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小丫鬟也笑着接话:“也免得咱们姑娘心疼呀!”
李青曼轻叹了一声,缓缓摇头:“他不会愿意这样的。因为他是周自仪。”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不懂李青曼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倒也没敢再多问了。
而此时的宫宴,因为帝后未到,宴席迟迟不能开。
皇后从皇帝那儿出来,肃着容,拖着繁复宫装,独自去宫宴。这还是她自打入宫,第一次不是和陛下一起赶赴宫宴。
“娘娘,二王爷有重要军事求见。”太监进来禀告。
皇后问了宫女现在的生辰,召二王爷在偏殿相见。
皇后坐在上首,慢悠悠地开口:“王爷有何军事相禀?本宫怎不知王爷竟连军中事也知晓。”
二王爷看了一眼殿内的宫人,道:“娘娘,此事事关重大。”
皇后轻轻挥手,红风带着殿内的宫人退下去。
翠风立在皇后不远处,没有走。
皇后一手托腮,道:“王爷最好长话短说,不要误了宫宴。”
二王爷哈哈笑了两声,朝皇后走过去。离得近了,她的美貌便看得更清楚了些。世间男子无不爱美人,只是有的美人高高在上不可觊觎,连多看一眼都是罪。
二王爷曾经也不敢,可如今就不一样了。皇帝活不久了,皇后甚至委身过老三。那么他为什么就不行?
他立在皇后面前,俯下身来,低声道:“本王兴许可以替娘娘解忧。”
“本宫何忧?”皇后神色淡淡。
“当然是能让娘娘垂帘听政的权利……”二王爷说着,伸手抚过皇后的鬓边。
“放肆!”皇后忽得变了脸色,凤目生怒。
二王爷手一抖,讪讪收了回来,继而后退了一步。他后知后觉自己的反应有些丢脸,遂冷哼一声,道:“娘娘,老三可以帮你的事情,本王一样可以。”
“王爷若没什么重要的军情,便退下罢。”。
二王爷阴切切地笑了起来,他望着皇后向后退,最终在一个合适的距离停下来,他用一种轻蔑的目光望着皇后,讥笑开口:“娘娘又何必装得如此冰清玉洁。不知为了权势委身三弟时可曾也这般装腔作势?”
皇后好笑地瞧着二王爷,凤目眸光流转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神态居高临下地说:“男人啊,总是免不得自以为是和自视甚高的臭毛病。”
“哦?难道本王说错了?呵。”
皇后忽然来了几分兴致,她换了一只手托腮,神情悠闲,略思索了片刻,慢悠悠地开口:“老三这个人虽然笨了点,现在也发福了些。可年轻的时候倒是有几分姿色。”
二王爷脸上的笑慢慢不见了,他冷笑,道:“娘娘该不会是要说你同老三苟且是因为他长得好吧?”
“不止啊。”皇后神情惋惜,“他年轻的时候不仅人长得俊俏,也有几分才华。可惜啊,到底是慢慢腐烂,成了臭男人一个。”
皇后眼中的惋惜逐渐变成了嫌恶。
二王爷并不太相信皇后说的话,他摇头,笑道:“娘娘在说笑吧?你和老三偷情不是为了让他帮你,而是因为情投意合?”
“错。”皇后及时纠正他,“情投意合这词用的实在过分,能不能不要把男男女女的那点事儿动不动就说成什么情投意合。”
皇后脸上的嫌恶更浓。
二王爷觉得不可思议,摇头:“你和老三好了那么多年,就那么狠心杀了他?”
“错。”皇后再次纠正他,“只是好了几回罢了,后来都是他死缠烂打,惹得本宫厌烦不已。”
一阵沉默之后,二王爷说道:“皇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不是疯了?这事若捅了出去,哈!”
“王爷若没旁的事情,本宫要去宫宴了。”皇后起身,昂首往外走。
“皇后!你可考虑清楚,当真不需要本王的帮忙?”二王爷的语气中浓浓的要挟意味。
皇后经过二王爷身边停下来,道:“王爷既是觊觎权利,又觊觎本宫,真的是什么都想要啊。”
“我们可以将这说成是合作。结果会是你我都满意!”
“本宫不满意。”皇后漫不经心地抬手挑起二王爷的下巴,大大方方地打量着他的这张脸,失望地摇头,“本宫要的东西你给不了。这张脸,本宫也没胃口。不要再舔着脸缠着本宫,否则老三的结局就是你的下场!”
