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澜音朝卫瞻挪了挪,伸手去接。
“张嘴。”
霍澜音听话地温顺张开嘴,像等着投喂的燕雀,由着卫瞻喂了她两口香甜可口的鸡蛋羹。
卫瞻果真只喂了霍澜音两口。
卫瞻把鸡蛋羹放在一旁,有些失望。
他捏着霍澜音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细瞧这张动人的面容。
他不是第一次喂霍澜音吃东西了,可今天这两次的效果都不尽如人意。他有点怀念这只小泥人变身小野猫勾引他的骚样子。
他说:“刚才的鸡蛋羹里放了催情的药,一会儿孤的小泥泥就会把自己脱光光,不知道会主动成什么鬼样子。”
霍澜音惊了,手中握着的被角也落了下去。
卫瞻松了手,四仰八叉地躺到土炕一侧,睡觉。
霍澜音仍旧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好一会儿,才挪到土炕另一侧。她摸索着,让自己紧贴着另一侧的墙壁,然后用两层被子将自己裹起来,不安地缩在角落里。
她在等待,等待药效。
大约过了两刻钟,霍澜音才迟疑地开口:“殿下骗人的?”
“哈。”卫瞻一下子笑出声来。
霍澜音松了口气的同时,恼得随手抓起一侧的枕头朝卫瞻砸了过去。
卫瞻“呸”了一声,说:“砸就砸,袖子里的泥甩出来了。”
霍澜音不想理他,面朝土炕里侧躺下来,缩进被子里睡觉。
卫瞻支着下巴,看着又缩成虫蛹的小猫儿,说:“离墙远些,墙上有蜘蛛。”
霍澜音身子颤了一下,她又缩了缩,把头全埋进被子里。
卫瞻把枕头又朝霍澜音扔过去,去砸她的屁股。
“音音,过来些。”
霍澜音攥着蒙头的被子,闷声说:“殿下欺负人,不去。”
卫瞻伸出脚,轻轻踢了踢霍澜音的屁股。
“过来,泥泥听话。”
“就不!”霍澜音捂住自己的耳朵。她发现这男人有病,一直依着他,他就一副欠钱脸。偶尔不依着他闹些小脾气才有用。何况刚刚霍澜音是真的有些被吓着了。她可不想吃那种药。她投怀送抱是一回事,靠药物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是另一回事。
卫瞻忽然不耐烦地起身,将霍澜音连人带被子拉过来,像剥粽子一样将裹在霍澜音身上的被子扯开,然后跨坐在霍澜音的腰上。
“音音,你不听话。”卫瞻沉声。
霍澜音不信身上全是泥的情况下,卫瞻会有胃口动她。她索性偏过脸去,轻哼了一声。
望着霍澜音蒙着红绸的侧脸,目光落在她软软的唇上,卫瞻轻轻舔了一圈牙齿。他问:“音音,你知道吹箫吗?”
“我不会这个,什么吹箫吹笛子的都不会。”
卫瞻笑了,夸奖:“好孩子。”
霍澜音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第39章
霍澜音只好说:“殿下要实在喜欢,等到了西荒我去找个师傅学一学。”
卫瞻大笑了两声,语气古怪:“那可不成,不准跟旁人学。也没人有胆子教你这个。”
霍澜音不懂卫瞻在说什么,也不想再说这个。她伸手去推卫瞻,软声细语地抱怨:“殿下很重,你下去。”
卫瞻听着,觉得她的抱怨都像一种撒娇。
卫瞻抓住霍澜音的手腕,她的袖子向下滑,露出涂着泥的小臂。斑驳的泥块看得卫瞻皱了眉。
他刚要放下霍澜音的手,不经意间看见霍澜音小臂上皲裂的泥块间的小红点。他用指腹蹭了蹭,蹭去一块脏泥,发现霍澜音涂了泥的肌肤红红的,还起着零星小红点。
卫瞻挠了一下,问:“痒吗?”
霍澜音点头:“痒,还疼。”
卫瞻大手一扯,扯开霍澜音的衣襟,连心衣也被他扯到一旁。他弓起的食指蹭了蹭霍澜音锁骨下涂了泥的地方。没想到泥下起的小红点比她小臂上还要多。
霍澜音揉了揉手腕,蹙起眉。
卫瞻眼前浮现往昔霍澜音在他身下轻颤时的凝脂雪肌。肤如凝脂,皓白香软。
他立刻从霍澜音身上下来,丢下一句:“把衣服整理好,立刻出发。”
霍澜音听着卫瞻推门出去,有些懵。
他怎么了?
她撑着坐起来,摸索着整理衣服。她刚将衣服整理好,卫瞻重新推门进来。
“殿下?”
卫瞻没吱声,扯过一旁的被子将霍澜音裹起来,拦腰连人带被子地抗在肩上,大步往外走。
霍澜音被卫瞻抗在肩上,一颠一颠的。
直到坐在马背上,她也是裹着被子,侧坐在卫瞻怀里。她的双手从裹着她的被子里探出来,在颠簸的马背上摸索着,时刻害怕跌下去。一手握着身后的马鞍,另一只手摸索到卫瞻的小臂,攥着他的袖子。
卫瞻瞥了她一眼,笑她胆子小。
霍澜音不知道,她喊:“莺时?”
