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枂夹在两人中间,左右看两眼。觉得奇怪得很,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了?一晚上都一副“老子心情不好别惹我”的样子。
这时候坐在对面的沈星文给她使眼色,林安枂疑惑,用嘴型问:【干嘛?】
沈星文同样用嘴型回:【看微信。】
应她的要求,林安枂掏出手机看,沈星文发来消息:【他两怎么回事啊?】
林安钥曲起手指飞速回:【我怎么知道啊?两人一坐下就这样了,跟两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的。】
沈星文:【霍笒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林安枂:【生什么气?】
沈星文:【你老公一声不吭来搅饭局,你说气不气?】
“……”
这件事情林安枂也挺无语的。她偷偷掀眼睫看霍笒,一张扑克脸,没有多余的表情,确实像生气的样子。
沈星文:【要不,你找机会和霍笒好好解释解释。毕竟今天是霍笒请客。你老公不请自来的行为确实有点冒失。】
林安枂想想确实该解释解释,回话:【那我找个机会和霍笒聊一聊。】
回完话,她目光搜索饭桌一圈,看到水果盘上的水果已经所剩无几,她喊了霍笒一声:“前辈。”
霍笒闻声侧头,垂眸的瞬间冰冷的脸立马柔和下来。声音也变得轻柔缓和:“什么事?”
林安枂:“这家的水果看来很合大家的胃口,水果盘的水果都快没了。前辈我们一起去外面再拿几盘来吧。”
包间里人多,林安枂不好向霍笒解释夏琮礼的事情。所以她才想出这一招,把霍笒带到外面去,好说话。
霍笒目光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投向夏琮礼,挑起嘴边唇角笑了才回林安枂:“好啊。”
林安枂顺着这道视线看过去,夏崇礼的脸又降了温度,下颚线崩得紧,唇角抿成一道僵硬的直线。一双眸子没看霍笒,反倒是直勾勾看向她,微微虚起的目光像在审问犯人。
“犯人”林安枂被这一道目光刺中,微微缩起脖子。后一想,她去是给他收拾烂摊子的,头立马扬起来,底气十足。人起身离开的时候还瞪了回去。
夏琮礼的脸立马黑成煤炭灰。
霍笒从座位起身的时候,扯嘴角笑笑。有几分得意的意思。夏琮礼搭在桌子上的手原本虚虚着,此刻死死拽紧,手背几条青筋隆起,像几条蜿蜒在一起的青龙。
出包厢,过道上几乎没人,偶有几个服务员端着盘子擦肩而过。动静都不大,主要是包厢里客人闹腾得厉害,走廊上全是包间里闹哄哄的谈笑声。
这吵闹的氛围里,林安枂和霍笒显得安静无比。
林安枂走在前面,后方霍笒的脚步声很沉闷,林安枂偷偷回头看一眼,霍笒似乎猜到她会回头,浅笑着看她。
林安枂不自在地笑两下,然后停下脚步,等霍笒走上来后,她先客气喊了声“前辈。”
霍笒垂眸,一眼看出林安枂有心事:“有事情要和我讲?”
林安枂又提步往前走,霍笒跟上。她看霍笒眼色,犹犹豫豫地说:“那个…嗯…就是…”
“什么事情?”霍笒看林安枂支支吾吾的,心里越发好奇。
林安枂轻轻嗓子,这次直截了当地提起:“其实夏琮礼平时是个很守礼数的人,但是今天的事情确实是他做的不对,我替他向前辈道歉。”
说着向霍城微微鞠了一躬。
叫他出来原来是替夏琮礼道歉的。霍笒脸色发冷,语调也立马冷下来:“他做错事情你为什么要替他道歉?”
话一脱口,两人皆是一愣。
林安枂没想过霍笒态度转变这么快。
霍笒也没想到自己说话语气这么重。他分明不会对女人发火的。
意识到自己态度有问题,霍笒重新开口:“其实不用道歉。我没这么小气。”
他确实没有因为夏琮礼突然闯进饭局的事情生气,不过是添一双筷子的事情而已,多夏琮礼一个人还不至于把他吃垮。
他在餐桌上脸色难看,是因为他和夏琮礼本来就是谁看谁都不顺眼。在互相摆脸色。
林安枂又应承客套道:“但是毕竟是他有错在先,前辈你放心,我回去一点好好说他。”
这番话里竟然让霍笒品出几分甜蜜的气息,他苦涩笑笑,也许是自己疯了,觉得被林安枂骂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林安枂瞥到霍笒嘴角的笑,并不知道那是苦笑,更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出于好奇,她问道:“前辈笑什么?”
霍笒牵强地扯开嘴角:“没什么 ,只是很羡慕夏琮礼。”
林安枂黑睫扇动,疑惑:“羡慕他什么?”
