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了自己的两个哥哥吗?
果然是猛男啊。
不仅做ai猛,做事也这么猛。
凌霍身上藏着的东西太多了,好像一切已经昭然若揭,但又怎么都摸不到真实。
姜沅觉得自己有点乱。
“你先走吧,我需要自己待会儿。”
脑子太乱了,一下子涌进来的信息太多,有许多东西需要冷静下来想一想。
可是姜沅仰躺在沙发上,很长一段时间大脑都是空白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已经是半夜,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年关了,没下雪,反倒下起雨来。
晚饭没吃,这时候突然饿极了,姜沅叫了好几份外卖,陆陆续续送到,她盘腿坐在玻璃墙前,看着深夜雨幕中的城市,连自己吃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大堆吃的,实际只吃了几口便放下。
她去泡澡,放自己最喜欢的精油,听舒缓的音乐。
脑子里反反复复,全是凌霍。
各种各样的凌霍。
他拍视频是想寄给孔临川欣赏吗?
那为什么最后又没有寄呢。
他喜欢和她做ai,是不是只是享受报复孔临川的快意,你看我操的是你青梅竹马的前未婚妻?
那为什么自己硬撑着不睡也要守着她呢。
他把她藏在雎水山庄,屏蔽了信号不让她和外界联系,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今天?
那这自欺欺人的七天又是什么意思。
……
姜沅在浴缸里差点睡着,被凉掉的水冻醒的,她打了个喷嚏,赶紧爬出来裹上浴巾跑出去。
整晚都睡得不踏实,醒了睡,睡了醒,她从没如此辗转反侧过。
就这样挺到天亮,雨势没有减缓的意思。
姜沅以前很喜欢下雨,她小时候最喜欢穿着雨衣去踩水,但今天觉得闷死了。
于是去翻出一件能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黄色雨衣,戴上口罩穿着雨靴下楼散步。
天刚亮,雨天的早晨都是阴暗的,小区里地势很好,积水很少,偶有车辆经过,都是减速慢行。
外面的空气新鲜多了,但下雨还是挺冷的,刚走几步脸就被冰的疼,提神醒脑。
姜沅把手插在口袋里,漫无目的地瞎逛。
雨越下越大,她被冻得手快没有知觉,绕了一圈,回到楼前正门,看到前方一辆轿车停在路旁,黑色大衣的男人撑着一把黑伞站在车前。
深沉的人站在深沉的雨天里。
伞挡住了他的脸,只一点下巴的轮廓,姜沅就认得出来。
她站在侧后方五米远,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凌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手里的烟烧了一半,已经被雨水打湿熄灭。
姜沅特意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并没有任何的电话和信息,信号满格,这里应该没有神秘大佬为爱屏蔽信号。
他在那儿站了很久,姜沅也在他身后看了很久。
过了许久,凌霍终于有了动作,将早已湿透的烟放进一步之遥的垃圾桶。
他转过身,姜沅不小心和他对上了眼神。
一秒钟的停顿,也许有两秒,她移开眼。
她不知道凌霍明明知道密码可以上楼,为什么没有上去;可以给她打电话,为什么没有打。
如果不是她突发奇想下来雨中漫步,大概都不会知道他在楼下等了这么久。
姜沅从车旁经过,没有回头。
但很快,身后急促的脚步声逼近,下一秒手臂被人攥住,猛地向后一扯。
她的左手被拽了出来,凌霍抓着她,力道几乎嵌进她皮肉里。
他的伞歪了一下,转眼间头发和脸颊便被打湿了些许。
姜沅帽檐下只露出一双眼睛,不说话,看着他。
姜沅是一个越生气冲你笑得越甜的人,凌霍很少在她眼中看到这样的眼神。
冷淡。
距离感。
上一次,还是她因为他只做ai不陪睡而发脾气的时候。
两个人隔着重重雨幕对望,四周只有雨声,不停冲刷着伞面。
凌霍的睫毛上挂了几滴水珠,让他英气的面庞染上湿气,因为他固执地不肯眨眼而一直悬着。
他的眼睛黑沉沉的,姜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多了产生错觉,总觉得他看着自己时不是没有感情的。
但现在却会想起视频里,他站在床边看着自己,那个冷漠的眼神。
仿佛她只是一个随手玩玩的东西。
沉默半天,姜沅先开口,声音因为口罩的阻隔有些沉闷:“我都知道了。”
凌霍的眼神动了动,仍然固执地盯着她:“你昨天没有来。”
“去干嘛?”姜沅问。
凌霍眸中有什么慢慢沉下去。
“我以前以为,你连喜欢我都不说出口,是因为太不擅长表达。现在知道了,你不说是因为不喜欢,对不对?”姜沅垂下眼睛,睫毛眨了眨,“不好意思哈,我从小自我感觉就很良好,自作多情,让凌老师见笑了。”
“姜沅……”他手指紧了紧。
姜沅等了一下,他什么都没说。她兀自点点头:“你不用有什么压力或者愧疚——如果你有的话,没必要。”
