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几口垫垫肠胃,过一会儿我给你准备其他吃的,不然饿过头小心胃疼。”舒余低声念叨着,哄孩子一样又喂了谢谭几口。
晕乎乎的谢谭飘飘若仙的吃下那几口粥,舒余见他心不在焉模样,趁机多喂了几口,等谢谭不自觉皱起眉头的时候,她停止了喂食。
“我先帮你擦洗下,擦洗完你可以打个电话,然后等你忙完,我正好回来。”舒余将一切安排得刚刚好。
谢谭不自在眼神中,她端着热水与毛巾将他没受伤的地方全都认真擦洗了一遍,然后拿了个新手机给他,“你之前的手机坏掉了,还没修好,顾原帮忙把卡和资料移到了新手机上,你先暂时用着,等有问题再说。”
谢谭傻傻点头,舒余将一切收拾好准备去护士站找人借东西给谢谭简单煮碗面,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谢谭对她说话,“舒舒,你快点回来,我不想和你分开。”
是谢谭的声音,但却不太像他会说出口的话,舒余回头对他安抚的笑了笑,关上门离开了。
等病房里恢复安静,谢谭眉头紧皱的捂着自己再次语出惊人的嘴巴,满心不得其解,他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说出那种话,虽然他心里确实是那么想的,但怎么都不该是他说的话。
实在是、实在是有点……
谢谭压下这点儿不自在与烦恼,用手机联系了堂.弟,发现电话打不通之后,猜测人此刻应该是在飞来S市的飞机上,就转而联系了王秘书。
王秘书也听说了自家老板出车祸的事,心里担心得不得了,只不过谢齐不在的话他必须坐镇中枢,替自家老板看着基业,因此一边烦恼一边等着S市这边的消息。
正因为如此,所以谢谭的电话他第一时间就接到了,两人就谢谭的情况做了简单沟通之后,王秘书总算彻底放下心来,“幸好老板你没事,齐少和我都要担心死了,沈先生如果不是临时飞回国外,恐怕也是很担心的。”
谢谭淡淡应了一声,和此前在舒余面前的模样截然不同,两人就公司里的琐事做了简单沟通,约定下午等谢齐到了这边一起开个视频会议再具体谈后,彼此放心的结束了通话。
舒余从护士站的小姑娘那里借了电热杯煮面,热情的小姑娘提供了许多帮助和煮面材料,让她很是受宠若惊,且对方死活不愿意接受劳务费,舒余不好意思的同时又愧疚不安。
等舒余提着买来的保温杯回病房时,谢谭刚和跟着来本市的男秘书说完换病房的事,虽然现在的单人病房条件也可以,但如果舒余想要陪护的话,还是不太方便和舒服的。
他觉得舒余是肯定想要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就照这种情况来安排了,但等舒余进门时,心里的想法又突然别扭起来,他不想开口要求舒余,好像在勉强她一样,说不定她还有其他事呢……
舒余是不知道谢谭心里这点儿别扭的,她将汤面倒出来,筷子夹了一点吹掉热度,递到谢谭嘴边,“你刚做完手术,只能吃清淡的,面的味道不重,你先忍忍,等过两天医生说可以了,你想吃什么我再做。”
见舒余完全忘了自己右手没受伤的事,谢谭也不去主动提醒,只稍稍低头吃掉那口面,微微眯起的眼睛看起来充满了笑意,“只要是你做的,都可以。”
他其实不在乎吃什么,但舒余亲手做的东西对他来说滋味是不一样的。
此时的谢谭虽然能进食,但也不适合吃太多,舒余做的量少,恰恰能让他吃五分饱,等面吃完,秘书那边换病房的事情也已处理完毕,一行人从现在的单人病房转移到了条件更好的高级私人病房。
谢谭在和秘书交代公事,病房里两个小护士帮忙整理东西,舒余坐在沙发上低头拿着手机和荆媛说话,制止了她想要过来这边看自己的决定,她本来就没事,没必要让荆媛劳心费力的再跑过来一趟,至于谢谭——
舒余认真回复,“他伤得有些重,在开学之前我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照顾他。”
荆媛那边的输入状态持续了很久,久到舒余心生不安的时候,她简短有力的回复蹦了出来,“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做什么就好。”
看到这句话,舒余有些惊讶,她知道自己这位最亲近的长.腿姐姐一直不怎么喜欢谢谭,尤其是分手前她说了那些纠葛之后,这种不喜更是到达了顶点。
如今能以这种平和态度对待她和谢谭之间的事,谢谭之前在微博上的公开操作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大概就是她说车祸时谢谭拦在自己身前的缘故了。
