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赵霁宁从小习武，功夫不俗，估计现在真的要派人去收尸了。
不得不说，景孝帝当初狠心送赵霁宁上山学武的决定，实在英明。
“现在不是追究你责任的时候，赶紧想办法找到人。”皇帝这可是真急了，两个心爱的儿子，已经废了一个，这个再保不住，他可就真是哭都没地哭了。以他这年纪，后妃就是在生几个儿子，年纪太小，也压不住诸位兄长了。再说，赵霁宁是柔妃之子，是他最爱的女人的孩子，他如何能不偏心。
“皇兄莫急，宣澈下落已找到。”赵佑离心道，幸亏楚涵嫣的人救了赵霁宁，不然皇帝这边着实难以交差。
终于有了儿子的消息，景孝帝如同寻常人家的父亲一样，焦急问道：“他人在哪？”
“就在内子的米行中养伤。”
“米行？到底怎么回事？”皇帝一听到有消息，心中大石便放下一半，可一听养伤，心又揪了起来，便开始严肃询问。
“实际情况臣弟还不清楚，不过已经派大夫去诊治了，等会儿出宫后也会亲自去看望。”赵佑离现在是娶了媳妇忘了哥，这种时候还不忘帮媳妇刷好感，“目前是内子的人在照料他。”
“就你家那小王妃？”皇帝听到是宴王妃收留了重伤的儿子，确实令景孝帝很惊讶，不由得赞道：“她倒是个好的。”
他还记得赵佑离大婚第二日带入宫请安的那个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地，不经事。而且他一直以为弟弟娶她的原因，一是为与那些人周旋，二是因为这样的女人好掌控。只是没想到，这位年纪不大的宴王妃竟是个善良之人。
“她，还不错。”听到自家小王妃被圣上夸了，心有荣焉赵佑离握拳掩着嘴边，轻咳一下。
知道儿子无碍，已有人去照料，景孝帝的那颗老父的焦急之心，暂时得到平复，看到弟弟微红的耳朵，反倒有了调侃赵佑离的兴致，“你倒是娶了个好王妃，之前若非你同意，朕是对她的身份还是犹豫的，如今看着倒是个善良大度的。”
对于同胞幼弟，景孝帝一直是当儿子养的。宴王选妃，景孝帝也是很用心的。从前他往宴王府里送过美姬，他那些个不争气的儿子也送过，可听说一个都没被留用，全都丢在院子一角，当摆设了。这种情况，景孝帝当然明白这个幼弟是不喜女色的，可也没听说传出什么不良嗜好，索性就由着他了。
可是宴王妃的位置，景孝帝确实想给他选个合适的，不仅是样貌品行，家世也不能太低的。赵佑离是景孝帝选中的未来辅臣，娶高娶低，都是景孝帝要斟酌考量的事。
不得不说，宴王妃的人选，着实让皇帝伤了一番脑筋，比给自己儿子们选妃都头疼。
若娶了高门女，担心贵女背后的势力不甘就此止步，会怂恿他篡权。可若娶个门户低的，眼界又太低，皇帝又觉得配不上幼弟。
总之在宴王娶妃这件事上，才能看出一个君王兼兄长的左右为难。
而楚涵嫣的身份，恰好属中间，不高不低，又是赵佑离亲口同意的，这才最终定下来她。
这些事，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就像楚庭杰沾沾自喜，有个女儿嫁作宴王妃，能让他出门脸上有面子，至于内里原因到底如何，他是不会关心的。
就像当初设计赵佑离的人，根本不知道娶楚家长女也是赵佑离反设计的一计。
当然，时至今日，赵佑离也不敢让楚涵嫣知道这些的。若是知道自己的婚嫁被人当做一场计谋，赵佑离不敢想象，家中那只小猫会做出怎样的反应。为保后宅安稳，夫妻和顺，赵佑离决定将这件事咽在腹中，决不能说。
“宴王妃一职，她当得。”赵佑离自然是了解景孝帝的，毕竟自小长在他身边，多年的相处，哪会不知道皇兄的为难。他首先是君王，其次才对兄长。试问，世上哪有君王会不在意自己的江山，哪有人会让弟弟威胁到自己皇位的，哪怕这个弟弟是他亲手养大，十分重爱的，都不及皇权重要。
赵佑离本就是通透之人，对皇位确实没有觊觎之心。能定下心来做个辅臣，也是为了报答当年皇兄和两位嫂嫂的养育照顾之情，不然他倒是想做个游走天下的富商，远离朝堂纷争，看尽世间繁华之景。可如今，看着小猫自己成长，不愁今后不能与之携手于宦海内外。
“只要你觉得好便好，本来还想着若是她不行，在给你物色的侧妃的，可如今看来，她还不错。”皇帝对楚涵嫣没有好感，但也不讨厌，就是个弟媳罢了，幼弟若喜欢，他就给点脸面，若不喜，再帮着寻个可心人便是。可现在看来，幼弟倒是十分满意这桩婚事，楚氏有救了儿子，皇帝自然会高看一眼了。
“此时一了，朕定会重赏于她。”
赵佑离清楚，皇上说的此事是指齐王受伤一事。若是现在大张旗鼓的赏人，必然会引起有心人的猜测，顺藤摸瓜，很容易找到赵霁宁养伤之地。所以现在什么都不做，最好。
