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喃喃道:“要开始了吗?”
陆遏道:“嗯。”
世界要溯回了。
他转头看白小湖,摸了摸她的头,白小湖忽然觉得眼皮很重,她困惑地看着陆遏:“陆遏?”为什么要让她睡,她费了老大力气才撑住不睡的。
陆遏目光温柔:“睡吧,一觉睡醒,就尘埃落定了。”
白小湖揉了揉眼睛,最终还是认输了,她从空间里拿出自己编的那个尾巴网,跟陆遏说:“记得把我还有蒙蒙装进去啊。”虽然觉得自己能够存活下来的机会不大,但她还是想再挣扎一下的。
陆遏:“好。”
白小湖看着他,忽然伸手抱住他,心里有无数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后她说:“陆遏,我们有缘再见啊。”然后她笑着对不远处的温连生摆摆手算是道别,依偎在陆遏身边,变成了一只纯白的小狐狸,眼睛垂了垂,闭上了。
陆遏摸了摸她的脑袋,把她放进了那个看起来丑兮兮的网袋中,然后站起来,身后忽然出现九条粗壮的白□□尾。
他闭眼,身上雪白的光满一震,九条尾巴自动脱落,羽毛般落在地上。
他摇晃了一下,脸色瞬间雪白,但整个过程中眉毛都没颤一下,他把尾巴捡起来,装进网袋里,小狐狸立即就好像睡在一团云朵中,还伸爪子抱住了一根,满足地蹭了下。
陆遏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好像要把她的样子完全刻在心底,然后把一旁的白猫黑鸡也给塞了进去。
他对大白猫说:“不知道你出去后能活多久,总之,替我陪陪她吧。”
猫咪睁着圆圆的眼睛,惶然不舍地看着他:“喵呜……”
陆遏把网口系紧,把这一坨东西交给温连生,并几乎耗尽灵力,为温连生撑出一个雷光闪烁的结界。
“出去后,立即唤醒她,让她进空间,只有空间里是安全的。”
温连生郑重道:“我明白。”
陆遏深吸一口气,走到山边,迎着陡然变得急骤的狂风,天空在扭转,地面也如海潮般起伏,似乎能听到无数生灵在哭嚎怒骂,他们意识到这世界真的要毁灭了。
一片片火光在各地燃起,枪声炮声大作,人们疯狂了,他们破坏、烧杀,挥霍着最后的时光。
陆遏闭上眼睛,微微仰头,身体开始自燃,蓝紫色的火焰将他笼罩。
这下风更急了,发出疯狂的怒号,雨水如注而下,天空劈下一道道雷电,似乎想阻止,似乎在祈求,但都没有用,天空变得血红,几乎要滴出血来,然后如同镜片一般,出现了一道一道裂缝。
温连生肃容等待着,他周围的这层结界开始带着他和他身下的轮椅,以及怀里的这个巨大的网袋,离开山顶,朝着天空而去。
就在此时,本该睡着的小狐狸忽然睁开了眼,她看着怀里的雪白大尾巴先是愣住,然后看到了被火焰包裹的陆遏,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然后迅速明白过来他在干什么。
她嗷呜一声,从硕大的网眼里哧溜一下钻了出去。
这网眼虽然大,外面的东西却是进不去的,但白小湖这个主人想从里面钻出来却很容易,温连生根本来不及阻止她就跑了出去,于空中扑下,一把把那个男人扑倒在地。
然后瞬间变成人。
因为穿着法衣,这次没裸奔。
她想要拍灭陆遏身上的火焰,但根本没用,她揪住男人的衣领怒吼:“你疯了!”
陆遏的面容也笼罩在火焰中,愕然看着她,然后抓着她的手:“快走!”
“走你个头!”白小湖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快停下!你会死的!”
陆遏笑了:“我知道。”
“你知道个头!”白小湖气得爆粗口,“干嘛要走这一步,我又不是一定会死,可你这样是百分百会死的!”
陆遏笑着没说话,他不敢去赌那个可能啊,用他的必死换她的必生,很值。
我的脑洞……写到这里完全是自嗨了(很早之前就是了吧),后面的情节emmmm……预告一下,会有一个不是很长的不一样的二周目,玩脱了的作者跪在这里……
第81章
通红的天幕下,一切都被染上了血色。
陆遏半靠在一块斜坡上,脸色苍白如纸,浑身笼罩着没有温度的蓝紫色火焰,他的目光透过火帘却温柔而平静。
“走吧。”他说,“外面就是灵渊大陆,出去后找个地方睡个几十上百年,你的伤势自然能好转,然后想办法自己接好尾巴,去飞升吧。”
“你给我闭嘴!”白小湖真是想敲爆他的脑子。她又气又急,还有些恐惧,恐惧陆遏真的会就此死去,但她却阻止不了他正在做的事,或许他自己也阻止不了,他的身体在燃烧、血脉在燃烧,魂魄也在燃烧!
