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妾之女——君子迁
时间:2019-11-06 09:42:42

  看着他沉迷的模样,霍骏终于找对了父子对话的道儿,“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喜欢这柄长刀。”
  “嗯,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霍青时看了一阵,不舍地还给霍骏,“与一般的兵刃不同。”
  比起军职来,这才是真正的传家之宝。
  霍骏没有接,抬手用手背挡了回去。
  在霍青时惊讶的目光中,摇了摇头,苦笑,“我老了,也残了。这刀,也到了交到你手里的时候。”
  霍青时有些意外。
  从他记事起,这长刀就是霍骏的心头宝。用霍骏的话说,老祖宗传下来的,刀在人在,这就是霍家的魂。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外头李氏红着眼睛闯了进来。
  “这怎么了?”霍骏皱眉。
  李氏看见了霍青时,眼里都要冒出火来了,帕子一甩,竖起眼睛厉声叫道,“怎么了?问问你的好儿子,都做了什么!”
  话说得没头没脑的,霍骏满脸疑惑,看向了霍青时。
  “青时?他才回来,能做了什么?”
  霍骏眉间愈发皱的深了些。他也知道李氏对长子有戒心,时不时地就要针对长子。可世袭的军职,都叫次子袭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如今青时的体面和前程,那都是他自己挣来的!
  霍青时拿过旁边的绸布,将长刀仔细裹了,眉眼低垂,轻笑,“或许就因为我什么都没做吧。”
  霍骏愈发不解。
  李氏眼睛里都要迸出火星子了,心口起伏几下,脸上憋得红胀,显然是气得不行。
  “青时,我知你一直对我有些个芥蒂。可说到底,我嫁了你父亲,你就得叫我一声母亲!凤姐儿是我的侄女,正经是你表妹,她落入了水里,你就见死不救!”
  她转过头,对上霍骏的时候,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平日里你把自己儿子夸得千好万好,如今呢?他那心肠是怎么长的,眼睁睁地看着凤姐儿落了水,竟然转身就走,不管凤姐儿的死活!”
  “那她死了吗?”
  院子门口,神出鬼没的贺长安忽然探出了脑袋。
  霍青时抬起眼,贺长安就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叫一张略显圆润的脸都显得生动起来。
  “你听听,你听听!”李氏浑身发抖,“这说的是人话吗!”
  什么叫她死了没有?
  但凡生了一副人的心肠,就说不出这样冷漠的话来!
  李氏冷冷地问霍骏道,“这就是你口中的好姑娘?”
  “长安,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毕竟贺长安的话,霍骏也听得明明白白的。就这话而言,也确实是有些刻薄了。
  霍骏不好为贺长安辩解什么,可也不愿意顺着李氏的话来指责贺长安——怎么想,什么凤姐儿落了水,霍青时没救人就走了的话,都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却不愿意往深了想。
  贺长安笑眯眯的,径直走到了霍青时身边,“祖母让我来的。”
  慧怡长公主都跑到皇帝那里先挂了个名号,言明自己孙女很喜欢霍青时了,也免得叫有事儿没事儿就喜欢给人做个媒赐个婚的皇帝乱点了鸳鸯谱。
  可是呢,这慧怡长公主就只在春狩围场和宫里见过了几次人,霍青时都在当差之时,连话都没能说上。长公主这百爪挠心似的急,生怕个手脚一慢了,好好儿的有为青年又被人捷足先登抢了去,因此上,一力赞同贺长安倒追霍青时的行为。
  至于世子夫人与她哭诉外人说闲话,慧怡长公主只当那些都是屁话——论起身份来,她的孙女,比那些个旁远偏枝的宗室女更要尊贵些。闲话?有本事当着她的面说,她才佩服了去!
  贺长安好不容易等到初一放回了霍青时,欢欢喜喜地找了过来,还没进门就听见了李氏在那里怒斥霍青时,登时就不乐意了。
  她原本就听阿琇说过霍青时小时候被李氏苛待,被逼离开了家,早就对李氏怀了满腔的敌意。
  贺长安不傻,李氏那些小手段糊弄霍骏都有些费劲,更何况贺长安这个从小就在高门大宅里长大的呢?不客气的说,贺长安父亲那些姬妾争宠的时候,李氏还只配在边城里喝沙子呢。
  她还要再说话,霍青时拉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
  贺长安眼睛顿时瞪得更圆了。
  哪怕是再大方泼辣,在心上人跟前,也总还是有些小女孩儿心态的。
  霍青时的手掌温热有力,指腹上还有一层薄茧,肌肤相接之处,有些粗粝的感觉。可是贺长安却觉得,这只手,叫她安心极了。
  脸,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霍骏!”看到两个人居然在自己跟前没事人似的拉起了手,李氏的心里就如同吞了苍蝇似的,膈应得慌。她一推丈夫,“你看看,你看看啊!他们,他们这还像话吗!”
