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好妈妈——雪上一枝刀
时间:2019-11-10 09:29:49

  赵珍珍喜笑颜开,正要从挎包里拿钱,周厂长笑嘻嘻的把自己手里的两块布料递给她一块儿,说道,“珍珍啊,你看这块青色料子多好,也就边上脱了色,正常用一点没问题的,你们家大教授是讲究人,这毛呢做西装最挺括精神了!”
  他们国棉厂去年才上了毛纺的织造车间,毛呢料子很贵,最便宜的也要十元钱一米了。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又软又滑还有筋骨,估计至少得十五元以上一米了,周厂长递给她的这一块足有三米了,那就是四五十块钱了!
  赵珍珍赶紧把布推给周厂长,低声笑着说道,“桂芝姐,不是我在背后说他,文广的衣服已经不少了,一个大男人那么讲究干什么?还是留着给姐夫做一件吧!”
  周桂芝用力塞给她,带着几分命令的语气说道,“让你拿你就拿着!”
  隋主任递给她一个破旧的编织袋,同时也把自己的一块司林布匀给她了。
  相比较那个毛呢料子,赵珍珍更想要这种厚薄中等的纯棉布,这个用处很广,大人小孩都可以用,不但可以做单衣还可以做冬天棉衣的袄面子。
  若是尺寸合适,做床单被套也行的。
  因此她没过多推让,笑笑也就收下了。
  因为担心下雨,赵珍珍骑着自行车一路狂奔,但终究没有躲过,刚骑到离家最近的一个十字路口,雷电闪鸣,顷刻间豆大的雨点子哗哗的下起来。
  雨下得很急,赵珍珍很快就被淋透了。
  她跳下车子,扭头看了看车后座绑着的编织袋,还好绳子绑的很结实,一点问题也没有。不过,那块司林布和呢子布都是深颜色的,若是吃了水怕是会轻微掉色,很有可能会把浅米色的斜纹布染上色的!
  那样清洗起来就很麻烦了!
  赵珍珍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跳上车子继续往前走。
  骑到平城大学家属院门口,赵珍珍放慢了速度,没想到突然从里面冲出一辆自行车,好险要跟她撞上了!
  赵珍珍飞快地跳下车子,大概用力过猛,平衡度没把握好,脚下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
  “师母,你没事儿吧?”
  赵珍珍用力站直身子扶住自行车,先往车后座瞄了一眼,才扭头看了看面前鲁莽的年轻人,一眼认出来他是王文广的学生,名字叫钱洪庆。
  自从重生一来,赵珍珍一直没见到丈夫这个最得意的学生,没想到今天倒是碰上了!
  钱洪庆一叠声的道歉,还主动提出要送赵珍珍回家。
  一想到前世钱洪庆做下的那些事儿,赵珍珍就恨得不行,她忍住怒气,用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的态度说道,“雨下的这么大,怎么还要出门啊?
  钱洪庆还以为是年轻貌美的师母关心他呢,立即说道,“师母,我现在在市里化工厂实习,才想起来实验室的窗户没关,里面有很多试剂都怕水,所以才特别着急!”
  赵珍珍摆摆手,让他赶紧走了。
  王文广历来惜才,因为钱洪庆家里条件不好,还经常接济他,但这个兔崽子不懂得感恩。
  前世一开始有人匿名写了王文广的大字报,内容也无非是批评他生活比较奢侈,思想不够积极等等,王文广没当一回事儿,赵珍珍虽然紧张,也没足够重视,因为学校和王文广级别差不多的教授都被写了这样的大字报。
  但钱洪庆这个小人为了捞取政治资本往上爬,竟然实名写了大字报,说自己的恩师王文广是修资亲美的!
  这可是最严重的原则性问题!是路线性的错误!甚至都有可能是隐藏在党和人民群众当中的敌特分子!学校被革委会逼着做出了决定,开除了王文广,且王文广很快就被那帮人押送走了!
  国棉厂工人是轮休,他们工会休一天半,周六下午,王文广去受邀去外地授课未归,赵珍珍拿上那块青灰色的司林布,和张妈带上四个孩子去了公公婆婆家里。
  如今两家来往的多了,一到周末,王稼轩和曹丽娟两口子都会有意识的多买些肉菜,这一天不光是赵珍珍来了,王家大女儿王文美休假也带拖家带口回来了。
  平时觉得还有些空旷的院子,因为一下子多了大大小小十口人,变得异常热闹起来,王稼轩高兴的很,也顾不上给花儿倒盆了,在庭中树荫下支了一张长桌,五个孩子排排坐,他在树干上挂了一张黑板,绘声绘色的给孩子们讲英文童话。
  赵珍珍几乎一句也听不懂,但看着心里着实羡慕。
  王文美五官长得很像母亲曹丽娟,但性子一点也不像,大概在研究所的实验室被关得太久了,这两年比之前还要开朗活泼,不管看到什么人,都能说上一阵话。
  以前赵珍珍刚要进门的时候,王文美也跟着父母反对过的,不过算一算都是七八年的事情了,早就过去了。
  因此她对赵珍珍的态度很平和热情,就是正常大姑子的态度。
 
 
第12章 (修改)
  建民建国建昌和玲玲霜霜都老老实实的听王稼轩讲课,最小的建明也被姑姑王文美抱在怀里不撒手,那样子稀罕的不得了,曹丽娟坐在女儿旁边,一脸的慈母相。
  两边儿赵珍珍都不太能融进去,她干脆跟着张妈进了厨房,预备晚上做饭的菜品。
  自来水管是安在院子里的,王文美和曹丽娟坐在了堂屋的门槛上,看着弟媳妇进进出出,不是洗菜就是择菜,她有些过意不去,招呼了一声,“珍珍,别忙了,快过来歇会儿吧!”
