮不由得一愣。陆云妆这架势瞧着倒不像是来做生意的,倒像是出来逛街的。想着,他眯了眯眼,不是说她要做卖花生意呢吗,花呢?
让身后的四大金刚一人抱着一个花盆在店铺外头候着,他整了整衣衫,理了理两鬓的乱发,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张管事一眼就见到了他,正要出声,却被他一个眼神给逼退。
陆云妆主仆几个背对着他,正挑中一款镯子在手上试戴,并没有发现周遭气氛的些微变化。就在她刚想询问价格的时候,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声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呼唤:“娘子!”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地转过头,只见吕元亮穿着一身紫衣,手里还拿着他那把象牙折扇,自命风流地倚靠在柜台边笑眯眯地看着她。见她望过来,又对着她眨了下眼。见状,陆云妆嘴角忍不住一抽,真够骚包的。
她淡定地将视线移开,装作没看见一般,举起手中的镯子看向管事的,“这镯子怎么卖啊。”
张管事的看了一眼吕元亮,忙道:“不用钱不用钱!少夫人喜欢就拿去吧。”
吕元亮接过话茬道:“都是自家产业,娘子何须这般客气,喜欢直接拿就是了。”
陆云妆没有理会吕元亮,反倒笑着对张管事的道了谢,“既然如此,那麻烦张管事将东西包起来吧。”
那张管事有些受宠若惊,“少夫人言重了。”
吕元亮见陆云妆对自己不假辞色倒是对着张管事露出如花笑靥心中便有些不舒服起来。他刚想开口同陆云妆说事,就见她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反而越过自己直接走了。
这是把他当成屁了吗?说放了就放了?
他呆怔了下,马上反应过来,便急忙跟了上去。大步一跨,就拦在了陆云妆面前。
姚黄魏紫被他这架势弄得摸不着头脑,陆云妆此时也终于肯抬头给他个正眼了。
只听她惊叹道:“夫君?你怎么在这儿?”
吕元亮听了这番话一时觉得堵得慌,像是有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他憋着气,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道:“我刚才一直在这里,娘子你没看见吗?”
只见陆云妆便瞪大了双眼一脸诧异,“对不起啊夫君,我刚才还以为是哪个没品味的纨绔浪荡子呢。穿的一身紫,跟茄子成精似的。没想到是夫君你啊。”
听罢,她身后的姚黄魏紫均是噗嗤一笑。吕元亮顿时只觉得面子挂不住,狠狠地瞪了两个丫鬟一眼。若只是听了先前那一句,他还只是觉着有些憋屈。可听到这后半句,他瞬间就愤怒了。
“陆云妆,你!”
陆云妆见状翻了个白眼,目不斜视地越过他,跨出店门自行离去。
吕元亮见她已是不顾自己先走了,呆怔了下,便也急忙跟了上去。
刚出店门,就见魏紫身后跟着个花农,那人挑着两框春兰走来,对陆云妆道:“少夫人,奴婢寻到了这些春兰。刚好花了一两银子整。”
陆云妆扫了一眼,点了点头道:“很好,带走吧。”
吕元亮见状则笑嘻嘻地挨过来道:“娘子,你也来卖花啊?”说着折扇一收朝着身后那几个大汉手里指了指,“我也是。咱们都想到一块儿去了,还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可真是个二傻子,还真信了。
陆云妆看了看他身后那几个护卫手里的花盆忍住上翘的唇角,默不作声,转身上了马车。刚一坐下,就见吕元亮笑嘻嘻地挤了进来,在她身边一屁股坐下。
见状,陆云妆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她冷眼瞧着,心想,这人真够阴魂不散的。吕元亮像是丝毫没有察觉陆云妆的冷淡,反而惦着脸凑了过来,仔细打量了她一番,道:“你不是要卖花吗?咱们一块儿卖啊。”
陆云妆睨了他一眼,“有这个时间在这儿跟我耗着,倒不如多动动脑筋怎么多赚钱才是大事。一日之期就快过去了,夫君可是赚到了钱?”
听闻,吕元亮不慌不忙地打开扇子,笑道:“娘子不也是?这一日都快过去了,娘子怎么还没开始摆摊叫卖啊?”
陆云妆听闻,不由得噗嗤一笑:“谁说我要摆摊叫卖了?”
吕元亮面上的笑容一滞,“你……不是要卖花吗?”
陆云妆一脸无辜,“我什么时候说要卖花了?”
听闻,吕元亮心下一个咯噔。
“那你让魏紫多买点花是什么意思?”