她说:“不管你是抱着什么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我主动的,你不过是顺水推舟,大便宜不上白不上。我这个人很讲理,我不怪你。”
可是这样说着自己讲道理的人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到底还是在赌气。
她拿话讽刺自己,实际上不过是仗着他那几分真心来刺他,要叫他也难受,尝尝她心里的滋味。
“反正我们彼此也没有确认过什么,互嫖嘛,嫖得开心就嫖,不开心就不嫖了。”她冷淡地转身,“就这样吧。”
凌霍紧紧抓着她,嗓子有些哑:“姜沅。”
姜沅冷酷地把手抽了出去:“再见,凌老师。”
姜沅转身上楼,但凌霍站在雨中的样子印在脑海。
她回去之后打开除湿机,又睡了。
翻来覆去,依然睡得不安稳,恍恍惚惚似乎梦到了什么被遗忘在记忆深处的片段。
不是噩梦,但惊醒时背后一层细密的汗。
安静昏暗的房间里响起她的喘息,她撑着头缓了一会儿,看向窗外。
雨还没停。
她走到窗边看了看,楼下那辆车已经不见了。
姜沅回到卧室,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以前的朋友大多都是世家子弟,现在不是在家族企业中呼风唤雨,就是在某个领域做奉献。有个发小最近有生意在m国,要查什么比从国内伸手要快得多。
找景詹肯定比她自己来有效,但她暂时不想让哥哥知道。
她现在迫切地需要知道,楚岚死后,凌霍到底经历了什么。
姜沅打完电话就坐在家里等结果,等待让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晚上,对方发来一堆东西,还有一条长长的语音。
“你怎么突然对郤振海感兴趣?他已经去世十来年了,以前是当地的大富商,和皇室关系不错。郤家势力很大,很多记录应该是被销毁了,我查到的东西不多,有点杂,你先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
姜沅回了个“谢了”,把文件投送到电脑,慢慢地整理查找。
许多资料和新闻报道都是m国当地语言,附带翻译,但因为语法的不同读起来有点蹩脚。
郤家是最早移民m国的一批华人,以地产起家,垄断了当地的石油业和建筑业,富可敌国。
楚岚是郤振海的第三任妻子,在此之前他还有两个儿子,最大的比凌霍大十多岁。虽然不是自己的骨肉,但郤振海对凌霍应该还不错,至少楚岚在世时是如此,早期的几篇报道里,经常提到他带楚岚与三子出游。
婚后第七年楚岚去世,之后就没有任何关于“三子”的消息,直到郤振海晚年重病。
孔临川说得没错,在郤振海病重的两年里,两个儿子先后被仇家寻仇、飙车出事故,因此他死后,继承遗产的是当时刚刚成年的凌霍。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了,大多是郤家当时如何如何辉煌,郤振海与现任苏丹如何如何友好,两个儿子如何如何阔气,以及父子三人的各种风流账。
连楚岚的内容都很少,只有许多年前泛黄旧报纸上的一些记录。
对于凌霍,除了关于继承巨额遗产的只言片语的报道,别说照片了,连名字都不曾出现过。
他把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抹得很干净。
20岁以“凌霍”的名字出道之前,似乎从来不曾存在过这样一个人。
6岁之后,18岁之前,姜沅最想了解的那一段时期,依然一无所获。
她合上电脑,电子闹钟的时间跳到了3点。
线索到了这里就彻底断掉了。
想要了解凌霍的过去,除了通过他本人,好像没有别的方法。
姜沅眼睛都酸了,揉了揉眼角,瘫在沙发上。
仿佛知道她的“调查”到达了瓶颈,凌霍的电话在这时打来。
姜沅点了接听,没有说话,那端也是沉默,听筒里只有被捕捉到的呼吸声。
凌霍没有问,她是不是都知道了,他的开始动机不纯。
也没有问,她怎么想,是不是打算要中止这段关系。
两厢沉默片刻,他说:“你想查的东西,在你的邮箱里。”
他知道她在查他。
姜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已经挂断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高冷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小猛凌:媳妇儿生气了╥﹏╥
第53章 五十三根腿毛
姜沅打开私人邮箱,最新一封邮件来自五分钟之前,无题。
光标滑到那封邮件,手指在在距离触控板一厘米的地方停住。
不知怎么,手心突然冒了点汗。
姜沅起身去倒了杯冷水,一口气喝光,补充满勇气值,才回到电脑前坐下,点开邮件。
凌霍就没有发小那么贴心了,发给她的资料全是m国语言,没有任何翻译。
姜沅一个完全不懂m国语言的小白,硬是凭着刚才积累的一点词汇,加上谷歌有道各种翻译网站,逐字逐句地翻译阅读,比上学看论文做课题都更认真。
第一个标题翻译出来,姜沅看着那行中文,心狠狠揪了一下。
“超级富豪的地下宫殿,被关的儿童53人。”
因为语法问题,表述方式与中文不太一样,放在国内这则新闻标题应该叫做:
“震惊!超级富豪的地下宫殿竟然囚禁着53个孩子!”
