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爷有一名庶女,今年也十三了,正要说亲。那田氏见过他一次,觉得温文有礼,就想结为两姓之好。
事后他母亲和父亲说的时候被他听到了,他发了好一顿火。他可是嫡子,凭什么娶一个庶女?
就算朱大人是兵部左侍郎正三品的官儿又如何?
这不是羞辱他吗?难道他堂堂的嫡出只配娶朱氏的庶女不成?
就算朱府只得那一位庶女,甚至田氏还说若是纪府答应,就将庶女记在她的名下,可纪明轩还是坚决没同意。
他母亲最后回绝了田氏,本来是相安无事的。只是他最后在外头说漏了一句嘴,这才招了一顿打。
但他也是无心之过,朱奎乃是正三品的官儿,他哪敢得罪了朱府?
结果可想而知,前儿遇到了朱庞,这无法无天的上来就给他一顿好打,还打了脸,这让他心里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更何况被人家堵在那地方,真是叫他有火都不敢发。
朱庞见纪明轩还敢冷笑,顿时火上心头。
这纪明轩真是不知好歹,他本来就不看好母亲给妹妹说的人家。
纪明轩是个什么品性,他之前早有耳闻,他只有一个妹妹,怎么能嫁给这样的怂货?
虽然是庶妹,可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再加上庶妹乖巧听话,从不惹母亲生气。性子更是温柔贤淑,模样也不差,却被他纪府如此嫌弃。
纪府不肯也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那此事就此作罢!
他母亲虽然不高兴,可也觉得一个庶女的身份找不到什么如意郎君。因此想着最近找个黄道吉日,将庶妹记到母亲名下,算作嫡女教养。
只那纪明轩却不是个东西,原本拒了亲,只要不出去说,日后也不影响两家说亲。
可谁想纪明轩竟然和外头的人说庶女想和嫡子说亲那是异想天开,被朱庞听了个正着。
这话不就是嫌弃他庶妹是个庶女吗?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地说,可有的世家精明得很。
之前纪府的当家太太常往他家跑,别人说不定就猜到了什么。
若是被人猜着再去外头乱传,坏了庶妹的名声可怎生是好?
这叫朱庞怎么能不生气,这是打他朱氏的脸呢!
朱庞一生气自然要揍人,等此事过了一段时日,他将纪明轩堵在了一家暗娼的院子里,照着纪明轩的脸狠狠打了几拳,身上也揍了好几下。
纪府也知道自己理亏,并没有上门讨公道,纪郎中私下还给他父亲赔了不是。
还好没有事实依据,所以此事没有流传出来,不然他朱庞和纪明轩没完,但朱庞和纪明轩的仇从此就结下了。
顾诚玉无意间看见纪明轩望向这边的目光,觉得纪明轩看朱庞的眼神有些不对。
他随即想到上次听说朱庞把纪明轩打了,但不知是什么原因。
“你和那纪明轩是怎么回事?怎么两人一见面和仇人似的?你为何要打他?”
顾诚玉之前太忙,也没顾得上朱庞。
朱庞犹豫了一瞬,终究没有说实话。女子的名声十分重要,他也不想顾诚玉看不起他庶妹。
第498章 丹青
朱庞装作不在乎地说道:“我就是看不惯他的小人行径,惹了祸事就跑,让别人背锅。在长辈面前就会讨好卖乖,十足的伪君子。”
顾诚玉听了哑然失笑,他看出朱庞刚才的犹豫来了,应该是另有原因。
不过,那是朱庞的私事。既然不说,总有不能说的理由。
每个人都有秘密,他就算作为好友,也不能刨根问底。
没过一会儿,顾诚玉就听到了击鼓声,这是女眷那边开始了。
只要是文会,闵峰就不会放过这种能扬名的机会。
“瑾瑜,你不作一首?”朱庞见顾诚玉坐着不动,随口问了一句。
今儿的头彩里头有孤本,顾诚玉向来喜欢收藏这些,所以朱庞才有此一问。
顾诚玉却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喜欢这些,待会儿开了席,我可能会早些回去。”
这种宴会无聊至极,若不是老师说不来不妥,他根本就不会过来。
朱庞点点头表示了然,他知道顾诚玉其实不耐烦这些风花雪月的。
突然想到明儿顾诚玉就要回乡,他不由来了几分兴致。
“你明儿就要回乡了,不若将我也带去吧?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京城呢!”
朱庞越说越觉得可行,那国子监不去也无所谓,反正他不喜欢学文。
顾诚玉哭笑不得,“你不是马上就要成亲了吗?你爹娘能同意你出远门?”
朱庞满不在乎地回道:“都已经过了请期了,就剩下迎娶了,那得五个月左右呢!”
因为孔淑嬛年纪还没到,还有四个月才能及笄,因此定在及笄后迎娶。
朱庞忽然涎着脸道:“你不是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我这也是为了增长见识,说不定出了趟远门,我在读书上就开窍了呢?”
顾诚玉端起茶碗,决定不理这货。歪理一大堆,他倒是无所谓,可他知道朱大人和田氏一定不会答应。
古代出一趟远门不容易,期间不确定的因素有很多。
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赶不回来,那岂不是延误了婚期?