莺时赶忙应了一声。
霍澜音这才放下心来。知道莺时在身边,没有被半路丢下,她才能安心。
跟在后面的江太傅一连打了个三个哈欠,他是刚睡着就被喊醒,困得很。他哈欠连天地说:“那些刺客以为咱们往阳遥郡去了,已经追了去,并不在玉克县周围。不是说在玉克县多住几日……”
霍澜音听着后面江太傅的话,微微蹙起眉心。
他们原本是打算在玉克县多住几日的?那为何卫瞻会突然下令启程?
霍澜音不得不想起刚刚在屋子里时,卫瞻忽然要立刻动身之前的事情。她向后抓着马鞍的手收回来,挠了挠她另一只手腕发痒的地方。
是因为她吗?
霍澜音有些不敢想。
偏偏这个时候马高高跳起,越过倾斜的树干。霍澜音屁股被颠得离开马背,重新落下来时,她坐不稳,身子朝后仰。霍澜音还没有来得及惊慌,后背撞在卫瞻的手臂上。她摸索着抓住卫瞻硬邦邦的手臂,重新坐稳身子。后知后觉地发现卫瞻双臂环在她身侧护着她。
霍澜音轻轻垂下眼睛。
在颠簸的马背上,她想起离开西泽前周父苦口婆心说的那番话。
至少,卫瞻可以护她。
这小半个月的相处,不管他脾气多差,到底是护过她的。
霍澜音冷静思量,甚至想过倘若这辈子跟着卫瞻,她不可能争宠自然会尽量远离那些勾心斗角的纷争,最坏的结果大概是打入不见天日的冷宫。
凉风一吹,她顿时又清醒过来。
不,这不是她要的生活,她不想困在一院一室枯萎下去。更不愿意为一个她并不喜欢的人守着一辈子。宁愿守着阿娘,守着莺时,哪怕养三俩猫猫狗狗陪着守着,也比为一个没有感情的男人耗上一辈子更值得。还没到认命的时候,她不能这么早认命。
“冷吗?”卫瞻忽然问。
“啊……?”霍澜音有点没反应过来。
卫瞻目视前方,随手将身前的霍澜音又往怀里拽了拽。他扯着他肩上的斗篷,顺便将怀里的霍澜音也裹进怀里。
霍澜音重新低下头,轻轻抿起唇。
寒冬腊月的夜里的确很冷,何况还要在有风的冬夜里骑马。下半夜,霍澜音再也不怪卫瞻用棉被裹着她出来了,她扯了扯棉被,将自己好好裹起来抵抗寒风。又有风寒药的缘故,就算是这么冷这么颠簸,她还是犯了困。
胳膊上一沉,卫瞻诧异地低头去看。
霍澜音双手搭在卫瞻的小臂,困得不由自主低下头,将下巴搭在自己的手背上,靠着卫瞻的手臂睡着了。
还真像一只小猫儿。
卫瞻收回视线,继续赶路。
黎明前,那些刺客果真又出现。距离阳遥郡已不远,卫瞻下令加速赶路。马速变快,也变得更颠簸。霍澜音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她隐约听见江太傅跟奚海生说阳遥郡的郡守汤修明如何势力,必然会借机讨好云云……
刺客又追来了吗?
霍澜音靠在卫瞻的胳膊上,沉思起来。到底是谁几次三番派人来杀卫瞻?先前卫瞻修炼邪功误伤永铭帝被废究竟是不是阴谋?
霍澜音原本是周澜音的时候,也不过是偏远西泽一个九品小官的女儿,对京中、宫中的情况着实了解不多。可她也知道如今宫中只有两位皇子,另外一位皇子还是卫瞻的亲弟弟,好像年纪还不大。如论如何,卫瞻是自幼跟在永铭帝身边的,不管是政绩还是战功都能说出一二三四来。就连不闻京中事的霍澜音也听说过一些。那位毫无消息的小皇子当真为了皇位迫害自己的兄长?一母同胞,卫瞻和小皇子都是皇后所出。皇后更不可能帮自己的小儿子杀害长子吧?还是皇太子。
或者是永铭帝的几位兄弟,如今的几位王爷想要篡位?
又或者,是当年被灭国的北衍原本的卫氏皇族想要复辟?