这是后来获得自由的其中一个孩子的自述,但姜沅读得很吃力,一方面是因为陌生的语言;一方面是那些令人咋舌的语句。
到后来手都是抖的。
窗外从漆黑一片到天光大亮,她坐在原地没有动过。
姜沅见过的有钱人的癖好多了,奇奇怪怪什么都有,但从来没见过郤振海这么变态的。
郤家堪比城堡的家宅下面,有一个数百平米的地下空间,报道中用了“地下宫殿”这个词,其实并不是,叫做斗兽场才对。
这个斗兽场是一个巨大的圆形,非常空旷,四周是原始的石壁,至少有十几米高,构成了一个固若金汤的地牢。空间中央有一个直径十米左右的——姜沅不知道该怎么准确定义,只能用铁笼来形容,这是用来进行角斗表演的地方。
角斗的就是那些被郤振海囚禁在这里的孩子。
郤振海把他们叫做haiwan:动物。
这些孩子大多来历不明,都是些哪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没有人会关心的可怜人。大到十几岁,小至三四岁,什么年龄的都有,全都生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牢里,被当做“畜生”一样饲养着。
每个月都会有一场角斗表演,用抽签的方式决定人选,或者郤振海突然来了兴致,也会点两个人。被选中的便要被关进笼子,用最原始的方式进行角斗。
与古罗马的角斗不同,这里没有任何规则,随便你用什么方法、什么招式、什么武器,直到有一个人再也爬不起来为止。
斗兽场的上方可以打开,上面有一圈看台,郤振海或者和他同样变态的客人会坐在那里,一边享受着美酒与美人,一边欣赏残酷的原始厮杀。
这是他最喜欢的娱乐方式。
凌霍给的资料足够简洁,除了那篇字字泣血的自述之外,还有为数不多的一些报道,将整个黑暗的残酷的斗兽场揭露出来。
邮件最后是一些已经很久远的照片。
那个笼子的真貌在照片上显得尤为可怖。
圆柱体的铁笼,每一根铁架都有成年男人手臂那么粗,因为时间久远留下了许许多多的痕迹:长期使用的磨损和铁锈、钝器击打留下的凹陷、利器砍出的口子、甚至是牙印……
这个铁笼锈迹斑斑满身伤痕,但依然坚不可破。
斗兽场的石壁上同样布满痕迹,各种形状的血迹、数不清的用硬物划或者血写出来的文字……到处都是干涸的黑红色,触目惊心。
直到郤振海大病,适逢m国爆发一场动乱,有人趁乱逃出,但大多没跑出多远就死在了枪下。两年后郤振海去世,剩下的53个孩子才得以重见天日。
最后一张照片,是大大小小几十个或健壮或骨瘦如柴的孩子,拥挤着蹲在斗兽场的角落,看向镜头的每一张脸,都空洞而麻木。
姜沅不敢细看,又不得不细看,提着一口气,仔仔细细将每一张脸看了一遍。
凌霍没有在里面。
她猛地松了一口气。
松完却立刻一阵鼻酸,眼泪差点飙出来。
有什么好庆幸的,尽管他没有在照片里,尽管所有的资料都没有提到他的名字,他曾经是这些孩子的一员,已经是不用怀疑的事情。
郤振海我日你祖宗十八代!
欣欣一早过来,见姜沅还在床上睡,没吵她,自己先轻手轻脚收拾好行李,才叫她:“沅姐,该出发了。”
姜沅一点缓冲都没有地坐起来:“走吧。”
“……你没睡啊?”欣欣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