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邹梦许像是没想到他指控的条理如此清晰，一时哑口。
陈霄收回了那张碎画，“文化节那天，韩黛在小花园里给徐来画画，我想看她的画册被赵子航夺去了，赵子航说里面有她很珍惜的东西，不给我看，还当场上了锁，那时候，你也在。”
“咱们班，知道画册密码和画册里有对韩黛重要东西的，只有你和我。”
“而且，我刚才只是说在你抽屉里发现的，没说在书包。”
“你什么意思？”
邹梦许听他言之凿凿的指控，脸色有些变了，“你翻我书包了？”
“我只是想送你一个礼物而已，之前就答应你的，比赛得了奖就送你。”
他微微摊开手，手心摆放着一个可爱的少女手办。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韩黛平时对你最好了，顾芷她们欺负你，她一个眼神就瞪回去了，想想谁她都不给碰，却愿意给你玩，还有十佳歌手，如果不是她，你可能连晋级决赛的机会都没有。”
他说完，邹梦许久久没有说话，再开口却是顾左右而言他，“这个玩具好可爱啊，真的是送给我的吗？我很喜欢。”
这是他送给她的不知道多少个玩具，第一个被她夸得。
陈霄明明该高兴，却在她要拿的时候缩了回来。
“我先回去了。”
“等下！”
邹梦许见他要走，脸色一下紧张了起来，“你是……要回去告诉班长吗？”
“你很在意班长会知道？”
“……对啊。”
邹梦许怔怔看着他，暗自握紧了拳，眼底丝毫不见方才的半分开心。
“我为什么不能在意？”
“好，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做，那我就告诉你！因为不公平，太不公平了！所有人都是顶着压力辛辛苦苦考进一班的，只有她，不费吹灰之力靠着家里的关系就可以轻松出入。
全班人都想和班长坐同桌，并为之拼命考出分数，可偏偏这个位置又是她的！
就连十佳歌手，我得到的冠军奖牌……都要冠上她的功劳，拜她所赐，我那时还傻兮兮的以为，那是班长对我的肯定，多么可笑。”
“你嫉妒她？”
“我当然！”
她失声冷笑，“凭什么，凭什么她什么都不用做，一切都会自然而然到她身边，而有的人却付出千万倍的努力，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一分！相比这些，她对我做的那点又算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可是……”
“可是无论她多骄纵、多嚣张、做错了多少事，都有人无条件的包容，就连你都是吧？”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嘲笑地看着他手里的玩具。
“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一出了事还不是立马来质问了？你这么生气，其实你也喜欢韩黛吧？”
陈霄攥紧了手里的玩具，失落写了满脸。
他这么生气，是因为看到了一个可爱的包装，以为里面装的是糖，打开才发现是毒。
邹梦许见他态度决绝要走，一把上前拉住了他的手，“陈霄，如果……如果你真的喜欢我，那我求求你，你别告诉班长好不好？”
“就当我求求你了……”
“我不会说的。”陈霄抽出了被她拉着的手，“可是你以为我不说，班长就不会发现吗？”
“班长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
……
“怪不得那天问你脸为什么肿你不肯说，顾芷啊顾芷，你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
“既然到了一班，大家都是同学，你到底是哪来的优越感？如果这件事不是发生在学校里，那你就不是犯错，是犯罪知道吗！那些画你怎么陪？你赔的起吗？”
“你是不是还在为座位的事耿耿于怀？座位是我安排的，你要是有疑议就来找我！”
“考完试，立马给我写一封道歉信，发给韩黛，别让人家追究……”
办公室内，一阵阵严厉的斥责声传来，顾芷被骂的眼泪直流，好半天，才抽泣着走出来。
到拐角时，她看到了神色清冷疏离的男生。
“那张画呢？”
“什什么画……画不都被你拿去了吗？”
