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得哪日投靠了谁,就将此事的真相给揭露出来了。
再说,要是对方时不时地来敲诈勒索一番,那他岂不是深受其害?所以陈昭也必须得死!
李太行原本还有些犹豫,可这会儿见陈昭贪得无厌,便立刻下定了决心。
不过,此刻还得将陈昭稳住,毕竟此事还未办成!
“本官知你心系百姓,当时失职也是情非得已。等本官见到钦差大人,一定会在他面前替你美言几句。你放心,钦差大人乃是本官的同窗,更是同年,你的事只是小事。”
李太行脸色不愉,但也做出了承诺。
陈昭一听此言,顿时心中大喜。看来李太行在这年初的加固江堤一事中捞了不少银子,否则对方不会如此急切,更不会做出这样的承诺来。
“那卑职就多谢大人体恤了!此事钱大人虽然不愿意和卑职说,但其中不少事儿都是卑职经受的,因此卑职手上也有不少证据。”
李太行在陈昭说出这番话时,神色顿时好了几分。
“虽然钱大人平日里对卑职也算是赏识,但此事牵连到数万百姓的安危。钱大人如此行径,是将长天府百姓的性命弃之不顾啊!”
陈昭一脸痛心疾首,脸上带着些许愧疚,又带着些许的愤恨。
“卑职当时也劝过大人,可大人一意孤行,已被金银蒙蔽了双眼。卑职人微言轻,也是无可奈何!”
陈昭说了几句为自己辩解的话,前头话里行间的意思就是将此事给揽下了。
李太行闻言心中鄙夷,这陈昭自己怕是都捞了不少好处,竟然还厚颜无耻地将自己说成是正义之士。
真要有心,为何当初不想法子向上头禀报?
李太行不耐烦听陈昭的自吹自擂,连忙出声打断了陈昭的话头。
“既然如此,你手上的证据应该不少。本官给你三日时间,将证据都交到本官手中,你可能办到?”
此时长天府已经大部分地区都被泡了水,这陈昭的证据也不知还在不在。
陈昭没有丝毫犹豫,“卑职一定尽力办妥此事!”
见陈昭面上没有一丝难为,此事又已经谈妥,他便挥了挥手。
李太行不耐地说道:“那你先下去修整修整,等明后日一早你就动身前往长天府。本官还有一封书信,你将这封书信带给长天府的钦差大人!”
陈昭应下,两个心思各异之人总算结束了此次密谋。
等陈昭走后,李太行喊来管事,“闵大人这会儿可有起床洗漱?”
管事的恭身行礼,“回大人!小人刚才派人去打探过,闵大人刚起床不久,这会儿约莫已经洗漱完毕了。”
管事的说完偷偷瞄了一眼自家大人,随后又道:“闵大人似乎对花容极为满意……”
底下的下人来报时,就说闵大人看起来如沐春风,心情甚好!
李太行明白管事的意思,这么说来,闵峰对花容应该是极为满意的。
想起花容,他不禁还有些惋惜。
花容那丫头很有几分姿色,身段又妖、娆,性子更是讨喜,他早就瞧上了。
只是突然出了长天府这事儿,他知道上头必然要派钦差下来的。
府上的伶人除了花容,其他的姑娘他都已经近过身了。因此,他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花容可是被调教得极通情趣,无怪乎闵峰会觉得满意。
他转身在书案前坐下,眼角瞥到了那封信,不由皱起了眉头。
不过片刻,他就有了主意。
“你去账房上支一百两的金子,避着些人,送到闵大人那儿去。”
李太行在心中迅速盘算着,一百两金子就是一千两银子,这可不少了。
倘若不是马上就有事需要闵峰帮衬,他绝不会现在就出这么多银子。
第848章 相互推诿
这才刚开始呢!人都是越来越贪婪的,若是将闵峰的胃口养大,那日后就成了个无底洞,办事也会越来越艰难。
“大人?这金锭终究不太方便,不如用银票?”