“这事儿你和我说是没用的,你爹娘若是真的准许了,我自然不会反对,难道还差你一口饭吃不成?”
顾诚玉放下茶碗,回了朱庞一句,一句话说得朱庞又无精打采起来。
他当然知道问题不出在顾诚玉身上,可他爹娘能同意吗?
朱庞的另一侧是陆琛,陆琛见顾诚玉和朱庞只管说话,好似对作诗不太上心。
秦敏也看出顾诚玉有些意兴阑珊,他看了眼在座的各位。这些都是世家子,府上自然是请了名师教导的,有的正在筹备靠科举,才学不会太差。
难道顾诚玉不屑与这些人一较高下?也是!顾诚玉已经是朝廷官员,可能也不好意思参与其中。
“闵大人的诗作得好,早就在京城扬了名,原先读书时还是江南三大才子之一呢!咱们今儿也有幸能见识闵大人的佳作。”
闵峰是夏清的弟子,自然有人想上前巴结。
“那些人就会奉承,闵峰作的诗哪能比得上你?”
朱庞一听有人夸奖闵峰,有些不以为然。于是,轻轻地嘀咕了一句。
其实人家也没说错,闵峰的诗确实作得不赖,只是常被顾诚玉压了一头而已。
顾诚玉有些无奈,斜了朱庞一眼,亏了好声音不大,不然人家还当他狂妄起来了。
朱庞耸耸肩,他当然不傻,他可不敢当众给闵峰难堪,只会在暗地里嘀咕一声而已。
“刚才的鼓声停了,也不知那边在展示什么才艺。”朱庞突然将注意力又放回了女眷处。
顾诚玉这才想起鼓声刚刚确实停了,也不知谁这么“幸运”,拿到了花。
“哎呀!是郡主!”女眷那边传来了一声惊呼,而后声音比原先嘈杂了些。
顾诚玉刚才还在心里想是谁,这会儿就知道了答案。
秦敏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后立即恢复了常态。
他心里自然是疑惑的,妹妹怎么也参加击鼓传花了?
再说世家对这样的事儿极有经验,毕竟是主家,当然会将机会让给其他女眷。
击鼓的丫头虽然背对着参与的女眷们,但是一旁还站着几个丫头,会给击鼓的人使眼色,只要花轮到自家主子身上,鼓声就不会停。
难道妹妹没让丫头们按照约定来?不管秦敏心中很如何疑惑,可是面上却不能露出来。
妹妹琴棋书画皆拿得出手,他也不用过分担心,只是怕妹妹不愿意。
顾诚玉有些意外,没想到郡主也会参与击鼓传花。
听说容嘉郡主的性子有些傲慢,不过他也能理解,人家是郡主,皇上的外孙女,有些傲气不足为奇。
“瑾瑜!你看闵大人已经作了诗,你何不作一首,也让大家品评一番。”
陆琛见顾诚玉没动作,忍不住开口劝道。
闵峰一听这话,暗道陆琛这人多事。
之前在天香阁那儿也是这样,顾诚玉本不欲作诗,可最后却因为陆琛,又作了几首,成全了顾诚玉的名声。
今儿又是如此,原本他顾诚玉没动作,心中还暗喜来着。
今儿这么多的女眷在此,正是他表现的时候,陆琛又要顾诚玉来插上一脚。
闵峰心中一股郁气直翻腾,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独饮了起来。
顾诚玉微微蹙眉,“诸位公子所作都是佳作,我今儿就不献丑了,还是欣赏大家的诗作吧!”
他悍然拒绝,每次文会都作诗抢了被人的风头不是他的本意。
他也有些无奈,其实他很想说今儿其实就是来打酱油的,让众人别把他当回事。
这话一出,闵峰则十分意外,他没想到顾诚玉竟然会直接拒绝了陆琛。不过,他到底长出了一口气。
有人失望,为欣赏不到顾诚玉的诗作而感到遗憾。
当然也有人高兴,毕竟顾诚玉一作诗,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秦敏见顾诚玉的神情是不似作假,也不是谦虚所言,他也只得出来打圆场,毕竟不能强迫人家作不是?
“今儿顾大人不想作诗,那就请顾大人待会儿点评吧!”
陆琛被拒绝却也没有生气,而是接着道:“听闻瑾瑜的丹青也是炉火纯青,也不知今儿能不能欣赏到瑾瑜的佳作。”
第499章 为她作画
顾诚玉不知陆琛到底想做什么,既然他拒绝了作诗,那又何必为难与他?
不过,凡事不可一而再,若是再次拒绝,那陆琛就太丢脸面了。他也会落得个孤傲、不近人情的名声。
这里说话,女眷处也能听到声音。
长公主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动。
顾诚玉的诗作与书法声名在外,丹青倒是从来没听说过。
父皇曾经也叫顾诚玉去作诗,证明顾诚玉确实不是徒有虚名之辈。
她有些好奇顾诚玉的丹青水平如何,若是画得好,献给父皇或母后,那也算是她的孝心不是?
