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栀泡了个澡出来,整个人都惬意得不行,每个流动于血液的细胞都在缓缓地打开,叫嚣着舒服。
冬夜里,她就站在小客厅的落地窗前,边擦着半干的头发边往外眺望着晚景,莫名静谧,也莫名心安。
今天宋祁深说他会回来,千栀看他没说具体时间,下意识觉得应该是很晚的样子。
无聊地晃悠了一会儿,千栀觉得有点饿,准备去楼下一层找点吃的。
周五晚上的课本来就下课晚,她又是和室友吃了饭才出了校门的,时间一晃而过,千栀难得的再次饿了。
南苑这边的一层比二层要来得亮堂不少。
灯光刺得千栀双眼微眯,她手动关了几盏炽白的灯,而后熟稔地走到酒柜旁,从旁边的抽屉里掏出根棒棒糖,叼在嘴里。
途径酒柜到厨房的那条走廊里,有间书房。
宋祁深一般在家里的时候,会在那儿办公。
刚刚从远处瞥了一眼,书房压根不见亮光。
然而此时此刻,却隐隐地飘来一股,熟悉的,荷香普洱的味道。
千栀走近了,脚步稍顿,书房门缝泄出来点微光。
她心下疑惑,脑海里涌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随后,千栀直接推开门。
果不其然——
书柜前,杵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宋祁深带着金丝边的眼镜,修长如玉的手中执着青花瓷样的东西,低垂着眼,正在细细地打量。
书房温和的暖光,此时此刻,也给他踱了层金辉一般。
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指关节搭在藏青蓝白的花样上,锋转之间,如出鞘利剑。
就像是现代灵魂与古代艺术的碰撞,奇异得融合。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挑起一边眉,不紧不慢地朝着门口望过来。
“回来了?”
“嗯。”千栀应了声,杵在门口没动,“你已经回来了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要是宋祁深没有像现在这样一直待在书房,而是在某个时刻不经意地“出现”。
那么千栀一定会吓得当场晕厥过去。
“喝了点酒,就在这儿醒醒神,顺便等你回来。”宋祁深也是实话实说,他今天有应酬,确实喝了点酒,不想把酒气渡给她。
说着,他将手里的青花瓷放回书柜旁的玻璃橱柜里,而后长腿一迈,直接走到了书桌后面,径自坐了下来。
他这一串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流畅到千栀还没反应过来,宋祁深已经朝着她招手了。
千栀放开手里紧紧攥着的门把手,直接走上前去,没迈开几步,身后便传来门“咔哒”一下的自动关闭声。
她走了几步,刚想回头看看。
然后下一秒,千栀毫无防备地,猝不及防地,便直接地被伸出手来的宋祁深给捞了过去。
他掐着千栀的腰侧,直接半抱着让她坐在了书桌上。这样以后,宋祁深才放开力度,转而则继续将女孩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千栀小脸儿登时就带了点灼然欺入的烫意,更别提,宋祁深为了配合她坐下来的海拔,还微微地弯腰下来,视线和她的平行。
“想哥哥没?”
宋祁深双手随意地撑在两侧,是将她圈在怀里的姿势。
这样看着她的时候,眼梢上挑,桃花眼被酒意浸得潋滟不已。
他说话的言语之间,是真的带了点酒气。
不知道这人今晚,是到底喝了多少啊。
不过.........并不难闻,携着他特有的清冽,干净极了。
而且在这种时刻,偏偏迷醉的勾人,才最为致命。
连带着他的嗓音都格外低醇,划在这沉寂的夜,蛊惑人心。
看千栀没回应,宋祁深勾唇,而后亲了下来。
或许是酒精作祟的原因,他不管不顾地,居然在书房里便肆意地烙了回馅饼儿。
-
再次被抱回到主卧的时候,千栀眼尾泛红,浑身打颤。
刚刚宋祁深扶着她,可她却扶着书桌,硌得慌。
最后的感知便是没有太印象深刻的感知,大海汹涌过后,虽然风平浪静了,但却仍然残留有余韵,一波一涛拍打上岸。
相较于之前,千栀更乏更累了。
她本来想好的是,要在他回来的时候,便把圣诞节为他精挑细选的礼物给提前送出去。
然而一切计划都比不过变化。
千栀在觉得自己倒霉的同时,也迎来了香甜的梦乡。
第二天,千栀是被摇醒的。
她恍惚中抬眼,左耳进右耳出,只知道睡眼惺忪之间,宋祁深非要揪着她一起去晨跑。
也不知道他整天哪儿来的那么多精力。
宋氏南苑两头跑,时不时还要应酬,全世界各地飞,就这还要锲而不舍地劝说她一起晨跑。
千栀说什么也不去,就像是钉子一般,死死地钉在了褥被上,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她昨晚穿的家居服都没被放过,全部皱巴巴堆卷在地板上。
说实在的,千栀也不好意思劳烦宋祁深帮自己准备好各种要穿的衣物。
总而言之,争夺推拒之间,好像是她赢了。对方拿她没辙以后,也就没再烦她了。
世界顿时一派清净。
再次悠悠转醒的时候,是因为千栀的脸蛋儿被拧了一把。
她吃痛,几乎是立刻醒了过来。
在床侧一边的软榻上,正坐着一个人。
千栀只觉得橙光中笼着一道黑影,乍一看挺唬人的,所以她差点没尖叫出声。
不过千栀适应得也快,南苑左右就他们两个人住,其他的也没别的了。
她复又半阖上眼,直接朝着那边方向的空气发话,“我给你提前准备了圣诞礼物,你要去看看吗?”