管事的对大人的要求有些奇怪,虽说不应该多嘴,但也不得不提醒一句。
倘若用金子的话,五十两一个的金锭着实太大,十两一个的数目又太多。
闵大人是从京城来的,金锭无处安放啊!
李太行瞥了一眼管事的,“按本官说的去做,用十两的金锭子。这不是你该问的事儿,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
管事的顿时浑身一个激灵,他平日里得大人看重,如今居然变得轻狂起来了。
今日竟然犯了这样的大错,大人这么做自有他的用意,什么时候大人做事轮得到他来置喙了?
惊出了一身冷汗,管事忙恭敬地应下,退了出去。
哼!李太行这么做当然别有目的,用银票?用银票怎能带给对方极大的震撼呢?
只有真金白银,才能让对方放在眼中,拔都拔不出来。
闵峰在翰林院这个清水衙门任职,平日里能得到多少孝敬?
再加上官职不高,就算他是夏首辅的弟子,可别人不求你办事,自然不会上赶着给你送钱财。
闵峰又家境贫寒,估摸着一千两银子对他来说,已经不少了。
这第一次,怎么也得让对方摸摸真金白银吧?
再说这么做更能时时刻刻地提醒闵峰,他收了自己的银子,那就得为自己办事。
不然拿了银票过去,对方不但无需担惊受怕,还会用得心安理得。
那胡茂深真是打得好算盘,这是将他李太行放在火上烤啊!
这就不能怪他不顾念同窗之间的情分了,毕竟这事儿可是关乎到他的乌纱帽的。
倘若一个处理不好,丢了乌纱帽都是轻,全族的人都得跟着他陪葬。
……
原本呱噪的蝉鸣消失不见,天气也变得比之前凉爽起来。
阴沉的天上更是偶尔飘落几滴雨点,远处的柳树随着劲风狂魔乱舞。
顾诚玉忍不住舒了一口气,前方离应南府应该不远了。
连日来的赶路,已经让三人疲惫不堪。
茗墨拿下头上的斗笠,感受着凉爽的风钻进潮湿的胸膛和背脊,他不禁舒服得喟叹一声。
马上就要到应南府的范围,这里比京城要凉爽多了。
一路走来,他们都快被火辣的太阳给烤成了焦炭。
纵使坐在马上风驰电掣,但身上的汗渍依旧没干过,也就晚上能凉爽些。
“大人!明儿晌午应该能到应南府了,咱们用不用在那里停留?”
顾诚玉点了点头,“在应南府找家客栈,咱们得好好休整一番,顺便打听打听与水患有关之事。”
他们连日赶路,一刻不得停歇。因此三人的形容必然憔悴。如此形象出现在那些官员面前,不免失了钦差的威严。
若是这些人对他起了轻视之心,那他办事必然受到阻碍。更何况他们又不是木偶,也会觉得疲惫,休息上两个时辰还是有必要的。
再者若是直接去了长天府,那必然一筹莫展,无从下手。还不如留在应南府打探些消息,制定接下来的计划。
应南府后院一处小院内,闵峰洗漱了一番,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闵峰坐在书案之后,正打算练练字,已经有好几日不曾动笔了。他是读书人,一日不练,就会荒废。
“大人!奴家与您磨墨吧?”花容浅笑嫣然,含情脉脉地望着闵峰。
两人一人练字,一人磨墨,闵峰只觉得浑身都舒爽不已。
他早前就曾幻想着美人儿红袖添香,如今总算得偿所愿了。
“闵大人可是醒了?小的是李府内的外院李管事。小的奉大人之命,邀您去前院赴宴。”
管事手上捧着一个托盘,一块红布遮盖住了拖盆内的物事,只能看得出微微地拱起。
“原来是李管事,快请进!”待李管事进了屋子,闵峰一打眼就瞧见了对方手上那红布盖着的托盘。
这厢长天府,胡茂深望眼欲穿,总算等来了杭天府知府的回信。
他皱着眉头将信大致阅览了一遍,接着深深叹了口气。
