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小区门口,林安枂和陈成道别,陈成忽然提起:“安枂,你什么时候回去晋城?如果你不着急回去,我这两天可以带你出去玩,我知道一些好玩的地方。你要是有急事要回去,我可以开车送你。”
一番话,把前路后路都给林安枂堵死。果然是研究生毕业,脑子好使。林安枂尴尬地笑,但硬着头皮拒绝道:“我已经把车票定好了,你不用开车送我。”
陈成失望,又问:“哪你什么时候走?”
林安枂:“明天我爸过生日,我肯定走不了。但是我接的新电影,这几天估计要开拍了,我必须早点回去,所以我后天早上就得坐车回去。”
陈成点头表示理解,又想到:“那我明天陪你去车站吧,可以帮你提行李箱。”
林安枂急忙摆手:“不用,真不用,我自己一人可以的,我行李箱很轻。”
陈成坚持道:“不管行李箱重不重,送你是我的一番心意。”
林安枂彻底败了:“那…好吧。”
两人最后说几句闲话,陈成才离开。林安枂站在小区门口,看似在给陈成挥手,其实心思在夏琮礼这边。男人的车子安静地停在昏暗的街灯下。
陈成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口,夏琮礼的车子依旧在哪里守着。他的车窗关着,车里没开灯,林安枂看不清里面的人,她有一瞬怀疑,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可是,他一路跟来,从没下过车。
正在她怀疑的时候,那边车窗缓缓落下,男人的脸一点一点显露出来,落进她眼帘。光线昏暗,他的脸一面背光,掩在黑暗里,一面朝她,覆在昏黄的街灯下。
他起初目光直线前方,忽然一瞬侧头,目光看过来,那双眼睛染了浓墨,粘稠漆黑,林安枂迎着她视线走过去。
夏琮礼似乎并没有着急离开的意思,他慢慢把视线从林安枂身上收回,松散地坐在车里,手里把玩里打火机,像转笔一样,指法绚烂。
今夜月明星稀,天空宁静无比,林安枂的心却不得安宁分,偶尔几辆车从林安枂面前而过,响起刺耳的鸣笛声,夜风造作,人心晃动,她直直朝夏琮礼走过去。
他坐车里,握着打火机不动,嘴角却往上扬起幅度。
“哐当”,林安枂走到夏琮礼车旁,敲车门上,力量不重,轻亮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夜空。
“你一整天跟踪我,你什么意思啊?”
夏琮礼并不意外她会找他算账,他下车,缓缓低头,看她。
他离她近,周围都是他的气息,淡淡的烟草味。林安枂后退一步,与他保持安全距离,再问:“我问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跟着我?”
夜风刮过,掀起夏琮礼额头细碎的头发,露出黑亮温和的眼睛,他道:“天已经黑了,你和男人待在一起不安全,我不放心。”
林安枂上下打量夏琮礼,埋汰他:“我和你现在待一起就安全了?难道你不是男人?”
夏琮礼:“……”
林安枂见他没话说,心里偷着乐。高兴完手指着他,发话:“以后你不许跟着我。”
说完,她转身走,夏琮礼却堵上来,挡在他面前,气定神闲地看她,回:“不可能。”
林安枂气笑:“为什么不可能?我不准你跟着我。”
夏琮礼舔唇稍,也笑她:“林安枂,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林安枂斜眼看他:“说谁傻呢你?”
夏琮礼:“看不出来吗?我在追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虽然短小,但是有糖吃。
第10章
风吹过,街边的树叶簌簌作响,林安枂的长裙被掀起一角,不时有三两个人走过,响起脚步声。周围所有风吹草动的声音都落进两人耳梢里。
夏琮礼居然要追我!?
林安枂愣住两秒,之后忽然想笑,这场景和五年前太像了。她给他告白递情书的那天,他拒绝了她,之后两人目光对望,一个眼里有眷恋和难过,一个眼里是淡然,他们都不动声色地彼此心里拧着劲儿。
现在正是如此。
黑夜的力量真的很大,它可以把一个人所有的阴暗情绪暴露出来。
林安枂莞尔一笑,当年他拒绝她,今天她要把她遭的罪原封不动还给他:“抱歉,晚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这答案,夏琮礼心里早有准备,可脸色还是骤然下沉。他一时没说话。林安枂在看他,她清楚地看见他下颚用力,下颚线紧绷,唇线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半响,他说道:“我给你表演个魔术吧。”
话题如此强硬地转移开。林安枂眉头轻蹙,头顶有一团迷雾在盘旋。只见身前的男人拿出打火机,打火机呈长方形,表面光滑,并没过多的花纹,是金属材质的,反射清冷的银光,左下角刻着英文字母“Zippo”,是品牌商标。
林安枂注意力在打火机上,夏琮礼手法纯熟地掰开打火机帽,“咔擦”一声打燃打火机,明晃晃的火星在风中摇曳。此刻林安枂并没有觉得惊奇,却又见夏琮礼把白净的手指直接覆在燃烧的火焰上。
这下,林安枂心惊:“唉,你的手!”