宋祁深饶有兴趣地应了声,“哦?”
“嗯,我记得我昨晚回来找换洗衣服的时候,直接放在衣帽间里了,忘记拿出来了,你去看看?”千栀也没想着要做什么出其不意的大惊喜,干脆就直接和他说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以后,没过多久,宋祁深便去而复返,还坐在床侧。
紧接着,是袋子以及包装盒被缓缓拆开的窸窣声。
千栀闭着眼蜷缩着,侧耳倾听。
而后,她明显感受到,宋祁深拆礼物的动作一顿。
千栀等了半晌,只等来一片沉默,她心下疑惑,当即睁开眼问道,“怎么啦?”
作者有话要说:宋孔雀:没怎么,只是我太难了:)
熬过夹子期,以后更新就稳定鸟,嘿嘿
第22章 Gardenia
千栀话音刚落,也没得到宋祁深的回应。
她等了半晌,而后把小脑袋在枕头上重重地碾了一下,压出点清醒,这才朝着左扭过头来,直接看向仍然坐在原来位置上的宋祁深。
他背对着窗,逆着光,整个人的面容隐在半明半灭中,看不真切。
不过此时此刻的他,正低垂着头,指缝间挑着一条领带。
这条领带是丝绸材质的,釉一般顺滑,带着磷样的亮。领夹泛银,横在靠上的位置,是十分简约又大气的款式。
很好看。
当然,排除颜色方面的过于闪耀。
“你.........喜欢吗?”千栀眨巴眨巴眼,看着宋祁深略有些奇怪的反应,说话莫名地磕磕绊绊起来。
宋祁深挑眉看了她一眼,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收紧,在上面挲摩了会儿。
“这是你亲自给我买的?”宋祁深的语气中透着点怀疑,还有点不确定。
千栀点头如捣蒜,“嗯啊,除了领带,另外一个盒子里面还有件衬衫呢。”
宋祁深当然知道还有件衬衫,他刚刚将两个精美包装的盒子拆了,两份都没错过。
千栀这次是真的下了点功夫的,光是领带就价格不菲了,她看衬衫料子挺括,映衬得格外有型,没有多加犹豫,还是直接就刷了卡。
宋祁深听了女孩的话,却是率先绕过这个喜不喜欢的话题,直接问道,“你很期待我穿这种......颜色?”
他眉梢轻扬,眼神戏谑,尾音带了把小钩子,挠人得要命,却死活不给个明确的答复。
“这种颜色怎么了?”这回轮到千栀疑惑了,“这不是你最近比较钟爱的吗?”
看宋祁深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千栀好意提醒他,“就之前,也不算太久的时候吧,你车库里不是放了辆粉色的新超跑吗,我看到了就问了问夏助理。”
宋祁深还在打量那件粉色的衬衫,闻言,手中的动作顿了顿。
也不知道是千栀话里的哪句词触碰到他了。
千栀丝毫没有察觉到,径自卷了被褥,裹得紧紧的,蜷缩成一个毛毛虫,而后看向他,“夏助理就说,那是你的新欢。”
宋祁深的新欢。
一辆粉色的超跑。
千栀虽然不明白他们对于车的执着和喜好,但也了解,有些男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审美会有很大的变化。
“然后我觉得你近期大概是比较钟情这个颜色,就自作主张地给你买了。”千栀其实也存了点小私心。
她几乎没见过能把粉衬衫穿好看的人。
宋祁深肩膀宽劲,窄腰长腿的,个子颀长,最是恰到好处。
“新欢?”宋祁深玩味地重复这两个字,觉得这姑娘真的还挺能顺着别人的思维走。
听什么,信什么。
千栀听了宋祁深来来回回的自我重复,跟打太极一样,她没多想,只是自顾自说下去,“你随时可以穿啊。”
要说能够拍个认证照,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怎么不记得,我还有这样类型款式的新欢?”宋祁深将东西放回去,整整齐齐地摆好以后,直起身走上前来,凑到小姑娘的耳畔。
千栀脑海中的思绪在原地转了个圈儿,还没彻彻底底的反应过来,就被他打断了。
宋祁深再次开口,声线压得低低的,“不过因为是你送的,那哥哥就好好收下了。”
其实宋祁深自己也没想到,两人的想法居然会不谋而合,高度集中在了一起。
那辆粉色带闪的超跑,是他前不久刚从欧洲订回来的,也算是他送给千栀的新婚兼圣诞礼物。
只不过节日这个契机还没到来,他便提前,先行一步收到了来自于千栀的礼物。
礼物......他不做评价。
心意却是收下了。
“还贪睡?”这个话题匆忙掠过以后,宋祁深揪了揪她的脸蛋儿,示意她起来。
千栀哼哼唧唧两声,终于敢在头一回,发出一声抗议,“你真的......起太早了,我们学生都是......很晚才起的,这样才正常嘛。”
无声无形之中,千栀又偷摸摸地、悄悄然地、自以为无痕无迹地强调了一把学生的概念。
但宋祁深到底比她年长五岁,在任何方面,讲究的都是不动声色。
就好比现在——