舒余揉了揉发酸的鼻子,一字一句按下回复,“长.腿姐姐放心,我会把自己照顾好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记得别撩太多小狼狗,不然小心翻船。”
她回来前,荆媛正疑似面临修罗场,舒余怕她在男女关系里踩坑翻船,时刻不忘提醒。
谢谭一边和秘书交代工作,眼神一边时不时充满渴望的落在舒余身上,除了专心低头看手机的舒余,病房里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他那点儿蠢.蠢.欲.动的心思。
很快,男秘书带着护士们离开,将病房留给了两人。
“舒舒,”舒余听到谢谭叫她的声音,“你能来坐我旁边吗?我不喜欢你离我太远。”
安静病房里,外面初夏熏风吹得淡蓝色窗帘微微拂动,舒余对上谢谭视线,那种怪异的感觉再次浮现。
谢谭靠坐在病床.上,脸色有些红,未受伤的右手在软被的遮掩下紧紧抓着自己左臂,极力压制着心底一股股涌上来的羞耻与不适,终于在同舒余长久的对视中狼狈的移开了眼神。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现在有时候就是忍不住直接将心底一些冲动的想法说出口,而这些想法无疑让他显得幼稚又任性,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求爱.抚,几乎用尽了谢谭出生到现在二十几年的羞涩与难为情。
他变得一点都不像自己,在舒余面前。
谢谭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在不敢面对的同时又心生窃喜,矛盾的心情无法自已,整个人纠结到像是分裂成了两半,一个肆无忌惮妄图放纵所有想法,一个气急败坏想要阻拦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在自己最重要最在意的人面前变得幼稚又愚蠢。
舒余看着阳光下不掩拘谨羞涩别开眼神.的谢谭,像是有所感应般,摸了摸自己怦怦跳个不停的胸口,她有些明白他的模样与意图,却又在懵懂之中感受到微微的惊慌。
不过,这种惊慌下是蜂蜜一般沁人心脾的甜,她手里紧紧攥着手机,用轻飘到像是踩在云朵上的步子走到了谢谭旁边。
私人病房的床比楼下单人病房要大一些,她坐在谢谭旁边,侧身去看他。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是什么眼神,但她看到的谢谭一双眼睛里盛着甜蜜的枫糖,她是枫糖蜜海中的唯一。
于是,舒余抬起手,小心翼翼的避开谢谭身上的伤口,用一种再认真郑重不过的姿态抱紧了他。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谢谭身上的温度与气息,这个人是让她初心萌动的少年,也是让她抵不住诱.惑芳心沦陷的那个人,她此后一生,一颗心大概都要为他跳动了。
从前,她又怕又抗拒,忧心又绝望,她从未和谁说过,除去谢谭,她大概再也不会爱上其他异性了。
所以,谢谢你像我喜欢你那样同样喜欢我很多年,也谢谢你,没让我真的丢掉这份曾经很痛苦的爱和让我很难过的你。
谢谭接受这个拥抱的时候,是有些受宠若惊的,他一直没办法忘记刚才舒余看他的那个眼神。
她从来没那样看过他,好像他是她心中挚爱,过去曾经爱过许多许多年。
他抱着她,感受着彼此相触的体温,眼眶发热,这一瞬间,他终于有种多年深爱如愿以偿的感觉。
过去许多年他的坚持与回避,渴望与无奈,还有后来的亲近与分开,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他有了最好的当下,再也不需要踟蹰犹豫压抑痛苦,他勇敢迈出那一步后,深情未曾被辜负。
甜蜜且真挚的拥抱过后,谢谭之前那点儿因为自己过于任性幼稚坦白生出的羞耻全部淡去,他用一种更加自然且坦然的态度陈诉了压抑不住的直白内心。
“舒舒,我希望你一直一直陪着我,你能陪我吗?”
还有一句话,谢谭费尽力气才将其压回了喉咙里,没太过突兀的说出口,他想说“我想要结婚”,他想问舒余“愿不愿意嫁给他”,心里这些想法汹涌而至,无法阻挡,若非他手上动作极快的捂住了自己变得随意许多的嘴巴,只怕此时早已将一切说开。
理智告诉谢谭,虽然现在是很好的时机,但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他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在舒余担忧的眼神里,他刚放下手就嘴快的说了一句,“晚上我怕黑,你能陪我一起睡吗?”