听闻,陆云妆不慌不忙地反问,“夫君你怎么知道我让魏紫多买些花回来?”
面前的人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在这样的视线下,吕元亮一时觉得无所遁形。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摸了摸鼻尖掩饰地说道:“我是看到魏紫带了这两筐花回来才问的。”
“哦。”只听陆云妆特意加重了语调,道:“夫君是说这个呀。我是觉得院子里光秃秃的,花儿太少了,就让魏紫多买些花放家里摆上,这样看着也舒心啊。”说着,就见她一脸揶揄,“夫君,该不会是以为我想要卖花吧?那能赚多少啊。”
话音刚毕,陆云妆就见面前的人呆若木鸡,露出一脸惊诧的表情,看样子被打击的不轻。
吕元亮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此时,他万分想把观墨那小子揪出来打一顿,究竟是怎么打探消息的?
陆云妆不动声色地询问:“说来,夫君买那么多花是想要做卖花的生意?”
气上心头,吕元亮也顾不上装模作样了,脸没好气地回道:“是又怎么样?”
陆云妆也不生气,反而笑道:“既然如此,夫君怎么还有时间跟我在这儿说长道短的?这没两个时辰天就要黑了,到时候闭市你这花可就卖不出去了。夫君是想先在就认输吗?”
吕元亮愤愤地瞪了她一眼,“认输个屁!爷一定会赢的!”话毕,就见他一把掀开车帘朝外喊道:“停车!”马车骤然停止,他头也不回地跳下了车,召上了跟在车后头的四大金刚火急火燎地掉头回了集市。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见着他急急奔离的背影,陆云妆勾唇笑了笑,道:“回府。”
另一边,吕元亮逮着观墨狠狠训了一顿,逼着他将先前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观墨忍着疼,乖乖地将姚黄魏紫二人之间的对话又给原样重复一遍。
听后吕元亮只觉得背脊发凉。难怪陆云妆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原来早就算准了他会来打听,所以挖好了坑就等他跳呢!
他一想就怒火中烧,狠狠地踹了观墨一脚道:“你是猪吗?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不会动脑子啊!”观墨捂着屁股,一脸委屈。
吕元亮也无心继续追究观墨的过失,看着地上那些花盆心中一阵烦躁。若是这些花没卖掉,那么输的铁定是他!
都怪朱文瑞那小子出的馊主意,害的爷现在还得解决这些破花!
一想到若是输了这场赌局,自己就要和赌坊青楼说再见了,吕元亮整个人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他握紧了拳头,一定不能输给陆云妆!
这时,对面有两个人正面朝着他走来,其中一个人捧着一尊木雕对另一人说道:“这东西招财,我刚刚从城外的财神庙求来的。”
“真的假的?这么灵验?”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从他身边经过,声音渐行渐远。
一阵凉风吹来,空气中传来了一阵脂粉的香气。吕元亮偏了偏头,发现前头不远处正是天香阁。他复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这盆只有叶子的花苗,神色一转,露出了粲然的笑容。
以为这样就能让他认输?做梦!
想着,他便扇子一摇捧着那盆花苗径直往前走去,
身后高南几人见他竟然朝着天香阁的方向去了,惊得连忙放下手中的花盆,上前拦住他,“老爷说了,少爷您不能逛青楼。”
吕元亮翻了个白眼道:“谁说我要去逛青楼了?我这是去做生意!”
第14章 招摇撞骗
他吕元亮是谁?
驰骋江宁府风月场的头号纨绔好么!玉树临风,出手阔绰,这天香阁上下谁见着他不得带三分笑模样?
平日里,他跟散财童子似的在这里撒了那么多银钱,今日也该轮到他去赚她们一笔了。
“做生意?”去青楼做什么生意?高南挠了挠头表示不解。
吕元亮没好气道:“别废话了,还不快跟上!要是因为你们耽误了爷的正事,小心你们的工钱!”
高南见吕元亮又提工钱一事不由得胸口一噎,叹了口气忙转身回去端花盆。
见状,吕元亮连忙制止道:“赶紧把那东西放下!跟爷走。你们几个,给我把这些东西搬到福运酒楼的二楼雅间里头去。观墨,你福运酒楼找管事的借一身体面点的衣裳换上,脸上贴些胡子还是点个痣啥的,反正打扮的富贵一点,就是不能让人瞧出你原先的身份来。在那里等着,爷一会儿就来!”