“还差一张。”
“我……我不知道啊。”
顾芷茫然地摆了摆手，面前男生淬了冰般漆黑眸光像锋锐的玻璃碎片，足以割断她的神经。
“再问你一遍。”
“知书，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拿她的画。”
顾芷慌了，走上前欲解释，伸出的手只换来一句薄凉无情的，“滚。”
她生生愣在了原地，面前一贯儒雅温谦，清润煦致的男生此时眉眼间藏得全是令人心惊的淡漠。
这些年来，无论她和他走的再近，都感觉和他永远隔着一层不可触及的隔膜，他像一个最温暖的人，又像一个没有温度的人，让人永远看不清真实想法。
现在她好像看清了一点点，却是看到他对自己的十足厌恶。
原来，这才是他对她的真实想法吗？
都是因为韩黛？
“知书……”顾芷眼泪掉的更汹涌了，“我知道我这次做的不对，可是我一听到和你有关的事，我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和我有关的事？”
“邹梦许告诉我，韩黛画册里画的全是你，所以我才忍不住偷了她的画册，我也没想把她画册扔了，只是想把有你的画拿出来……”
话没说完，男生转身离开。
“知书！”
顾芷大声喊住了他。
“以后离我远一点。”
“为什么？就因为仅仅出现了一个多月的韩黛吗？这么多年，我对你……你难道一点儿都没感受到？”
“早就告诉过你，我心里有人了。”
早？
“那不是你为好好学习找的借口吗？”
“我学习，从来不用找借口。”
那就是真的了？
怎么可能？
顾芷脑海里乱了方寸，不管不顾地追上去，“知书，知书这次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就这一次……就算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再原谅我一次好吗？”
“如果不是看着顾叔的面子，你现在就不在这里了。”
……
“会长，你要的监控视频调来了，确实是后排这个女生拿走的，不过画好像已经被撕碎了。”
江城一中考试一共分为三天，第一、二考场坐的几乎都是一二班的拔尖生，最后一场考的是英语，铃声敲响时，监考老师拿着试卷和答题卡走了进来。
“第一排学生帮忙发一下答题卡，有多的交到前面来。”
“本场考试结束，请各位考生停止答题……”
“试卷背过去放在桌子上，答题卡依次像前面传。”
“大家假期快乐~”
“终于可以回家了！”
“YESIR！班长假期快乐，我们走了，拜拜！”
“拜拜。”
男生拎起书包，走到状元桥的时候，一张答题卡在手里被撕碎，几张硬质纸片轻轻翩飞，在风中打了个旋，最后浸透在冰冷的河水中。
作者有话要说：————
捂紧我的小心脏，做嘴歪眼斜缺氧状，这期榜单没有我，明明我是一个勤奋听话的小可爱来着，暴风哭泣（只有亲亲才能安慰╭(╯^╰)╮）
第34章
星河湾别墅区，韩家。
“咚咚咚……咚咚咚咚~”
来电铃声持续响了好几分钟，浅灰色山羊绒流苏毛毯下，一只纤长白皙的手臂才微微伸出来。
“喂。”
女生刚醒来，惺忪嗓音里带着独特的软糯奶气，听得那头听电话的人心跳都漏了一拍。
“黛黛，你在睡觉啊？”
赵子航拿下了压在单杠上的腿，粗犷嗓音也不自觉柔软了下来，“怎么样？心情好点了没？需不需要我去陪你？”
“这几天找你你也不见我，打电话你也不接，就连月考都没来参加，我都快担心死了。”
“虽然我知道那张画没了，对你打击挺大的，但是你不能一直这样沉迷下去啊，身体会吃不消的，一定要振……”
“滚~”
那头，赵子航正唠哩唠叨的啰嗦着，韩黛从白色落地幔帐里坐起，披头散发的啐了一句。
“……”
赵子航听这珠圆玉润的腔调，好像……还蛮有精神的？
“你好了？”
“我什么时候不好？”
“不是，这几天……”
“这几天考试，是雷公说我不用参加的，教育局要调研试卷，你觉得我那分数拿得出手？”
“原来是这样啊！”
赵子航松了一口气，“早说嘛，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那你整天窝在家里干嘛？赶紧出来，我带你去透透气！”
韩黛抬起头，看着外面圆月高挂，树影摇曳的景色，“都几点了？”
“才八点而已，还早着呢，今天带你去个不一样的地方——西锦街，那个地方晚上十点才正开始热闹呢。”
