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先动心——程渊
时间:2019-11-15 08:45:34

  阿姨在心里擅自揣摩着,从老板有限的言语之中抽丝剥茧地分析出这段感情很有可能还只是老板单相思的阶段,女主人其实不怎么喜欢自家老板,以至于同住一屋檐下都不愿意和他同房就寝。
  为此阿姨擅作主张,一声声太太喊得铿锵有力,替自家老板表明深深的诚意和决心。
  可谁知刚上二楼,她还没来得及说隔壁卧房的事,女主人就一溜烟地钻进自家老板屋里了。
  阿姨站在门外深思熟虑三秒。
  觉得自家老板和女主人的关系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明晞带过来的行李不多,只收拾了几套出席正式场合的礼服,其他一些日常穿用的东西,有需要让阿姨再买就可以。
  收拾完衣服,明晞朝后仰躺进床,定定地望了几秒头顶的天花板,唇角不自觉地弯起一小抹弧度。
  她卷着被子往床边一裹,脸蛋儿埋进枕头里。
  他的房间,他的床,他的被子,到处都是她熟悉的气息。
  心里好像突然就变得很安定。
  -
  顾霭沉回到家中已是夜晚九点半,阿姨正在别墅庭院打理草坪。他看见偏厅摆放的几只行李箱,粉红粉红的,都是女孩子喜欢的款式;又抬眸望了眼她卧室的方向,门关着,灯也没开。
  这么早就睡了?
  也是,这几天她应该很累。
  顾霭沉没多想,去书房把公文包放下,便径自回卧室。
  -
  明晞心满意足地在床上滚了一大圈,趁着时间还早,抱着毛巾钻进浴室,打算泡个热水澡。
  她松开挽起的长发,边哼着轻快小曲儿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个光光,很有仪式感地朝堆满泡泡的浴缸中倒了点精油,洒了几捧花瓣,再点上一排清幽的香薰蜡烛。
  水雾氤氲,烛光摇曳,加上一只漂亮美丽的小仙女,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完美无憾。
  明晞长腿优雅一抬,正准备踏进浴缸里,忽地想起自己忘了拿换洗的衣服进来。
  于是她半空中的小腿临急临忙地打了个弯,落回拖鞋,拿浴巾裹在身上,开门出去。
  浴室和外面的大门同时打开。
  两人皆是一愣。
  顾霭沉松领带的手滞在半空,看着面前光溜溜只裹着一条浴巾的人,神情复杂道:“你……”
  明晞今夜心情很好,见他站在门口,竟冲他灿烂地笑了笑:“你回来啦?”
  顾霭沉:“……”
  “我洗澡忘记拿衣服了。”明晞脚步飞快地窜到衣橱前翻出自己的小睡裙,又一溜烟地钻回浴室。
  从门后露出个眉眼精致的脸蛋儿,对他说:“不用管我,你继续。”
  顾霭沉:“……”
  她在里面冲凉,水声淅沥,并伴随着她那用独有的甜美声线,演唱出来略微跑调的歌曲。
  顾霭沉先是就这么原地站了会儿,手脚没有动作。以往他下班回家,习惯了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生活,现在突然多了个人在他面前活蹦乱跳的,竟有些缓不过劲来。
  他抬手抠抠眉毛,心不在焉地扯下领带,扔到一旁的编织篓里。
  被窝有折痕,不难猜出刚才有个捣蛋鬼抱着他的枕头在床上滚了一大圈。
  另一只枕头还给滚到了地上。
  顾霭沉捡起枕头拍了拍灰,在床头放好,走到衣橱前拿更换的衣服。
  刚打开,女孩子各色款式的衣服塞满了架子,和他的衬衫西装挤在一起,有露背的,抹胸的,V字领的。
  底下还放着各种蕾丝花边的内衣和小内裤。
  顾霭沉:“……”
  顾霭沉眼尖留意到挂在自己衬衫衣架上的细带,他脑子忽地也不知是被什么抽了,食指动了动,勾着那条蕾丝边的肩带缓缓往外扯——
  扯出来一件完整的前扣式内衣。
  顾霭沉:“……”
  曾经在工地上泡了五年,每天不是对着尘土飞扬的拖拉机,就是对着硬邦邦的混凝土浇灌,要么就是下班回到工棚里,对着工人们毫无美感可言的四边形花裤衩的顾霭沉。
  他已经多久没见过女孩子的内衣了?
  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于是当这件新奇之中又带着一点点小性感,玫瑰花香之中又蕴含着一点点女孩子芬芳的内衣抽丝剥茧般逐渐展露在他面前的时候,顾霭沉感受到了胸腔中久违的,属于男性的强烈震动。
  他甚至眉心微拧,唇角紧绷,像个思维严谨不允许出现半点差错的数学家,用对待一道仿佛穷尽全人类智商都难以解开的谜题的严肃态度,把这件内衣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反复不遗漏丝毫角落地进行了地毯式的深入研究。
  顾霭沉得出了结论。
  这种款式的内衣——
  他还没有解过。
  与她高中时候穿的那种,脖子后边系着一根绳带的不太一样,这种前面是有个扣子的,看起来闯关级别更高的样子,大概是个需要在特地条件下才能解开的机关。
  顾霭沉拎着扣子往旁边扯了两下,没扯开。
  顾霭沉:“……”
  顾霭沉觉得一定是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
  于是他又拎着这件内衣翻了个面儿,试图找寻更多破译机关的讯息;
  发现在内里处,有一片小小的白色标签。
  70A
  尺码?
