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帝君——凤久安
时间:2019-11-05 08:34:54

  “陛下!”小宫侍捂着灯,快步走进寝宫。
  “几时了?”
  “子时二刻。”小宫侍回道。
  “沈知意去哪了?!”
  长沁一呆,为难道:“这,奴才也不知……临走时,皇上吩咐不让回华清宫那边,想来今晚不是歇在南德废殿,就是歇在含凉殿……”
  “去,把朱砂叫来。”
  长沁应了声,刚要告退,又见皇帝穿上鞋,说道:“不必了,朕自己去。”
  长沁懵了神,好久才哎呦一声反应过来,喝来外殿守夜的宫人给班曦穿衣。
  班曦抓起短披风随意一裹,匆匆往殿外赶。
  长沁跟到殿外,又拍了脑袋,叫了一声糟了,连忙接过伞,追着班曦替她撑着。
  “你走开!”班曦抓过伞,说道,“让他们不必跟着,都给朕回去!”
  长沁连忙甩了甩袖子,喝住匆匆随行而来的宫侍们。
  “问到了没?在哪?!”班曦有些急躁。
  长沁打听了,匆匆跑来回道:“陛下,是含凉殿。那地方远,奴才请陛下乘銮前去,天晚又下着雨,保重玉体啊陛下……”
  班曦脸色铁青,自己举着伞,大步流星走向含凉殿。
  长沁给了自己一嘴巴,雨水汗水糊了满脸。
  等茶都尉回来,他就完了,他根本劝不住皇帝,也摸不清皇帝心里到底想的什么。
  长沁都快哭出声了,一袖子擦去雨水,小跑追上班曦。
  “含凉殿……”班曦说,“那地方是萧成献帝废后住过的……他不是一向和朕对着干吗?怎么今日倒听话,乖乖到含凉殿住?!”
  长沁一句话不敢说。
  他苦啊,皇上之前没这么难伺候啊!当年还是储君时,和和气气的,从不做出格事。
  秋已深,又添夜雨,走到北宫时,班曦打了个喷嚏。
  长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嗷嗷哭道:“陛下,求您了……”
  “起来!”班曦道,“前边带路!”
  含凉殿就在这条路深处,班曦望着没有一盏灯,黑漆漆的废宫,眉头紧锁。
  “混账,真的住到这里来了?”
  “是……都说是往含凉殿来了。”长沁说道。
  “这连灯都没点……人当真在?朱砂呢?”
  “似是不在……”长沁说道,“刚奴才问过了,合坤门的值夜侍卫说,朱砂嬷嬷离开了。”
  班曦微微一怔,走进了宫巷。
  长沁着急得很,又没灯给班曦照着,只好张开手臂在班曦身边护着,不停地说着:“陛下当心脚下。”
  班曦一脚踏进了积水,冰冷的水打湿了她的鞋袜。
  班曦:“啧!”
  长沁:“哎唷,我的陛下啊!”
  班曦走到含凉殿,身上已湿了一半。
  她推开半掩的宫门,潮湿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
  长沁手上提着一盏灯跑来:“陛下,奴才给您叫值夜的太医了,御膳房的参汤也给您端来了。”
  车辇也在外等着。
  班曦走了进去,院中坑坑洼洼,全是积水,来了人,被惊动的老鼠飞快逃走。
  “你说,他会不会又欺骗朕?”班曦问道。
  这里不像人住的地方。
  班曦从没亲眼见过冷宫的模样,翻看前朝史书,提及某某被打入冷宫,她以为不过是裁了之前的吃穿用度,少了几个人侍候罢了。
  长沁鼻子耸了耸,快步跑进院子,从雨水洼中捡起一根湿透了的鞭子,一指粗细,不像是马鞭,做工粗糙。
  长沁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咽了口唾沫,手抖了起来。
  “陛下……”长沁说,“人应该在。”
  “你手里拿的什么?”
  长沁道:“回陛下……像是豹房用的鞭子。”
  长沁说罢,一路小跑,推开了内殿的门,掌灯照向床榻,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屋内阴冷潮湿,而沈知意就昏在床上,眉头蹙着,脸白如纸,一侧脸颊上浮着几根红指印,身上布着二十多道鞭痕。
  班曦走来,沉声道:“叫太医来,此外……去把朱砂叫来,朕要问问,出了何事。”
  长沁低低应了一声,飞奔出去。
  班曦慢慢走过去,弯下腰,规整好他散在床榻边的黑发,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叹了口气。
  “是你吧。”班曦轻声说道,“跑到梦里,告诉朕,你受了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哒来了~明天因为隔壁文入V三更,所以这边请一天假~
  那么,还是老规矩。
  骂茶茶!
