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尘打开锅盖,放了一些酱油,又放了一下花椒、葱蒜。
楚青抬头看着灶台上的男孩,她眨了眨眼睛,原来弟弟去买这些东西了。她说错了,弟弟知道她要嫁人,一夜之间长大了。
里面的锅做着米饭,外边的锅蹲着萝卜粉丝肉,很香。楚尘走到姐姐身边蹲下,从怀中掏出一百块钱放在姐姐手中。
“你拿着,姐姐不要。”楚青盯着锅洞里的火焰,钱是弟弟的,她做姐姐的,没有理由问弟弟要钱。
一百块钱又回到楚尘手里,楚尘不知道如何形容这个女孩,楚父去世后,她一直宠着弟弟,所有东西都是弟弟的。“女孩子手里有两个钱,想买什么,可以去买。”
“不中用的东西,买了浪费钱。”在她眼里,吃饭吃的好有什么用,一夜过后,全都排出来了。饭不要太好,能填饱肚子就行;衣服不需要太美,能穿就行;人的必须品,就这两样东西。其它的全都是附加品,完全可以不要。
人生在世,在于享受,何必苦了自己呢!楚尘要多赚钱,想办法改变姑娘思想,人的一辈子不能这样苦歪歪,该行乐的时候就行乐。
“姐,你相信我能有出息吗?”楚尘又把钱塞进楚青怀里,他重新站到灶台前。
“家里的三亩地,你能好好种,就有出息了。”楚青劝说弟弟顾着家里,她嫁人后,弟弟要帮着母亲干活,母亲拉扯他们姐弟长大不容易,要孝敬母亲,不要惹母亲生气。
好,他知道自己是农民,他骄傲。一亩地,一年收成好,能赚两千多块钱,抛去种子、农药、化肥等等,实际只能挣一半的钱。家里有三亩地,一年撑死也只能挣三千块钱,光种地不行,他还要想想其他出路。
姐弟两结束谈话,饭摆好了,楚尘叫母亲起床吃饭。
楚母拍开儿子的手,让他滚,“一肚子气,吃不下去饭。”
“有肉,可香了,你没闻到?”楚尘见母亲仍然没有反应,“妈,你既然不吃,我找黄锐他们来吃饭,顺便买几瓶酒。”
楚母猛的起身,掀开被子,推开儿子,便宜那些臭小子,还不如进她的肚子。
“都站着干嘛呢,快点来吃饭啊!”楚母只吃萝卜和粉丝,她见女儿和她一样,夹几块肉丁到女儿的碗里,“快点吃,看我能吃饱饭。”
“哦!”楚青捧着碗,低头吃饭。她以为母亲只喜欢弟弟,原来母亲也喜欢她。
楚尘趁着母亲训斥楚青时,夹了几块肉丁在她的碗里。
楚母低头夹米饭,碗里多出几块肉丁,她抬头,就看到儿子对着她笑,小混蛋,算他有良心,知道给老娘肉吃。
第441章 你好,米青子4-6
吃完饭, 天黑了,楚尘躺在床上, 眼神放空。他家的电灯发出的光芒是橘黄色的,灯泡上沾满了灰尘,一堆小虫子围绕着灯光转圈。他家就两间房子,一间仓库, 楚青跟着楚母睡,他自己一间房子。
楚母不做声啪一声关掉电灯,“瞎浪费电。”儿子躺在床上, 开什么灯?闭上眼睡觉不好吗?
房间里黑漆漆,楚尘转一个身子睡觉,听着虫鸣声,渐渐进入梦乡。
楚母摸黑上床,天黑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楚母不会开灯。“青啊,你说你弟弟怎么了?”