卫瞻忽然烦躁地开口:“睡醒了就别像猪一样趴着。”
霍澜音正想得出神,被卫瞻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坐直身子,双手松开卫瞻的手臂,去握马鞍。
“麻烦。”卫瞻抱怨了一声,甩了甩被压麻的手臂。
不过霍澜音看不见,只以为卫瞻又莫名其妙发脾气。
熬过黎明前最黑的时候,天际露出鱼肚白。一行人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那些追了一路刚要追上的黑衣人远远看见黑压压的士兵,立刻悄无声息地散开。
“下官汤修明救驾来迟,殿下恕罪。”汤修明带着阳遥郡的士兵赶来。他带头跪地行礼,身后黑压压的士兵一并跟着行礼,甲胄声整齐。
霍澜音听着这阵仗,心道卫瞻可真不像个被发配边疆的废太子。
“起罢。”卫瞻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汤修明,挥着马鞭继续往前走。
汤修明起身,赶紧爬上侍从牵着的马,带着人跟在卫瞻的身后。他赶忙朝江太傅作揖,语气客气恭敬,就差没重新下马跪着说话。他也曾是京里的官,因为政绩平平,被调配到阳遥郡,这些年一直想着再回京。眼下可不就是最好的契机?
他滴溜溜的小眼睛又重新扫了一圈卫瞻带的这些人,最后目光落在卫瞻身前的霍澜音。他皱起了眉,琢磨着从京里传出来的消息看大殿下离京时身边可没带什么女人,如今怀里怎么坐了一个?难道是路上的地方官比他早先一步塞了个女人给大殿下?
汤修明没看清霍澜音的长相,在心里琢磨着自己那七个闺女能不能派上用场。如果别的地方官能把女儿塞到大殿下怀里,那他的闺女怎么就不行?他可有七个闺女咧,总有一个能行!
汤修明赶紧派自己的亲信快马加鞭先一步回府,交代一番。
汤府早就得到了消息,卫瞻一行人到达汤府正门前,汤家老老小小全部跪在正门前迎接。
卫瞻瞥了一眼,说:“要不是穿的花花绿绿,还以为你们在送葬。”
汤修明吓白了脸,连滚带爬地下了马,赶忙解释:“家里人没见过大世面,让殿下见笑了!见笑了!”
江太傅笑着摇摇头,给了个台阶:“殿下舟车劳碌,可备着膳食、热水和衣服?”
“备着,备着,早就备好了!”
卫瞻还没下马,莺时已经先一步下马,抱着一件霍澜音的斗篷候在马下。卫瞻瞥了她一眼,下马朝府中走去。
莺时赶忙扶着霍澜音下马,手脚麻利地将斗篷披在霍澜音的身上,连兜帽都给她戴好,几乎遮了容貌,扶着她的手跟在卫瞻身后迈进汤府。
卫瞻一行人走进正门,在正门口迎接的汤家人才起身。七仙女好奇地朝霍澜音张望,想要打量她的容貌。可惜没怎么看清。
待卫瞻一行人走远,七仙女叽叽喳喳。
“那个女人是谁哦?”
“是不是长得丑哦,才遮着脸不让咱们瞧瞧?”
“我刚刚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她好像蒙着眼睛,是个瞎子!”
“真的假的?不过我怎么觉得她身上脏兮兮的,还有一种村姑的土臭味儿……”
“……”
汤修明弯着腰走在卫瞻身侧,毕恭毕敬:“给大殿下住的院落已经收拾好,还请大殿下移步先用早膳。也尝尝我们阳遥郡的地方小吃可对胃口。”
卫瞻忽然驻足。他听着身后的轻软的脚步声,道:“先不吃,准备热水。”
汤修明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忙说:“是是是,是下官思虑不周,明明该先让殿下洗去一身的尘土才对。下官这就去吩咐!”
作者有话要说: 老哥:吃什么吃,先给媳妇儿洗白白~!
第40章
汤修明虽然因为政绩平平被下放到阳遥郡,可是他祖上家财不菲,传到他这代仍然是锦衣玉食供着他挥霍。汤府修葺自然是富丽堂皇,大而气派。六进的府邸,各个院落相连。他将用来接待贵客的朝辉阁打扫得一尘不染,暂时用来给卫瞻住下。
卫瞻下令要热水,汤府的丫鬟忙前忙后。就在朝辉阁中,有一方足有一间房大的浴池。红绸垂搭,铜镜相掩,四角坐着镶金嵌玉的玲珑八宝灯架,灯架上点着摇曳的暖暖烛光。四面窗下的檀木供桌上摆着雕狮博山炉,博山炉里点着名贵的龙涎香。因为不清楚卫瞻的喜好,在博山炉旁边放着香料匣,里面规矩摆放了其他六七种名贵的香料,若是卫瞻不喜龙涎香,可再更换。
卫瞻走进来,吸了吸鼻子。
汤云红、汤云橙、汤云黄小碎步迎上来,三个姑娘动作整齐地将手交叠放在腰侧屈膝行礼。
“殿下若是不喜欢龙涎香,还有别的香料可以更换。”汤云红声音绵软。
汤云橙说:“我们姐妹服侍殿下沐浴。”
汤云绿和汤云青小碎步从池水边走进来,软声细语地禀告:“殿下,热水都已经兑好,温度正合适。”
汤云蓝和汤云紫从外面进来,两个人怀里抱着食盒。行过礼后,汤云蓝说:“担心殿下饿着,特意拿来些糕点小食。”
“把所有香料都撤走。”卫瞻烦躁地说。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