“顾大人!本宫倒也想见识一下顾大人的丹青,听闻顾大人才思敏捷,在吟诗作对上向来无往不利,却从未听闻你还会丹青。今儿这样的好日子,也不知顾大人能否让本宫开开眼界。”
顾诚玉原本就要答应陆琛,没想到长公主突然开了口。这会儿他就是不想画,也得画了。
顾诚玉起身朝着纱帘处行了一礼,说道:“这是陆兄谬赞了,炉火纯青可算不上。既然殿下和陆兄不嫌弃,那我就献丑了。”
姚梦蝶眨着无辜圆润的双眸看向姚梦娴,“三姐姐,没想到顾大人还擅长丹青,三姐姐知道吗?”
姚梦娴点了点头,“外祖父与我说过一回,我却是没见过的。”
姚梦娴可不敢说她见过,不然四妹妹又要拿此事来取笑她。
前两年数九隆冬顾诚玉都会送外祖父一张九九消寒图,那图就挂在外祖父的书房。
顾诚玉作的画是每年都在进步的,去年画的消寒图还让外祖父十分满意。
尤其是梅花,顾诚玉画得极其有风骨。
容嘉郡主本来展示的才艺是跳舞,可身上的衣裳不适合跳,这才去换了一身豆绿色的广袖流仙裙。
刚走过来,就听见她母亲说要顾诚玉画丹青。
她不由得心中一动,看了眼身上的穿着,心中有了主意。
“母亲!”
长公主见着自家闺女过来,连忙绽开了笑颜。
她家媛姐儿就是长得好,一袭豆绿色的流仙裙显得肌肤更加白皙细润。
那盈盈一握的细腰,轻移莲步,可谓飘然若仙。
姚梦娴见容嘉郡主身姿娉婷,款款走来,也不由得赞叹,容嘉郡主的确貌美。
“既然花儿传到了你的手里,那你自然不能推辞,这就开始吧!”
容嘉郡主笑了笑,“母亲!您刚才可是要请人画丹青?女儿有个不情之请,不若请他给女儿作一幅画。”
长公主听闻此话面色勃然大变,顾诚玉乃是男子,怎可为女子作画?这成何体统?
在座的太太和姑娘们也面色迥异,没想到容嘉郡主竟然提出了这个要求?这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长公主刚才请的可是朝廷官员顾大人,顾大人是个男子,男女大防还要不要顾了?
女眷们都相互对视一眼,嘴角隐隐露出一抹不屑,皇家的教养也不过如此。
柯氏拿帕子捂着嘴角边压抑不住的嘲讽,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也敢大言不惭地让男子为她作画,羞也不羞?
其他姑娘也纷纷窃窃私语起来,似乎对容嘉郡主这样的行为吃惊不已。
姚梦娴也惊诧不已,她看了容嘉郡主一眼,随后低头若有所思,同时心中有一丝沉闷。
纱帘外的顾诚玉都怀疑自己听错了,那郡主让自己作画?这于理不合吧?
秦敏自然是震惊的,他锐利的目光向顾诚玉射来。
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自家妹妹和顾诚玉有了私情?
待见到顾诚玉也十分错愕的表情后,他又否定了心中的想法。
母亲对媛姐儿的教养从来不曾松懈,虽然媛姐儿喜欢骑射,也常常恣意妄为。
可母亲决不允许媛姐儿与外男有过多接触,这样的行径是母亲最痛恨的。
倘若两人真的有了私情,媛姐儿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
陆琛将目光扫向顾诚玉,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让顾诚玉看了恼火不已。
这可真是躺着也中枪了,顾诚玉也是郁闷得想吐血。
容嘉郡主知晓这话说出来,一定会让众人吃惊不已。不过,她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容嘉郡主看着母亲铁青的脸色,平息了下心中的慌张,接着说道:“母亲!作画也可不用当面作,我想将此画当作花样子,绣一幅送给外祖母。”
容嘉郡主这么一说,长公主的面色稍霁。
“母亲!外祖母常常想念女儿,只是女儿不能进宫常伴外祖母,这才想送给外祖母聊以慰藉。”
众人一听,虽然心里依旧持怀疑的态度,可这明面上的借口竟然让人无从反驳。
周岳伟的母亲赵氏倒是首先开了口,“也难为郡主一片孝心,时常想着皇后娘娘呢!”
她家儿子以后还要靠上秦世子,赵氏也是为了自家儿子的前程。
其他夫人也连忙附和,只心中如何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是啊!郡主真是孝心可嘉,刚才也说了,不用当面作,那不知郡主可有什么好法子?”
瞿氏倒是有些好奇,这容嘉郡主不可能这般没规矩吧?
长公主闻言面色终于缓和了下来,“你可是有什么好法子?只管说出来,若是可行,也不是不可。”
这厢顾诚玉却有些尴尬了,因为在座许多公子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闵峰却对顾诚玉羡慕嫉妒起来,传闻容嘉郡主天姿国色,更重要的是她乃当今皇上的外孙女。
皇上与皇后娘娘又都对她十分宠爱,没想到顾诚玉竟然得了容嘉郡主的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