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飞最后一个来，一身邋遢，瘦的脱了型，像个披着一层皮的骷髅。
齐焦艺吓了一跳，他一个月前还在公司里的食堂里看见他，人很正常，这才一个月的功夫，是遭了什么罪？成了这幅鬼样子。
齐焦艺看向杨瑜，杨瑜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齐焦艺看张云飞的眼睛，察觉出点什么，心情沉闷了下来。
虽然跟他不熟，只是眼熟，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茜茜！”
姚茜茜听见齐焦艺的这种尖叫，甩开胳膊腿，飞快地跑过来。
当年，他瞒着家里人放弃中考成为m大娱乐公司训练生，气的齐叔拿着腰带抽他，他生受了一下，知道疼了，就是用这个嗓门穿透两扇防盗门喊来了她来救命。
齐焦艺一推张云飞，把他推到暖宝面前，“茜茜，交给你来安排。”
姚茜茜点点头，“正缺人手。”
齐焦艺后知后觉到他刚才的行为有些不妥，顺着暖宝的话来配合，“我经纪人推荐的，吃苦耐劳。”
姚茜茜眉开眼笑，看着张云飞，仔细询问，“你会做饭吗？”
张云飞：“会。”
姚茜茜松口气，解释：“那就太好了，之前一直订外卖，外面的多盐多油，爷爷奶奶血压都被吃高了。我回头挑选几本食谱，你学着，看能不能做出来，尽量做好吃点，表演节目已经够辛苦了，美食能让人心情变好。”
齐焦艺补充：“咱们这里都是上午个人训练，下午一块排练，晚上看书学习。”
姚茜茜：“做饭是辛苦活，有工资，做的好吃又健康，有奖金。”
张云飞松开一直死死地攥在手里的包。
杨瑜听到工资，撸起袖子，露出他胳膊上的肌肉，“还有其他有工资的活儿吗？我现在身无分文，急需钱。”
姚茜茜：“有，很多，咱们这里急缺干活的。”
杨瑜咧嘴笑，“啥活？打扫厕所，我也干。”
提到厕所，齐焦艺跟这新来的九个人解释这里的打扫规矩：“各自地盘的卫生各自负责，厕所轮流打扫。”
姚茜茜对张云飞特意叮嘱一声：“你只用负责厨房卫生，不用管其他公共区域的卫生。”
姚茜茜在公司部门群里问了一声“谁缺人”，全冒了出来，六六妈凭借滴水不漏的辩词，硬生生地从梅子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那里夺到了这个稀缺名额。
姚茜茜转身从孔爷爷身后的书架上翻出关于摄影和摄影机相关的专业书，递给杨瑜，“你跟着六六妈扛摄影机，把这些书看完，拍好看点，爷爷奶奶们会来监督，上一次的训练花絮因为背景差，已经被删掉，需要重头再来，你这两天尽快上手。”
姚茜茜交代完杨瑜，又叮嘱张云飞，“咱们书架上没有关于厨艺方面的专业书，我刚请教了李叔，买了四本基础理论书和三本食谱，你晚上和杨瑜一块学，这些东西，你们刚接触，不熟悉，看书的时候可能有不懂的地方。杨瑜问六六姐，这些书，六六姐都学过。你问李叔，李叔是金厨，有三十年的厨艺积累。”
李叔刚开车回家了一趟，拿过来十来本泛黄的书，放张云飞手上，“好小子，好好学。”
张云飞怔愣了片刻，厚厚的一摞书压在手里，心仿佛也被一股绳牵住，停止了飘荡，有了归处。
他想，被遗弃在孤儿院的人不知道什么是故乡，他知道了，故乡是让心安稳落根的地方。
他喜欢这所城市，喜欢这所城市里的人。
姚茜茜的目光转向齐焦艺身后的其他七个大小伙子，笑眯眯：“你们找工作吗？有工资，有奖金，还有福利的哦。”
公司转型，急缺专业型人才，这七个大小伙子可是m大娱乐公司出来，即使没有成功出道解约了，他们也在m大娱乐公司待了好几年，跟她们比起来，他们是专业的。
其他七个大小伙子彼此对视一眼，再看看张云飞和杨瑜手上厚厚的一摞书，果决地点了点头。
他们有种感觉，他们的人生将在这个地方发生大转折。
姚茜茜把齐焦艺喊过来的九个人安排的妥妥当当，极大地减轻了梅子她们的工作量，被梅子和六六妈逮住狠狠地亲了一口。
蒋入凡和孔老爷子坐在凉席上，安安静静地下围棋，与周围的热闹隔开，自称一派。