“臣弟替内子多谢皇兄恩赏。”赵佑离福身谢恩，接着说道：“臣弟会继续派属下寻找齐王下落。”
“找吧，朕这边也会大张旗鼓找人的，还是按你的计划进行吧。”皇帝终于安心地靠在椅背上。
“皇兄，您还是要保重身体的。”赵佑离看着景孝帝脸上起了皱纹，已略显老态，不由得担心叮咛。
“放心吧，在没有定论前，朕会注意的。”接着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这个定论是什么，赵佑离心中清楚，再次感叹天家亲情凉薄。
赵佑离看着皇上闭目后稍微放松的神情，心中了然，再次福身致礼，转头示意沐公公推他出去。
御书房门外，沐公公说道：“幸好王爷您来了，不然老奴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公公莫急，还请公公照顾好皇兄起居，宫外之事，佑离自当竭尽全力。”
第70章
赵佑离宽慰了沐公公几句便着急出宫去了，出宫后的他脚步未歇就直奔悦盛楼，因为已经有人在那焦急等待了。
悦盛楼二楼包厢。
赵佑离平时用的那间包厢内正坐着一个与齐王赵霁宁年纪相仿的男子，一身宝蓝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月白色镶边，腰系墨色玉带。浓眉大眼，五官挺立，此时正一脸凝重。
包厢门从外被推开，左岸推着赵佑离进入。
“王爷。”男子一见赵佑离进门，主动起身向他作揖。
“慕城，你怎么回京城了？”等在这里的人就是近几年一直待在南境不愿回京的萧慕城。
赵佑离见他表情不佳，知他定是因事而归，询问道：“看你风尘仆仆的，所为何事？”
萧慕城着急问道，“找到宣澈了吗？”
“你也知道？”赵佑离没想到短短几天的时间，竟连常年在南部边做生意边寻人的萧慕城也惊动了，“此事竟传得如此快？”
赵佑离脸色变了，越发阴沉了，看来对方一点不知道收敛，竟敢大张旗鼓肆意宣扬。
萧慕城也是偶然得知，但他人不在南部，消息收得慢，又等不及，便亲自回京查问，谁知昨夜到了京中却发现赵霁宁失踪，只好差人联系宴王。
“半月前，我到中部巡视收账，路上就听一些江湖人在议论价格……”萧慕城解释。
每年的这时候，他都会带人出门收账查看产业，正好途径中部虞城歇脚时，偶然听到一群江湖人士在隔壁包厢，醉酒后谈论买卖亏了。一听买卖，便引得他好奇，要知道江湖人的买卖无非就是买~凶~杀~人居多，于是他就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边听边叫人心惊，原来这群人讨论的是刺杀天家贵人。
话题的大体内容就是，前段时间有人雇了江湖杀手帮派暗杀京中贵人，结果那位贵人武艺高强，反杀他们不少人，损失惨重。本来这买~凶~杀~人的价格极高，是笔大买卖，可帮里损失太重，反而得不偿失所剩无几。最重要的是，还让那人逃了，惹得那个帮派成了同行中的笑柄。
萧慕城一听贵人就觉不安，接着又听到武艺高强，就更加不安，便赶紧着人联系赵霁宁，发现此时完全联系不上，萧慕城知大事不妙，即刻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一边联系宴王，一边命人汇报最近京城党~派~纷~争。
朝堂分党~派，这事历朝历代都十分常见。当今皇帝景孝帝的皇子不多，年岁相差不多，自然是每个皇子各成一派。
而众皇子中最不起眼的，最美争夺资本的就是齐王赵霁宁。一来是赵霁宁从小就送到宫外，大家都认为是皇帝待见他，所以没威胁。二来是成年后的赵霁宁并没有像其他皇子一般受到重视，在朝中任职，而是被外放各地。照理说这样的安排只能让大家降低了对赵霁宁的戒心，认为赵霁宁没有夺嫡的资格。。
就这样一个表面上没有任何威胁的人，怎么会成为这次击杀的目标，着实让所有人匪夷所思。
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到底是哪一股势力会看清局面对他下死手？
赵佑离、萧慕城都陷入了深思。
苍天庇佑，赵霁宁捡回一条命，不然这群人多年努力，便付诸一炬了。
“你就这么回来的？”赵佑离看着萧慕城风尘仆仆，打破宁静说道，“不怕被人察觉？”
这人指的是萧慕城的祖母，自他父母相继离世，无意间得知某些往事后，萧慕城便不愿留京，反而选了离京城最远的南境从商。
要知道萧慕城是京城萧家的继承人，而萧家一族男子一向从军，征战沙场。萧慕城此举无非是就告诉世人，萧家自此绝缘于朝堂。
可谁又能想到，一个看似远离皇~权~党~争的人，竟然从一开始就与赵霁宁叔侄私下来往密切，甚至连暂时退出朝堂都是当年那个十几岁的少年自己提出的。
