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夏秋雪脚步停下,皱起眉,“止痛药少吃点,对身体不好的。”
初壹一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这会儿看着,还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思,夏秋雪看她一眼,总算往她房间里走,“你药都放哪了?”
“床头柜下的第一个抽屉。你找找啊。”
眼见夏秋雪走进她的房间,初壹迫不及待地往洗手间里冲,快速地打开房门,要把顾景澜撵出去。
顾景澜起先不愿走,看她脸色煞白,确实有几分惨色。一手探上她的额头,要试她的体温。
初壹真的很想冲他咆哮,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这副气定神闲的样!
时间紧迫,她没空再计较他探上来的手,专心致志地把他推出了门外,顾景澜想再说点什么,刚开了一个口,房门就被她重重地关上。
他哑然地淡笑一下,回了自己的屋子。
听见房门开关的声响,也没找到止痛药,夏秋雪从卧室里走出来,“壹壹啊,你止痛药我找不到啊?”
送走了顾景澜那瘟神,初壹放松不少:“你抽屉里没找到?那可能我吃完了。我去买。”
夏秋雪“欸欸”的喊了两声,“你坐着吧,肚子疼就别动了,我去给你买。”
初壹眼眶一热,忽的有些感性,问夏秋雪,“妈,当妈妈辛苦不辛苦啊。”
“辛苦啊,怎么不辛苦?伺候你吃伺候你喝的,祖宗哦。”
初壹又问:“那你为什么要生我啊?”
这个问题似乎把夏秋雪给问到了,愣了一下才哑然的笑起来,“生了孩子也是快乐的啊。”
“你总说我气你。”
一说到这个,夏秋雪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你这孩子说起来也算意外了。当时我和你爸都不想生,过得苦巴巴的,怎么生啊?哪晓得忽然就怀了,怀了我本来说打了,你爸说生,生就生呗,结果生了你这么个不听话的孩子,我当然生气了。
——你看你小时候,让你去学舞蹈,你不肯,非要去学什么跆拳道,第一天去就把同班小男孩给打哭了,我叫你道歉你还不高兴,我给人家道完歉啊还得反过来哄你。后来么,又放着好好的书不读,说要去当美术生,这不让你学了美术,还和我们急,闹着离家出走,最后妥协让你去读了美术,大学四年读完,回来我说让你看看去那种小学里当个美术老师也挺好,你不肯,非要开店,和我吵完又和你爸吵,你说说你有多可气!”
这么一路听夏秋雪数落下来,初壹腼腆的笑了笑,她一直都不是让父母省心的孩子,也因此她得出结论:“你看,生孩子就是找气受。”
夏秋雪一顿,否定道:“不是的,也有乐趣的啊。我怀你的时候,你老踢我,那时候你爸就把脸贴我肚子上,你踹一脚,他就能乐好几分钟。你开口讲话早,第一次喊爸爸妈妈的时候,我和你爸都哭了,你别看你爸现在对你跟对个陌生人似的,那也都是被你气的,小时候你只要喊一声爸爸,你爸乐得连天上的月亮都给你摘。你看,后来你和初初上学,拿了奖状,贴了满满一书房,这些都是生孩子的乐趣啊……”
一回忆起来,夏秋雪也欣慰的笑了,“现在你和初初长大,你有自己的事业,初初也开始重新跳舞了,也有了男朋友可以照顾她,我再等个几年,你找到能照顾你的那个人,你爸也退休了,那时候就不再管你们啦,趁着我们还走得动,我就拖着他一起环游世界去。”
初壹抿了抿唇,顺着夏秋雪的话说下去,“你是为我们付出的够多了,以后啊,让我爸好好陪你玩玩。”
一说起初父,夏秋雪翘了翘嘴巴,“就你爸那宅男,能陪我出门我都得谢天谢地了,哎,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初壹尴尬地找补,“我有个朋友,本来和她老公说好要丁克的,结果意外怀孕了。现在纠结生还是不生呢。”
“你告诉她,得生啊。”夏秋雪说,“我和你爸那会儿苦,不也不想生吗?养儿方知父母恩,生了孩子才有乐趣。你看我这么多年和你爸过下来,有的时候吵得凶了,也想离婚,那还不是为了你和初初想着忍一忍,忍过去了,也就雨过天晴了。要没孩子,一个家轻轻松松就散了,你看看,得生啊。”
初壹“哦”一声。
夏秋雪打开门,“我去给你买药。”
“别买了。”初壹把菜都端上桌,“咱们先吃饭吧。”
