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诚玉摇了摇头,他得先搞定这个大有。不然大有跑回去和邢掌柜的说,那岂不是要坏事儿?他现在还找不到人管理这家酒楼。
“我问你的问题,你只管先回答。你放心,你不会因为此事而丢了活计。”
大有又犹豫了半晌,这才答道:“酒楼有两个账房,一个是雇的,前几日被掌柜的寻了个错处,被撵回家了。还有一个账房是东家的人,被叫到大厨房帮忙去了。”
顾诚玉皱眉,“那个回家的是出了什么错?而另一个又为何被叫去大厨房帮忙?难道那个账房还兼做厨子?”
大有是看出来了,这人不是东家,那也是少东家。反正都已经说了,他也不怕什么。
再说,这掌柜的平日里对他们是吆五喝六,还每个月让他们给孝敬,让大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更何况,若是揭穿了邢掌柜的正面目,说不得酒楼就能换掌柜的了。
大有这时也不顾忌了,因此就将自己知道的都和顾诚玉说了。
“那个回家的账房姓许,掌柜的说是手脚不干净,两人为此还大吵了一架。因此,掌柜的才将人给撵了,走的时候连最后一个月的月钱都没给。”
大有说起这个还有些气愤,那许账房人不错,对他们这些伙计都挺和气,就是常和掌柜的辩上几句,为了什么事吵他不知道,可他能肯定掌柜的是想公报私仇。
顾诚玉点了点头,示意大有接着说。
“另外一个账房听说是东家府上的管事,打的一手好算盘,对账簿也十分精通,这才派过来的。掌柜的说大厨房忙不过来,上个月大厨房正好有个帮工的小伙计不干了,掌柜的就叫他去帮忙了。”
顾诚玉压下心中的怒气,合着他不在靖原府,这些人就猴子称大王了?
各大铺子的掌柜都是他买的下人,账房有一个是买的,一个是铺子里雇的,这正好能相互监督。
他一个靖原府的掌柜,还能有这样的权利?谁给他的权利将人家掌柜的撵回去?
账房若是不干了,或者掌柜的觉得账房不能胜任。就必须提前一个月和上头的管事说,最后报到他这里来,他同意了才能处置。
而靖原府的账房辞退他根本不知道,且好好的账房竟然被叫去厨房做小工,这里头说没什么猫腻,他是绝对不信的。
但是此事余瘫子知道吗?还是余瘫子也被蒙在鼓里?顾诚玉不确定。
“这样的情况有多久了?”顾诚玉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而后看向了大有。
大有想了想,“有半个来月的样子了吧?”
顾诚玉点了点头,“不要和邢掌柜说,任何人都不要告诉。”
从荷包里又拿出一个银角子,约莫有二两的样子,放在了大有面前的桌上。
大有睁大了眼睛,这样加起来可是他差不多一年的月钱了。这东家可真大方,大有有些不敢拿。
“大有,你不识字吧?”
第537章 有何不同?
顾诚玉倒是觉得这个大有还算有几分机灵,靖原府的酒楼他怕是几年都不会回一次。因此他需要有人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他,这个大有倒是个好人选。
只可惜,这样的伙计一般都不识字,就算是飞鸽传书,或者是写信让人带去京城都不成。就算能找别人代笔,可顾诚玉觉得这样太麻烦,还不如另找他人。
谁想大有咧开了嘴,一脸得意地笑着说道:“东家可不晓得,我之前学过一年的字儿,认得些许。只是家穷,我爹身子不好,因此就没读了。后来我自个儿找着机会学了一些字,就算认识的不多,可一般的家信我都能读。”
说着大有怕顾诚玉不信,还信誓旦旦地说他邻里有家信都是找他读的。
顾诚玉倒还真有些意外,没想到大有还真识字呢!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有活计让你去做,既然你识字,那就好办了。那活计可比你做伙计的月钱多多了,我很看好你啊!”
大有听了满脸欣喜,没想到今儿真的走了狗屎运了。
“不知东家说的什么活计?小的一定给您办好喽!”
顾诚玉摆了摆手,“等待会儿我的随从会告知你,这会儿先把菜给我们上了。记住,今儿的事任何人都不能告诉。”
随后,顾诚玉就点了一道松鼠鱼、麻婆豆腐、口水鸡,还有两个素菜。
等大有走后,朱庞就好奇地问顾诚玉。
“你就这么跟他说了?要是他管不住嘴,和那掌柜的说了怎么办?”
顾诚玉笑了笑,“你没发现咱们少了一个人吗?”
朱庞经过顾诚玉这么一提醒,连忙在屋子里搜寻了一圈,发现顾诚玉的随从茗砚不见了。
“你的随从茗砚呢?”他奇怪地问道。
“你说呢?”顾诚玉当然不可能相信大有的片面之词,他已经派茗砚去暗地里跟着邢掌柜的去了。
若是邢掌柜做了亏心事中饱私囊,见自己来了,且刚才明显对他起了疑心,必然会将自己的财物和账册转移。
反正让茗砚跟着邢掌柜就是了,顾诚玉相信一定会有收获。
若是邢掌柜没有从中捞油水,那就还在楼下柜台处招呼客人。
不过,顾诚玉已经看出邢掌柜肯定贪了。他买下邢掌柜才只有三年的时间,竟然就有银子养小妾了?