  赵珍珍恰好把菜肉都处理好了,就笑了笑解下围裙走过来,将挎包里的那块布料拿出来,说道,“姐,这是我们厂出的纯棉司林布,这青灰色挺洋气的,我准备给咱爸妈各做一件短袖衬衫!”
  别的方面不说,王文美对弟媳妇做衣服的手艺是很佩服的,上次玲玲和霜霜的小裙子一上身,看到了就没有不夸好看的!
  她赶紧站起来,说道,“走,咱们去东厢,缝纫机好长时间不用了,恐怕得收拾一下!”
  王文美在大学学的专业是物理,她从小就喜欢拆东西,不要说缝纫机,就是录音机,电视机一般的故障她也都能修。
  曹丽娟一听说儿媳妇要给自己和老头子做衣服,虽然面上没什么表示,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然而当她抬起头,对上赵珍珍的笑脸时,心里又特别不舒服。
  她最看不得儿媳妇那副谄媚的样子了,特别的小家子气!
  再仔细瞟了一眼布料,很快发现了问题,“这是什么布料,不会是你们厂里的次品吧?”
  这种人可真是的,要了她那么多的各种紧俏票,现在做件衣服连正经料子都不舍得买!
  亏她还在国棉厂工作!
  说出去都要让人笑话!
  赵珍珍被她打量的有点心虚,解释道,“妈,这是厂里的次品不假,但是您看,除了边角有点跳色,其他一点问题没有的!这料子有四米多了,你放心好了,那些地方都会被裁剪下来的!”
  曹丽娟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王文美因为自己的婆婆特别难缠,这一次不由自主就站到了赵珍珍这一边,冲母亲甜甜一笑,说道,“妈!你以前不是常说礼轻人意重吗?这是珍珍的一片心意,你就别挑了,再说了,你和我爸可是从艰苦岁月走过来的,是不是那会儿常年穿家织的土布衣服?”
  她瞪了女儿一眼,说道,“就你知道得多!”
  王文美仔细检查了一遍缝纫机,没发现什么问题,紧了紧皮带,新上了机油,又把父母的旧衣服拿过来两件做样子,跟赵珍珍聊了几句仍旧去陪母亲说话去了。
  赵珍珍找了一块儿抹布,先把东厢房上上下下擦了一遍,再清扫了地面,才洗干净双手开始干活了。
  她心情很好,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先拿起曹丽娟的旧衣服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用粉饼,尺子,熟练地在布料上划线,又用剪刀裁成片。
  曹丽娟是圆脸,她就把衬衫领子特意做的稍低了一些,这样显得利索也显得脖子长,腰身也不是直线向下,而是后面裁成四片,弯曲的弧线有收腰的视觉效果,这还是上次她才在百货大楼看到的新款。
  衣服裁成片子后,好多在家里做衣服的不会锁边,要么用手工锁边,那样出来的效果和专业的裁缝差很多,但其实一般的家用缝纫机是可以封边的,只不过操作起来比较复杂而已。
  对赵珍珍来说,做衣服一点不累不说,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享受,布料在她手里,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像做其他事情那样,总要考虑别人的感受和眼光,多少带了些刻意。
  比如说练字儿,从十五岁到二十岁,她下了五年的苦功终于练出来了,但除非工作需要,否则她是不肯多写一个字的!
  做衣服就不一样了,隔得时间长了手就会发痒。
  按照丈夫王文广的说法,做人总要有一项纯粹的爱好,没有纯粹爱好的人,可能活得很无聊。
  那可能做衣服就是她的纯粹爱好吧!
  赵珍珍很快将衬衫缝好了,连扣子也钉上了,她自己仔细检查了一遍很是满意,自认为比那件旧的要板正好看多了,就兴冲冲的拿起衣服,要让婆婆试一试。
  张妈给小建明喂过奶粉之后小家伙睡着了,曹丽娟和王文美正在说些体己话,主要是王文美说,曹医生听,内容一多半都是吐槽她公婆和小叔子的。
  赵珍珍冷不丁的进来,母女俩都有点意外,曹丽娟怀疑儿媳妇在外面偷听了,有些不高兴,就板起了脸。
  王文美倒是不太在意,她笑着说道,“哎呀,这么快就做完了?”