他抱了必死的决心!一旦开始就无法结束!
她忽然一顿:“你说什么?外面就是灵渊大陆?那、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陆遏眼神微动,吐出两个字:“红日。”
白小湖一顿,想了一想才想起这个红日不是指太阳,而是赤乌族的圣宝。
她对赤乌族还是有点了解的,当初她九尾狐族和赤乌族联姻,定下的是她嫁给对方的少族长,但接触之后才发现对方品行实在令人作呕,她当时才三百多岁,不懂事,一个没拿捏住分寸就把对方给弄死了。
两族顿时成为死仇,而她被要求偿命。
当时九尾狐族在灵渊大陆上的族人不过几十,但赤乌族却很庞大,他们因着长了三条腿就自诩是三足金乌的后裔,行事颇为乖张。虽然个体实力不如九尾狐族族人,但加起来的力量却颇强大。
两族在上界都有人,一向保持着势均力敌的平衡,出了这种事,对方咄咄相逼,白小湖做好了偿命的准备。
谁知对方族长却突然死了,族中大乱,赤乌族的仇恨全被那个族长凶手吸引过去,再加上对方少族长、族长都死了,下面的人忙着争权夺位,对她的诘难反而少了。
在父母兄长的周旋下,也因为继任的新族长是他们暗中相助推上去的,所以白小湖的惩罚变成了被囚于白首山五百年。
再之后上界的九尾狐族有难,下界的族人们飞升上去助阵,父母兄长也不得不离开她去了上界。
好在下界的赤乌族自己闹成一团,新族长又念着一份香火情,即便白小湖变成了孤家寡人,只要她老老实实呆在白首山上,也不会有赤乌族的人来找她不痛快。
她当时只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只觉得那个赤乌族的族长死得真巧,听妈妈提起过凶手也没偿命,而是被关在了赤乌族的圣宝红日之中,要受轮回之苦。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陆遏:“是你……那个凶手,是你?”
可是为什么?他们交情并不深,她只是帮助他多长了八条尾巴,带着他玩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再没见过面。
陆遏微叹了口气,没有解释,只是说:“你既然知道红日,就该知道它毁坏时会有不小动静,出去后立即进空间,或者走得远一点。”
“别说了!”
白小湖深吸一口气,猛地抬头看即将破碎坍塌,发出一声声古怪的嘶吼,似乎在垂死挣扎的天空,她站了起来,对天空喊:“喂,红日的器灵,你是不是不想死!”
天空低垂扭曲,虚假的星辰一颗颗流星般坠落,坠落之处便是一场大火,一时间好像满世界都烧了起来,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一片艳红的天幕低落下来,扭成了一个头型,似乎看着白小湖。
白小湖面不改色,快速说:“他死你也死,是因为你们被赤乌族结了契约,你跟他解契,跟我结契,那他就算死了也和你没关系了,但你必须保证溯回之后他依旧存在。”
这话有些绕,但器灵听懂了,血红的头状物低吼了一声。
“你是不是蠢啊!”白小湖一巴掌呼过去,就像刚才呼在陆遏脑门上一样,气咻咻的,“你的前任主人给你们结的契,你就非得认?你那主人都不要你了,你的赤乌族也不要你了,你看看你,当年我见过你的,你当时多厉害啊,圣宝的器灵!结果呢?这几百年下来,没有人给你输入法力,你都快萎成一条虫子了!他现在要死了,我却还好好的,论血统我比他高贵,论道行,我修炼了八百多年,放弃他选择我还能委屈你?”