“我刚刚去收拾了一下书房。”宋祁深言简意赅,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他不提还好,一提千栀就想到宋祁深喝完酒以后的狂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有力度。
她当时迷雾朦胧中,还能觑见书桌凌乱的边角。
他所说的收拾,大抵工程量也还算大。
千栀没搭理宋祁深这句话,装鹌鹑以后,自顾自埋在两个枕头的缝隙间,改为趴伏着。
说实在的,她的腰昨天被掐的,也有点隐隐作痛的感觉。
“既然你这么提醒了,那么哥哥也觉得,好像是太早了点。”
千栀一声“咦”还没完全说出口,发了半声,扭头看向身后,视线还未触及到他人的半分,就仿佛被热水壶烫到一般,立即缩了回来。
宋祁深正不疾不徐地解扣子,敛眸看向她,眼角含春,嘴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都这样邀请我了,多陪你一会儿?”
她有邀请他吗?
她!邀请他什么了!
千栀剩余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尽数卷入了新的浪潮里。
宋祁深在这个明亮依稀的清晨,推翻以往自己的准则,直接附了上来,再一次尽情享受了一把烙馅饼儿的专属快乐。
浑浑噩噩之间,她听到宋祁深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你是有多傻?那辆粉色的跑车,是我买来送你的,你们女孩子按理说,不就喜欢这种颜色的?”
“.............”
千栀大脑卡壳一瞬,而后彻底死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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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祁深难有如此晚起的时候,他再醒来,捞起床头的手机看,已经是临近中午了。
他起身以后,想去拍千栀,抬起的手都快触碰到了,末了还是放弃。
想到之前她自己那套有关学生的理论,宋祁深决定还是吃午饭的时候喊她。
给千栀定了个十二点半的闹钟,他这才稍微整了整衣服,套上家居的裤子就往外走。在周末这样难得陪她的日子,宋祁深也不免微微发起了呆。
主卧里残留有刚刚的味道,记忆出窍又回笼。
其实以往没开过荤还好,但一旦最初的门路被打开,宋祁深体感自己的控制力呈断崖式下跌。
防线也崩塌得如此之快。在很多时候,那股子渴,几乎是立即便涌了上来,将人的意志消磨得溃不成军。
他略微垂眸,拨弄了会儿手机,而后直接往群里丢了张照片。
【Q:[图片.jpg]】
【林焰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周允行:这什么玩意儿,粉的?】
【萧立:娘娘的,你这未免也太骚了吧?】
宋祁深见此,缓缓地打出了这么一句——
【Q:没什么。】
【Q:就,栀栀送的,圣诞礼物。】
【林焰之:哦。】
【周允行:哦。】
【萧立:哦。】
【林焰之:阴阳怪气,强烈建议先拖出去打死。】
【周允行:附议,极度地引起了身体不适,顺便强烈建议先做“去把儿”处理。】
【萧立:道理我都懂,可是关键点来了,栀栀为什么送你粉的?】
宋祁深紧盯着萧立发来的最后一句话。
突然想起千栀刚开始和他交谈的时候,那笃定的语气。
敢情夏助理,在这里面起了不少推波助澜的作用。
他新欢,能是那种小姑娘才会喜欢的颜色?
宋祁深双眼眯了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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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栀是被闹钟吵醒的。
不同于以往的慢慢悠悠,许是因为现在的她心里装了点事儿,她完全没那个心思继续赖。
千栀直接一个鲤鱼打挺,抬手摁了闹钟以后,利落地下了床。
宋祁深最后那句话跟念经一般,横亘在她的睡梦里,挥之不去。
世纪性的绝美误会油然诞生,尴尬总归还是有一些的。
原来那辆粉色的跑车......竟然是给她准备的。
她误会错了就算了,还凭着自己的意愿,一意孤行地给他挑了粉色的领带和衬衫。
最重要的是,还揪着问他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