  顾霭沉盯着标签仔细研究了一会儿,凭借自己超乎常人的聪明才智在脑海内迅速推断分析——
  就和高中时候的学业成绩一样,分为ABCD四个等级,A级是最高级的,最优秀的,傲视群雄高高在上谁也无法取代的。
  也就是说,A这个尺寸,是所有码数中最完美而性感的,代表着一个女人身材的巅峰高度。
  是的没错,一定是这样。
  顾霭沉在心里盖棺定论。
  浴室的水流声停止,为了防止里面的人出来时看见他正在研究她的内衣,误以为他是个对女性内衣有特殊癖好的变态。
  顾霭沉默默将那件前扣式小内衣挂好,以一种古代大臣向朝廷敬献什么珍稀贡品般的庄严的态度,缓慢而肃穆地,将它整齐摆放回衣橱里。
  拨开旁边自己的衬衫,不让闲杂物品挨碰到它,给它留出一个独有的专属空间。
  眼神之中深深凝望,还饱含着一点点未能成功解开的深切遗憾。
  -
  明晞洗完澡出来房间已经没人了,床铺被他收拾得干净整齐,衣橱门是合上的,她乱塞一通的衣裙也被分类挂好。
  阳台落地窗关得严实,许是怕她夜晚吹风着凉。
  屋子里只开了床头一盏柔暖的射灯,光影朦胧,每个角落都安安静静的。
  看了眼时间。
  快十点半了。
  这个点数不在房间睡觉是要去哪?
  明晞拿浴巾擦干头发,解开手机屏幕,正琢磨着要不要给他发条消息,阿姨在外面敲门:
  “顾先生。”
  明晞扔下毛巾,小跑过去开门。
  阿姨手里端着一杯温水,和用小药盒装着的几颗药片。
  明晞说:“他不在房间。”她脑袋探出门口,在过道外四处张望,“我也想知道他去哪了。”
  阿姨顿了顿,朝尽头那间屋的方向望。
  “顾先生在书房。”她说。
  “这样啊。”明晞目光留意到阿姨手里的东西,问,“这个是?”
  阿姨说:“是头痛药和安眠药,最近顾先生头疼得频繁,要提醒他吃。”
  明晞怔住,“他不舒服吗?”
  “头疼是老毛病了,顾先生以前下工地的时候受过伤。”阿姨解释道,“顾先生一直以来睡眠也不太好,经常要靠药物才能睡着。”
  他以前高中的时候好像是没有这些毛病的。
  明晞看着那几颗药片,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明晞接过阿姨手里的水杯和药盒,说:“你去休息吧,待会我拿去书房给他。”
  -
  书房内,萧辞发来视频汇报。
  顾霭沉看着屏幕那头的人,问:“这么晚,什么事?”
  “顾总,明平峰的事有眉目了。”萧辞说。
  顾霭沉微微皱眉。
  萧辞:“根据最新消息,明平峰昨天下午在珠海那边露过面,他根本没出国。估计是事情发生突然,他还没来得及逃走。”
  顾霭沉道:“出事第一时间长明相关人员已经向警方备案,现在全世界都在找明平峰,他不可能逃得掉。”
  “我已经让我们这边的人上珠海,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萧辞说,“另外,明水涧工程事故的调查情况有新进展。”
  “大楼整体是向南倾斜倒塌的,但在倒塌过程中楼体并未完全粉碎,这种情况在业内十分罕见。且高层建筑的桩基一般深达20至30米,由钢筋混凝土建成,明平峰虽然擅自修改了钢筋配比率,但他好歹是从业超过二十年的工程师,照理来说不会犯这么致命性的错误才对。”
  “除了雨水加速桩基倾斜的情况,还有没有别的可能?”顾霭沉问。
  萧辞说:“现场调查的人告诉我,他们在混凝土横切面上,发现了少量的蜂窝状空缝。”
  顾霭沉神色微凝。
  萧辞犹豫道:“顾总,您看这件事……”
  顾霭沉指尖轻叩了叩桌面,沉吟半刻,道:“先把明平峰找回来,他才是最清楚整件事背后操作的人。明水涧事故重大,总工程师,安全主管,总包方,施工方,一个也别想逃掉。”
  “是。”萧辞应。
  挂断视频,顾霭沉摘下眼镜,闭眼疲惫地揉了揉鼻梁两侧。
  门外被敲响。
  顾霭沉微吸一口气,缓了缓精神,坐直道:“进来。”
  门把向下拧动,房门慢慢拉开一道间隙,从后面钻进来个小脑袋。
  长发滑落她纤瘦的肩膀,带着几分调皮。
  顾霭沉微愣。
  明晞整个身子挪进屋里,小腿朝后一勾,把门合上。
  她端着杯子和药放到他桌前,“阿姨说要提醒你吃的。”
  顾霭沉看着面前的东西,没说话,像是在出神思索些什么。
  明晞问:“你不吃吗?”