  赵珍珍点点头,偷偷瞄了一眼婆婆。
  也是她太粗心了,大姑子王文美工作很忙,轻易不会来家,一般至少的三四个月才会回来一次,人家亲母女肯定有很多话说,她刚才应该在门外就弄出点动静的,或者就是借着喊一声孩子也好啊。
  “夏天的衬衫好做,不过我怕哪里尺寸不合适,妈,您要不要试试?”
  曹丽娟本能的想拒绝,不过赵珍珍拿在手里的衬衫看起来真是不错,青灰色是她很喜欢的颜色,又大方又素净,小鸡心领挖的很精致,就连相配的灰色珍珠扣子也很好看!
  王文美也催促她,“妈,你快试试吧,若有不合适的,珍珍立马就可以改一下,等她走了就改不了了!”
  曹丽娟拿起衣服不情愿的进了里屋。
  等她换好了再走出来,王文美和赵珍珍都是眼前一亮,这衣服简直太适合曹医生了,她皮肤白,这衣服衬托的皮肤更白更亮,显得特别年轻精神!
  青灰色司林布的质感很好,再加上精致的做工和精致的扣子,还显得特别有档次!
  说实话,曹丽娟已经在镜子前照了好几个来回了,根本没发现任何不合适的地方,不过,让她夸赵珍珍那是不可能的。
  曹医生自己不知道,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变了,脸上不自觉的带着微笑问道,“珍珍,你做好后没烫熨吧,瞧这些褶子!”
  她这分明是挑剔的话,却听得赵珍珍心头一震。
  嫁进来七年多了,孩子都生了四个,无论公公也好婆婆也好,都没给过她好脸儿,自然也不配有姓名。
  这是曹丽娟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赵珍珍赶紧说道,“那我马上就去熨一下吧!”
  曹医生又摇摇头,轻飘飘的说道,“家里的熨斗不能用了,你大姐看过了,里面有个零件坏掉了,等我洗了让裁缝店的师傅帮着熨一下吧!”
  赵珍珍点点头,抬脚准备去厢房把公公的衬衫也做出来,没想到才踏出门槛,就听到老三建昌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她赶紧几步跑到树荫下,建昌看到她过来了,抬起小屁股从凳子上站起来,胖脸蛋上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迈着小短腿张着两只手臂往她怀里钻。
  “妈妈,呜呜……妈妈!”
  赵珍珍半蹲下揽住孩子,拍了拍他的后背,一边掏出手绢给他擦泪,一边问道,“宝宝怎么了?妈妈是不是告诉过你,咱们建昌四岁了,是大娃娃了,不能随便哭鼻子了,你告诉妈妈好不好,到底怎么了?”
  王建昌很快不哭了,他哼唧了几声,鼻子微微皱着,张着嘴巴露出一嘴小白牙,很显然是生气了,说道,“妈妈,姐姐打我!”
  王稼轩给孩子们上完课,女婿朱家成把茶案搬出来,翁婿两人在葡萄架下品茶,方向正好是背对着孩子们,并没看清到底怎么回事儿,建昌哭了王稼轩本来要过去的,但赵珍珍速度比他快,他就坐着椅子上没动。
  王文美的小女儿霜霜大眼睛眨巴眨巴,委屈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本来她也想叫妈妈的,不过又想到自己已经七岁了,是大孩子了,带着哭腔说道,“我没打弟弟!”
  朱家成走过来抱住小女儿,说道,“是不是你俩抢书了?弟弟还小,你要让着她点好不好?在家里姐姐是不是也会让着你?”
  霜霜撅起小嘴巴,说道,“爸爸!我没跟弟弟抢书,是建昌弟弟要学orange这个词,他发音不准,我纠正了好几次,可他还是发音不准,我就批评他了,然后他就哭了!”
  的确,和建民建国比起来,建昌的语言表达能力要弱一些,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两个大的不但会背三字经,唐诗也能背很多首了。
  建昌现在只会跟着大人念三字经,五个字以上的唐诗不肯学,学了也念得磕磕巴巴的,很多字的发音也不准确,赵珍珍纠正了很多回,但他卷舌音就是说不清楚。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俗话说贵人语迟,当然赵珍珍不算什么贵人,她小时候一直到四岁才开口说话呢。
  建昌比她强多了,这孩子虽然说不太清楚,但记性好着呢,上回王文广感冒了,赵珍珍明明记得上次从医务室开得退烧药还没用完,就是找不到了。
  还是建昌给指了指二楼客房的柜子。
  她对建昌笑了笑,说道,“宝宝,霜霜姐姐教你念英文,你要好好学,学不会也别着急好不好?”
  建昌嘟着嘴说了一声好。
  赵珍珍又冲霜霜笑了笑,说道,“霜霜,你弟弟还小,教给他英文的时候要多念几遍,好不好?”
  霜霜迟疑着点了点头。
  王建民挺喜欢建昌这个胖弟弟的,他犹豫了好几下,才说道,“妈妈,霜霜姐姐教弟弟念单词,弟弟念得不好,霜霜姐批评弟弟不好好学,弟弟没哭,是霜霜姐姐先推了他一下,他才哭的!”
  建昌听了哥哥的话,小下巴连连点了好几下。
  霜霜很不服气,她又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是弟弟太笨了,我一着急才推他的!他后来也推我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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