  简直是无耻啊!
  贺长安撇了撇嘴,“我又没有等着爷们儿到来往水里跳,哪里有什么不像话的啦?”
  说着扬起下巴,“不管霍夫人对青时有多少的心思,我劝您都收了吧。青时,是我的人。”
  话是这么说着,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个小小的忐忑,忍不住就偷偷地去看霍青时的脸色。
  这小动作自然骗不过霍青时。
  他手上紧了紧,对霍骏认真道,“父亲,我想请您,往国公府去提亲。”
 
 
第224章 顾老太太的愁心事
  “我早就劝过你,别什么都信姑母的。她说的话,十句里有几句是真的呢?你偏不听,她说什么你信什么,如今怎么样?”李鸾坐在床边,没好气地数落着自己的堂姐,“平白闹了个大笑话,丢人都丢到了京城里,明儿我看你有什么脸出门去。”
  李凤身上的衣裳早就换了下去,裹了条被子坐在床上垂着头,头发半湿,脸上还有水痕,也不知道是不是眼泪。
  “依我说,叫咱们来京城里见识世面,咱们就好好儿地玩一玩,看看这京城的繁华富贵,等后边回了边城,也好在人前显摆一番。旁的,就不该多想。你又不是不知道,大表哥就不是姑母的骨肉,小小年纪就离开家了,姑母既没有尽过抚养之责,也没有过教导之恩,人家的婚姻大事凭什么要听她的啊?况且你看姑丈,也从来没有过这个意思。也就是你和大伯父吧……”
  李鸾撇了撇嘴,“拿着她的话当真。”
  “如今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李凤抬起眼睛,幽怨地看着自己的堂妹,“二叔如果没存了这份儿心,为什么叫你也进京来?现下你看起了我的笑话!”
  说着,就哭了起来。
  “我没脸见人了!”
  碧玉年华的女孩儿,谁能不爱个俏呢?
  霍青时生得俊美,前程远大,她爱慕着他,想嫁了给他,又有什么错?况且这事儿,亲姑母拍着胸脯子说要成全自己的!
  要不,她也不会厚着脸皮赖在京城呀。
  想到霍青时对自己的疏远,想到自己居然发了昏招跳进水里等他来救,李凤恨不能扎进地缝儿里头去。
  看着她这副又羞又愧又气的模样,李鸾很想幸灾乐祸一把。不过想到了猪油蒙了心的是自己的亲堂姐,李凤名声坏了头一个连累的就是自己,李鸾还是忍住了,安慰李凤道,“你也别哭了。横竖也没人瞧见你自己往水里跳,到时候谁问起来,就一口咬定是摘荷花的时候不小心跌进去的,不就完了?”
  李凤抽抽搭搭的,“好几个丫鬟都看见了。”
  她掉进水里的时候,还怕有丫鬟在,霍青时就不肯出手救她,只叫丫鬟远远地看着,等霍青时把她救了上去再出现的。谁能想到霍青时一个大男人,居然那么铁石心肠呢?要不是后来丫鬟们赶紧跑来七手八脚地把她捞了上来,她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
  李鸾:“……”
  从小到大自诩聪明,结果办了这么出脑缺的事儿,这堂姐没救了。
  一时半会儿的,她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了。
  正在这时候,李凤的丫鬟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姑娘,不好了!”
  李凤立刻就呸了一句,“胡说什么呢!”
  丫鬟都要哭了,“方才,大表少爷说,要让姑老爷去国公府提亲呢!”
  啪嗒一声,李凤手里捧着的茶盏落在了地上。
  “什么?”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知道常往霍家来的那位大小姐,就是齐国公府的千金,也是长公主的孙女,身份尊贵的很,不是她能够比的。
  那位贺小姐在京中有很多的传闻,巴巴儿地倒追大表哥也算是人尽皆知了,连她这个才来了不久的人都听说了。
  可是,可是大表哥不是一直没有回应么?
  怎么突然就要去提亲了?
  那她怎么办?
  “怎么可能呢?”李凤急急地抓住了丫鬟的手,“那姑丈怎么说?”
  丫鬟僵硬地笑了一下,飞快地说道,“姑老爷自然很高兴,贺小姐都欢喜得哭了!”
  姑奶奶也哭了,是气的。
  这句话丫鬟没敢说出来。
  跟着李凤从边城来到了京城里,丫鬟可是知道当初李氏是怎么忽悠了大老爷和小姐的。什么进京去一起住着,从前做姑侄往后做婆媳,这霍家里总要有个贴心的人才好等等,把个大老爷和小姐鼓动得动了心,谁能想到一来到京城里,事儿都不由她了呢?
