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好妈妈——雪上一枝刀
时间:2019-11-10 09:29:49

  这句话最近简直成了四宝的口头语儿了
  卢志伟很快就发现了,新来的领导和以前的徐局长工作作风完全不一样。
  徐局长看起来雷厉风行,实际上疑神疑鬼,从来没有完全信任过任何一个人。
  这个王局长似乎恰恰相反,初来乍到,身边也没带一个自己人,而且一来就对他表现出了莫大的信任,不但将全部的财政支出都完全交给他了,而且还让他参与办了两件大事儿。
  他虽然心里很得意,但表面上一点也不敢流露出来。
  “卢主任,你去通知档案室,把这两年各地的工作报告都找出来我看一看!”
  王桂生花了一天的时间就翻阅完了,他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徐局长给他留下的就是一个烂摊子。
  实际上,现在大势已定,最需要的是听话和安静。
  如果仅从这两方面看的话,他十分惊讶的发现,他的老家,平城做得非常不错,简直可以称之为典范了。
  平城市的现任副市长李市长,二人的私交不错,他就是跟李市长打了招呼,王稼轩老两口才免于下放。
  王桂生将平城的资料左看右看没发现什么问题,就决定留在最后再说。
  他可不像某些人,做了官就忘本。
 
 
第98章 (修改)
  日子一进了腊月就过得特别快了,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年底,但和往年相比,无论是外面也好,还是各家各户也好,基本上没有什么过年的气氛。
  粮食供应紧张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即使是家境比较殷实的人家,家里的面缸也早都见了底儿,一天三顿的吃玉米饼子。再说了,即便是有钱,买东西也比之前更加难了,早在十一月政府已经下了通知,严禁一切农副产品和禽畜蛋类私自买卖,且取消了每逢一六的集市。
  公社里街面上变得冷冷清清。
  二爷爷对此很有意见,他忍不住抱怨,“人家社员辛辛苦苦一年,就指望赶个年集把养了一年的鸡鸭猪卖一卖,换些钱来置办东西,咱们买了这些东西也能过个好年!这下可好,谁也如不了愿!”
  二奶奶不像二爷爷那么嘴馋,而且她的政治觉悟要高一些,不高兴的说道,“你就惦记着吃!后院的兔子还不够你吃的!你是没去村里瞧,很多人家玉米饼子里都惨麸子了!咱们顿顿大白馍馍你就知足吧!”
  前两年赵珍珍不停的囤粮食,赵青山一开始觉得侄女太夸张了,但后来有些地方出现了旱灾,再加上妻子周丽萍也觉得手里有钱不如手里有粮,赵青山的工作到处跑,私自买粮比别人方便,看到有富裕的公社就捎带几十斤,断断续续下来也囤了不少。
  厢房的地库里,少说也有四千斤粮食了。
  这事儿不会告诉外人,但二爷爷二奶奶肯定是知情的,现在粮食不好买,他们老两口和赵珍珍吃得都是囤下的粮食,就连赵青山现在每隔一个月回来,走得时候也总要带走一大袋粮食。
  二爷爷一听老伴的这话儿没脾气了,吸着烟去串门了。
  的确,现在大部分人家都吃不起白馍馍了,就连胡同里条件最好的何家也开始吃玉米饼子了,何爷爷年轻的时候爱吃甜食,一口牙都快掉光了,平时只爱吃软烂之物,偏偏玉米饼子又硬又糙,他咬不动只能泡到热水或者稀饭里吃,吃到嘴里没滋味的很。
  要是能配一碗蒸鸡蛋羹吃倒也勉强能吃下,家里的鸡蛋不少,何奶奶一买就是二三十个个,不过养在跟前的孙辈就有三个,小孩子们也不是天天能吃到,他一个老头子就更轮不上了。
  人的幸福感是要对比的,二爷爷一边走,一边想到这些,不知不觉情绪就轻松了不少。
  看来今年过年多半吃不上烧鸡蒸鸭和红烧肉了,不过,他吃不上,别人也都吃不上,而且连大白馍馍也吃不上,说来说去还不如他呢!