  是茶茶立的规矩!!
 
 
第11章 百转千回
  长沁跑来跑去,汗水雨水,身上全湿透了,好不容易叫来了太医,备好了车辇,还端来了参汤。
  班曦一错眼,见一个面生的太医拎着医箱进殿。
  殿外数十个宫侍跑前跑后,忙着点灯挂灯。
  班曦从未见过如此忙乱的画面,一时间心头也更是烦乱。
  那找来的当值太医长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看身上穿着的,也不是太医院的官服。
  “朕看你面生,叫什么?”
  “臣是今日太医院的当值太医,傅邈。”
  “哦,傅家人……”班曦问道,“时常侍候先帝的傅迁,是你什么人?”
  “是母族舅舅。”这太医回曰。
  “嗯,从族姓。”班曦点了点头,让开位置,“过来看看他怎么了,朕怎么叫不醒。”
  傅邈走上前来,拉起沈知意的手,见他手腕上的疤先是一愣,微微向班曦这边瞧了一眼,才搭指探脉。
  宫侍搬来了把圈椅,班曦坐下,接过了长沁递来的参汤,道:“倒是不如青方,这点事,让你办成这副模样,白跟着青方长了三年的见识,平日青方教你的,全都没进心里头去吗?”
  长沁似是经验不足,机灵伶俐,认错之余,还知给班曦捶捶腿。
  班曦皱眉:“……狗腿样。”
  长沁没停手。
  青方在时,他根本去不到班曦跟前伺候,也摸不准班曦的脾气,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把七窍心全贴在这地方,仔仔细细听八方,把班曦的一举一动全装在脑子里琢磨。
  那头,傅邈已放下沈知意的一只手。
  班曦问道:“他怎么了?”
  “帝君筋脉受损,臣无法确定病因,还需再探。”
  班曦哧了一声,垂头吹参汤,眼睛都不抬,说道:“他自己划的,现下耽搁自己看病,可不就应了那句自作孽不可活。都多少年了,还以为演苦肉计对朕管用。”
  傅邈拉起沈知意另一只手,见他另一只手腕上也有同样的伤口,直觉到此事有些奇怪,不像是能自己划出来的,再一细察,见伤口愈合的挺好,又嗅到淡淡的药味,猛地反应过来,知道这是被傅吹愁治疗过的。
  这下,傅邈就更是不能多言。
  “性命无碍吧?”班曦问道。
  傅邈道:“帝君底子薄,又受了皮肉伤,加上天冷衣单,略感风寒,病势来得凶猛……”
  班曦又问:“可还有别的病?”
  傅邈犹疑片刻。
  班曦点了点太阳穴:“朕是问,他是否得了失忆症?”
  傅邈半是点头半摇头道:“臣诊沈帝君脉象,头部似受过重击,但是否因此患失忆症,还需等人清醒后,望闻问,方能确定。”
  班曦点了点头,又问:“嗯,什么时候能醒?”
  “得服剂药看看,明日应能转醒。”
  傅邈写方时,班曦慢悠悠踱到塌边,手背在身后,盯着沈知意看。
  “有时觉得,他要是不说话,不给朕添乱,永远像现在这样乖就好了。”
  长沁小声应和。
  “你懂什么。”班曦似是笑了一声,说道,“定是朱砂罚了他,昔日他肆意戕害的奴仆,如今来责罚他,想来他自觉受了委屈,就是受了伤昏过去,也不打算放过朕,巴巴跑到梦里来吓唬朕。”
  长沁又将这话反复琢磨,揣测着班曦对沈知意的态度。
  班曦轻轻叹了一声,说道:“噩梦……真是缠人。朕算是明白了,他这样的人,朕想从他身上讨点东西来,怕是要退一步,与他好好商量了,不然,他可是连清梦都不给朕。到底又是谁对不起谁?知行啊,你留下的好弟弟……”
  傅邈写好了方子,交给宫人。
  班曦要来看了眼,也瞧不出水平高低,只觉这字写得颇有风骨,颇感兴趣道:“傅邈,朕记得你们傅家,从萧成时,就在这医药上成就颇多,人才辈出。先帝在时,傅迁老先生侍奉在侧,他老人家辞官后,就不见你们家的人了……”
  “傅家三代,都有太医院任职者,只是医术尚浅,无法御前侍奉。”
  “三代人?”班曦问,“除了你,还有哪些?”
