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门槛?”
卢湛看着他们,脸上笑意融融,说出的话却是冷酷无比。“存进来的银子必须是十万两及以上,低于十万两,没有资格成为我们的城市合伙人。”
“我们把银子存你们兴业集团之后,需要用钱的时候怎么办?”又有人问。
有疑问好啊,有疑问就代表听进去了,开始思考了。
卢湛笑眯眯地道,“这个好办,你们把银子存进来,我们有几种方式可供选择,活期、定期、死期。这三种方式各有优劣,如果诸位有想了解更加详实具体的情况的,等更名仪式结束之后,可以到我们兴业投资集团专门待客的茶室做相关的了解。”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从一开始的不为所动到心生动摇了,特别是一开始就被卢湛点名的吴家主,他是真真的遇到了资金困难的难题。
卢湛开始做最后的总结了:
“诸位,以上就是咱们兴业投资集团开展的三个项目方向,我们的存在是很有必要的。可以让你们基业多一份保障,为你们的产业保驾护航。”
“试想,当你们需要钱时,能借你五百两的是邻居,能借你两千两的是亲戚,能借你两万两的是兄弟,能给你五万两的是父母,而我们兴业投资集团的能给你几十万两乃至更多!况且诸位,金银易借人情债难还啊。”
“当然,现在没有合作也不要紧,多条朋友多条路,认识我们兴业投资集团,你们也可以多一个选择,这没有坏处,对吧?”
“我最后重申一遍:兴业投资集团,资金雄厚,信誉上佳。遇到资金困难,请找兴业投资集团。想要扩大经营,请找兴业投资集团。钱多了没处花,想稳妥挣点利息零花,请找兴业投资集团。谢谢大家。”
听到这段话,不少人笑了。
连台下的几位长老都忍俊不禁,真是太皮了。
邱阅庭从头听到尾,心是一沉再沉。
白银盟此举真是大手笔,开展的三个项目,几乎将江阴这些大势力大商贾一网打尽了。他们汇通钱庄应该怎么应对?
白银盟蜷缩了那么久,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卢湛最后一鞠躬,下台了。
随后便是戏班子的歌舞表演,下人给各桌都添了热茶和瓜子点心之类的小食。
有吃有喝,屋里的地暖也烧得很足,大家也没着急走,三三两两地坐一块儿讨论着。
卢湛下台之后,连喝了三杯水,问一旁的周蓁蓁,“如何?”
周蓁蓁赞道,“表现很棒!”
“你不知道,我在上面,可紧张死了。对了,多亏了你给我抓刀。”哦,这样带着一点贱贱的轻松风格,真不是他能弄出来的。不过看样子,效果很好呀。
周蓁蓁笑笑,“这没什么,你多来几次就好了。”
卢湛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朝邱阅庭和王豫的方向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道,“刚才咱们爆出那消息,对他们而言,刺激是不是有点大啊?”他虽然在台上,也注意到了邱阅庭脸色的多番变化。
周蓁蓁撩了撩眼皮,“你以为不说,他们就猜不到了?”
朱元臣和王炎熙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特别是朱元臣,浸淫官场多年,有些事即使一开始没看清,此时多半已经有所怀疑了。
卢湛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周蓁蓁哼了哼,本就没指望他们。
第115章
李府门房, 今儿送两位老爷和大少爷表姑娘出了门,门房就一直有人留意着门外的动静, 寻思着第一时间将主子们迎回府中。
当门外传来动静时, 门房还以为是两位老爷他们回来了, 连忙站起来,想要去开门。
笃笃笃, 先是一阵整齐划一的声音, 紧接着李家的大门被扣响。
“谁啊?来了来了。”
李家的门房小厮习惯性地透过小孔往外看一眼,却看到外头全是官兵, 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不好了祥伯, 官兵将咱们李府围起来了!”
门房大爷祥伯闻言,透过门孔往外一看,轻斥, “慌什么?我在这里支应一下, 你快去通知老太爷!”
小厮得令,立即往内院跑去。
祥伯没有管外面的拍门声,而是转身去了旁边的屋子,“你准备一下, 他们来了。”
这时床上那一团动了动,接着一个黑瘦的男子坐了起来。
嘭嘭嘭!
拍门声越来越大, 越来越急促,祥伯只扬声喊了一声‘就来了’,然后动作是没有的。
外面的官兵也不是傻的,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头, 里面的人不开门!”
“撞门!”
李老爷子得了通报,立即就领人来了。
“开门吧。”
祥伯得了令,先将大门的门栓取了下来,再打开下面的门插,整个门就打开了。
外面撞门的人没有防备,一下子全冲了进来。
“莫捕头,你这是何意?”李老爷子寒着脸问。
莫捕头公事公办地道,“近来江阴发生了几起盗窃案,你们知道吧?江阴府衙府库亦失窃了一大笔金银,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府台大人怀疑你们李家窝藏盗窃犯!”
