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米打了半圈方向盘转到另一条道上:“上次我让人去查了牌照,对不上人,估计是借给了谁。”
本来想打电话问车主,毕竟都是一个圈子的人,问几个朋友就要来了联系方式,不过后来工作一忙就给忘记了,还是昨天看见那头绿发才重新想了起来。
“昨天刚好见到就想了起来。”黄米叹气,“我怎么觉得给你的那道符完全不起作用。”
大四的时候,黄米去西城玩,正好路过一个有名的寺庙,特地给崔脆脆请了一道符,希望能给她去去霉气,就是崔脆脆微信头像上的那张符,现在看来似乎没什么用。
崔脆脆虽然总是倒霉,但对这种东西其实不太信,只不过拒绝不了黄米的心意。
“还好,我觉得有点用。”为了不让黄米纠结,崔脆脆强行扯关系,“上次去S大,本来有一堆饭菜箱子要倒在我身上,后来被叶医生拉开了。”
黄米注意力偏了:“你去S大干什么?”
崔脆脆低头揉了揉耳耳才开口:“吴老师说聚聚,应该是赵学长请他帮忙找我。”
黄米好歹和崔脆脆一起上课上了四年,第一反应就是:“赵远志?”
赵远志也是他们这个圈子里内,不过隔了五岁,两家生意也完全不沾边,黄米和他不熟。
“嗯。”崔脆脆不想说太多。
提起赵远志,黄米第一反应不是崔脆脆和他搭上关系,而是:“你前面说谁拉开了你?”
崔脆脆抬头不解看向黄米:“叶医生,你应该不认识。”
黄米脸上突然闪过兴奋:“你说的叶医生是不是叶空青?”
见崔脆脆点头,她猛得一拍方向盘:“我怎么会不知道他!”
大学里想混日子学生可以过的十分舒适,黄米作为舒适区的大学生,除了和朋友到处玩,当然少不了的谈论校园男神。其实大学那么多专业,还有不同的校区,什么级草、系草太多了。
但S大总有两个人能在每一年新生入学时血洗一遍论坛,再重封男神之位。
一位是宫寒水,一位是叶空青,两个都是医学院的14级学生,导致每年开学都是医学院的学生高光时刻。
黄米早见过宫寒水,对他的颜就算吃也免疫了,没什么新奇感。但叶空青不一样,她只见到照片,和仅存了几个视频,都能窥见天神的俊美。通过以前的帖子可以知道赵远志和叶空青玩的好,两人除去上课的时间,基本都在一起。
论坛流传:只要有叶空青的地方,赵远志一定就在附近。
甚至曾经一度有人怀疑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所以黄米才有了上面这一问。
“小米,冷静点开车。”崔脆脆不懂她激动什么。
黄米冷静不下来:“脆脆,你什么时候认识了叶空青?他是不是帅出天际?!我当时舔他的脸舔了大半个月,都没出去。”
崔脆脆听见黄米的话,第一时间脑海中浮现的不是叶医生的脸,而是他的手。
——手指骨节分明,冷白修长,五指上浅浅浮了青色的经络,凸显出主人的所蕴含的力量,而指腹温热。
“……叶医生人很好。”崔脆脆说不出来叶医生有多好看,反正她觉得他是个好医生,只要不大晚上在马路上拿着刀。
……
省中心医院。
“叶医生今天不是轮休?”神外同事见到叶空青先是一愣,后反应过来,“陈教授叫你来的。”
叶空青点头:“刚好今天没事。”说完朝陈冰办公室走去,他今天轮休,本来没有手术,估计导师应该从其他医生那边匀了过来。
见叶空青走远,旁边看着电脑的护士回过头和医生八卦:“陈教授压得也太紧了,都没有了正常休息时间。”
他们外科经常一台手术站几个小时,长的十几个小时都有,有时候凌晨三四点就要到医院上班,能得到一天完整休息时间是特别珍贵的事。
医生摇头:“好几年了,从叶医生一进医院开始就是这样,我记得有一年最狠,整整八个月陈教授都没让叶医生休息过,也只有年轻人熬得住,要我早就撂担子不干了。”
医生也是人,每一天高强度工作,弦绷得太紧,如果不松一松迟早会断。
护士恍然大悟:“是大前年的事吧?听说叶医生就是那时候开始正式成为主治医生,能单独上手术台。”
医生靠在护士柜台上,随便写了几段病程记录,头也不抬道:“对,就是那一年,叶医生从此之后是这个。”
医生放下笔,竖起一根大拇指。
叶空青敲门进了办公室,陈冰正在看病历,听见声音,敲了敲桌子:“坐。”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陈冰才终于看完了自己手头里的病历,抬头道:“待会去347看一个病人,我刚刚接手的,他托人找我做手术。”
叶空青没有出声,等着陈冰继续说话。
“你知道规定,我现在年纪大了,不能上台,而且那个病人情况复杂。”陈冰点了点桌子上的一本病人资料,“我把他拦给了你。”
“什么时候做手术?”叶空青没废话,直截了当问道。
“急什么?”陈冰示意叶空青拿起病人资料,“先看看再说,这样我和你一起去347。”
叶空青手里拿着病人资料还没看,先和陈冰去了347。
347在三楼套间,每天费用不菲。
叶空青进去后,先打量病床上的男人,国字脸,眼中精光闪闪,年龄大概在五十岁,罕见的没有这个年龄段的啤酒肚,看手臂上的肌肉周向,应该是个常年健身的人。
在叶空青打量的同时,病床上的男人也在看他:“叶医生有什么要问的,可以亲自问我本人。”
第22章
叶空青微微抬眼:“我不查户口。”
347的病人爽朗笑出了声:“叶医生这么严肃?”