“不想去。”
“真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今天是方茹的生日。”
“？”
韩黛愣了一下，拿过手机，这才看到日期。
睡得昏天黑地，她差点都给忘了。
“等我会儿。”
“行，塘桥这儿汇合。”
赵子航挂断了电话。
他就知道，不说方茹生日她是不会出来的。
……
西锦街是几年前江城为建设大面积居民居住区连带起来的一条沿河商业街道，以丰富多彩的江城风味美食闻名，每天晚上十点开始营业，凌晨三四点才打烊，吸引了不少夜猫子客人。
韩黛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长长的一条街上，人来人往，五光十色，路两边摆满了方桌长凳，上面放着烧烤、芋头糕、田螺、粉饺……
“这不就是大排档吗？”
“不是啊，这里都是正规店在经营的，里面的菜品十分有特色，大家只是为了热闹才把桌子搬出来吃而已，你平时在家吃厨子精细调制的那些菜肴肯定吃够了吧，说不定出来吃点味道不一样的，还能有意外惊喜呢！”
方茹说完，赵子航看见韩黛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韩黛，你不喜欢这里？”
方茹见她的脸色不太妙。
“没有。”
韩黛摇了摇头。
倒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太‘挤’了，人身上的汗味夹杂着各色小吃的香味，说不出的酸爽。
“不用勉强！”
赵子航拉了下她，“别管方茹的想法，今天主要是陪你散心，你说想去哪咱们就去哪！”
方茹目光悄然放在了他攥着韩黛的手臂上，韩黛甩开了他，“我觉得这里还挺新鲜的。”
“你小子，说什么混账话呢？也配有女朋友？”
走了两步，韩黛压低声音斥了他一句。
赵子航嘴角笑意一滞，随即打着哈哈，“那也不能有了女朋友就忘了老大啊！”
“到了！”
方茹朝前面的一家店面指过去，“就是这家，听说这里的招牌菜特别好吃！”
韩黛抬起头，见霓光牌上‘知客人家’四个大字十分晃眼，饭店不大，一共才两层，弯挑檐上缀着装饰红灯笼，下面和美食街一样摆着十几张露天桌椅，不同的是别人家的都有空缺，只有这里坐的满满当当，看着生意就不错。
三个人打打闹闹走进知客人家时，一张圆桌上，有个黄发男人鬼鬼祟祟地朝韩黛身上扫了几眼，用筷子捣了捣旁边啤酒肚胖子。
“你好~”
方茹来到柜台，“我之前在聚香园订了个蛋糕要送到这里，有没有到？”
“哦，是你的啊？到了到了！”
女服务员从柜台底取出一个十寸的大蛋糕，招呼旁边人在外面再加一张桌子，“阿庆，阿辉，准备餐具，三位！”
“好嘞，马上来~”
“我把包装拆一下，你们先去坐。”
方茹将蛋糕拎到垃圾桶旁拆了包装，一边拆着，一边看似不经意地朝里面望着。
“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一旁有服务员疑惑地问她。
她笑着摇了摇头，拎着蛋糕出去了。
“给你的。”
韩黛从包里拿出一个造型精致的方形礼盒，放在桌子上，“18岁生日快乐！”
“这是什么，我可以打开吗？”
“当然。”
方茹轻轻打开盒子，一串圆润莹白的珍珠项链登时映入她眼帘，“哇塞，好漂亮啊！这是什么牌子的？感觉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珍珠，每一颗都很好看！”
“SNOWPEARL，这一串可不便宜呢。”赵子航敲了敲桌子，酸了，“某些人啊，我生日就送了一个篮球，看着还像淘宝九块九包邮的。”
“几岁的事记到现在啊？有本事你别收。”
“黛黛，爱死你了！”
方茹激动地起身抱着她。
……
“《登鸟雀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
饭店二楼一间办公室内，传出阵阵奶声奶气的念书声和小刀缓缓削铅笔声。
“鹳。”
“嗯？”
小小双手拿着大大书本的小男孩，瞪着骨碌骨碌直转的大眼睛望着面前削铅笔的男生，“官。”
“第四声，登鹳（guan）雀楼。”
“鹳雀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