“开窍了。”楚青往里面挪了挪, 给母亲盖上薄薄的毯子。老人常说男孩子开窍晚,二十多岁还像大男孩一样,她觉得弟弟开窍了,懂事了。
“他只要不给妈惹麻烦, 妈啊,就谢天谢地。”楚母说完话,听了一会儿, 儿子房间没有动静,兴许如女儿讲的一样,儿子真的开窍了,今天晚上没有出去和那些人瞎胡闹。
楚青听到母亲的呼噜声,闭上眼睛,回想今天发生的事。如果弟弟一直这样,她作为姐姐的,帮弟弟没有怨言。礼金她从来没有想过拿回婆家,家中情况她心里清楚。只是对不起婆家,她嫁过去以后,一定会孝敬公婆,照顾好丈夫,弥补她没有带回礼金。
两间小房间里传出呼噜声,在静谧的夜晚,格外和谐。
黄锐带着两个兄弟站在小河边等着楚尘,等了一会儿,他们坐在河边,嘴里叼着一根草。
“锐哥,阿尘来不来了?”张涵坐不住了,手特别痒,“他不来,我们先打牌。”
赵毛呸了一声,吐掉茅草,“哥,你们卖血怎么也不叫上小弟。”三百块钱呐,够他逍遥快活一个多月。
黄锐和俩个人玩,心里话绝不和他们说,俩个人嘴没有把门的,爱夸大其词说话,和俩人说实话,不知道被两人鼓吹成什么样子。自己衣兜中里的钱准保不住,害怕家里的贼和外边的贼惦记。
“你们到县里的医院,五百毫升,三百块钱,你们也可以去卖。”黄锐拍了一下腿,痒死了,都是蚊子。“走,阿尘一定又被他妈抓到了。”阿尘在他们约好的时间迟到,他妈一定堵在大门前,不让阿尘和他们玩。
“走,哥,我们三个玩牌。”赵毛碰了一下张涵的手。
张涵知道阿毛的意思,可惜了,两只肥羊,今天只来一只,不过也够了,赢了一百块钱,也够他们花一段时间。
三人跑到草垛子里,赵毛拿出一支蜡烛,蜡烛是他好不容易从老娘那里偷来的。不光他们村子,整个镇子一到夏天就爱断电,听说是为了保证县里供电,就停乡下的电,他们村每户人家都会备上蜡烛。
蜡烛的光虽弱,也能让他们看清楚牌。黄锐雄心壮志,一定要大杀四方,把这两个龟孙子的裤子赢了,让他们光着屁股回家。
“咳……”赵毛和黄锐在黑暗中用不动声色换牌。
“娘的……太背了。”黄锐扔下牌,一晚上他就没有赢,太不正常了,这两个龟孙子一直赢钱,以前一张牌一分钱,今天两个龟孙子开口一毛钱一张牌,他已经输了五十多块钱了。
“哥,你今天运气不好,要不然明天继续,今天不干了。”张涵摞牌,今天就到这里,他们坑了大黄,明天继续坑。
赵毛踹了张涵一脚,孙子,明天楚尘来了,他们合起伙坑人就不容易了,楚尘精着呢!“哥,也许你马上就要转运,输的钱全赢回去了。”
“继续。”黄锐不信邪了,同时对两人留了一个心眼。
两人又开始从背后换牌,黄锐看个正着,他一脚踢开牌,扑在俩人身下。“龟孙子,还我钱。”
“哥,你这样,以后没有人和你打牌了,输了钱,还能要回去?”赵毛用力踹黄锐,起身就跑。
张涵也跟着跑,“孙子,我们先走了。”知道他们使诈又如何,钱到他们手里,谁也别想在把我钱拿回去。
黄锐被激怒了,扑倒赵毛,撕咬他的的衣服,“不给钱,老子咬死你。”
“张涵,快来把这条恶狗拉走。”赵毛也不是吃素的,和他干了起来。
三个人扭打在一起,蜡烛不知道被谁弄倒了,三人扭成麻花形状,不知道什么时候,大火已经烧起来了。
有村民夜里起来上厕所,一看火势,“来人啊,着火了!”他跑到厨房里,拿出铁盆,敲打着,呼叫人赶紧起来救火。任由大火烧下去,周围的房子都要遭殃。
村民们起来,端着水跑向稻草垛,三人打疯了,丝毫没有在意外界的事。
“就知道是这三害干的坏事。”村民们恼怒,先救火,然后找他们算账。
村民们的救火声惊动三人,他们身体扭曲着,抬头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松开彼此。
黄锐急忙动俩人衣兜里掏出一些钱,也不知道是多少,快速跑回家。
赵毛和张涵暗恨,明天找黄锐的麻烦,这帮村民凶着呢,他们再不走,准被他们打残。
火灭了,公鸡打鸣,再过两个小时天就亮了。
“大伙儿帮我们评评理,要不是阿国叫喊,我们一家可能被烧死了。”杨母拍着腿大声说道。草垛子就紧挨着她家,没人发现,他们很可能活不成了。
杨家也不睡了,到张涵、赵毛和黄锐家,让他们给一个说法。
村民跟在后面,三个祸害,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真要是闹出人命就完了。
三个大家长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子在家里睡得好好的,不能什么坏事都赖在儿子身上。草垛子不值几个钱,就怕杨家讹人,狮子大开口,这件事决不能承认。
公鸡打鸣,楚母起来收拾院子,顺便做饭,粥在锅里煮着,她扛着一个锄头,到田里锄草,无债一身轻,以后收的粮食是他们自己的。
“妈。”楚尘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就醒了,他从墙角拿起一个锄头,跟在母亲身边。
楚母斜眼看着儿子,真的开窍了?她也不阻拦,儿子变勤快了,以后也好找媳妇。
楚尘见此,快步跟上。
两人刚走到村口,就听见杨光妈和奶大声呼喊的声音,声音有些变形,沙哑干燥。
楚尘走着走着,偏道了,想凑上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楚母拽着儿子,往另一边走去,一看就不是好事。
赵母扒开众人,冲向楚尘,一把拽住楚尘,扯着他朝着众人走去。“杨姐,你说我家阿毛烧你家草垛子,四害之一在这里呢,你怎么不说他也烧你家草垛子。”
“我们亲眼看见三个人扭打在一起,没有阿尘。”他们不喜欢楚尘,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昨天晚上的事和楚尘真的没有关系。
“也许他干了坏事跑走了呢!反正我不管,你们要说我儿子干坏事,一定要带上他。”阿毛妈认定昨晚干坏事一定有楚尘,四个小子晚上形影不离。她和这些村民吵了的嗓子都哑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杨母竟然威胁她,不承认,就到派出所报警。说真的,她真怕杨家报警。村里出现什么坏事,都是儿子和三个坏小子干的。多一个人承担责任,他们少赔一些钱。
黄锐不满楚尘失言,但是也不能冤枉他,“昨天晚上阿尘被他妈关在家里,没有出来和我么一起打牌。”他用脚踢两个孙子,“要不是你们抽老千,会点着草垛子吗?”