在舒余一言难尽的眼神里,谢谭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糟心了。
如果之前还只是怀疑的话,那现在他已经很确定了,他大概,真的在这场车祸里伤到了脑子,虽然,这个伤到与后遗症有些一言难尽。
作者有话要说:嗯,替换_(:з」∠)_
连载到结尾感觉心累又卡文,我尽量努力调整自己
希望到月底正文彻底完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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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过了一周,等谢谭状态差不多稳定下来之后,关于他脑部受伤的后遗症问题做了一个全面的脑科检查。
等待结果的时间里,舒余看着坐在轮椅上神色平和眼神微微带笑的谢谭,握紧了他的手。
在谢谭一次又一次“坦白”的对她说出这样或那样的想法之后,他们彼此都清楚这次车祸真的给他带来了某些方面的影响,除去受伤的身体之外,心理与精神层面也要考虑到。
在舒余压抑着担忧状似从容自若的应对着有了改变的谢谭时,心底里也不自觉的因为这种改变有了许许多多的想法。
如果说分手之前她觉得和谢谭之间是隔着山隔着海,犹如镜花水月,那在他以一种决绝的方式向她向所有人宣告对她的感情后,那隔在两人之间的阻碍就顷刻间消失了。
她知道了她爱的这个人的想法与念头,看到了他为之所做的努力,这让他们之间的许许多多裂痕有了弥合的可能。
但破镜弥合,并不意味着所有一切就都结束了,在舒余看来,明明彼此喜欢的两个人走到他们如今这个境地,中间存在的问题还有很多。
正视并知悉对彼此的深厚感情仅仅只是第一步,如果他们之间还像从前那样,再次感情破裂只是时间问题。
互相喜欢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感情的存在只是为问题的解决提供了良好的地基与更多可能性而已,毕竟,彼此深爱却分手的情侣这世上比比皆是,真正想要将一段感情经营圆满,还需要付诸许多心血与努力。
“在想什么?”谢谭轻轻晃了晃似乎沉浸在思考中的心上人的手。
舒余回神,朝他笑了笑,“在想检查结果,希望没问题。”
“放心,我感觉很好,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医生不是也说了,我这只是轻伤。”谢谭指尖点了点额头上的绷带,比起他的手和脚,脑袋上的伤口只是被玻璃划破的皮外伤,且除了总是控制不住说出自己心里对舒余的想法之外,他其他地方都还算正常。
舒余看着坐在轮椅上眼神平和含笑的谢谭,从前他其实很少有这种模样,无论是笑起来的时间和频率,还是这种轻松自然安宁平和的态度,于似乎总是在向什么抗争的谢谭来说,当真是很少见了。
事实上,舒余也觉得这样的谢谭很不错,看起来没有那么难以捉摸,她看着他的眼睛听着他的声音,有种比任何时候都亲近的感觉,如果有一天这样的他消失,她毫无疑问会遗憾与怀念。
检查结果出来后,她和谢谭一起旁听了脑科医生的诊断结论。
“单从脑部检查结果来看,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也就纯粹是一个外伤。”中年男医生扶了扶眼镜,看着眼前摆满了桌子的诊断片子和检查结果,“不过你们也清楚,大脑这个器官十分精密,可能有时候会出现我们观测不到的异常。”
舒余心提了起来,紧张的等待着后续,医生笑了笑,出言安抚,“不用太紧张,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谢先生目前状况良好,根据情况来看,我觉得其实可以更多考虑下心理层面上的问题,毕竟这种类似的案例临床.上也有很多,和器质性.病变无关,多数患者还是受心理因素影响。”
在患者私底下透露曾经有过心理问题后,医生心里就有了想法,如果不是被要求不能透露患者这方面情况,眼前这个姑娘也不必这么担心。
他看了看神色平静的患者和皱着眉头的姑娘,心里笑了笑,年轻人的感情啊,不好说也不可说。
告别医生后,舒余将谢谭送回了病房,虽然医生说了没问题,但她心里总归还是有点儿担忧,在谢谭开始处理工作之后,她以出门买东西的理由暂时离开了病房。
医生刚送走一个老年患者,就看到门口走廊上犹豫着要不要进门的舒余,“小姑娘这是还有想问的?”
舒余点点头,“我就是忍不住担心。”
“人之常情而已。”医生笑道,“对于重要的人都是如此,做我们医生这行的见得多了。”
今天天气不错,舒余捧着一杯医生倒的茶坐在阳光里,热茶入口,那点儿不安也像是被抚平了一样,让她稍微轻松了一些。
早在接触患者和其家属的时候,医生就看出来这是两个不怎么善于表达的年轻人,常年做医生的,见多了各式各样的患者和家属,他们这样的也不少见。
于是,在让对方家属宽心的时候这说辞也是有讲究的——
“谢先生这个问题,手和腿脚上的伤是比较主要的,头部的伤情无论是送诊还是后续检查都没什么特殊表现,暂时不必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如果真觉得有什么不妥,以后抽时间回来复诊就行。”
舒余听得认真,眉心细小的褶皱渐渐消失,其实她也不过是需要权威人士给予的支持与信心而已,毕竟隔行如隔山,她越是看重在意谢谭,心里随之衍生的不安就越多。
医生摘下眼镜擦了擦,笑容温和,“我听说车祸里谢先生是为了救爱人受伤的,作为家属,心理负担重也是能理解的,之前检查结果没问题,考虑到心理层面的影响,我们也安排了心理量表检查,虽然结果同样没问题,不过有一个我个人的经验可以作为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