  二爷爷走着走着就哼起了小调。
  赵家屯赵老汉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今年年景不好,不但冬小麦的收成不如往年,秋收玉米产量也不太行,但生产队没把这个情况往上报,因此交公粮的数目一点没减少,这样交完了公粮,分给社员每个人头的粮食肯定就少了。
  本来几个孩子都分出去单过了,他们老两口都能下地劳动,挣得工分也不算少,分下的粮食虽然不多,但温饱是没问题的。但有问题的是,最近半年,不但老三两口子经常会来蹭饭,还有老大和老二家的两个丫头,动不动就来白吃,而且吃起东西来没个够,简直就是两个小饿鬼!
  这不今天早上为了一口吃的,家里简直要闹翻天了!
  朱家英这个人也是骨头轻,虽然赵老汉大半辈子对她都不好,现在更是如此,一般情况下有好事儿是从来不会想到她的,但她就不一样了,看到老头儿感冒了很多天一直没好,经常咳嗽的吃不下饭,一大早就蒸了一碗鸡蛋羹,想让赵老汉赶紧趁热吃下。
  赵老汉却觉得一家人在一起他不能吃独食儿,非等着小儿子一家人来了才肯吃。
  结果可想而知,小儿媳妇王国花一看到鸡蛋羹小眼睛就贼亮,一边和公公说话,一边拿着勺子飞快的往嘴里塞,偶尔喂一口给一岁多的女儿,等朱家英喂完鸡也坐下来吃饭,鸡蛋羹已经被王国花吃完了。
  朱家英的气愤可想而知,看到王国花还在用勺子响亮的刮盘子,最后一点儿盘子底儿也不放过,她实在是忍不住了,用手里的筷子指着说道,“老三家的你真不要脸!这是我给你爸做的蛋羹,你怎么能都吃了?”
  王玉花放下勺子,带着一分讥讽说道,“这不是爸爸不吃吗,再说,也不是我一个人吃了,你孙女和传河也吃了不少!”
  朱家英听到这话本来已经很窝心了,偏偏赵老汉还说道,“都是一家人,谁吃了都一样!”
  这话说的太没良心,也太让人寒心了,朱家英也不是一个没脾气的人,只不过被赵老汉磋磨了大半辈子,有些事情不得不做出让步,但此刻她实在是没法忍了,一下子就窜过去,用尽全力上去就扇了小儿媳妇一个耳光!
  王玉花肯定不会白挨打,婆媳两个很快就扭打在一起。
  赵老汉和赵传河好不容易才将两个疯女人拉开了。
  赵老汉拿出家里仅有的几个白面馍馍,将小儿子一家打发走之后,看到哭哭啼啼的朱家英,厌烦的皱起眉头,他吸了一袋旱烟之后,开始像以前那样训斥老伴了,“你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跟孩子一般见识!不就两个鸡蛋吗,他们是咱们的儿子,儿媳,和孙女,是外人吗?你这当长辈的真没有一个样子,你好好想想吧,等想明白了,老三家再过来的时候,她们年轻性子冲,一时拐不过弯来,你主动跟她说两句软和话!”
  朱家英这次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瞥见桌子上放着一只铁水勺,拿起来就往丈夫身上拍。
  赵老汉被这一顿打得好几天没起来床。
  大概是察觉到了家里要变天了,王国花主动上门,做饭的时候帮着婆婆洗菜烧火,吃饭的时候笑嘻嘻的跟婆婆说话,把她从外面听来的稀罕事儿竹筒倒豆子一般讲出来。
  朱家英以前最烦说东家长西家短,但现在她一边喝粥,一边听得津津有味儿。
  王玉花看到婆婆已经被她哄住了,话锋一转说道,“妈,你听说了吗,珍珍姐现在带着四个孩子在公社住着呢!”