“三叉神经上的一个肿瘤?”叶空青低头翻开病历快速扫了一眼, 问站在旁边的导师, “神经梢瘤?”
陈冰点了点头:“还不确定是恶性还是良性。”
叶空青握着病历的食指动了动:“需要做个活组织切片。”
347的病人靠在病床上:“陈教授说我需要做手术,你们不确定情况就要动刀吗?”
“是。”叶空青目光落在床头柜的手表和平板上,瞥开眼道,“只有动手术后才能确认。”
“大概要多久恢复,我只请了一周的假。”347病人并没有表现出对手术的惧怕,相反只担心术后恢复占用的时间。
叶空青望向347的病人, 淡淡道:“何先生,如果是正常的神经梢瘤, 大概四到五周就能出院, 但我并不能确定开颅后真正的情况, 一切要等手术时才能确认。”
“听叶医生的。”何莫禹笑着看向陈冰, “陈教授的学生比陈教授还要严肃。”
……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病房,叶空青落在陈冰后面, 陈冰忽然回头:“不问为什么?”
神经梢瘤手术不难, 神外哪个医生都能拉过来做。
叶空青面色依旧如常:“他既然有能力请到老师帮忙, 就没有为什么。”
陈冰对叶空青的态度感到满意,给他解释一番:“何先生在我们医院来检查脸部,说脸一直疼痛, 后面医生建议他做个核磁共振,怀疑三叉神经出了问题。医生把他的病历送到我们神外后,何先生就找到我这里来了, 手术不难, 你帮他做完手术, 以后也算认识。”
叶空青不置可否,神外的确可以接触到很多人物,但作为外科医生除了上手术台以及术后查看病人情况,他向来不会和病人有过多的接触。
“何先生在一家公司快升到中国区的总经理位置,那公司你随便在网上查都能查得出来很多消息,叫高思。”陈冰这次完全是想给自己学生拉关系,做医生的也不能太死板,能结识这么一个人物,对自己有好处。
叶空青微扬眉尾,最近这个名字出现频率似乎有些过高。
陈冰以为叶空青知道这家公司的规模,了解自己的苦心,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听老师话,老师不会亏待你。”
……
手术室那边准备好后,叶空青便穿好无菌服,准备进手术室。
何莫禹虽然对手术不在意,但他希望有最好医生来动手,所以才找上陈冰。叶空青的年龄摆在那,他表面看着听医生的话,实际上还是不太相信叶空青,因此这次手术的一助是陈冰,有他坐阵,何莫禹才总算放下心被推入手术室。
叶空青按照惯例将病人头颅打开,在显微镜下观察脑组织,眉宇逐渐紧锁:“大面积脑白质病变,不是神经梢瘤。”
陈冰站在旁边一起观看:“看着也不像是胶质瘤或者脑膜瘤,会不会是肉芽肿瘤?”
叶空青盯着病人脑中弥漫性的脑白质病变看了许久,将里面一个组织夹了出来,才点头:“有可能。”
陈冰接过组织切片,递给旁边的护士:“送去病理科。”
“也有可能因为年纪大了”陈冰看着脑组织道,“没有肺结核的迹象。”
叶空青放下手上的镊子,看向自己的导师:“老师,病人有没有做RPR检测?”