她边说边又抽了几下,打得那颗头昂昂直叫,往后缩去,像一只挨了打却不敢还手的大狗。
陆遏微愕地看着这一幕。
已经重回地面的温连生看得愣了,然后叹了口气,看向陆遏,怎么同为精怪,你怎么就没远不如她那么凶悍威风。
陆遏默然不语,表情微妙。
温连生知道这事基本就定了,对于不能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稍稍有些遗憾,但这遗憾很快就消散了,他看向山下的遍地火光,静静体会这一生最后的时光与心情。
下一世,是他,也不再是他了。
那边,一狐一器灵终于谈判完毕,或者说单方面殴打完毕,器灵解除了与陆遏的魂魄契约,立即和白小湖绑定。
实际上,当初那个赤乌族的继任族长之所以要扔掉这个圣宝,主要是因为一个很少人知道的秘密——这个圣宝不但需要法力不断浇灌维系,还要与强大的魂魄结成契约以作依托,继任族长实在不愿意承担这样的危险。
如今白小湖取代了陆遏,其实器灵并不吃亏,白小湖神魂之强大,并不比陆遏差,同样能托得住器灵。
陆遏只觉得脑海一空,与器灵的联系就此中断,几乎快要完全碎裂的天幕停止继续崩坏。
白小湖得意地回到他身边:“我呢,虽然从前修行懒怠了些,但身后有一个族群,知道的秘辛还是比你这只流浪猫多的,你肯定不知道那器灵其实能自己换契约人的吧?以前它只是脑子太笨不知变通,不知道自己来找我。”
陆遏眼中情绪复杂无奈,可是你这样就脱不了身了。
白小湖把手抚在他额头上,低声道:“从今天起,你的命运由我接手了。”
陆遏带着蓝紫色火焰的手握住了她的手,他刚才对自己太狠,此刻就如灯油熬得见了底,手上也没有几分力道。
白小湖微微一笑:“你为我做了很多了,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来承担吧。”
她招来陆遏自断的九条大尾巴,把它们塞进他怀里:“这尾巴,你先收着吧,以后我再找你要。”
她微微笑着,抬头对天边那个红彤彤的大脑袋道:“溯回吧。”
整个时空仿佛凝固住,广袤的空间里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时钟,钟盘上的指针忽然开始倒退。
这世上发生过的一幕幕都开始迅速倒带,速度越来越快,变异动植物消失了,画面掠过了变异虫潮,回到了只有丧尸的时候;接着来到末世刚刚爆发的时候,丧尸塞满无数城市,各个基地日夜不休地大兴土木;然后又回到了末世爆发当日,全球人类陷入昏睡;再到末世之前,人们的生活日复一日,忙碌而平静。
时间继续往回走,熙熙攘攘的画面形成一抹混乱的飞掠的画面,直到来到了二十多年前,一个貌美的年轻女人背着家人在一家落后的小医院,生下了一个男婴。
女人嫌弃地看着这个皱巴巴的孩子,在医院里住了几天之后,她抱着孩子出院,来到一家孤儿院门口,把孩子丢在了那里,毫不留恋地走了。
不久之后,孤儿院的人出来看到门口的小孩,慌忙查看,见孩子还有一口气,松了口气,口里念着造孽哦,抱着孩子进去了。
孤儿院的屋顶,残败的砖瓦之上,谁也看不到那里趴着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小狐狸长得非常漂亮,皮毛水滑蓬松,没有一丝杂色,却没有尾巴。
它瞧了瞧那个被抱回去的小婴儿,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熟悉的感觉,不管了,它打了个哈欠,砸吧砸吧嘴,闭上眼睛,好困啊,好想好想睡,于是它便埋头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睡就是白驹过隙春夏秋冬,当年的那个弃婴渐渐长大,长成一个很漂亮标致的小男孩,他乖巧,懂事,聪慧,体贴,是孤儿院里最受喜欢的孩子,不少人想要领养他,但他都拒绝了,靠着政府的补助上了学,小学、初中、高中,一路都是成绩优异,高考以市理科状元被top1录取,一进大学就和朋友开始创业。
当大学毕业,他们的公司已经价值数亿,之后三个合作伙伴把所有精力投入在事业上,越做越大,他们所能涉足的圈子也越来越高级。
当年抛弃他的女人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并且通过医学手段证实了他是自己的孩子。女人第一反应是压制对方,毕竟那代表着自己愚蠢不堪的过去,但发现压不下去,思索一夜,她约见了对方。
“你这些年发展不错,有资格做我庄诗情的儿子,回来吧,庄家愿意接纳你。”
青年并未为她的话动容,虽然得知这位鼎鼎有名的女强人是自己的生母有些意外,但他无意认亲,完全没有必要,甚至觉得对方高高在上的态度有些可笑。
他彬彬有礼实则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对方自以为的好意和施舍,冷漠离去。
女人冷了脸,有些恼怒,幸好无人知晓她的意图,她对家中几位知情者道,她无意认回长子,对方的成就虽然不错,但和庄氏财阀相比,还是不够看的。
而青年回去之后,思考了一夜,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位生母给他的感觉很不好,他本该将对方的所言所行一笑置之,但似乎有个声音提醒他,未来那个女人会做出令他不喜的事情。
那件事还会牵扯到他心爱的人。
然而,他又哪里又什么心爱的人?
他一夜难眠,辗转反侧,依稀觉得有那么一个人,可又想不起来,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失了一块。
其实自他稍微长大些开始,就总觉得身边少了一个人,他曾到处追寻,却始终无果,他曾请心理专家为自己分析,却也没有个结论。
第二天他到底是开始调查庄氏的资料,两个好友兼合作伙伴有些疑惑,要和庄氏合作吗?
青年修长有力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淡淡抬眸:“我要狙击庄氏,有兴趣吗?”
两人一愣,温润的那个还没说话,脾气一看就风风火火的那个立即兴奋了:“干啊,我早看庄氏不顺眼了,几次和我们抢生意,仗着家底厚恶意低价抢单,好像我们跟他们有仇似的,脑子有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