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又从来没有拍过这张照片……
那这样的话……就是以前的他……
他对于自己的过往,从来没有刻意去了解过,在一次一次的无法想起来之后,他也渐渐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现在身上穿的衣服,是早上杜九臻拿给他的。
在她衣柜里的男人衣服……
陈恒身体直起,脑子清明起来。
第一次见面她复杂的眼神,有好几次睡梦里哭着喊珩哥哥的话,还有,那些奇奇怪怪带着暗示的话——
相貌,三年,失忆。
都对上了。
一个猜测在陈恒的脑子里浮现出来,最不可能却同时又是唯一的可能。
原有的认知就在这顷刻间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原本平衡的天平也倾斜,变得无法掌控。
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恒捏着照片,眼睛还在死死盯着,再三确定的看那张脸,真的和自己一模一样。
他心里有无数的惊浪在波涛汹涌的翻滚,搅的他头都快炸了。
心脏在胸膛里剧烈疯狂的跳动,血液都燃烧起了滚热一片,他抓着脑海里仅有的几个画面,努力的要回想起来。
可想不起来,真的想不起来。
那些画面,闪的太快,还来不及在脑海里有停留,就又消失不见。
几分钟后,陈恒猛然站了起来。
他拿着照片,力气太死,捏的一角已经破损。
他抬腿,直接往外面跑。
摩托飞驰而过,车上人打了个弯,双脚踩地,滑过去不少,才把车停住。
严正把头盔往上一翻,看见陈恒,他眼睛一亮,急道:“陈先生,小姐不见了。”
他们离开之后,严正同时在找杜九臻和陈恒两个人,但是陈恒找到了,杜九臻却一直不见人影。
已经十个小时过去,如果始终没有任何音讯,就连易家人的身影也在临市不见了踪迹。
他不敢确定杜九臻真的就是出了事,但至少现在找不到她,安危不定。
陈恒瞳仁陡然一紧,问:“怎么回事?”
严正脸色严肃,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
“下来。”陈恒开口。
于是严正从车上下来。
陈恒一把拿过头盔戴上,抬腿上车,车子发动,在一片发动机的轰隆声中,飞驰离开。
第30章
杜九臻和眼前的人见过一面。
那是很久以前了, 她和霍珩年一起出去办事的时候,在会议上, 见过这个男人。
易家的老大还是老二来着。
易家现今的情况, 杜九臻了解一点。
易家两个兄弟在争权,易老大和易老二,现在势如水火,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
杜九臻心情本来就不好, 中途被人带来这里,她更烦了。
她坐在沙发上,手放在一边, 紧紧握着,眉眼淡淡垂下, 冷清淡漠中,有显而易见的怒意。
对面人在说话。
“带杜小姐来到这里,没有打声招呼,让您受惊了,我们也很抱歉。”
男人颇有礼貌的朝她点点头, 反倒开始寒暄起来。
“记得几年前见面的时候,我还夸过杜小姐您,说您和霍当家,郎才女貌, 天生一对。”
男人话语间有遗憾, 轻叹口气, 说:“只可惜霍当家不在了。”
“他都不在三年了, 怎么?你现在想来缅怀一下他?”
杜九臻冷笑一声,淡淡垂眼,不大想看他。
“听说杜小姐现在有了新的归宿,还是要恭喜你。”
易家一直都有派人在她身边,知道她真的找了个男人,而且挺认真,不是随便玩玩。
白天她和那个男人吵架,他们的人也都听见了。
杜九臻听见这话,顿了下,抬眼看向他,突然意识到什么。
今天跟着她的人……一直都是易家的。
她就说事情怎么那么奇怪,如果是霍家人,不会认不出陈恒,不至于一直没有动静。
原来是冲着她来的,不是陈恒。
“想做什么直说吧?”杜九臻不想和他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就询问。
“也没什么,就是希望杜小姐能帮我一个小忙。”
男人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笑,唇角微微弯起,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这是你让人帮忙的态度?”
