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周宕为什么要挑在那一日发难,皆是受她指使。将一切捅出来的是他们,她周蓁蓁才是给周氏一族抹黑的幕后主使。造成的恶劣影响,他们至少要担一半的责任!”
周蓁蓁好笑,“你看见了?还是听见了?或者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们是我的人?且不说这一切都是你的臆测而已。你后面那句话的意思是,即使你德行有亏,即使你就是一内里腐朽的人,你也只是静静地呆着而已,而那些有意或者无意揭开你那层皮露出你恶臭难闻的里子的人,才是造成周氏名声有污的帮凶咯?”
虽然很不满她的话,但周盈盈还是反问,“这难道不是吗?”
周蓁蓁瞥了她一眼,“诡辩!有你这样内里恶臭的人存在周氏一族里,即使现在不露陷,以后也会暴露的。因为你内里的本质是改变不了的,以后暴露的话造成的危害只会更大。只要将你这个内里腐朽,还给家族抹黑的人清理出去,才能永绝后患。”
看着周盈盈,周蓁蓁不解她怎么就这样了?她可是上一世的人生赢家啊。
如果说出卖宗房机密那次,是因为与她的私怨以及艺高人胆大,笃定没人能堪出其中奥秘,然后翻车了。
但泓大婶儿托付的银子她都敢挪用,就真的是品性问题了。不过想想她连周蓉蓉的救命功劳都敢冒领,好像挪用银子就更不值一提了。
她大概都下意识忽略了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裴华,周蓁蓁相信她大约真的只是想挪用一下,等她缓过劲来,想等周宕周秀秀成家之时再将银子拿出来。
但她周蓁蓁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而且她的打算是挺好的,但投资有亏有盈,三五年之后,她就一定能拿出这笔银子来?恐怕她还打了贺家的主意。
或许她上辈子就是那样一个人,一开始不一定有多聪明,只不过是她运气好,心黑胆大,各种的巧合以及贵人运成就了她顺遂辉煌的一生。
最先因为有他们小二房的银子,于金钱上从不匮乏,表现良好,入了郑氏的眼,得了她托付十数万两银子。然后周宕身死,她握着那么多银子,做什么都便宜。
后来又搭上了贺家,见识过广大世面,本身人有点那么小心思小手段,有钱有权有势,所以没翻车。
及至周秀秀出嫁,她也只给了一副嫁妆打发了,昧下那十数万两,都只向外说道是泓大婶儿给她的酬劳。只怕那时候,裴华已经奈何不了她了。
但这辈子因为她的重生,先是断了周盈盈的财路,让她在郑氏跟前也不如上辈子得意。开局就不如上一世,更别提后来因为金钱的匮乏,一个人要操心的事多了,就难免影响汲取营养成长。
周盈盈一直局限在周家这样的小家族里翻来覆去,也没机会出去见世面,自然就得不到成长。
还有就是来自于她的压力了,所以周盈盈才会昏招频出。
周蓁蓁的话让周海心一凛,“多说无益,后果已经由你造成,那么该承担的责任你也不能逃避。”
周盈盈觉得她不能乖乖就范,“海大伯,你偏心!明明这后果是由三个人所造成的,你为什么只惩罚我?身为宗房,你们处事不该公平公正吗?”
周海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偏心?他是偏心了。试想谁都会喜欢一直给族里带来益处和助力多过整天惹事招黑的人吧。
贺灿垂下眼眸,他妻子以及她娘家人,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周海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周盈盈,类似这样德行有亏的事,在你在你们大房已经发生不止一次了。用不着我提醒你去年在我们与沈氏对峙的时候,你干了什么。以及你们上京前,你娘又干了什么吧?”
“住口!”
周盈盈气得月匈口一阵起伏,她当然知道他指的是哪两件事,一件是她当初泄露宗族机密一事,一件是她娘想偷换周蓁蓁送给她祖母的那尊金佛一事。
她因为前者被关在宗祠一个多月,她娘因此被她祖母禁了足断了上京之路。
这些事就过不去了是吧?!
贺灿意外地看向妻子和谢氏,他真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么多事。他,是不是有些过于信任上一世的记忆了?
周海看了周盈盈一眼,她以为一声‘住口’就能阻止他了?天真!
“还有周寄,在上次乡试期间的表现,也是全然不顾宗族利益的。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件,当事人都是严重的私德有亏!如果都暴露出来,你们可曾想过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族里容不得你们了。所以,经宗房经族中全体族老一致决定,将周溶这一房驱逐出周氏一族!日后周溶这一房的荣辱以及所做之事,皆与周氏一族无关!”
他们这一决定,纵然有站队的原因,但终究也是他们大房过于不堪了。
说出来了,终于说出来了!