她吃完饭后就窝进了房间里,本来想帮着夏秋雪一起洗碗的,夏秋雪说她大姨妈要来,别沾水了,初壹无法,窝进房间里漫无目的地刷着微博,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房门被轻轻地敲响,夏秋雪买了止痛药回来。
“你少吃点,但要是真的痛了还是得吃,晚上早点睡,别一天到晚捧着手机玩。”
初壹蓦的眼眶一热,哽咽道:“嗯。”
长大后忽然就从细碎的生活细节里读出了母亲的关心,以前总觉得理所当然,愧疚伴随着感动一并热了眼眶,她不想让夏秋雪看出她的异常,恹恹地躲进被子里。
夏秋雪给她掖了掖被子。
等到母亲走出去,初壹这才把手轻轻抚上肚子,心里一开始决绝的想法也微微的动摇了一点。
初壹不想再多想下去,随手点了本小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作者写女主和男主一夜情后意外怀孕,结果被狠毒女配算计流产,男主也误会女主打掉孩子,一气之下一走了之。女主在男二的帮助下渐渐走出阴影,可在想平平淡淡地过完余生时男主又再度出现,两人纠缠误会虐身虐心后HE了。
初壹跳着看的,越看越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现状与女主相同,看得她万分郁闷,干脆把手机一丢,关了灯闭眼睛睡觉。
在床上来来回回地翻了两滚,仍旧意难平地扯着被子郁闷,也不知道后来怎么睡着的,以至于被梦境惊醒时,才发现那团被子被她□□得又拧又皱。
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嫁给了顾景澜,怀了孕,生了孩子。
孩子叫她妈妈,问她爸爸在哪。
她笑着说爸爸就在旁边呀,爸爸是不是特别帅。
结果一转头,哪里有顾景澜的影子,她的心脏猛然一缩,惊醒过来。
时间不过凌晨三点,屋子内漆黑一片,夜里寂静,只有她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的声音。
初壹捂着胸口,茫然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刚刚动摇的念头瞬间被这个梦摁的死死的。
不生。
坚决不生!
可她这厢下了决心,顾景澜也似乎开始动真格起来,化身缠人精,每天来她店里接她下班。
她头疼的要命,偏偏张淼还在那拍手,“壹壹姐,真羡慕你啊,有这么好的男朋友。”
初壹百口莫辩,干脆不辩。
惹不起顾景澜,她总躲得起,这天趁着上班时间去找了沈渡,又想找他帮忙。
严格意义上来说,沈渡算是她在刺青之路上的领路人,初壹的刺青手艺也是跟着沈渡学的,只不过沈渡不习惯被人喊师傅,初壹这么多年便都一直和他姓名相称。
沈渡的店里一直燃着香,味道浅淡,不会呛人,给人一种很出尘的感觉,心情却会变得格外的宁静。
她到的时候,他正在给顾客打雾,没抬眼,专心致志地工作。
初壹轻车熟路地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削了个苹果,想了想,又去找了个盘子来,切了个水果拼盘,找个几根牙签扎着戳着吃,站在他身边看他工作。
沈渡没开口,倒是那个顾客认出她,“欸”一声,“我以前老见着你。现在怎么不干了?”
初壹笑眯眯地解释,“翅膀硬了,在隔壁开了店抢生意呢!”
沈渡纹身时喜静,初壹坐在沙发上,给纪子轩发消息,上回说蹦极没走成,这回她说去旅游,纪子轩个闲人直说ok,初壹趁机把机票买了。
等到打雾完毕,沈渡送走了顾客,这才懒懒看她一眼,“他来找你了?”
沈渡嘴里的那个“他”,自然指顾景澜。
她这么多年没忘掉顾景澜,脚踝上的那个Gu jinglan的刺青也是缠了沈渡一周,沈渡才给她纹的。
初壹点点头,“一言难尽。”
沈渡没多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几天吧。看情况,也许去几个月也可能?”
沈渡其实不太赞同她的做法,她是执着的人,顾景澜亦如此。七年不忘,她躲几个月,总归是要回来的。
“回来以后呢,怎么躲。”
初壹没想好,“不知道。”
她只是这几天实在被顾景澜逼急了,再加上心里乱,想出去散散心。
沈渡没再说话。
沈渡的店名气大,算得上是洛城最好最大的刺青店,学徒也有五个,她既然当起了甩手掌柜,干脆就没回自己店,在沈渡的店里给学徒们指导一下,等着纪子轩来接她。
下午五点,纪子轩处理完手里的所有事情,开车来接她。
“去北城?”