“我呸,脸真大,输钱了,还想把钱要回去。”赵毛假装走上前,想借此机会逃跑,被村民一下子抓了回来。他高声嚷嚷着,“别听大黄王八羔子说的话,昨天楚尘来了,他提前跑了。”
“对,楚尘来了。”张涵梗着脖子说道,要倒霉,他们四剑客一起倒霉,谁也别想好过。
“少扯淡,我儿子昨天晚上一直在家里。”楚母锄头往前一砸,凶狠的看着两个混蛋。
楚尘听旁边村民说事情经过,总算听明白了,“杨叔杨婶报警,多亏你们命大,火要是真的烧到你家,人跑出来了,你家的东西、钱啊,全烧没了,你说你家有多少钱,别人能信,能赔你吗?一辈子心血全都泡汤了。”
杨家人一想,是这个理,看这三家的德性,一定不会赔他们钱,说不定到处嚷嚷着杨家讹诈他们家。
“大家都不要往草垛子里去,保护犯罪现场,让警察侦查,听说警察能通过鞋印子,知道到底哪个人来过现场。”楚尘让大家往后退,画了一个边框,让大家不要靠近。
“这玩意我知道,”杨光眼前一亮,抱着楚尘,“妈,我在电视上看过,咱们报警,让警察决断,省的别人说我们家敲诈他们。”
“我这就去报警。”杨父懒得和三个婆娘争执,“大伙儿要给我们杨家作证。”
“一定。”黄锐自己都承认了,张家和赵家死不承认,恶心死人了。
“叔婶,我和我妈下地锄草了,有什么结果告诉我,省的别人泼脏水。”楚尘拉着母亲,和蛮不讲理的人讲不通道理。
两人走了一段路,楚母拧着儿子的耳朵,“你还和他们一起鬼混吗?”
“不混了。”楚尘求饶。以前都是四人一起行动,做什么坏事大家一起分摊,四人心里没意见,现在他独善其身,一定有人心里不平衡了。
两人到玉米地里锄草,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两人摞了摞草,草被放在地埂上暴晒,扛起锄头回家。
楚母走在后面,儿子终于长大了,在地里干活,一直没有喊苦,而是闷头苦干,出乎她的意料。
……
程云是王辉的姨,今天她来到华村。楚家很有诚意,约定好定亲时间,就还上以前的债务,妹妹家也不能落后,她今天来楚家提亲。她故意来早点,打听一下楚青的为人,妹妹定亲订的太着急了,姑娘是什么品性都没有打听清楚。她到华村,村口可热闹了,走上前看热闹,三个二流子被村民绑起来,三人的母亲正在闹呢!听了半天,她了解事情始末,楚尘没有参与其中,她满意点头,知道姐姐要出嫁了,楚尘老实多了。
楚尘和楚母经过村头,警察来了,三人被带到派出所,看热闹的村民散了。
三人的父母没想到杨家真的去报警,“不就是烧了一个草垛子吗?你要多少钱,我们给你,干嘛报警,缺不缺德。”张涵妈上前推攘着杨母,儿子刚出监狱,又被抓进去咋怎。
村民们一口吐沫喷死张涵妈,有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妈,才能教导出劳改犯。
杨母有人撑腰,上前和他们开骂,他们家是受害者,怎么着,还不能报警。
楚尘看了一会儿,追上母亲的脚步。楚父去世后,楚母不爱找人聊天,更不爱看热闹,有什么事躲得远远的。她或许怕惹上是非,只想着拉扯儿女长大,看着他们结婚生子,这些就是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念想。
“王辉姨,刚刚走过去的就是楚尘。”王秋丽磕着瓜子,抓了一下放在程云手里,两人边嗑瓜子边唠嗑,楚家的事,问她就对了。
程云见这个小子长的不错,家里穷了点,看样子想学好。她婆家的大伯的女儿离婚了,人有些懒,爱花钱,婆家的钱被她败光了,婆家忍受不了,两人离婚了。两人真般配,各自优缺点,都不会互相嫌弃彼此,程云动了撮合两人的心。银芳人挑剔,喜欢好看的男人,不喜欢二婚男人,银芳离婚回家待了两年,相亲无数次,崩了。
“妈。”楚青洗好衣服,喂好猪和小黄鸡,准备到地里和母亲换着干活,母亲就回来了,小弟也跟在后面,她看到小弟肩上扛的锄头,她很意外,小弟每次干活都喜欢偷懒。
“行了,别收拾了,吃饭。”楚母说道,人老了,稍微干活时间长了,身体老是喘气,腿有些软,前几年她干一整天的活,也没像这样。她现在还能动,一定要帮着儿子多攒一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