一帮人装腔作势的把她请来,实际上就是绑来,还说什么让她帮忙……
“我们也没办法。”男人说:“只有这样,才能好好和杜小姐您谈话。”
他说的无非就是他们易家两兄弟争权的事,在他们两个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他需要外部力量来援助。
他希望杜九臻可以帮他忙。
而他——
可以帮她重新拿回霍家家主的位置。
“所以,希望杜小姐能暂时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男人笑着说:“我们会好好招待您的。”.
山路很陡。
夜晚黑漆漆的一片,越到山上更是黑的厉害,不亮起灯光的话,一丁点都看不见。
陈恒顺着严正给他的线索,一路找到了这里。
再陡的山路他之前也开过,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
只是担心杜九臻会出事,他整个脑袋跟充了血一样,皮肤上燃起滚烫的温度,连理智也在渐渐消失。
虽然他不太懂,这些家族之间的事。
可严正说,这是两个极端。
杜九臻,要么就没事;要么,有可能连命都没有。
当然,这是极端的想法。
谁都不知道易家人究竟想做什么,又能做出什么样的事。
他们显然谋划已久。
光从上次打过交道的那些易家人看来,就能知道,他们绝对不是什么好茬。
严正说,要先把这件事告诉杜庆庚,他会派人来找。
这世上还没有杜老爷子办不成的事。
可陈恒哪里会听他的。
他一秒钟都等不了。
他女人被人带走了,生死未卜,指不定下一秒就发生什么。
他怎么可能这么待着等着。
到半山腰,车被人拦住了。
易于飞带着一群人,堵在唯一的路口。
他本来也就是听上头命令,在这里拦着想上山的人。
其实也没什么,上头吩咐了,让他能拦就拦,拦不了不要乱来,上来通知一声。
毕竟易家这次铤而走险,不是真的要与谁为敌。
只是想给自己多一条能走的路。
但当易于飞看到是陈恒的那瞬间,他目光渐渐发生转变,心里有了其它的想法。
这个人……他可真是怀恨在心很久了。
还挺厉害,攀上杜家那位,听说现在都在总公司当经理了。
易于飞还以为,自己没办法动他了。
这下天道好轮回,他又落在他手里了。
现在可没有什么能拦着他了。
再说了……这大晚上的……他真的做了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
易于飞低头笑着,手已经摸到旁边的一个棍子,手指慢慢收紧,手臂抬了起来。
话还是不要多说,先上手来一顿的好。
上两次堵他,他除开那一脚之外,都没有还过手,易于飞自然而然的认为,这个人其实没什么本事。
有本事的男人才不是靠着女人吃软饭。
陈恒抬眼,目光陡然锐利,看易于飞拿着棍子挥过来,他也不含糊,赤手空拳,直接接住了他的棍子。
反手一转,“咔”一声,似乎是骨裂的声音,随之,棍子也掉落在地上。
陈恒丝毫没有手软。
霍家子孙,从小就学格斗,这一身功夫,完全不是平常人能比得过的。
要么就不出手,出手的话,他不敢保证对方会变成什么样子。
陈恒几乎在眨眼间,就制服了易于飞。
他压着他的手,屈膝过去,别过了他的手,声音带狠:“杜九臻是不是在这里?”