在场的族人都被宗房及族老的大手笔吓到了,他们知道少族长集合众人,是有大事要发生,却不知道是这样的大事!五品的京官啊,背靠贺家这颗大树的啊,说除族就除族了。
周溶脸色黑沉,他知道周海说这些只是明面上的理由,实则是族里早已站好队了,而他-他的大房,是被族里放弃的那一方。
在旁边的屋子歇息的周泓,听到他走后,周海将周溶一房除族了,惊着了。
周溶站了起来,“除族就除族,随你们!”
周溶这举动,倒叫贺灿高看了他一眼。
周寄也跟着站了起来,环视众人一眼,开始放狠话,“除族?当谁稀罕呢。日后,就算你们来求,我们也不会回去的!”
周蓁蓁瞥了他一眼,弱者心态。
有些发泄的话永远都不要说出来。
比如此时此刻,还嚷着叫嚣的话,就是弱者心态。
看看此刻的周溶和贺灿,说什么了?什么都没说,他们才是人狠话不多的典型。
周溶一走,大房的其余人也跟在他身后走出去了。
周盈盈经过周蓁蓁身边时,脚步顿了顿,“这次,我记住了。日后,必百倍奉还!”
周蓁蓁嘴角扯了扯,手下败将,怕你啊。
袁溯溟就是在这时出现的,夹裹着一股子的血煞之气。
那样的气息让众人悚然一惊。
周蓁蓁迎了上去,“你回来了?”
“嗯,我来接你。”
“完事了? ”
“都解决好了。”
听到解决两个字,贺灿瞳孔一缩,他思及在闽南被袁溯溟斩落的一千多颗人头,其中还有不少是他们贺家的人。
见到袁溯溟从闽南归来,没入袁府,反而来寻她,众人心思按下不表。
周蓁蓁对他说道,“那你等我一下,一会仪式结束咱们一起回府。”
袁溯溟点头应下,然后就倚在一旁的树干上,也不会理会旁人。
“我们走!”贺灿领着周溶一家往外走去。
“摆香案,告先辈,请族谱!”
周海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他们走他们的,该进行的仪式还是要进行到底的。
其余的族人全都未动,皆肃穆静止。
香案摆手,周海焚香祷告先辈,言明将周溶一房除族的理由,然后接过族谱,将周溶一房从族谱中划去,最后领着众人三跪九叩,礼成。
第140章
久不见生父, 周蓁蓁原还想留下来与他叙叙话的,但袁公子的状态明显不对, 有点像她听过的战争综合症?思及他在闽南杀了那么多人,周蓁蓁不敢大意。
在除族仪式过后,周蓁蓁带着袁溯溟回了袁府。
他那状态也不便出去见长辈, 周蓁蓁遣人去和长辈们都打了声招呼。
周蓁蓁让人整治了几道菜肴, 又拿出一瓶上好的酒,陪着他且酌且饮。而下人都被她打发到外面去了。
阿誉很知机, 立即守在外面。
“咱们喝点酒吧。”
“哦。”
周蓁蓁挨着他坐下,给两人的杯子都满上, 然后与他举杯, “这杯庆祝你从闽南归来。”
袁公子端起酒杯闷头一饮而尽。
周蓁蓁满上,再举杯, “这杯敬闽南死去的冤灵百姓。”
袁公子饮满此杯!
“这杯敬家国, 愿大乾国运昌隆,愿袁家平安顺遂。”
袁公子一口闷。
“这杯敬将来,愿我们能够白首。”
袁公子仰头。
“这杯敬你我, 有生之年得以相遇。”相遇的年岁正好, 相爱的时机恰当。
那必须得喝啊。
这一杯一杯的, 阿誉在门外隐约听见,心就是一颤, 这样灌法,要出大事的。
果然,周蓁蓁这一轮下来, 袁公子迷糊了。
“七哥?”周蓁蓁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嗯?”
“你喝醉了吗?”
“蓁蓁,我没有喝醉。”袁公子一脸认真地和她强调。
周蓁蓁看他眼睛都直了,还强调自己没有喝醉。
“你困不困,要不要睡一觉啊?”
“好呀,不过我想先尿尿。”
周蓁蓁:……“需要我陪你去吧?”
“不的。”
趁他去耳房的时候,周蓁蓁将床铺整理了一下,等他回来就能直接入眠。
耳房里,袁公子在唤她,“蓁蓁,你来,我给你看一样宝贝。”
她起身走到耳房,就看到袁公子朝她招手。
周蓁蓁不疑有他,跟了进去。
进去之后,就被他一把抱住,然后捧着她的脸亲了起来,“蓁蓁,我好想你。”
他的语气让她心一软,双手回抱他。
周蓁蓁终于知道他让她看的宝贝是什么了,也终于知道,去岁年尾前去她大姐夫家所在怀洮镇之前经过的那片梅林,他曾与她说过他有颗特殊的痣特殊在何处了。想到方才,他一直哄着她看,她真的是羞煞了。她是真不知道那痣还能长在那玩意上的。貌似这样的痣意味着多子多孙?