皇后甩开手,宽袖拂过二王爷的脸。
二王爷摸了摸被她的宽袖拂过的脸颊,古怪地笑了。
她皇后门出去,惊讶看见卫瞭盈着泪水的眼睛呈着愤怒。
“母后……二皇叔说的那些话我本来是不信的。可是……可是……你怎么可以……”卫瞭痛苦地摇头,泪水从眼角滑过。
皇后轻叹了一声,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
“母后!”卫瞭双手紧紧握住皇后的手,睁大了一双泪眼饱含希望地望着她,“母后……您告诉皇儿不是这样的! 您说谎、说笑,或者有旁的身不由己的原因,才不是……才不是那样的……”
卫瞭的声音低下去,带着哽咽啜涕。
“不是哪样的?”皇后温柔笑着。
她坦然的态度似乎承认了一切。
卫瞭甩开皇后的手,奋力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转身就跑。他接受不了,他接受不了自己从小敬爱的母后竟然、竟然……
皇后望着卫瞭跑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翠风低声问:“娘娘,需不需要将二殿下追回来?”
“不必了,不必管他。宫宴已经迟了,不能再耽搁了。”皇后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她回过头,遥遥望着立在偏殿里的二王爷,慢慢勾起唇角,露出一个颇为耐人寻味的笑容。
二王爷还没有弄明白皇后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她已经转身登上凤銮,赶赴宫宴。
二王爷眯起眼睛,摸了摸下巴。他想要皇后是真的,这种想要并非出自一个男子对一个女人的喜爱,更多的是一种征服欲。他今日与皇后说的合作并非实话。相识这么多年,他对皇后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个女人的野心太大,而且过分高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卫瞻的骄傲也是从皇后身上继承而来。她不会服软,更不会因为合作而委身。
——这些,二王爷都知道。
不管皇后是为了坐拥大权垂帘听政还是扶植纪家,这都不是二王爷所愿。哪个男人不爱权利?如今正是他离皇位最近的时候。他今日过来,一为试探,而更重要的却是隔断皇后和二皇子之间的桥梁,让他们母子离心,彻底将二皇子拉为己用。
二王爷对卫瞭刚刚的反应很满意,他心情很好,笑着往宫宴去。
宫宴久久未开,各桌上摆着的各种瓜果零食被消耗的了许多,百官和家眷闲谈着消磨时间,时不时望向殿门口。
百官已许久不曾见过皇帝,心中猜测今日陛下兴许不会到场。
霍澜音将带来的几样小玩意儿都玩够了,无聊地晃着腿儿,好奇地望向宴席旁桌的人,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干净的眼睛里满满了好奇。
宴席之上本来就有很多人在悄悄地打量着她,偏偏她的目光肆无忌惮。刚好撞上别人瞧她的目光,她就大大方方地冲对方笑,倒是惹得对方有些尴尬不好意思了。
霍澜音已经坐了一个时辰了,这对于醒着的她来说,十分难得。不远处有个小妹妹,脖子上挂着的金项圈在灯光的映照下特别好看,她看着看着就被吸引了注意力,从椅子上跳下去,好奇地走过去。
那一桌本来言谈甚欢,见她走过来,不由都停下话头,惊讶地望着她,甚至有一丝不知所措。
其他桌的人也看了过来。
霍澜音站在桌子旁,眨巴眨巴眼,眼巴巴瞅着那个小姑娘脖子上的金项圈。
那个小姑娘叫晨儿,不过十二岁。这还是她第一次跟着父母进宫,就遇到这样的情况,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晨儿。”晨儿的母亲对女儿使眼色。
晨儿将手搭在金项圈上,眼睛有点红红的——她不舍得。
晨儿的长姐轻咳了一声,再次对妹妹使眼色。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晨儿觉得有点委屈,她好喜欢这个金项圈,这个金项圈是她自己挑选的,花了好些钱呢……
可是她也明白母亲和姐姐的意思,此情此景,她只能割爱了。
“你想要这个吗?”晨儿小声地问。
霍澜音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晨儿将项圈解下来,递给霍澜音。
霍澜音套在小臂上,好玩地晃动手腕,金项圈一圈一圈晃着。她跑到卫瞻面前,晃着自己的手臂给他看。
“好看的!”