“在又怎样,不在又怎样。”
易于飞痛的要死,唇角都现了血迹微红,勾唇一笑,道:“她一个女人,势力再大,到这里,还不是任人宰割。”
他就是气也要气死陈恒。
他话音刚落,陈恒手上力气就紧了不少,卡着他的骨头又是一声——
他猛然把手放开,易于飞后背摔在石壁上,狠狠吃痛。
易于飞舔了下嘴唇。
“这是我易家的地盘,你再厉害,我能让你翻天了去。”
他咬牙切齿,朝着后面的人招手,示意让他们都上。
他今天的胜负欲还真被他激起来了,一定要打得他求爹爹喊奶奶不可。
其它人有点犹豫,没动。
老大说了,不要闹事,能拦就拦,不能就算了,毕竟他们的本意也不是要搞出什么事故来。
在这里和人打架……不太好。
“我说打就打,不就一个小混混,爷还动不得了。”
易于飞怒吼了一声:“有事我担着。”
山路太陡,地上石子也弄得人磕磕绊绊。
陈恒之前喝了酒,视线里本来就模糊,脑袋里绷着一根弦,谁动就反击,手段迅速又狠厉。
十几个人,也没有在他手下扛过两分钟。
他完全是红了眼。
他们都守在这个路口,那肯定人就在里面了,陈恒拍了拍手上的灰,抬腿往里面走。
而这时候易于飞捂着胸口,靠在石壁旁,正一阵一阵绞的疼。
铁棍在一片碎石中滚到他的手边。
他一手握住,眼里冒了火光,盯着他的背影,一时怒火燃到了头,强压着心口血气,起身扬起棍子挥了过去。
这一棍正好打在了他的后脑勺。
一声闷响。
脑袋上传来剧烈的疼痛,陈恒脚一软,身体差点瘫下去。
后脑勺跟炸开了一样疼。
脑仁更疼。
模糊闪过的画面瞬间清晰起来,陈恒顿住,眸中失神,回想起来,三年前似曾相识的画面。
而当所有画面飞速闪过,最后浮现在他眼前的,就是杜九臻的脸。
稚嫩阳光的一张脸。
她抱着他的脖子,笑得灿烂,喊——
“珩哥哥。”
珩哥哥。
霍珩年。
他失去的那些记忆。
一不做二不休,打都打了。
易于飞看他人停顿住,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情况不对。
他眼珠转着,定了下,上去直接给了他一脚。
他像魔怔了一样,毫无防备。
于是人顺着山路的斜坡往下滚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有小可爱说珩哥酒驾。
酒驾不对,大家千万不要学——
你们看,所以霍珩年就被打了。
第31章
杜九臻在二楼有看到前面在打架。
之前她没有看清楚, 直到陈恒转过身来的瞬间,隔着长远的黑暗, 她看见他脸的轮廓。
他肯定是来找她的。
尽管知道, 他的身手有多厉害,杜九臻还是没办法不担心。
他只有一个人,但是对方有这么多人。
再厉害的人,也会有难以抵挡的时候。
她怕他出事, 简直怕的要死。
杜九臻跑下楼,还没出门,就已经被易家的人拦住了。
明明就是几百米远的地方, 可她被拦在里面,就是过不去。
一群死心眼的看门狗。
那瞬间她就在想, 回去之后,她也要去学格斗才对。
别仗着自己身边有什么人,至少先让自己的手腕钢铁起来,这样的话,不至于要站着这里干着急。
大概过去了五分钟, 她还是出不去。
杜九臻焦急如焚。
那边突然就没有了声响,安静下来,什么都听不见。
杜九臻突然就慌了,盯着前面, 努力的想看清楚。
但已经看不见人影, 也没有声音。
所以发生什么了?
杜九臻心悬的老高, 手紧紧的拽住衣角, 咬牙一横,要直接冲过去。
就在这时候,那边亮起了灯。
整个视线里都明亮了起来。
看着像有很多的人。
是杜庆庚来了。
自家最宝贝的孙女不见了,老爷子亲自出来找,哪怕是大晚上,该走的地方也一个都不少。
还是因为跟着陈恒过来,他们才这么快找到。
但来晚了一步。
陈恒人躺在地上,衣服上染着血,滚到大石头边上,被挡住才没摔下去。
但人已经晕了过去。
他浑身都是血,模样看得人心惊胆战的可怕。
杜九臻看见他的瞬间,心脏猛然被一只大手攥住。
她一时没站稳,差点也倒下去.
医院病房。
杜庆庚从门外走进来,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陈恒,目光稍顿,就转到了杜九臻身上。
她守在病房里,已经一天一夜了。
昨晚送人到急诊,进了抢救室之后,杜九臻就一个人在外面待着。
刚开始她愣的像僵住了,没有任何反应,就这么站着之后,她开始哭。
也没声音,就是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都看见了,也不敢去劝她。
整整过去五个小时。
医生出来,说这一棍打的很危险。
只要力气再重一点点,伤到脑干,重则丧命,轻则也会全身瘫痪。
只是,这一棍子看起来厉害,其实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力气已经虚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