初壹点头,上车点了首杰伦的《一路向北》,心情莫名的轻松起来,两人一路开到机场,除了身份证什么行李都没带,轻轻松松上了飞机。
三个小时后,当飞机飞起,缓缓在空中飞行,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初壹弯了弯唇,心情愉悦的快要飞起来。
惹不起顾景澜,她跑还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第一个万结束啦!=v=叉腰!
第19章
“顾总,鲜花都是今天下午刚摘空运过来的,菜色都以初壹小姐的口味准备妥当,音效和灯光也都测验完毕……”
洛城最高档的私人餐厅内,餐厅经理一丝不苟地汇报工作,许让恭顺的站在一侧,可也架不住内心的好奇,暗自猜测着。
许让做了顾景澜三年,还是第一次看到醉心于工作的顾总开始热心于这种事,甚至前些天还让他去拍了一枚蓝宝石钻戒。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女人,才能把顾总迷成这样。
是上回那个让顾总豪掷五千万的女人吗?
餐厅经理汇报完毕,许让最后总结陈词:“顾总,一切都安排妥当……”
“好。早点下班。”
顾景澜面无表情地点头,看一眼时间,快到五点了,初壹快下班了。
他率先走出餐厅,今天的天气很好,前几天全是阴天,今天难得的放了晴,还出了太阳,他坐进车内,淡淡地想:这是一个好兆头。
五点二十分,迈巴赫顺利地停在了刺青店的门口,初壹的刺青店名叫壹间刺青,简单又通俗。他低下头,自口袋里拿出那个精致的藏红色绒面戒指盒。
一枚蓝宝石钻戒安静地躺在戒指盒中间,切割得非常完美,如大海一般纯净深邃,钻石耀眼,一如她一般璀璨。
她应该会喜欢。
五点三十分,他下车走进刺青店内。
张淼守着店,躲在电脑屏幕后面玩消消乐,听见声响抬头,热情地喊了句“顾总”,她有一回改口叫了姐夫,被初壹狠狠地批评了,又扣了当月奖金,吃一堑长一智,不敢再瞎喊了。
顾景澜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初壹,“她呢?”
张淼老老实实地答:“初壹姐下午就跑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顾总,你给她打个电话呗。”
顾景澜点点头,走到屋外打电话。
张淼一看时间,也差不多到点该吃饭了,初壹不在,她看着店,只能点外卖,为此初壹还给她多发了点外卖补偿款,张淼拿着手机扫了一圈,周边琳琅满目的外卖看得她口水直流,什么都想吃,点完外卖后又看门口顾总似乎没打通初壹姐电话,忍不住又喊一声,“顾总,要不进来里面等?外面冷。”
顾景澜摆了摆手,“不用。”
“哦。”
洛城的气温一降再降,这几天直逼零度,刺青店里开着空调,暖和极了,外面刮着寒风,看着就冷。
张淼忍不住给初壹发了条消息:「初壹姐,你的亲亲男朋友在寒风里等了你一个小时,你快回来呀!」
可消息同样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顾景澜又等了五分钟,推开门和张淼说:“如果她回来了,麻烦你和我说一下。”
张淼点头,“顾总,初壹姐估计有什么事去了,我刚给她发消息也没回我。”
他淡淡嗯一声,开着车绝尘而去,偏偏晚高峰车流拥堵,回到住处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顾景澜敲了敲初壹的房门。
他的耐性向来很好,可今天无端染上几分烦躁,敲门声有点急。
等了小半分钟,没有等到开门声,给初壹打去的电话再次从“嘟……嘟……嘟……”变成短促的忙音,他输了密码破门而入。
女孩子的房间里透着一股浅淡的清冽橘子味香气,所有房间空无一人。
她不在家。
他的脸色倏的沉下来。
……
晚上十点半,许让一脸窘迫地把调查的结果汇报上来:“顾总,初壹小姐坐了飞机,去了北城。”
“北城。”
顾景澜极慢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他向来冰冷,又带几分不怒自威,明明比许让还要小五岁,却无形中让许让惊出一身冷汗,小心翼翼地说:“是,和初壹小姐的好朋友纪子轩一起去的。而且……”
许让欲言又止。
顾景澜敲了敲桌子。
许让又说:“查到的记录上显示……两人开了一间房。”
说完,自己都为自己捏把汗,偷偷去瞄顾总的脸色。
果然……冷沉的可怕。
顾景澜眯了眯眼,初壹胡闹,纪子轩更是能火上浇油的主儿,这俩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是应验了那句“物以类聚”。
他不担心初壹和纪子轩发生点什么,但纪子轩这样带着初壹走,还是让他心底多了几分无名的火气。
顾景澜眉头紧皱,想了片刻,冷声说道:“把他上回进警局的资料给纪家发一份。还有,和纪氏企业的合作方案先压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