两刻钟后,她被他抱回榻上。然后她累得一动也不想动,她真傻真的,还担心他是战争综合症。现实教会她,于袁公子而言,没有什么问题是一场河蟹运动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两场。
事后,他将下巴倚在她的香肩上,幽幽地道,“你应该听说了吧,我在闽南砍了一千多人的脑袋。”
周蓁蓁正把玩着他的发,闻言,手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把玩着,“他们都该死,对吗?”
“是的,他们该死。”袁公子调整了自己的姿空格势,一手环住她的腰,“你没在闽南,没看到我初到之时,那里就是人间炼狱,他们一念之间,毁了那么多房屋,农田,让那么多百姓无家可归,甚至丧生在这场灾难里。我当时都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周蓁蓁拍了拍他的背,“过去了,都过去了,他们也都自食恶果了。你做得对。”
她轻柔的嗓音说出这一句句安抚的话,让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经过这一顿酒和这一场运动,他困意上涌。
“睡吧睡吧……”
他终于敌不过周公的召唤睡了过去。
翌日,袁公子醒来后,就已经恢复了正常。
而他出去了那么久,今日必然是要去请安的。
夫妻俩到明远堂时,大家都在了。
七郎的异常,他们都听说了。此时见了他状态很好,大家才放下心来。
反倒是袁大夫人,先看了一眼儿子,再看儿媳有些发白的脸,一看就是那啥过度的模样,她还能不明白这里头的事?
袁大夫人又不好责怪儿子,只能吩咐心腹收拾一些补品出来,等他们走的时候让他们带上。
而她本人则拉着周蓁蓁的手,叹息地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周蓁蓁:……遇上这些过来人就是心累。
“老七媳妇,来,过来见个人。”袁老太爷朝她招手。
周蓁蓁依言走了过去,她刚才就看到了坐在她公公下手的中年男子,她猜测这位应该就是二叔袁建域了。
果然,“这位是你二叔,老二,这位是老七媳妇,前段时间刚入门的。当时闽南情况紧急,你也没能赶回来喝杯喜酒。现在你们见一见,认一认人。”
周蓁蓁福了福身。
袁建域颔首,“这次的事,多亏了老七媳妇了,我被大水冲走之后,后面收拢灾民时,江阴李氏和兴业投资集团助我良多。二叔知道他们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鼎力相助的,在这里二叔谢谢你了。日后有需要用到二叔的地方,请尽管开口,不要见外。”
周蓁蓁笑道,“二叔让我不要见外,但您这话就是外道话了,正如您所说,都是一家子人,何须客气?”
袁溯溟温和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袁建域爽朗地笑道,“那行,咱们客气话就不要说了。进了袁家的大门,就是一家人。”
旁人如袁二哥等这时才插话进来,“这才对嘛。”
接着,男人们便就地商量起袁建域即将前往西南任职的事来。
周蓁蓁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她这时才知道皇上对闽南决堤致十来万百姓受灾一事已经有了决断。
最重要的是,袁建域归来时拿到了万民伞。
万民为其求情,连皇上都为之动容。
扬淮县决堤,淹了十余万之众,虽非是袁聿域之过,但他却有失察之罪。所以他闽南州牧一职是保不住了。皇上令他,左迁为西南州牧,即日前往西南赴任。
西南贫寒,不如闽南一带富足,确实是左迁。但这样的惩罚已经是皇恩浩荡了。所以袁建域对于皇上的任命,领旨谢恩。
其实从这旨意来看,皇上还是愿意用袁二叔的。
而且西南啊,她可是有老对手在那的,想到她还没出嫁前兴业投资集团那封来信,或许二叔到了西南,会有惊喜哦。
稍晚,周宪让人传话给她,说周海和他爹他们要回去庐江了。
周蓁蓁和袁公子去送的他们。
看到他俩来送,周海很高兴。
本来他们周氏不必如此正面得罪贺家的。但周溶嫁女,让周氏一族陷入两难。此次他上京将周溶一家除族,是站队,也是正面对上贺家。
此时既然站队了,他自然是希望他们选择的袁家,能与他们之间的关系能更紧密一些。
寒暄了两句,周海就催她去找她爹去了。他知道他们到京城之后,他们父女俩都没好好说过话。现在又正值分离,且下次相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自然不会没眼色的一直拉着她说话。
“爹,这是你第一次来京城吧?我本想留你在京小住一段日子的。”周蓁蓁还真有打算让她爹京城庐江轮流着住。
周涎笑笑说道,“在京城,我怕是住不惯。”
“有什么住不惯的?日子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就和庐江一样也行。平时看看宪哥儿读书,我和宪哥儿得空了就带您四处逛逛,游玩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