还有邢掌柜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那可不是什么便宜货色,凭邢掌柜的月钱还买不起这样的扳指。
朱庞了解顾诚玉,这肯定是给顾诚玉盯人去了。看来那个掌柜的这次跑不了了,生意上的事儿他不明白,顾诚玉怎么管理的他更不清楚,当然不会指手画脚。
不管顾诚玉是怎么知道那掌柜的有问题的,他觉得顾诚玉肯定能够处理好。
等两人用过晚饭,顾诚玉再下楼时,就看到那账房已经站在了柜台后,在报账收银子。
丁账房见着顾诚玉从楼上下来,不由得一阵激动。虽然与顾诚玉上次见面还是一年多以前,可顾诚玉的面貌他还是十分有印象的,这不是他们东家是谁?
铺子里另请的账房都只以为顾诚玉是少东家,顾诚玉只对有卖身契的下人信得过。那些伙计更是不知道顾诚玉的身份了,以免外传后引来麻烦。
若是被那些御史知道顾诚玉还在外头开酒楼,肯定要弹劾他,那些言官连人家后院妻妾争风吃醋的事儿都要管的。
丁账房双眼发亮,他早就应该猜到了,邢掌柜今儿怎么会将他从大厨房里调出来?
自从半个多月前,他拒绝了邢洋之后,邢洋就借口大厨房缺人,让他进大厨房帮忙。
谁想他进了大厨房就出不来了,每日都在厨房里闻着油烟,拿笔的手被厨房的柴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身上还算体面的细棉布衣裳都沾上了油渍。
他一直在想办法,想将此事禀报与余管事和东家知晓,可一直没找着机会。没想到今儿东家真的来了,他不禁热泪盈眶。
顾诚玉见丁账房神情激动地看着他,也不由得好笑。
看来丁账房最近的日子确实过得苦,可能是怕厨房的油污玷污了衣裳,身上穿得是一身的短打,此刻站在柜台后面倒是显得有些突兀。
顾诚玉走到柜台处,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在桌上等着结账。
这是他定下的规矩,不管是谁,就是他来吃饭,也是要入账的,这样便于管理。
“东家……”丁掌柜轻声喊着,面色有些急切。
“等晚上打烊之后来我的府上,我有事要吩咐你。”顾诚玉看了一眼周围,发现邢掌柜并不在酒楼,茗砚更是不在。
想到可能是茗砚发现了什么,说不定都动手了。
“你将酒楼的帐做好,邢掌柜有事,可能今儿来不了了,你这里可不能乱。若是有事差遣,就让大有帮你。”
顾诚玉也是想着大有认识字,迎来送往更不成问题,说不定能帮上忙。
丁账房听到这里,不禁心里更激动起来。难道东家已经知道邢掌柜做下的事儿了?看来他就要脱离苦海了。
“瑾瑜!这里晚上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朱庞见顾诚玉已经办完了事,还没出聚香楼,就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
顾诚玉想了想,府城的晚上也没什么特别的,宵禁都比京城的还要早一些。
当然,那些晚上营业的烟花之地和赌坊自然是高朋满座的。
“不年不节的,也没有灯会。那些诗会你肯定是不感兴趣的,府城的晚上也没什么意思。”
朱庞一脸失望,“那岂不是比京城的乐子还少?”
顾诚玉点了点头,府城的大户人家也有纨绔,他们大多都流连青楼楚馆,与京中那些公子哥儿并无不同。
朱庞百无聊赖,没想到出门了还这样无聊。可随即,他突然有了个主意。
“瑾瑜!也不知府城的青楼和京城的有何不同?这里有花魁吗?和夕颜比起来怎么样?”
顾诚玉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货到哪儿都能想到青楼,想到姑娘。
“不知道,我又没去过。我看你还是把心思收收得好。还有几个月就要成亲了,就别惦记那些青楼里的姑娘了。”
第538章 死鸭子嘴硬
其实顾诚玉也好生无语,没想到朱庞的娘考虑得这么周详,竟然让朱庞将自己的通房都带来了。
之前也听说有的官员到地方上任职,会将自己的妻儿留在家乡替自己给父母尽孝。而官员自己则带着妾室远赴其他州府任职,潇洒快活去了。
也不知朱庞日后谋了差事,会不会也这么做。至于自己……
顾诚玉打了个冷噤,不敢再想下去。
朱庞的通房他倒是在上船后见过一次,长相略显清秀,看着倒是个老实的。
朱庞还是个少年,世间哪位男子不喜欢颜值高的小姐姐?朱庞也对那些美人儿抱有幻想,因此见了青楼的姑娘,常常肾上腺素飙升,收拢不住爆发的荷尔蒙。
“等成了亲,我就可怜了……”朱庞呢喃了一句,其实他很想哭来着。
府上有那么多好看的丫头,他娘偏偏选了白芍做他的通房。选的未婚妻又听说是个麻子,这让他的心里十分苦闷。
顾诚玉知道朱庞的意思,虽然他不能认同朱庞的想法,可在如今这样的朝代,朱庞还算是负责任了。
朱庞对通房的描述不多,只不过有时候带上了一两句。顾诚玉总结过,在朱庞的心里,那白芍就是性子沉闷,长相一般,在那啥上面还了无生趣……
顾诚玉不知道该怎么开解他,只能劝朱庞莫要对人家太薄情,再怎么说这事儿都是女孩子吃亏。
那通房的命运今后也不知该何去何从,也是个可怜的女子罢了!