  “臣妹妹家还有一子,名傅吹愁,在太医院下院当值。”
  “母后还在时,我常听母后提起,你们家,无论父族母族,但凡能继承傅姓的,都是能在这医药上做出功绩的,倒也新奇。”
  傅邈一礼,前去膳房看药。
  离开前,班曦突然叫住他,说道:“另外,他是沈知意,并非朕的帝君,今后在称呼上,你且多留心。”
  傅邈心中一惊,应了下来。
  膳房煎煮着药,不多时,淡淡的药味弥漫而来。
  班曦皱了皱眉头,似有不悦。
  长沁心思玲珑,学得快,知班曦是不喜药的苦味,忙到院子里去呵斥烹药的宫人。
  “含凉殿地方本就小……”班曦说道,“不必为难他们了。”
  正在此时,朱砂到了,来时已知何事,因而见了班曦,不慌不忙请了安,跪了下来。
  “你说说,怎么回事。”
  班曦捏着串珠,指了指榻上的沈知意。
  宫人早拿来一床被子给沈知意盖上,屋内也放了盆炭火,这下望着,没刚刚那般凄惨可怜。
  长沁忙着给殿内点灯,递来一手炉给班曦抱着。
  班曦懒懒垂着眼,有了些困意。
  朱砂不急不慢,言说自己带沈知意回来后,便按照皇上的吩咐,依宫规办事。
  “宫规是茶都尉根据皇上的意思,早些年就立下的,先帝驾崩后,各宫各院宫人怠懒,为肃整后宫不正风气,为皇上解忧,茶都尉设下了严规,一旦犯错,必定要按照宫规来罚。今日沈知意不尊圣上,直呼皇上名讳,还无悔改之意,奴婢遵照宫规,略施惩罚,以儆效尤。”
  班曦听得都快睡过去了。
  “罚就罚,只是你罚完了人,又把人扔在这地方不管,是何用意?”班曦淡淡说道,“朕若今日不来,明日他便能到朕梦里索命,怕是知行在天上看见了,还以为朕有意苛待沈知意。”
  “……朱砂是华清宫的掌事宫女,并非含凉殿的宫女。”朱砂说道,“含凉殿乃北宫所宫人负责照看料理之地,故奴婢不知,沈知意会无人照看。”
  “朕知你和他有过节。”班曦放下手炉站了起来,拉起朱砂,“但你做事疏忽,亦有报私仇之嫌,朕罚你半月的俸禄,命你照顾他,直到他病愈,你可有异议?”
  朱砂不敢拒绝,附身一礼,不情不愿答了句是。
  班曦说道:“朕刚刚想了……沈知意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朕和你,还有青方,咱们都知道的。我这宫里,他得罪过的也不在少数,但做人就要光明磊落,圣贤以宽大胸怀对待小人,而知行也一向如此。朕虽不喜沈知意,也对他昔日所作所为颇为鄙夷,但,我们不能像他一样处事,朱砂,你可记住了?”
  “奴婢谨记。”
  “太医说了,他那失忆,也不全然是装出来的。”班曦说道,“朕想了,他人既然替知行活了下来,那便让他好好活着,本就体弱多病的人,又有几年好活?只要他今后不再犯错,朕愿意与他平常相处,试着用平常心去待他。”
  朱砂不解,不知皇帝为何突然态度变了这么多。
  朱砂看向长沁,可长沁并没有回应她的眼神。
  宫人端着煎煮好药进来。
  班曦摆摆手,让长沁去喂沈知意服下。
  “你去叫人把这里简单收拾收拾吧,缺什么就添上,再去内廷挑几个宫人来。”班曦说道,“如今这含凉殿有人住着,那些外殿宫女,需多加看管,严格轮值宫禁,别让她们近身……也是为她们着想。”
  “奴婢记下了。”
  一碗药喂下,沈知意很快就醒了过来。
  朱砂推至外廊,这才松开手,掌心内,全是刚刚掐的指甲印。
  “长沁,出去。”班曦对上沈知意看过来的目光,挥了挥手。
  长沁退走,被朱砂拽过去。
  “皇上怎么突然想起到这个地方来了?”
  长沁看了眼内殿,转过头来,压低声音道:“皇上做了梦,许是梦见了,睡不安稳,便来瞧瞧。”
  朱砂一脸忧愁。
  “皇上要是因知行公子,对他转了性子可怎么办?”
  “那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你好我好,皇上也好,还省的折腾。”长沁说道。
  “你有懂什么!”朱砂怒瞪他道,“皇上万万不能对他心软,不然茶大人可怎么办……是谁都不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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