姚茜茜确定所有的工作都在有序地进行，回坐到凉席旁边的小木凳上，趴在小课桌上，继续看书。
小木凳和小课桌是在家具城里做木工活的张师傅来给有糖尿病的老爹来送饭时，看见暖宝趴在石墩上看书写字，回去用废木头钉了这两个小巧的木件。
张师傅家里有小闺女，知道小姑娘的喜好，做的小木凳和小课桌处处都有小精妙的地方。不出所料，这两个小木件讨了姚茜茜的欢心。姚茜茜一有时间就坐在小木凳上看书。
蒋入凡放下一黑色棋子，在孔老爷子举棋不定时，悄无声息地起身接来一杯水，轻轻地放到姚茜茜小木桌上，“喝水。”
姚茜茜沉浸在书里，眼不离书，象征意义地抿一下口，继续翻页看书。
蒋入凡轻飘飘地离开，从厨房中拿来一个吸管，一端放进水杯，一端放姚茜茜嘴边，“喝水。”
姚茜茜含住吸管，一点一点地喝着。
蒋入凡重新回到围棋桌前，扫一眼棋局，察觉到里面的变动，淡淡地看了一眼孔老爷子，没有出声，斟酌了片刻，再次执棋布局。
他的棋子不见锋芒，温温吞吞地让白子主动认输。
孔老爷子把白子收入棋盒中，看向仍沉浸在书里的暖宝。
他身后的一整面书柜里的书都是暖宝这些日子一本一本看过的。
暖宝吸收新知识的速度，远超普通人。
孔老爷子喝一口毛尖，“茜茜，歇歇眼睛。”
姚茜茜放下书，做一套眼健保操，继续拿着书看。
孔老爷子：“茜茜，水果盘。”
姚茜茜把书签夹到书里，伸个懒腰，去厨房里切水果拼盘。
姚茜茜坐到凉席上，把围棋收起来，把水果盘放到桌子上。
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蒋入凡看一眼，慢吞吞地拿起来，思忖了片刻，挂断。
姚茜茜递给蒋入凡一片西瓜，“秘书催你回公司工作。”
蒋入凡抿嘴：“不想回去。”
姚茜茜劝告：“你挂断秘书电话，他会暴躁。”
蒋入凡：“接他电话，我不开心，后果很严重。”
姚茜茜好奇：“什么后果？”
蒋入凡一脸认真：“画符让他霉运缠身。”
姚茜茜宠溺地摸摸他的头，哄他：“咱不接他电话，开开心心的。”
蒋入凡浅浅地点头，慢条斯理地吃西瓜。
姚茜茜被他这乖萌萌的模样击中，伸出魔爪，捏了一把他的脸。
蒋入凡一顿，眼神直直地看着她。
姚茜茜眯眼一笑，心里稳当当的，伸手再捏。
蒋入凡顿悟，“你喜欢我，想让我做你男朋友。”
“咳咳咳咳咳。”
孔老爷子呛水。
第79章 小助理10
孔老爷子的咳嗽声忒大，引来了所有人关切的眼神。
背对着人群的姚茜茜无知无觉，笑眯眯地捧着脸，拍拍蒋入凡的头，回应：“对呀，我超喜欢你。”
蒋入凡第一次谈感情，心里有点小紧张，思索了片刻，上前轻轻地碰了下她的嘴唇，“我也喜欢你。”
姚茜茜脸蛋一红，瞪圆了眼睛，“不是……你不是在开玩笑？”
蒋入凡脸色沉下来，“你反悔了？”
姚茜茜捂脸。
他刚才的眼神和语气忒像刘爷爷家四岁的小外孙，她每次去刘爷爷家借书，小不点都会拉着她的手问她可不可以当他女朋友过家家。
熟悉的语气，干净的眼神，相同的问题。
她一个不过脑子的习惯性回答，玩脱了。
蒋入凡拧着眉头，认真脸，“你已经轻薄了我，不可以反悔。”
姚茜茜抬头看他，满眼不可置信，“是你主动亲的我。”
“你说你超喜欢我，我才拿出行动来回应你的这份超喜欢。”蒋入凡幽幽地盯着她的眼睛，“你夺走了我的初吻，你得负责。”
姚茜茜沉心静气，使劲地动了动脑子，缓缓地点了点头，“好。”
蒋入凡安心。
众目睽睽下，暖宝主动蹦进猪嘴里。
齐焦艺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她的头，“你是不是傻！”
杨瑜站在兄弟身边，也是满眼惊奇地看着坐在小木凳上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节目负责人。
这小姑娘刚才给他们安排工作时还是一副思虑周全沉稳有力的模样。
现在就这么轻易地被拐走了。
小姑娘找对象都不多考虑考虑？还是说，小姑娘只看脸。
这个道士，确实长的出众，放在m大娱乐公司，是不用辛苦训练就能靠脸出道的那一拨。
一直跟着老板行动的司机站在绝佳位置，把老板和小姑娘的谈话和表情看的清清楚楚。