霍笒不知不觉恍了神,脱口而出:“羡慕他有你在身边。”
话一出,氛围立马变了调,空气都安静了。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林安枂都能猜测到。再看霍笒的眼睛,黑沉沉的,里面包含太多情绪,暗潮涌动。她倏然撇开头,躲避这种注视。
“咳咳咳…”她假装咳嗽起来,企图用声响打破尴尬。
霍笒收起那些莫名的感情,担心地问她:“你怎么了?还好吧?”
“咳咳咳…”林安枂还在假装咳嗽,半喘气说,“我…我…我没事。”
霍笒这次没说话,手却不自觉伸出来,伸到林安枂后背,却又顿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此刻,脑海里全是陈明那句话“只要他们有一纸婚约在,你就不能在中间插一脚。”
最后五指慢慢收拢,捏成拳头。隐忍下一切感情和冲动。
“你在做什么?”
空空荡荡的走廊里,夏琮礼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道声音如同北冰洋的冰川。冷得刺骨。
林安枂和霍笒骤然回头,夏琮礼站在五米远的地方,眉心褶在一起,黑睫下的眼眸漆黑泛着寒意,他一路走来,黑亮的皮鞋敲着地板,发出一串又沉又重的脚步声。
走到林安枂跟前的时候,他没看林安枂,逼问的目光直径打向霍笒。等一个解释。
霍笒慢慢收回手,把拳头揣进裤兜里。回给夏琮礼一记漠然的目光。
夏琮礼的声音很沉:“我问你刚才想干什么?”
霍笒一点都不解释。
两人都硬着脾气,本就棱角分明的两张脸,被头顶冷色调光线一照显得更加锋利。
空气猝了火,两人剑拔弩张地凝视对方,谁都不低头,谁都不认输。
林安枂也跟着紧张起来,连喘气都刻意轻了许多。
走廊里过堂风刮过,冷飕飕的,但没有三个人之间的氛围冷。
最后夏琮礼伸手把林安枂一拽,拽到自己身边来,霍笒脸上看似没表情变化,其实揣兜里的手又握紧几分。而夏琮礼看他的目光里警告的意味更重了。
似乎在说,你,离,我,老婆,远点!
夏琮礼拽人的力量不轻,林安枂隐隐感觉到从胳膊传来刺痛,她垂下眼睫,夏琮礼的手干净宽厚,能轻而易举地握全她的手腕。就是手上力量太重,疼得她手抽搐一下,夏琮礼非但没松手,手上的劲儿更重了。后背的青筋隆起得更明显。
唯恐不能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一点,深怕她会被抢走一样。
嘶……
真的疼。
林安枂疼到眉头蹙在一起。
霍笒发现林安枂的异样,冷言遏制:“你弄疼她了。”
夏琮礼嗤笑一声,语调更冷:“要你管。”
但其实只有林安枂知道,在霍笒说话的时候,夏琮礼手上的力量就松了下来。是夏琮礼先感觉到了她的不舒服。
夏琮礼把林安枂往自己的方向又带了带,厉声补充:“我们的家务事,麻烦你以后少管闲事。”
“家务事”三个字出来,意思很明了,他霍笒就是个局外人。
果不其然,霍笒的脸色黯淡下来,颓丧地笑笑,最后对林安枂说:“你跟他回去吧,我帮你拿水果。”
说完不待林安枂说话,他转身走了,走了两步又回头,勾起眼尾,丢出一句:“下一次演戏演真一点,刚才咳嗽时最后的喘气太夸张了。”
林安枂看着霍笒的背影:“……”
“看野男人看够了没有?”
夏琮礼冰冰冷冷的声音扯回林安枂的视线。
手还被夏琮礼握着,她挣扎两下。因为狗男人手劲儿实在大。她可不想被她一直握着遭罪。
感受到林安枂的反抗,夏琮礼松了手。清浅的眸子不着痕迹地往下看,看到女人手腕上红红的一道印子,眉梢拧了在一起,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对不起。”
林安枂揉手腕,斜眼看人:“用这么大力气拽我,是想显摆你力气大吗?”
夏琮礼:“……”
林安枂继续揉手腕,又问:“你跟出来做什么?”
提及这个问题,夏琮礼变了脸色,尾音不自觉上扬起,反问一句:“你说呢。”
视线又不经意看向霍笒的方向。霍笒已经走到楼梯转角。夏琮礼只希望他快点消失,现在连同他的背影的存在都让他心口堵得慌。
林安枂的视线跟着瞥向霍笒的时候,霍笒已经转过转角,她呵笑问旁边的男人:“所以,你出来是为了监视我的?”