话毕就急匆匆地往天香阁走去,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虽搞不懂吕元亮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最终顺从地将那几盆花抱起,转身去了福运酒楼。
吕元亮手捧着花盆,带着高南大大咧咧地走进了天香阁。一股浓郁的脂粉暖香朝着两人袭来,高南从未进过这种地方,对此非常不适应,这扑鼻的香风熏得他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天香阁的老鸨徐妈妈见着吕元亮,眼睛一下子就放光了,扑扇着团扇,款摆着腰肢走上前来,笑道:“这不是吕大少爷吗?好久都不曾来咱们天香阁了。这阁里的姑娘们都想您了。今个儿是要那位姑娘作陪啊?”
话毕,她又看了他手上那树不树草不草的东西一眼,笑容滞了一瞬,“您逛青楼还带着这玩意儿呐。”
吕元亮皱着眉一脸不悦,“什么叫这玩意儿?这是发财树你懂不懂?这可是我爹花了重金差人从勐泐国买回来的!我爹可宝贝它了!”
一听这话,高南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此时,他可算是明白了,原来少爷说的赚钱是什么意思了。心中暗道,少爷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是厉害。明明就是那店小二不知道从哪个犄角嘎达里弄来不知名的花苗,硬是掰扯成老爷重金从勐泐国买来的发财树。
听闻,徐妈妈忙赔着笑脸道:“是是是,是奴家没见识。没认出来这……呃……发财树,吕大少爷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个没眼界的一般见识。”
只听吕元亮轻哼一声道:“这东西摆在家里招财的很,听说勐泐国很多大户人家都在养。自从我爹买了它,家里的生意就越发红火。若不是今日我一兄弟想要开开眼让我把这东西带出来,谅你也没这个眼福能见到。”
“是是是。吕大少爷说的是。”
听闻招财二字,那徐妈妈眼睛滴溜溜一转,心中有了成算。吕家乃是江宁府的首富,连吕老爷都在养的招财树,八成真能招财。她心想,若是有了这招财树,那天香阁的生意可不就愈发红火?到时候 定能压过对面的百花楼去!
想着,她便小声小意地问道:“那敢问吕少爷,这发财树哪里能买啊?”
见她似乎上了钩,吕元亮便摆起了谱,“这东西可是稀罕玩意儿,哪能是想买就能买的?先不提这勐泐国离江宁路途遥远,再说这树挪死人挪活的道理您也知道,从那么远的地方运过来,也没几株能活的了。”话毕,他瞥了那老鸨一眼,见她一脸失望之色,心下一阵欣喜。
他笑了笑道:“办法也不是没有。我倒是认识那卖发财树的客商。前两日他刚到江宁,我记得他那里貌似还剩有几株。”
徐妈妈一听,眼睛都亮了:“那敢问吕少爷可否告知奴家,那客商在哪儿吗?”
鱼咬钩了。
吕元亮装作为难的样子,“可以是可以,不过这个客商脾气古怪,不肯轻易见生人,须得熟客介绍。”
听闻,徐妈妈小心翼翼道:“奴家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请吕少爷替奴家向那客商引荐一番呢?”
“行啊!”吕元亮答应的很爽快。还不等徐妈妈高兴,就听他话锋一转道:“不过这发财树因为稀有,所以这价格嘛自然是不便宜的。您可得想好了。可别到时候去了又觉得价高不买,到时候小爷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一听到价格高,她的心颤了颤,抖着声问道:“多少?”
“五百两一株。”
“什么?这么贵?”徐妈妈惊得合不拢嘴,复又看了看这发财树,没想到这貌不惊人的东西竟然这么贵!都要比得上名品兰花了。
吕元亮面不改色道:“生客的价格是这样的,熟客自然能便宜些。若是我去,自然能替你省下不少银两。”
听闻,徐妈妈瞬间心动了,忙道:“还请劳烦吕少爷带路。”
吕元亮忍住唇边的笑意,道:“那客商就落脚在福运酒楼,我带你去。”
这边,陆云妆一回吕府就去寻了周氏和吕兴昌,上交了一袋银子。
吕兴昌接过银钱袋打开一看,有些惊讶,“云娘,你这是?”
“儿媳用这一两银子不到买了纸笔颜料,绘了张簪子的花样图。之后,儿媳便送去了万宝斋询问张管事他们收不收这首饰的花样图。张管事见了便按照一张三十两的价格买了那图。这些便是卖了图的银钱。”接着又递上了一张字条,正是陆云妆拜托万宝斋的张管事写的凭据。
夫妇俩接过字条一看,愣了愣。吕兴昌第一个先反应过来,击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