李老爷子一听就怒了,“你放屁!朱元臣他人呢?”
一旁的官兵直接提刀,喝道,“大胆,一介草根,竟敢直呼府台大人名讳!”
莫捕头板着脸道,“你不必找朱大人,这是他的手谕,你们让开吧!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看着一众拿着武器的家丁,如果硬闯的话,莫捕头也感觉到头疼。
李老爷子根本不理会他,径直越过他,来到大门之外,“朱元臣,我知道你在的,你给我出来!”
他环视一遍之后,最后目光炯炯地锁定着左边拐解处停放着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莫捕头见了,心塞得很,他办公务时,最不喜欢和太聪明的人打交道。
“老大媳妇,你在这里守着,我亲自去将朱大人请下马车。”李老爷子交待他大儿媳。
朱元臣就坐在被李老爷子锁定的马车之中,加上他又刻意高扬的声音,朱元臣想不听见都难。
他不可能真的等李晋来请,既被猜出来了,那他就下车,灰溜溜地驾车离开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
本来他坐在马车之中是想策应,李松兄弟还没回来呢,总得防着点。
他接到邱阅庭传递来的消息,当即就是一怒,点了兵就来了。现在仍然余怒未消。
其实邱阅庭猜测那六百万两,极有可能有一部分已经不在李府了,即还给了白银盟。这一点他在发现蒙山有金矿是个骗局之后没多久就已经想到了。
但白银盟和李家今日的行径太叫人生气了,这简直是明晃晃地打脸!踩着他们三人的头顶上位。
在众人的目光中,他们谈论的那辆马车朝他们这边驶了过来,然后朱元臣下了马车。
“李晋,本府就在这,你领着众家丁拦在此处,是想抗令吗?”
“朱元臣,你出来了就好。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李府之中,有没有窃贼,你我心知肚明。我李家刚卖了蒙山,从你们那里拿了六十万两黄金,是缺钱的人吗?他们那三瓜两枣的,我李家能看得上?说我李家窝藏窃贼,可不可笑!”
莫捕头闻言,怀疑李老爷子是真傻还是假傻?他说这话,不是明着触怒府台大人吗?
果然,朱元臣咬紧了牙根,“呵呵,既然你自认行得正坐得端,又何惧搜查呢?”
“我李家无罪,为何要被搜查?!”李老爷子寸步不让。
朱元臣不耐烦再扯嘴皮子,“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今日非搜你李家不可!来人,给我进去搜——”
说着,他往后退了两步。
以莫捕头为首的官兵立即上前,直接往里冲去。
李家的家丁也拿着木棍蜂拥而上,将这群官兵拒之门外。
李老爷子朝左侧方看了一眼。
李家的反抗叫朱元臣大怒,“李晋,你大胆!”
“我不大胆,我李家也是被逼无奈!”李老爷子说完这句,然后又对家丁们说道,“都给我记住了,不要伤了咱们府台大人,其他人,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李晋的话,让朱元臣灵光一闪,再看因为错估了形势,自己带来的兵有点少,面对李家庞大的家丁群,己方不得寸进。
他直直往前踏了几步,李家的家丁果然听李晋的令,不敢对他如何。
看他这样,李老爷子眼中寒光一闪。
朱元臣继续前进,想要逼退李家家丁。
就在这时,一黑瘦中年人上前拦他,“朱大人,你不能进去!”
“滚开!”朱元臣想也想没,厌恶地一甩袖,将人甩至一旁。
那人被他一甩,噔噔噔地后退了几步,然后摔倒了,额头磕到了,血汩汩地在流。
“啊,黑子磕皮了头,流血了……”离得近的家丁慌了。
“快,快去请大夫,快给他止血!”李老爷子心急如焚。
李家分了几个人过去给黑子忙止血的事。
朱元臣对此浑然不在意,他不知道此时此刻,一张无形的网已经朝他散下,将他紧紧地裹住,让他无所遁形。
现在的情况是,剩下的家丁全部都握紧了手中的木棍,与官兵们对峙着。
看着这一幕,朱元臣头疼,一直闯不进去,也闹心。最重要的是这事吧,他想着闯是可以硬闯,但最好不要动刀枪,一旦动了刀枪容易出现不可控的情况。
“莫捕头,这是本府的令牌,你叫个人回去再多带些官兵过来!”