夏琮礼倒是不遮不掩,垂着狭长的眸子看她,坦言:“知道就好。”
林安枂:“……”
这么坦诚,她竟无言以对。
最后懒得在这里和他瞎扯,她掉头要走人,结果男人胳膊抬起,肌肉贲张的手支在她身后的墙壁上,不仅挡了她前进的道路,还把她抵在墙头。
林安枂惊讶地看面前的男人,没抵墙的手掐着腰,衣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撸了起来,胳膊肘的肌肉结实有力,皮肤下的青筋清晰可见。
这架势,几个意思?
林安枂忙不迭后退两步,后背贴在冰凉的墙上。倒不是畏惧,就是有点被夏琮礼吓到而已。
“你要干嘛?”她问。
“我要干嘛?”夏琮礼呵笑复述她的问题,此时人已经勾下身子,把视角放低,这次彻底和林安枂对视,轻扯唇角,拖着调调半开玩笑说:“别人的老婆都是偷摸出轨,你倒可好,眼皮子底下都能往我脑袋上扣绿帽子。”
说话语气不重,声音有几分慵懒,不像在质问人,倒有几分逗弄的意思。
“咳咳…”林安枂这次是真咳嗽,被夏琮礼的话呛了一口口水。缓过气儿觉得好气又好笑,反问:“我什么时候给你扣绿帽子了?”
夏琮礼觑起眼睛:“那你解释一下你单独把姓霍的叫出来做什么?”
林安枂卷曲的睫毛扑扇,仔细打探夏琮礼好几圈,从男人脸上居然看出了几丝醋意。她扯开嘴角,笑了。
不仅不解释安慰,还坏心眼地说:“叫霍笒出来…谈情说爱呀。”
夏琮礼:“……”
脑仁痛。怎么就招惹到这小狐狸精了。
小狐狸这时扬起下巴,歪歪斜斜地站着,手指卷起耳梢的一小缕头发把玩,优哉游哉地看他,嘴角还啜着笑,得意又猖狂。
夏琮礼这次不和她开玩笑。压低声音,语气逼人:“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话。”
林安枂装蒜:“说什么?”
夏琮礼脑仁又抽了一下,冷言:“林安枂,我在好好问你话。”
这次人是真的生气了,脸色难看得厉害。林安枂却噗嗤一笑:
“夏琮礼,你这么见不惯我和霍笒待在一起,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夏琮礼的心猛然一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乔乔莉"灌营养液+7,十米冲刺扑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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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林安枂的问话穿透夏琮礼的耳膜, 像一串电流一样有力地击中夏琮礼的心脏。
在这一瞬间, 夏琮礼的心率陡然达到峰值。连同他按在林安枂肩头的手都不自觉握紧几分, 一向干燥温暖的手掌心此刻被一层薄薄的汗水布满。
他轻垂眼, 林安枂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他, 红唇轻轻一挑,笑得妖艳,笑得得意万分。
她像一朵盛开在夏日河畔的野玫瑰, 孤高自傲,又风情万种。
夏琮礼的眼睛越渐深沉, 越渐深邃,如同凌晨一点的夜空,漆黑寂静, 让人一眼望不到尽头。
林安枂看不透夏琮礼眼底到底是什么情绪。她也不想去猜测他心里的想法。
她只是无意提及他是否爱上她的话而已。夏琮礼迟迟不出声,她也没再问,挑两下眉梢正要提步离开。余光又瞥见什么,停了脚步,娇滴滴的手伸出来, 把夏琮礼的衬衣领子理正。俏皮的声音说:“夏总,衣领歪了哦。”
正是这副娇俏模样, 勾得夏琮礼喉结滚动, 心尖儿都颤了。女人却若无其事提步离开,腰肢摇曳,脚步轻盈。幽蓝色的连衣裙随着她的步伐飘飘荡荡。
夏琮礼眼窝深陷,眼底有忽明忽暗的光。他的视线追随顺着林安枂而去。
女人似乎不知道自己刚才的两番行为, 将他的一颗心撩拨起多少旖旎情绪。
至于她一开始的提问——“你是不是爱上我了啊?”
这个声音在他脑际一遍一遍地环绕,从没消失过。
他眼睛轻眯一瞬,心底问自己:爱上林安枂了吗?
时间过去好几秒,似乎……没有确切的答案。
因为他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但是夏琮礼可以确定的是,这个问题像一杯葡萄酒一样灌进他心窝里,开始慢慢发酵了。
林安枂推门进包间的时候,夏琮礼才移步跟上去。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走廊这头的霍笒。
霍笒推着装有水果拼盘的手推车,站在原地久久没动。刚才夏琮礼把林安枂抵在墙角的一幕他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