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骊珠张了张口,不知道要说什么。
叶辅安知晓,叶骊珠很少在他面前提起过其他男人,如今她突然提起提骁,想必见过那一面,对提骁留了意。
光看提骁那张脸,和他浑身的尊贵威严气度,太子和二皇子就望尘莫及,女儿家留意这样的男人,也不算什么罕事。
叶辅安道:“秦王长得确实好看,你让爹给你找个比他还好看的男人,爹真找不出。珠珠,他是你长辈,看人不能只看外表,还要看对你好不好,喜不喜欢你。你年纪小,身子又柔弱,他们这些打仗的男人成天舞刀弄棒的吓唬人,欣赏不来我们珠珠的好。”
叶骊珠脸色一红,低着头道:“您就知道胡说八道,什么喜不喜欢,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叶辅安乐呵呵的道:“好了,珠珠你不要多想。哪怕他真的色胆包天看上了你,爹也不舍得你嫁一个武将,咸州绝对去不得,山高水远,你出了什么事情,真会要了爹爹的命。”
叶骊珠抿了抿唇。
叶辅安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先回去吃药,你若想回去看看悟心师太,改日爹让人送你过去住两天,过年时再回来。悟心师太养了你那么多年,心里也很疼你。”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过让人不适。叶骊珠也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下,她点了头道:“好。”
等叶骊珠离开了,叶辅安端着茶盏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良久,叶辅安突然道:“等公子回来了,让他来我这边。”
一名下人应了一声。
叶辅安猜叶骊珠应该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她看起来神色不太正常。
作为一个父亲,叶辅安自然想让自己的儿女能够过得好。叶嘉佑在同辈中出类拔萃,年纪轻轻却有一颗玲珑心,将来入了官场,肯定也能大显身手,位及三公。
叶家有叶嘉佑撑着就够了。叶辅安不会把叶家的女儿当成工具谋取更多。
太子妃,皇妃什么的,谁爱当谁当。这么多年的经历,在权力正中浮沉,叶辅安什么没见过,他晓得,当皇后不一定比当五品官员的夫人更快乐。他当位高权重的丞相也不一定比手无权力的闲散王爷更开心。
他不希望叶骊珠卷入权力的中心任人宰割,更不希望叶骊珠成亲后小心翼翼低眉顺眼的服侍夫君。表面上的荣耀,私下里却是说不出的苦楚。
叶辅安只希望找个门风清正的人家结亲,最好是自己的门生,在京任职,只要长得斯文俊雅,品行端正高洁,叶骊珠喜欢就成。这样两人虽然生活平淡,但幸福美满,不被外界打扰。
叶骊珠性子单纯,柔和易拿捏,容易轻信人,也适合这样的人家。
将来若受了半点委屈,叶辅安或叶嘉佑轻轻松松就能为叶骊珠出气。
...
叶骊珠回了静水轩,睡了一觉之后,用了午膳,她身上总觉得很困,昨晚实在熬太晚,眼下真的撑不住。
下午她和姜冉衣弹了会儿琴,回来后已经傍晚了,叶嘉佑下学回来,先是被叫到了叶辅安那边,之后就来了叶骊珠这里。
晚膳还没有上来,叶嘉佑听了今天晚膳的菜品,也要留下来吃。
叶骊珠把他拉了过来,给他摘下了沉甸甸的发冠:“过两天你们也该休息了吧?都要过年了,每天早晚去学堂也挺冷的。”
叶嘉佑道:“再过七八天就不去了。珠珠,我有个朋友,他得了这么大一个西瓜,转手送了我,你想不想看?明日我让人给你送来。吃倒是不要吃了,你不能吃凉,摆在桌子上也觉得新奇好看。”
叶嘉佑比划了一下,居然是比一岁小孩还大的一个大西瓜,都十二月了,也不知道怎么种出来的。叶嘉佑是丞相嫡子,往来巴结他的人也多,什么稀奇的东西都能得到。
叶骊珠道:“不要送来了,桌子上摆个大西瓜并不好看,你请客和人分着吃。”
海檀笑着道:“公子看,皇后前段时间还赏了小姐这个翡翠西瓜,玲珑小巧,雕刻得栩栩如生,摆在这里比个真的西瓜要好看。”
叶嘉佑等的就是海檀接话,他看了看海檀,笑着道:“海檀姐姐倒是能说会道,我屋里正好差个得力的大丫鬟,珠珠这里已经有玉沙了,你去我那里做事吧。”
海檀脸上的笑一僵:“奴婢是皇后赏给小姐的。”
叶骊珠也知晓海檀绝对不能送人,她道:“你房间缺人,直接让管家给你买个听话的丫头就是了。海檀服侍了我这么长时间,我也用习惯了。”