  赵珍珍突然不在县里当大官儿了,而是被调到农场小学当校长,这事儿已经半年多了,朱家英当然知道了。不过,那会儿在县上当官的时候,两个孙女想去帮她看孩子,她不知好歹,没领会到那是娘家人主动低头呢,不但拒绝了,还挑唆的两个孙女动不动就去支书家哭诉,好好的女孩儿,弄得跟两个饿鬼似的,不但在家里和兄弟抢东西吃,到了她这里也是死吃一气!
  因此,小儿媳妇提到女儿,朱家英有些不高兴,说道,“她高兴在公社住,那是她的事儿,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王玉花心里骂了一声儿老蠢货,面上却是笑着说道,“真是没想到,珍珍姐也就读到小学吧,现在人家当了校长呢!”认真说起来,他丈夫赵传河还是初中文化呢。
  朱家英撇了撇嘴,她的女儿她知道,不但哄人的本事一流,要是她认准的事情,不管多难非能办成不可。
  可惜这一份本事从来没用到她身上。
  没事儿的时候她总琢磨,觉得赵珍珍其实是个没良心的闺女,也不想想她这个当妈的多不容易。诚然,她有些偏心,但在农村里,别的地方她不知道,无论是赵家屯还是她娘家村上,谁家不是这样的过日子?都是看重男孩,女孩子长大了终归要嫁人,是别人家的人。
  若是看重闺女不看重儿子,那不是疯了吗?再说了,不管怎么样,当父母的把她养大了,虽然按照她的算法,这些年已经把这一份养恩还完了,但算账不是这么算的!
  朱家英觉得赵珍珍算错账了,的确这些年她拿回来一些钱,算是帮了家里一些忙,还给两个孙子找了工作,但这些真的能报答养恩吗?还记得生下她的那一年,到处都在打仗,他们乡下也很乱,日子比现在过得苦得多,因为没有奶水,赵珍珍饿得哇哇哭,还不是她省下来自己的口粮,跟邻居家同样生了孩子的嫂子换一口奶水给她吃吗?
  光是这一份恩,她一辈子都还不完!
  朱家英放下粥碗,不高兴的说道,“那农场是关押犯人的,里面的人一个个都是罪人!农场小学里面的学生都是犯人的后代!在那里面当校长有什么奔头?你以后少提啊,没听队里的大喇叭天天强调,要彻底割掉资产阶级的尾巴!咱们可是清清白白的老农民,可不要跟劳改犯沾上一点关系!”
  王玉花又骂了一声蠢货,生产队里的那些人就会说空话,这些话就是哄弄人的,说是要割掉资产阶级的尾巴,村里家家户户多养一只鸡,院子里种一棵丝瓜都不行,他们家老宅子的草莓也都被连根拔了,但别人不知道,王国花整日里闲逛,她早就发现了,他们村书记家在村后头有一处闲宅子,因为地点比较偏,周围都没有人家,里面看着啥都没有,实际上屋子里偷偷养了十来只鸡!
  要不然村书记家的小孙子怎么会吃得那么胖呢!
  村书记自以为这事儿做的隐蔽,但还是被她发现了!
  所以说,这世道什么都是假的,唯有吃到嘴里才是真的!
  她冲婆婆笑了笑,说道,“妈!可能这些你都说的对,农场的确是关押犯人的地方,但是珍珍姐多聪明啊,她不是已经离婚划清界线了吗?而且再怎么样也是一个校长,是国家的大干部!传河上次去公社还远远的看到他们了呢,四个孩子一个个都穿的好,养得也特别壮实,就连珍珍姐也一点没变,看着还是那么年轻,可不像是受罪的样子!”
  朱家英不想提起女儿,但对四个外孙她还是有点感情的,这几个孩子不但长得好,而且还聪明可爱,也有至少一年多没见了,咋一提起来还真有点想,她忍不住问道,“建民建国长高了吧,老三应该上学了,老四也三岁多了吧!”