江阴城门处
陆环一行人策马扛着旌旗而入,旌旗上,一个大大的‘赐’字迎风招展。
他是负责给江阴李家送御赐匾额的,以及皇上对白银盟的口头嘉奖。
此行除了他之外,还有袁家的袁七郎。
袁七郎是在出京后半道遇上的,双方交谈过后,陆环得知对方也要来江阴,对方提议结伴,他无可无不可地应了。
他也是消息灵通之辈,袁家为袁七郎求娶庐江周氏之女周蓁蓁,而那周蓁蓁又恰是江阴李家的外孙女,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他这回出京送赏赐,这是好事儿。对方和李家又有渊源,跟着并不妨碍什么。
而且袁七郎很会做人,就坠在队伍后面,没影响和妨碍什么。不惹事不闹事,每逢打尖住驿站之时,对方又是好酒好菜地让人端上,实在是很难对他有恶感。
除了他们以外,同行的,还有常州州牧秦奋。这是他们进入常州地界之后,特意前去知会了一声,然后常州州牧就跟着他们一起来江阴了。
那秦奋也是个玲珑人,得知了这样一件发生在常州地界的好事,他对李家的仁义也是赞不绝口。看到这送赏的队伍,立即表明自己身为州牧,也应下去巡视一番,以示重视。
城门将是朱元臣的人,有点眼力劲儿,曾与常州州牧有过一面之缘,看这阵势,只觉得要出大事了。
“陆大人,秦大人,咱们是先去府衙还是直接去李家?”袁溯溟笑问。
陆环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道,“直接到李家吧。”
“嗯,如此正好,我让人直接去府衙唤朱元臣。咱们慢慢过去吧,倒不用赶了,路上稍作休息,顺便在路上等一等他。”秦奋也是这个意思。
他们仨的身份,哪个不比朱元臣高?专程去府衙?多大脸他?而且朱元臣的身份,他往旁边的袁溯溟和陆环扫了一眼,这两人未必就待见他。
不过他们是来给李家送赏赐的,朱元臣这个父母官不在场也不像话。
李家大门,黑子的伤情正在恶化。
“老太爷,血止不住,怎么办?”
“好几种止血的药都止不住吗?”
“都试过了,止不住。”
黄文提醒,“老太爷,试试表姑娘带来的药墨吧。”
“对对,赶紧的!”李老爷子连忙让人去取药墨。
“大夫呢?请来了吗?”
“来了来了,江大夫来了!”
他们请来的大夫是江阴城内很有名望的江大夫,此时他赶出了一头汗。
江大夫来了之后,大家赶紧给他让出地方来,顺便七嘴八舌地将目前的情况解释一番。
江大夫检查了李家给用的止血药,称道,“这已经是很好的止血药了。”
李老爷子摇头,“不够好,还是止不住血,江大夫,你赶紧给黑子止血吧。”
“是啊,这血流得太多了,让人看了心慌慌的。”
江大夫来不及把脉,立即取了止血药给他用上,可是没用,血仍在流。看到这种情况,江大夫眉头紧锁。
“药墨来了!”
江大夫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药墨可是周氏贡墨?”
“正是!”
“赶紧给伤者用上!”
药墨匀开,一服一抹,果然流血的速度变慢了,黑子仍旧在出血。
江大夫吩咐加大用量,出血仍旧未能止住,他便知这可能是患者体质有异。
此时,黑子的血流了一地,人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江大夫一把脉,心就是一沉。
“黑子怎么样了?”李老太爷问。
江大夫摇头,说自己无能为力。
“江大夫,你能不能给他施针或者用药,拖上一拖?我已经令人去请我外孙女回来了,她在用药以及医术方面颇有建树,或许她回来后会有办法救黑子一命。”
“我尽量吧,但我也没有多大把握,还是让你的人尽快请她回到。”江大夫点了点头,周蓁蓁在制药方面的名声他也有所耳闻,他免力一试吧。
“一定一定,麻烦你了江大夫。”
这时李家请的大夫都陆续到了,大家把过脉之后,都不约而同地摇头。
到了此时,朱元臣才意识到情况严重。
“大人,我们人都到了,还搜吗?”莫捕头靠近他低声请示。
朱元臣看了一眼已经进气少出气多的黑子,一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搜!”
显然,李家要闹出人命了,如果不揪出李家的错处来,那他就要全权担责。舆论也不会好看的。
随着他一声令下,官兵们就往李家内院扑去。
李家的家丁们自然尽责地拦着,但显然,要不了多久就拦不住了。
李老爷子一片心焦,人怎么还没到呀,再不到,他快坚持不住了。
“大胆,你们李家竟敢抗令?是想造反吗?”朱元臣恶狠狠地问,到了这种关键的时刻,他本性里的恶完全暴露出来。
“我看想造反的人是你朱元臣吧?”大门外,一道带着京腔的官话淡淡地反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