叶嘉佑又细细看了海檀一番。今日叶辅安告诉他,叶骊珠可能是受了皇后派来的丫鬟蛊惑,居然对秦王上了心,他便言语试探一下。
一个丫鬟,在哪里不是伺候。去公子的院里伺候还更体面一些,但海檀的神色却值得琢磨。
叶嘉佑捏着手中的茶盏,道:“那我先借海檀姐姐几天,珠珠,等你回来了,我再让她来伺候你。”
海檀晓得叶辅安这边已经起了疑心,不等叶骊珠开口,海檀便道:“能伺候公子是奴婢的荣幸,既然公子需要,奴婢就在您院中做几天事情。”
叶骊珠改日去明佛寺,海檀未能跟着。深山藏古寺,明佛寺在哪座山,叶骊珠又住在哪个院,外人是不知晓的。毕竟是丞相的女儿,某些信息可以透露,关系人身安全的信息却不能透露。
离开半年,再度踏入寺庙时,叶骊珠觉得什么都变了。这里的人未变,是她和离开时不同了。
清慧和清双两个小尼姑听说叶骊珠回来了,都放下了手中的经书,跑出来见叶骊珠。
远远看到一身锦绣,墨发如云的叶骊珠时,清慧和清双都吃了一惊,清慧摸着叶骊珠的衣服:“珠珠,你的衣服好漂亮啊,头上是什么?让我摸一摸。”
叶骊珠笑着和昔日的好友一起说话。这一路上,她的心始终都不清净,脑海中总是浮现提骁的面容。
一会儿是提骁立在她眼前,他面色冰冷,无任何情绪,只将一只玉雕的小狐狸递给她。
一会儿是提骁衣衫凌乱,他居高临下,抬了叶骊珠的下巴,指腹抹去她唇角的一抹水泽,眸中是浓重的欲念。
她不懂提骁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假如她告诉提骁,她所有的接近,只是因为身体需求,再无其他。她只要身体暂时满足了就行,不要复杂的婚事……一想起提骁冰冷的面容,她微微打了个寒噤。
在明佛寺中,远离京城,远离提骁,晚上睡在床上,叶骊珠觉得,那种窒息沉重的感觉又回来了,甚至比以往还要重。
她将两人亲密相处的画面又回想了一遍,越是回想,身体越是难受。比戒了日常要喝的补药还要难受一百倍。
...
提骁听闻叶骊珠离开京城时,只淡淡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海檀这两日被叶嘉佑这个小毛孩指使着做各种事情,也不晓得具体的消息,她道:“小姐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奴婢暂时在叶公子这里。”
提骁心里清楚。
他看着檀木桌面上未开封的酒,眸色越来越冷。
在得到他之后,,叶骊珠居然敢一走了之,这个薄情的女人。
等他将她捉回来,一定要……
提骁想不到如何惩罚她才好。哪怕知晓叶骊珠没心没肺,只想和他欢好不想对他负责。
提骁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窗子突然开了,两道身影飞了进来。
“秦王殿下。”
提骁冷冷的道:“打探一下叶骊珠所在的寺庙。”
第47章
叶骊珠在明佛寺的第三天, 恰好是腊八节。
这天的天气很好, 叶骊珠回来后, 与昔日同吃同住数年的好友见面,自然换下了在京城里穿的华贵衣裘,穿着往日的旧衣。
腊八当天,叶骊珠和清慧、清双一起喝粥, 清慧本来就话多,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叶骊珠把自己在京城中的情况都详细告诉了她们。只是没有提起过秦王。
叶骊珠一想起提骁,心口就闷闷的疼,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提骁,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吃过早饭,叶骊珠去了悟心师太的身边抄经。
悟心师太年少时就出家, 一晃几十年过去,她仍旧洁净祥和, 叶骊珠幼时最害怕悟心师太,又害怕又喜欢。
抄不下经书的时候, 叶骊珠就在一旁敲木鱼,她穿着青色的衣袍,长发被掩藏在了帽子里,和寺庙中每一个尼姑的穿着都相同, 素净且朴实。
叶骊珠天生殊色难掩,宽大的青色衣袍遮不住她玲珑身段,衣物越素净, 越显得她本身姿色惑人。
叶骊珠素手敲着木鱼,轻声道:“师父,我遇到了你所说的那个贵人……”
悟心师太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叶骊珠又道:“他心地善良,待我很好,是除了父亲和兄弟外,我心中最好的男人,可是……仿若我因为我的一己之私,骗他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对不住他?”