“其实你未婚妻的传闻还是别信得好,哪可能正正巧,让你碰上了?放宽心吧!”
顾诚玉那日已经见到了孔淑嬛的长相,虽然不是让人一眼望着觉得惊艳的美人,可也温婉端庄,容貌秀丽,很符合那些世家太太心中的儿媳人选。
不过他也不好说得太确定,毕竟他与孔淑嬛见过的事不能让朱庞知晓。
“但愿如此吧!”朱庞低声应了。
见朱庞兴致不高,顾诚玉特地说起了回村之后的安排。
“等回去之后,让你见识一下我们那儿的长岭山。山上的物资丰富,野味很多,我带你去打猎。”
朱庞一听这个就来了兴致,他本就喜欢舞刀弄枪,打猎自然欢喜。
长岭山他之前就听顾诚玉说过,丛山峻岭,连绵起伏,林子深着呢!里头的野物肯定不少,听说还有狼和大虫。
等回了府中,顾诚玉也没急着睡下。
这次回京城就要开始编撰会典,他得多看看相关的书籍,日后也能凭着好记性,减少一些难度。
省得总是去翻找书籍,浪费大量时间。
“大人!茗砚回来了。”茗墨进了书房,向顾诚玉禀报道。
顾诚玉将手上的书放下,“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说是将那邢掌柜给带来了,听候您的发落。”
顾诚玉一听这话,就知道邢掌柜不老实,被茗砚抓了个现行。
“将人带进来,丁账房有没有过来?”顾诚玉想起了丁账房,说是打烊了来找他,这会儿应该差不多到时辰了。
“回大人!丁账房还没有过来。”
顾诚玉点了点头,让茗墨叫茗砚他们进来。
“大人,人已经带来了。”茗砚拉着邢掌柜一进书房,就将邢掌柜推到在地,并将手上一个包袱放在了顾诚玉面前。
顾诚玉不用看,就知道里头是财物,难道这邢洋还敢逃跑?
再看向被五花大绑的邢洋,顾诚玉的双眼迸发出一股股冷意。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以为自己不在靖原府,天高皇帝远,就想蒙骗自己?
“怎么回事?让他自己说。”
不用问也知道是邢洋想将财物藏起来,或者干脆拿着财物跑路,被盯着他的茗砚逮了个正着。
但是后者的可能性不大,邢洋是签了卖身契的下人,衙门还有他的贱籍。
更何况逃到别的地方需要路引,邢洋是贱籍,不可能有路引。待在靖原府他也没有户籍,就是想买个院子都做不到,除非他打算跑到深山老林里活一辈子。
茗砚将塞在邢洋嘴里的帕子拿了出来,邢洋的嘴巴一得了自由,就连忙求饶。
“东家,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啊!小人了没敢动帐上的银子,这些都是下头的伙计孝敬小人的。”
顾诚玉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
将刚才茗砚放在桌上的包袱打开,发现里头有几张银票,还有一些金银,并一些首饰和玉器。
将银票打开一看,都是面值一百两一张的,顾诚玉数了数,里面有十一张。
“我倒是不知道,下头的伙计月钱这么高,能孝敬你这么多银子?”
邢洋知道顾诚玉肯定是不会相信的,可他只要咬死了没动,东家也找不着他的错处,毕竟那些账目他是平了的。
只在入账那一项少了一些银子,酒楼每种菜收银子虽然是明码标价。但买来的食材能做多少份,那也只能计算个大概,中间还是会有误差,他就是靠着这个攒下了不少银子。
原本酒楼有两个账房,银子根本不会由他过手。可他之前已经寻了错处将请来的许账房给撵了,还剩下个丁账房根本不足为惧。
丁账房和他一样是主子买来的下人,他是酒楼的掌柜,丁账房难道还敢不听他的?
其实若不是丁账房不肯和他一起动手脚,他也不至于会将丁账房赶到厨房去做活。有丁账房帮着,平账目就更简单一些,今儿也不至于会被东家发现了。
本来邢掌柜还胸有成竹,可他不知道,顾诚玉平日里虽然心慈,可他同样也能心狠起来。
既然邢掌柜还心存侥幸,那也只能怪他自己不识趣了。都到了这一步,竟然还死鸭子嘴硬。
“让邢掌柜清醒清醒。”顾诚玉背转身,看着墙上的画,这是前几年自己初学画时,老师送给自己的亲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