他话音刚落,整个手术室有一瞬间陷入了沉默当中。
“你……是怀疑?”陈冰深深吸了一口气摇头,“没有。”
叶空青也没有太过惊讶,重新换了一把手术刀。
……
何莫禹醒过来时已经回到了病房,感觉还不错,没有太过于疼痛,他慢慢坐了起来,觉得陈冰的学生水平应该还行。
正想着,那位叶医生便推门而入,手上拿着一个病历本。
“恭喜,不是恶性肿瘤,我们已经将其切除干净了。”叶空青说着上前观察病人的头部状态,没有渗出过多的血迹,便低头在病历报告上写了几段话。
何莫禹在商界摸爬打滚这么多年,眼看就要站在金字塔尖,他偏了偏头看向站在对面的叶医生:“我怎么觉得……叶医生还有其他话没讲出来。”
叶空青写完最后一个字才抬头:“我们在做切片检查时又给何先生做了RPR检测,发现你患有无症状梅毒,已经末期。”
何莫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说什么?”
叶空青合上病历本,淡淡道:“RPR检测也叫快速血清反应素试验,何先生脑子有大片脑白质病变,再根据检测结果可确诊为三期梅毒。”
见叶空青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何莫禹使劲搓了一把脸,依然还是难以相信,喃喃道:“我结婚十几年,一直没背叛过我老婆。”
叶空青诧异挑了挑眉,他在手术室率先反应过来要做RPR测试,不过是想起对方的职业。拜赵远志的普及,他知道金融界的人有多爱在外面彩旗飘飘,在某方面而言算是高危人群。
“从你脑白质病变的程度来看,并不是在结婚期间感染上的。”叶空青看着病床上的男人,五十岁还能有这种状态,确实人生赢家。
何莫禹脸色白了白,结婚前?那时候他正值壮年,三十多岁人一边顶着压力不择手段往上游争,一边四处留情,用此排解压力。
“那我现在是不是有传染性?”何莫禹一直以来运筹帷幄的表情瞬间崩塌,像是想起什么急忙问道。
叶空青摇头:“没有传染性。”
何莫禹重重松了一口气,半晌才重新问道:“那我是不是要重新做手术。”
对病人该说的还是要说,叶空青道:“不必要,我已经帮你把病变的肿块切除,以后不用再手术,但智力会受损。”
何莫禹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智力受损?你的意思是以后我会变傻?”
叶空青依然摇头:“何先生的病情已经得到了遏制,以后没有其他问题一般不会出事,但由于你已经是梅毒末期,这么多年对脑部的损伤不是我们所能估计的,或许最近何先生能察觉到自己记忆力有所下降。”
该说的都说完了,叶空青也没有在病房内多停留,直接便出去。
至于导师说的那些话,被叶空青选择性忽略。他来医院学习的是医术,救治的是病人,其他一概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内。
……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何莫禹的预料,他很快就能上升到高思中国区的总负责人,谁知道他在医院的事比对手捅到上面去了,说自己智力会一直退化,到时候极有可能给高思带来巨大的损失。
要知道高思内部的竞争激烈,一个头脑不清醒的人绝对不可能呆在里面。
术后第三天,何莫禹接到了上面给他发的邮件,很简单的话语,却让一个五十岁的在高位多年的男人红了眼眶。
他被辞退了。
高思比所有人想象的更狠,没有任何退步的举措,不单不再考虑何莫禹为总负责人,还将他的所有职务给卸了,理由很简单——高思不养废物。
“我为高思工作了几十年!”何莫禹猛地将平板摔在地上,嘶哑着声音喊道。
妻子刚从外地赶回来,拉住他的手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何莫禹喘了许久,才慢慢安静下来,这会气得头一直跳动的疼,只能被妻子扶着躺下休息。
就这么颓废了三天,何莫禹终于只能接受现实,躺在病床上发呆。到了他这个年纪财富早就积累够了,他更看重的是自己所取得的成就和名声。谁能料到十几年前做的荒唐事,导致现在他被炒鱿鱼。
“我手机呢?”何莫禹哑着声音,问自己妻子。
手机昨天晚上也被何莫禹摔坏了,妻子还没有来得及买新的,只好问他:“你要手机干什么?先用我手机?”
这几天何莫禹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原先身上还带着年轻人的拼劲早就消散,他借着自己妻子的手坐了起来,下意识道:“我让助理买了新的。”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何莫禹也反应过来,嗤笑一声:“忘记了,我已经没有了助理。”
妻子对丈夫的遭遇感到心疼,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后面默默支持:“我现在帮你去买个新的。”
何莫禹摇头:“不急。先借你手机我用一用。”
妻子不是金融这个行业的,两人工作领域从来没有重合过,除去父母亲戚,两人手机里都有的联系人只有一个。
接过妻子的手机,何莫禹翻到了要找的人,直接拨了过去。
“喂。”清清脆脆的女声中带着简单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