悟心师太就在叶骊珠的面前,叶骊珠说什么,她自然都能听到。
叶骊珠其实心中有答案,她只是想说出来,说出来,什么都好了。
“他对我的感情和我对他的感情不一样,他想要的情感,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叶骊珠继续喃喃道,“如果最后,他发现我和他在一起,仅仅因为他是所谓的贵人,能医我病症,是一味良药……”
木鱼越敲越乱,叶骊珠的手腕蓦然被人握住了。
悟心师太冰冷柔软的手擦了擦叶骊珠的脸:“骊珠,你选择入红尘,就要接受这些烦扰。”
叶骊珠在这里长大,从五岁到十五岁,见到的人都是同一批人,所有的烦恼都来源于自身不足之症。
如今,她突然发现,有些事情比她身上的病还要折磨人。
叶骊珠撇了撇嘴,有些想哭,她本来就是柔弱的小姑娘,遇到事情会手足无措,想要找人撒娇:“师父……”
悟心师太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是你的贵人,你也会是他的贵人,不必愧疚。”
叶骊珠道:“弟子明天就要回去了,长时间叨扰您并不好。来日若有了空闲,弟子再来看您。”
穿上缁衣,她也不是尼姑了。叶骊珠知道自己犯了戒,不敢抬头看佛祖。
但她从小受的教诲,又和其他人完全不同,回到京城,叶骊珠束手束脚,思想和行动都受了拘束,不晓得自己应该怎么做。
晚上,叶骊珠回了房间,她翻来覆去,久久睡不着觉。
叶骊珠的身体一直不舒服,回来之后就很虚弱,晚膳几乎没有吃,一点胃口都没有。
越是这样,她越是想着提骁。
叶骊珠自己都为自己感到脸红。
平时没事的时候,她也并没有多记挂提骁,等身体出了状况,她又心心念念想着提骁,希望提骁能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胸口一阵又一阵的沉闷,叶骊珠缓缓闭上了眼睛,终于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苏醒了过来。
四周一片寂静,听不到任何声音,叶骊珠睁开了眼睛。
黑暗之中,叶骊珠嗅到了熟悉的雪松木的香气,她的鼻尖微微动了动,眸中含了一点水色:“殿下……”
声音很委屈,娇娇软软的,完全听不出,她是那种玩弄人心的女人。
提骁点燃了烛光,叶骊珠看到了房中高大冷漠的男人。
这些时日没有看到提骁,她不由自主的想靠近提骁,叶骊珠下了床:“殿下,您怎么来了这里?”
在距离提骁两步近的时候,叶骊珠被他定在了原地。
他居高临下,冷淡的看着叶骊珠:“为了躲我,你来了这里?”
叶骊珠道:“我想抱一抱您。”
“占尽我的便宜,却不想负责任。”提骁的声音低沉冷冽,“叶骊珠,怎么会有你这么坏的女人?”
叶骊珠真的很想抱一下提骁,想要和他接近,这种念头实在太强烈,她很难控制自己的身体,可是提骁却提着她的衣服不让她靠近,她瞬间就眼泪汪汪了:“对不起。”
她太软了,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这般乖巧柔顺。越是乖巧,她拒绝时,越是让提骁接受不了。
原先她这般听话,提骁只会认为叶骊珠是喜欢自己。
如今,他却觉得只是叶骊珠会拿捏人心。
偏偏他还总被她拿捏到。看着叶骊珠泛着水色的桃花眸,再冷硬的心也会因她而软。
毕竟是寺庙里,房间隔音差,灯光稍微亮一些,也容易引人注意。
提骁拿了她的衣服,一件一件给她套上,最后脱下了自己的外袍,把她笼罩住,搂在了怀里。
被他抱出去后,叶骊珠一张口,呼吸到了冰冷的空气,她打了个寒噤,往提骁的怀里缩了缩:“殿下,你要带我去哪里?”
“带你去咸州,把你关起来,金屋藏娇,不准你出门,不准别人见到你,只有我能见你,你日日夜夜都要被我侵占。”提骁低头吓唬小姑娘,“谁也不知道你被我偷走了,你父亲和兄弟永远不知道你远在咸州。”
叶骊珠抿了抿唇:“你才不会。”
提骁被她气笑了:“为什么不会?”
叶骊珠知道提骁不会做这么过分的事情,她道:“你是好人,你不会。”
提骁把她带到了山里的树林中,这个时候正是凌晨,四周并没有完全明亮,带着蓝蓝的夜色,晨雾浓郁,冰冷沁骨,叶骊珠被按在了树干上。
提骁低头撕咬着她的唇:“知道我是好人,所以故意伤害我?”
他高挺的鼻梁擦过叶骊珠柔嫩的脸颊,叶骊珠踮起了脚尖,去回应提骁,让他能够更深。
等叶骊珠终于满足后,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并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现在究竟什么时辰了。
叶骊珠道:“冷……”
提骁把她身上的衣服拢得更紧了一些。
此时,叶骊珠未施粉黛,长发自然的散了下来,墨色瀑布一般,又浓密又漂亮,眼睫毛特别长特别卷翘,眸中含着几分春情痴意,唇瓣特别湿润,乖乖抬头看着提骁。
提骁看着她一副迷醉的样子,仿佛喝了酒一般,一时情绪复杂,冷淡的去质问她:”这么喜欢和我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