“嗯,好看。”
卫瞻随意招了下手。
素星立刻吩咐下去。很快,宫人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盒子给晨儿:“殿下有赏。”
晨儿接下来,差点没抱动。她将盒子打开,一瞬间的金光,让她的眼睛很不适应。
满眼的金首饰……
那么多……
晨儿忽然红了脸,对于自己刚刚的小气不舍得十分不好意思。
“晨儿,还不快谢恩。”她的母亲在她耳边急急小声提点。
晨儿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起身行礼谢恩。
这处发生的事儿,别人自然也瞧见了。都有些羡慕晨儿,恨不得霍澜音挑中的是自己的首饰。
霍澜音玩了一会儿,就把金项圈随手放在桌子上。身子轻轻晃悠着,好奇地继续去看旁人。很快,她又被一个姑娘发间的步摇吸引了。
卫瞻瞥了她一眼,说:“想要什么就去拿。”
“让让真好!”霍澜音开心地搂住卫瞻的脖子,在他的脸上吧唧了一口。
众人纷纷避开目光。
霍佑安坐在霍平疆的身侧,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无语地翻了几次白眼。
霍澜音开心地穿过一张张桌子,凑近这个人瞧瞧,又拉拉另一个人的帽子。莺时紧紧跟在她身后,满心焦灼。
素星跟得稍远一些,若是霍澜音拿了谁的东西,她便在小册子记下一笔——宴后,都是会有赏赐送下来的。
她身带异香,在宴桌间徘徊,像一只异美的蝶,在整个大殿洒下一道奇香。
卫瞻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含笑望着霍澜音,纵容着她。
吴吉玉盯着像个小孩子一样的霍澜音,抿着唇握紧手中的帕子。她悄悄起身离席。
一直盯着她的纪雅云想了想,带着个丫鬟悄悄跟上去。
皇后终于姗姗来迟。
在宫人尖细的通报声中,整个大殿内的人都赶忙起身,跪地行礼。
所有人一下子矮了下去,霍澜音懵懂疑惑。她转过头去,望向出现在殿门口的皇后,好奇地眨眨眼。
一瞬间,霍澜音觉得刚刚瞧着稀奇的那些亮晶晶的首饰都没有皇后发间的首饰耀目,这大殿内的人也没有谁比皇后更耀目。
霍澜音歪着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皇后瞧。
跪在一旁的莺时赶忙拉了拉霍澜音的袖子,小声提醒:“姑娘,要行礼的!”
霍澜音连看都没看莺时一眼,当莺时再一次使劲儿拽她袖子的时候,霍澜音拧着眉,“烦哦”一声,甩开莺时的手,小跑到皇后面前。
侍卫想要阻拦,皇后抬手阻了他们的动作。
霍澜音弯着眼睛开心地跑到皇后面前,她伸出手想要去摸皇后的凤冠。
旁人瞧着这一幕,无比噤声。
“不不,这个暂时还不能给你。”皇后拉住霍澜音的手,顺手将手腕上的镯子取下来给她玩。
霍澜音刚刚从别人那里也得了一个镯子。她摸了摸皇后给她的这个镯子,翘着唇角笑了:“这个好!”
“这个不是捏着玩的,是要戴在手上的。”皇后很有耐心地亲自将镯子戴在霍澜音的手腕上,满意地点点头,“腕细且白,戴着很好看。”
霍澜音不是很能准确理解皇后的意思,可是她知道皇后是在夸她。她开心地冲着皇后笑,去拉皇后的手。
皇后没有推开她,反倒是牵着她往前走。
经过卫瞻身边,皇后松了手,道:“去吧。”
霍澜音懵懂地眨眨眼,顺着皇后的视线看去,看见了卫瞻,她恍然大悟,立刻朝卫瞻跑过去,差一两步将要跑到卫瞻面前时,她伸开双臂一下子扑进卫瞻的怀里,在卫瞻的怀里仰起脸来对他笑。
——你不要不高兴呀,我还是最喜欢你啦。
卫瞻将她晃动的步摇摆正,偏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椅子,霍澜音立刻松了手,乖乖地坐在一旁,坐得腰背挺直,乖得不像话。
皇后拖着长长的正红裙摆走上台阶,入座。她抬手,开口:“众爱卿平身。”
“陛下龙体微恙,如今新岁天寒,不宜赴宴,特令本宫代为贺岁。国宴亦是家宴,皆为家人。众爱卿不必拘谨,饮酒作乐,当成在自己家中即可。”
朝臣和家眷再一次谢恩。
皇后视线扫过群臣,最后落在卫瞻的身上。母子四目相对,皇后轻轻扯起一侧唇角,勾勒着极浅的笑意。她话锋一转:“不过,在开宴之前。本宫有一事宣布。”
众人已经入座,闻言,皆望向皇后。
“太子殿下前些日子来栖凤宫与本宫说他有意立周家霍氏女为妃。这几日本宫思来想去,霍姑娘心性纯良,其善感人。皇儿重情,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特允。”
本来就十分安静的大殿,瞬间陷入了一阵死寂当中。
皇后稍微停顿了一息,又道:“澜音这孩子身带异香,本宫每每闻了都觉得心旷神怡,仿若置身鸟语花香春意盎然时。遂,不必礼部着良时,本宫做主将婚期定在花朝节。”
花朝节二月初二,竟然只一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