  “睡前吃,这个吃了人会犯困。”顾霭沉说。
  “你还不睡吗?”明晞看了眼时间,“马上就十一点了。”
  “还有一些工作要处理。”
  顾霭沉说完便打开工作邮件,逐封查阅。屏幕上的蓝光隐隐照映在他英俊深邃的侧脸,更显得他平静,冷淡。
  话语里也听不出多少情绪。
  九年的分别,有些隔阂不是说消除就能消除的。
  书房安静,只有他们两人。耳旁时钟指针细微的跳动声,以及他指尖偶尔敲击键盘的声响。
  明晞在他身旁站着,看着他专注工作的模样。
  他要留下来,她又不想自己一个人回房睡觉。
  明晞原地踯躅许久,鼓起勇气开口:“我留下来陪你,可以么?”
  她声音很轻,软软糯糯的,带着一丝撒娇般的怯意。
  顾霭沉手上动作有几秒停顿,似是没料到她会主动提出。
  过了会儿,他说:“可以。”
  明晞立马笑盈盈地拉了把椅子过来,挨着他身边坐下,纤细双臂环抱住小腿,下巴搁在膝头。
  眼眸明润,清澈,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他,像是乖巧等在主人身边的小动物。
  明晞问: “你的工作邮件,我就这么看着没关系么?”
  “没事,就是一般的工作消息。”顾霭沉说。
  “噢。”明晞手心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现在早晚温差大,她洗完澡身上穿着件吊带小睡裙,胳膊和腿都露在外面,有些凉了。
  夜风吹进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啊嚏——”
  明晞抱着自己一整团地往椅子里缩。
  顾霭沉顿了顿,看向她,“会冷?”
  “有一点。”明晞吸了吸鼻尖。
  顾霭沉起身去把落地窗关上,见她穿得单薄,又拿来衣帽架上的西装外套。
  他把外套披在她肩头,朝中间拢了拢,挡住寒风。
  她身材纤瘦,那么大的外套像是能把她整个人裹住。
  顾霭沉替她整理衣衫,又帮她把压在衣服里的长发捋出来。
  “太晚了,你先回去睡吧。”他说。
  明晞直巴巴地看他,“我要等你一起。”
  她的面庞清丽而倔强,光影晕染在她乌黑的眼瞳中,像是清澈水光荡动。
  顾霭沉记起她少女时候的模样,其实和现在所差无几,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还是很美。只是许久了,她没有再这样真诚地和他相视。
  这些年她一直在逃避,不肯面对他,把她的心藏得很深很深,他思念,追逐,也早已遍体鳞伤。
  顾霭沉静静望着她,手上的动作缓缓停下。
  周围寂静,仿佛能听见彼此心跳的交织。
  忽地,明晞眼睫很轻地掸了掸,如同蝴蝶轻盈扇动的翅膀。目光沿着他的面庞下移,落在他冷淡微抿的薄唇。
  在某一个特殊的时间点,心弦撩动,促使她此刻本能地,想要对他做某些坏事。
  明晞从椅子里站起身,踮着脚尖靠近他,他高拔的身躯和清冷的模样叫她像是要摘山间冷月般遥不可攀。可她曾经也是这样,总喜欢调皮地撩逗他,小手主动牵住他身侧的大手,凑上去亲吻他。
  四片唇瓣相触的一瞬,顾霭沉瞳孔深处剧烈地颤动,竭尽全力抑制的情感在此刻分崩离析;
  她发丝间散发的淡淡的香气,曾经缭绕在他无数个午夜梦回中,渴望与她亲密的纠缠。
  只是一个吻,便足以让他的理智击败溃散。
  下一秒,明晞脚下一空,整个人被他揽腰抱起,他眼底情感深邃如同怒海翻滚,掀起滔天巨浪,瞬间将她倾覆;
  她仰躺在书桌面上,眼前男人宽阔肩膀沉下,挡去视野里所有的光亮。她急促地喘着气,五指忍不住穿进他的发丝,扬起下颌让他吻得更深。
  他的吻渐渐从她的唇瓣,到颈脖,到锁骨;外套滑落在地,睡裙也被掀至腰上。
  与他共同沉沦的一瞬,书桌因为承载着两人的重量而发出不堪负荷的摇撼,天花板上投落的灯光叫她头晕目眩;一切都来得过于急切,他少有这样失控的时候。
  她险些承受不住,指尖抠进他的肩膀里,忍不住低低轻唤。
  顾霭沉动作停了。
  眼底情绪尚未完全褪散,目光落在女孩因为疼痛而微微拧紧的眉心,心头泛起一丝懊悔。
  “明晞,对不起。”他低声说。
  明晞搂着他的脖子,气息还没有完全平复,眸光软得像水,“霭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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