那时候赵佑离才对这个半高少年刮目相待，取舍得当，看清时局，后来他在江南扎根化名萧珩，很多不方便他们出面的事，都是由萧珩解决的。
“本就不是公然回京的，何必多此一举。”萧慕城言外之意就是无须回府看望，免得节外生枝。
“对了，你要找的人可有消息？”
“有点踪迹，但总会断掉。”
“别急，只要人还在，总有找到的。”赵佑离知晓萧慕城一直没放弃找人，便宽慰道。
赵佑离知道萧慕城家事繁杂，他一心留在南部找人，过年过节顶多着人送些什物，也不乐意回京。索性，也就不再劝慰。
而于萧慕城而言，他是悦盛楼幕后最大的股东，悦盛楼最好的房间一直都是给他留着的，住悦盛楼反而更自在。既不惹眼，又方便探查，何乐不为。
就在赵佑离准备离开的时候，萧慕城再次发声：“对了王爷，我在南境的时候遇上一个商人管事，他最近一直在南部找寻商机，正好看中了南部的酒楼，便找上了我。”
商人管事？酒楼？
赵佑离不解，这些事与他何干。但他也了解萧慕城这人不会无事闲聊，“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今早上路过南街，再次看到了这个管事，发现他竟然是南街一家当铺的掌柜。”萧慕城见赵佑离眼中不耐，便不卖关子了，“那家当铺就在一家名为‘满升’米行的对面，看上去两家的掌柜十分熟稔，直接进了后院。”
萧慕城是无意间见到这一幕的，后来底下人说米行是王妃的嫁妆，虽然没公开过，但几个暗卫统领是知道的，比如说萧慕城身边的暗卫冷彻。
宴王身边的左岸左河，萧慕城身边的冷彻，包括赵霁宁身边的那几个，都是同期受训的暗卫，彼此相熟，且主子之间共谋大事，平时都靠着他们互相传递消息。也就是说暗卫之间除了自家主子的私事或交代暂不外传的事外，其余查到的消息基本可以共享，可见这几人相互信任的程度极深。
赵佑离知道楚涵嫣除了米行外，还有家当铺，但是没有具体过问，觉得两家铺子而已，她想做就做，至于做好做坏，反正最后都有他兜着，只要她高兴就好。
他没想到的是，那小东西竟抱负远大，还想将生意拓展到南部。先不说能力，就说这份心性，也是值得赞扬的。但是赵佑离心中无限感慨，他的小东西竟然没没告诉他，还要从别人处知晓。
此刻他内心真是慨叹颇深，何时才能做到真正的坦诚相待。
不过赵佑离也没纠结，反正都是自家事，反倒是揶揄了提供信息且半看热闹的人。
“你若是再进一步，就能发现米行内有你想知道的事了。”
说罢，转身就走，留下萧慕城一人疑惑不已，想知道的事？什么事？
悦盛楼外。
下楼前，左岸回头见萧慕城在那儿深思，估计这会儿应该是想不到的，于是问道：“王爷，用不用属下去告诉萧爷一声，您看他还在那……”
“不管他，想不明白他自己就去查了，省着他这几天在京无聊。”赵佑离是不担心萧慕城的，那家伙常年经商，接触的不是商贾就是江湖人士，能力超强。
赵佑离想的是，让常年不出现的萧慕城去看望赵霁宁，比他派人去要隐秘得多。但这法子是赵佑离听到萧慕城的话后，才想到的。
只不过萧慕城确实想不到宴王妃的人会救下齐王赵霁宁，而他与赵霁宁仅是一墙之隔。
宴王最后那句着实让他不解，萧慕城私下埋怨宴王不厚道。为了解惑他还是回房换了衣服，亲自去趟南街，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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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奔波的赵佑离回到山庄，本想着软玉在怀能纾~解一番，结果被告知王妃尚未归来。赵佑离心气不顺，便叫了管家询问。
“王妃是在您出门后不久就出去的，说是去进香了，身边只带着绿盈和冰隐两个丫鬟，”管家见王爷脸色不佳，猜想主子应该是担心王妃独自出门，毕竟最近京中环境杂乱，不安全，赶紧补充道，“属下派了人私下跟着王妃，除了冰隐，应该不会有人察觉。”
听到有暗卫跟着，赵佑离悬着的心暂且放下。
“你有心了，先下去吧。”赵佑离让管家出去，只留了左岸在侧。
“王爷，您折腾一中午，尚未用过午饭，要不要……”
“罢了，等她回来吧。”赵佑离靠在轮椅上，一手捏着折扇，一手弹着扶手，合上了眼。
最近他也是疲惫的，尤其是赵霁宁遇险一事，深深地给了他们一记耳光。这次真的是他们轻敌了，庆幸赵霁宁活着回来，不然圣怒加自责，未来真是不好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