夏琮礼没有理她,面上波澜不惊,他当着她的面,用手指一点一点把火星掐灭。
林安枂不懂他要做什么,她细探打火机,只知道火已经熄灭。
“看好了。”夏琮礼提醒她。
林安枂好奇心骤起,专注地盯着打火机看。
这时,夏琮礼对着打火机隔空打了一个响指,动作快速敏捷。而那熄灭的打火机神奇地应声复燃,冒出一小簇火焰,明艳炽热,像一只火红的蝴蝶在夜空下跳动。
空气中还弥漫出一股打火机机油的味道,不难味。
林安枂眼睛泛光,挺惊讶:“你怎么做到的?”
夏琮礼低笑:“秘密。”
后来,林安枂自己查资料,明白其实这个魔术原理很简单,利用的是氧气助火燃的原理。夏琮礼手指打响指,是在给打火机灌风,空气中的氧气让没完全熄灭的火星复燃。
夏琮礼表演这个小魔术,不仅仅是表演而已。他清冽的声音在安静的夜空下响起:“其实通过这个魔术我想告诉你,死灰可以复燃。”
死灰复燃,他意有所指,是说他们之间的关系。
打火机的火焰未熄,跳跃的光线洒在林安枂和夏琮礼脸上,他低头,她抬头,相互而望,目光都直戳彼此眼底。
他对她说的话,林安枂心里暂时没答案,最后她一声不吭扭头转身走了。留下夏琮礼孤零零站原地。
几分钟的时间,林安枂爬上自家小区楼,到五楼楼梯口,没忍住探头往小区大门外看,这时候,夏琮礼的车子才慢慢开走,消失在夜幕之中。
回到家,林父林母气吼吼拥过来,这架势,林安枂知道是逃不过被问东问西了。
“和小陈相处得怎么样了啊?”林母脖子伸长。
林安枂站在玄关处,换了拖鞋,看眼林母,又把视线瞥向林父,她猜想小老头心里肯定比林母更着急她的回答,但是老头就是背着手,憋着气,一声不吭。
老古董,就是这个脾气。
“陈成性格挺好的。”林安枂随便回一句,然后往房间走。
林父林母跟在后面,两人就是被好奇心驱使的跟屁虫,林父胳膊蹭林母示意林母再问,林母果真问道:“安枂啊,既然他的性格你也满意,那么你俩有没有可能啊?”
林安枂打马虎眼:“我俩有什么可能?”
林父再戳林母胳膊,林母又说:“就是发展恋爱关系的可能啊。”
林安枂已经走到卧室门口,她没当即回林母的问题,转身指挥两个人:“你俩后退一步我就告诉你。”
小老头和小老太眼神交换后,迫切想知道林安枂的答案,只得往后退一步。
林安枂:“再退一步。”
两人心里虽然疑惑,但又往后挪动脚步。林安枂这才回林母的问题:“陈成很好,但是我没有谈爱恋的心思,40岁以前,我是不会结婚的。”
小老头和小老太眼睛瞪直,40岁以前不结婚,这还得了。两人上前想揪住人教训,林安枂却动作迅速地溜进屋里,轻而易举把房门锁死。
林父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对着林母道:“这就是你的好女儿。”
林母反嗤:“不是你的女儿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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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林父的53岁生日。生日宴在订到鱼馆子,就是昨天陈成要带林安枂去的那间馆子。
早上八点,林安枂跟着林母到馆子去张罗事情,包间是林母一个星期前预定好的。
到鱼馆子,林母让林安枂到饭店后院,去看看鱼缸里的鱼是不是活的,林安枂笑:“妈,你都忙不过来了还管鱼死不死活不活啊?”
林母一个爆栗敲林安枂脑袋上:“你这孩子就是没经历过菜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鱼呢,尝得就是鲜味。还有,我这钱都送进店家衣兜里,他暗地里给我们吃死了的鱼,那不是亏了吗?”
林安枂选择闭嘴不说话。她知道林母这爱唠叨的性子,话肯定没说完。果然林母扯她胳膊,一顿训骂落下来:“生活就是在精打细算中渡过的,你妈我买个菜都要货比三家呢,你瞅瞅你,就你这个样子,一点持家本领都没有,你以后怎么嫁人啊?”