  李凤泪眼朦胧的,喃喃地念叨,“怎么能这样,他们怎么能这样呢?”
  这不是把她闪在了半路上吗?
  她有点儿手足无措,不禁就去看李鸾。李鸾与她不一样,性子粗蛮了些,可是很有主意。
  李鸾略微一思索,“你立刻写信给大伯父,看他怎么说。这几天,你干脆就称病吧,别出屋子,只说是不小心落水着了凉卧床不起了。”
  说到了这里,忍不住讥屑道,“也算是遮个羞吧。”
  李凤哭着推了她一把,“你就往我心上戳刀子吧!”
  刀子戳在了李凤的心上,贺长安心里洒的却是蜜糖。
  “你掐我一下?”贺长安认真地对送她回家的霍青时要求。
  霍青时不是很能够理解贺长安这姑娘的想法。明明有车有马,她却宁可让下人远远跟着,非要一路走回去。
  虽然说现下霍家的宅子与长公主府相隔不算太远,可认真说起来,这么走着真好?怕不是要走到了天黑。
  八月里的天气,一早一晚都已经有了凉爽之意。夕阳斜挂,有大片的红云涌在天际,映红了半边的天空。
  晚照在长街上,将霍青时与贺长安的身影拖得长长的。
  贺长安的脸上因喜悦而显得格外的明媚。
  如果不是天色已经将黑,霍青时又在身边,她简直想要尖叫着跑去靖国公府找阿琇炫耀一番。
  “这样真好。”没头没脑的,贺长安就蹦出来这么一句。
  手,还紧紧地握着霍青时的手。
  霍青时侧过脸,“好?”
  “嗯。”贺长安重重点头,看着霍青时年轻俊美的脸,眼中就仿佛有细细碎碎的星光,“我要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她心胸舒朗,性情大方。许久的心愿终于得偿,自有一番无法言表的喜悦。
  岂止是京城,她恨不能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到,霍青时从此后就标上了她贺长安的记号,余下的人免觊觎!
  对她这般的小心思,霍青时只是包容地笑了笑。
  他与凤离不同。凤离看似清逸,实则占有欲极强。认定了阿琇后,时时刻刻出现在她的身边,有意无意地挡住了他人对阿琇关注的目光。
  他则不是。
  从小到大,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个女子动心。对阿琇,他有着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兄妹情谊,懵懂间或许也有过恋慕。
  只是当他看到阿琇的眼睛里,只因为凤离才会闪动一种莫名的光彩的时候,便明白,他这一生,与阿琇只会是兄妹。
  贺长安不同。
  这个小姑娘身上背负了太多的非议。
  从她出现在他的身边,便有许多的人暗示过他,不要光看贺长安身份高贵,可娶妻当娶贤,一个因为未婚夫婿与长姐走得近了些便大闹退婚的姑娘,这得有多善妒,多不能容人?
  霍青时从那个时候开始,才真正地注意到了贺长安。
  她会在他休沐的时候欢欢喜喜地来找他,大大方方地告诉他,她心悦于他。她会在和长公主一起入宫的时候偷偷地躲在假山后边看他,会向阿琇打听他的喜好,心疼他的过往……
  甚至不顾女孩儿的矜持,也不顾他人的闲言闲语,往霍家去看望他的父亲。
  霍青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这个脸蛋圆圆的姑娘动了心的。
  看着她像一只斗志昂扬的小公鸡,长着翅膀想挡在自己的前边保护自己,霍青时有些想笑,更多的是感动。
  或许,与这样的姑娘一起过日子,也是会有滋有味的吧?
  “好。”他握紧了贺长安的手,并不去管长街上路人的眼光。
  贺长安笑的更加灿烂,比西边天际的红云还要明媚几分。
  将她送到了长公主府门前,霍青时站定了脚。
  “你进去吧,一两日,我便同父亲亲往国公府提亲。”
  贺长安双手负在身后,偏头笑道,“不用往国公府,我的事情都有祖母做主。若是……若是提亲,你和霍将军只往这里来吧。”
  说到提亲,嘴角的笑是控制不住地上扬。
  她今日难得没有穿男装,一袭罗裙显得她格外娇俏。
  按说,父母尚在,婚姻大事当然该由父母做主的。不过贺长安既然这么说了,霍青时自然也不会拗着,他多少知道些齐国公府的事,当下点头,“我知道了。只是,礼当如此,还是要往国公府里去一遭的。”
  指了指长公主府的大门,“快进去吧。”
  贺长安点了点头,忽然立起了脚尖拍了拍霍青时的肩膀,“你是我的人啦,谁再算计你,只告诉我,我去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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