  大姑子家四个孩子的情况,王玉花从来都不关心,当然也不可能知道孩子的年龄,但此刻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是啊,珍珍姐长得漂亮,几个孩子相貌也都随了她,一个个又白又胖,看着挺讨人喜欢!”
  朱家英又撇了撇嘴,都说赵珍珍长得漂亮,其实还不是随了她这个亲妈!她年轻的时候,也是娘家村里远近闻名的一支花呢,只不过这么多年田里家里操磨,赵老汉又是个没心的,从来也不知道关心她半分,因此看上去比同龄人还要苍老还几岁。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赵传河也说道,“妈!以前姐姐在县上,咱们隔得远不方便,公社这么近,也就几步路,按道理,即便是姐姐不来,咱们也应该去看看她!毕竟,她现在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实际上,赵传河原本没有这个心思,这不冬闲了,生产队也没有什么事儿,在家里王玉花一言不合就跟他吵架,所以他要么去别人家串门,要么一个人跑去公社闲逛。有一次他碰到了一个初中同学,虽然不过是邻村住着,但彼此不走动,也好几年没见面了,两个人就在街边聊开了,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个同学不久之前被招工了,就在农场小学的食堂工作,一个月工资十八块,中午还可以免费吃一顿饭。
  虽然这个待遇比起来当年他在平城国棉厂,那是差远了,但赵传河还是羡慕得很,他那个同学对他的反应有些奇怪,说道,“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学校的赵校长,不就是你姐姐吗?”
  赵传河对政治不关心,对赵珍珍的事儿更不关心,他整天想的就是喝酒打牌,咋一听同学说,着实愣了,但还是掩饰道,“俺们当然知道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回到家里,他没心思出门了,琢磨来琢磨去,决定厚着脸皮先去看看。
  那天他起了个大早,在农场小学的大门口转悠了几圈,站到一棵树下认真观察每一个走进校园的学生和老师,没多久他就看到姐姐领着四个孩子出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原因,他看着赵珍珍和以前似乎不太一样了,具体怎么不一样他说不好,反正他在一旁看了半天,愣是没敢凑上去打个招呼。
  回来后他就把这事儿跟媳妇说了,在这一方面夫妻俩很能说到一起去,王玉花听了摇摇头,说道,“传河!你一个大男人出什么面啊,这事儿要我说,只能你妈去!不管怎么说她是长辈,我都说了好几回了,珍珍姐那人脾气大着呢,但她就是个顺毛驴,让你妈过去说几句软和话,掉掉眼泪准能成了!”
  赵传河也觉得这主意不错。
  王玉花得意的问道,“传河!你要是真当上了老师,一个月工资能有二十块?”
  赵传河觉得,他的姐姐不过是小学文化就能当校长,他一个堂堂真正的初中毕业生,当一个小学教师那绝对是没问题的,而且当老师说出去也好听,比在食堂工作要体面多了!在食堂上班一个月都能有十九块,当老师的话,虽然他不是很清楚,但二十块肯定有的,就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可不!”
  看在二十块钱的面子上,王玉花又冲婆婆笑了笑,说道,“妈!你要是不愿意自己去,我陪你一起去吧,我家里还有从娘家拿来的一点麦芽糖,去的时候捎给姐姐吧!”
  赵老汉被儿媳妇感动坏了,一脸威严的对老伴说道,“老三家说的对,既然都是一家人,就没必要分的那么清楚!她现在是校长,虽然比不上在县里当大官儿,但俗话说的好,县官不如现管,学校里的事儿她说了算,让传河当个老师也不算啥难事儿,要是他们学校还有空缺,叫老三家去食堂上班也没什么不行的!”
  王玉花冲着公公笑得十分畅快,扭头对婆婆说道,“妈!我这小辈的可不好这么说,到时候你跟珍珍姐提一句啊,万一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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