自从老板被跪求出山，他一直跟在老板身后看着老板如何不动神色地让一个个的公司起死回生。
当老板放下最后一个黑棋子卷起了袖口的时候，他知道老板要搞事了。
果然……
老板看着淡若清风，心是阴险的。
虎气的小姑娘被骗了。
司机把他用手机拍下来的视频给老板发送一份，再保存一份。
这个视频可以作为教学素材，等儿子长大了，教他怎么讨媳妇。
司机稍等了片刻，视频被老板接收了。
收到一个来自老板的红包。
看吧，老板的心是黑的，全是老板的预谋。
人数仅为三人的工作群有公告，司机点开。
公告：我谈恋爱了，不要来打扰我。
公告后面紧跟着一个他刚才保存的视频。
确定无疑了。
公告和视频是特意给三人群里唯一不在现场的李秘书看的。
李秘书在第一时间给司机发送私信。
司机从角落里走出来，走到蒋入凡身后，俯身，小声，“李秘书请您回去做决策，您要是不乐意，他会请小老板娘来做主。”
蒋入凡云淡风轻：“随意。”
司机一出现，老头老太太一拥而上，把人拉到远处，挨个审问。
司机被困在人堆中间，有问有答。
姜是老的辣，几个来回，老头老太太们把蒋入凡调查的明明白白。
还不错，可以跟他们的暖宝谈着试试。
司机被老头老太太放行后，擦擦额头上的汗，走到老板身后，大喘气。
一群老头老太太的围攻，快把他吓死了。
好几个老头老太太，他都觉的面熟，仔细一想，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
这地方卧虎藏龙。
他只适合安静地缩到角落里。
司机郑重地劝告老板，“老板，你跟茜茜好好地谈恋爱，绝对、绝对不能委屈了茜茜。”
蒋入凡淡淡地扫他一眼，继续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跟各个团队进行沟通。
齐焦艺看一眼蒋入凡，拉暖宝坐到他们团队的瑜伽垫上，教育她：“茜茜，交朋友不能只看脸。”
姚茜茜点头。
齐焦艺：“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绣花枕头，说的就是这种长的好看的。”
“对！”姚茜茜抬头看一眼蒋入凡。
蒋入凡轻轻地笑了笑，转身进入工具房。
姚茜茜等人一走，对着齐焦艺兴奋地跺了跺脚。
姚茜茜掰着手指头分析，“在外貌上，他长的好看，不存在占我的便宜。在财产方面，他比我有钱，不存在骗钱。在家庭方面，他是蒋晨的小叔。在感情方面，我们都是第一次谈恋爱，都在摸索，起点是一样的。”
姚茜茜小脸蛋红润，“你不觉的我赚了吗？”
齐焦艺沉默片刻：“刚才不觉的，现在感觉你赚大了。”
姚茜茜笑成一朵花。
蒋入凡平静的眼睛荡起了少许涟漪。
他修心亦修身，千米外的落叶声也会入耳。
她满是欢喜的说话声，犹如在耳旁，清清楚楚。
他很幸运，在他为她不经意间的小温柔动心时，她恰恰也喜欢他。
张云飞在厨房忙碌，姚茜茜坐在小木凳上削土豆。
蒋入凡慢悠悠地走进来，坐到她身边，把刚雕刻出来的一个木头小碗和小勺子给她，接过她手上削皮刀削土豆皮。
姚茜茜爱不释手。
“喜欢吗？”
姚茜茜连连点头。
蒋入凡：“我只给我女朋友做。”
姚茜茜笑逐颜开。
蒋入凡：“我已经给了你定情信物，你的呢？”
姚茜茜翻翻了身上的东西，没找到任何可以送人的，想了想，说：“你伸手。”
蒋入凡伸手。
姚茜茜低头，亲了一下他的手背，笑盈盈，“定情信物。”
蒋入凡感觉手背上的温度直烫心底。
张云飞揉着面，听着两人的对话，沉寂的心被春风拂过。
他也想找一个温柔的善良的姑娘陪着他了。
张云飞把切着面片，嘴里哼着老歌。
“我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陪你慢慢变老……”
张云飞花了大力气，做了两大锅的面条，一锅土豆肉末卤，一锅西红柿鸡蛋卤。
废弃工厂里，每个人拿着从家里带过来的碗捞一碗面条吃，再配上从家里带过来的瓜果。
这一顿饭，吃的舒服。
姚茜茜喜欢这个咸咸的有嚼劲的面片，头也不抬，吃完一片再吃一片，嘴上不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