林安枂:“我怎么了我,我还非得嫁人不成?我一个人活得好着呢,我自成一家,我们家就我一个人,我自己把自己照顾好就是持家好能手。”
就这诡辩的一袭话,林母听完脸刷地红透,被气着了,急忙数落:“你这话你就在我面前说说得了,要是被你爸听了,他那教训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你。”
林母像念经一样,林安枂耳根子一直嗡嗡响,她一边挠耳朵一边推林母:“妈,行了行了,你不是说要和厨师再核对一下菜单吗?你快去吧,我帮你看鱼去。”
林母不放心:“瞪大眼睛好好看啊,看见那种翻白肚皮奄奄一息的鱼,你告诉负责人不许把这种鱼搬上我们宴会的餐桌。”
林安枂连连点头:“我知道啦。”
把林母送走,林安枂耳根子清净不少,她往鱼餐馆后院去,后院摆了三四个石头大鱼缸,有一个小伙子在哪里守着。
小伙子十六七岁,腰间围着围裙,一看就是鱼店学徒。在小镇上,这种高中辍学的小孩子挺多,上餐馆子当学徒也不少。小伙子见林安枂来,笑嘻嘻地问:“姐姐,你来看鱼啊?”
又自己答话:“你随便看,我们店的鱼是这个小镇上最新鲜的鱼。”
“嗯。”林安枂随意点头,他在几个大鱼缸间转悠一圈,其实根本什么都不懂,看鱼在鱼缸里游来游去,也没看着林母说的泛白肚皮的鱼。不过,她还是把林母的话原原本本转诉给小伙子。
小伙子笑:“姐姐,你放心。我们鱼缸几个大供氧泵供氧,鱼不会缺氧死掉的。”
林安枂勾下背,凑近鱼缸仔细瞧,鱼缸里的鱼确实都活蹦乱跳的。但这一凑近,空气中的鱼腥味更重。
“呕…呕…”林安枂赶紧捂住嘴巴,又来了,烦人的恶心感。
她捂着嘴匆忙想离开那里,大伯母却从迎面走来,尖声尖调的语气喊:“哟,安枂啊,你一个人啊。”
林安枂胃里翻腾得厉害,声音含糊喊:“大伯母。”
大伯母走到林安枂面前,上下瞧两眼:“你这是怎么了呀?”
林安枂警觉地把手从肚子拿来,回:“没什么,就是鱼腥味太重,我闻着反胃。”
大伯母眼神明锐,观察到林安枂特意从肚子移开的手,她心里虽不确定,但就是想过过嘴瘾,不加掩饰就问:“安枂啊,你该不会是有孕了吧,这孕妇闻见有腥臭味的东西就会反胃。”
一直想藏起来的事情,被大伯母一语说中,林安枂手指攥紧,指节发白。
“大伯母,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怀孕?”林安枂强行镇定。
“你可别不信我的话,你大伯母可是生过俩孩子的人。就你刚才的反应,保不准是真怀了。我劝你啊,有时间到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林安枂冷着脸,生活就是这样,总有人见不得你比她好。
大伯母就是那种人,刚才一番话关心是假,希望她真怀孕的幸灾乐祸是真。想明白这点,林安枂讪讪而笑,转身要走,却不想撞见林母站在她面前。
“什么未婚先孕的,谁怀孕了?”林母质问的声音,林安枂身子一颤,后背发凉。
林母刚才听两人的谈话听了半截,再问林安枂:“谁怀孕了啊?”
大伯母插嘴:“就安枂啊,刚才闻见鱼腥味就想吐。而且安枂有男朋友,这情侣之间做点什么事情,女方怀孕不是挺正常的吗?”
林母虽然没搞清楚事情,但是护着闺女:“什么男朋友啊?我们安枂没有男朋友,更别提怀孕了。你就那张碎嘴,一天到晚就知道胡说八道。”
大伯母捏着嗓音:“哟,你还不知道啊,安枂那男朋友我可是亲眼见过的啊,还是恒夏集团总裁呢,你们安枂要是真怀孕了,那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多少人求不来的机会啊。”
说完,大伯母递给林安枂一记笑盈盈的眼神,然后扭着腰走了,留给林安枂一堆烂摊子自己收拾。
林母见旁边看鱼的小伙子在,她把林安枂拉到角落,语重心长道:“我告诉你啊,你别听你大伯母胡说,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简直是乱七八糟。还有她刚才说的男朋友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我男朋友…”林安枂把昨天和大姑妈事情讲了一遍。
林母沉口气:“你大伯母这人,就这样,成天和这个比和那个比的。你别搭理她。”
林安枂视线看着远处,大伯母刚才一闹,她心里烦,漫不经心地点头:“嗯。我知道。”
林母还有话要讲,但顿了足足一分钟才道:“还有安枂啊,我告诉你啊,你可别在外面乱来啊,你要是真未婚先孕,你那几大姑几大姨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啊?都是些嘴上指点江山的人,到时候背地里指不定怎么说你呢。还有你爸哪臭脾气,好面子,要是知道你未婚先孕,非得被气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