“大人,应南府也来信了!”随从会安急匆匆地进了屋子,将手上的信件递给了胡茂深。
胡茂深此时心里正愁得慌,他一听是应南府来信,连忙接过来拆开了火漆。
不消片刻,他就心下一沉。他没想到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这两个府城竟然还在相互推诿,看来他有必要去一趟应南府了。
“大人!周边还有几个村的百姓不想再等下去了,他们今日尤其浮躁,咱们的人怕是压制不住了。”
会安这时也愁眉不展,大人为了给杭天府减负,只能压制住周边几个正要赶往杭天府的村民。
要真都去了杭天府,这么多的百姓,届时必然会引起暴动。
“让他们再等等,本官再想想法子。杭天府的江堤原先就漏过水,再加上杭天府也是地处下游,那里并不安全。刚才杭天府知府已经来信,说这几日虽然正在连夜加固,可天天下雨,加固江堤十分有难度。他已经言明不能让百姓去杭天府,以防外一。”
胡茂深觉得对方所言有理,要是杭天府的江堤也靠不住,那杭天府的百姓都来不及逃走,更何况还有这些从长天府赶去的灾民了。
这不是为杭天府增加负担吗?杭天府此刻也是自顾不暇,哪里还能管得了长天府的灾民?
“那应南府呢?应南府地势高,在天桠江的上游,咱们可让百姓先去避避。等朝廷拨了救济银下来,也不用应南府吃亏不是?”
会安也觉得杭天府不是灾民理想的去处,应南府应是首选之地。
会安说到这里,胡茂深不由冷哼出声,“哼!这应南府的知府李太行竟然拒绝了本官,他说应南府也有好几处江堤漏了水,为了灾民的安全,不能让灾民前往应南府。”
胡茂深气愤难当,他猛地拍向桌案,心中的怒火节节攀升。
这李太行好歹是他的同窗,更是当年一起会试和殿试的同年。
他们虽然一个在地方为官,一个在京城任职。但最近两年他们还常有书信往来,胡茂深没想到对方竟然会釜底抽薪。
第849章 不让进城
那书信中竟然还附上了闵峰的亲笔,闵峰证实了应南府江堤漏水的事实。
胡茂深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李太行想出的借口,为了来敷衍他,这些他只需派人去查证就成。
但闵峰呢?闵峰到应南府才两日,这是他亲自查出来的吗?胡茂深表示十分怀疑。
李太行是什么性子,他自然了解。说不得李太行就是不想接收这些灾民,这才有了诸多借口。
为了能让他相信,居然还扯了闵峰这个大旗出来。而闵峰只是第一次接这么重大的差事,被李太行糊弄了去也并不稀奇。
胡茂深不信这事儿会这么巧,他之前没去信时,也没听见李太行来信禀告江堤漏水一事。
可等他去信说让应南府接收一部分长天府还幸存的灾民,李太行就立刻来信拒绝,并说应南府的江堤也漏水了。
这事儿是真是假,胡茂深更趋向于后者,说不得闵峰已经被李太行给笼络住了。
胡茂深眉头紧锁,他早知道闵峰靠不住,可他没想到这闵峰竟然眼皮子这么浅。
用什么笼络住闵峰,这还用猜吗?自然是金银和美人儿了,男子在意的无外乎是这些东西。
“什么?应南府的江堤也漏水了?”会安吃惊地问道。
胡茂深冷笑出声,“杭天府之前就上报过漏水一事,现在这么说也毋庸置疑。但他应南府在天桠江的上游,江堤本就比其他府的牢固和宽阔。若是真的漏水了,江堤坍塌得只会更严重。”
胡茂深完全的食指敲了敲桌面,接着又道:“上游江堤漏水的可能不大,否则李太行这会儿早就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会安点头,深以为然。就算那些个官员敢伸手,上游那儿却是不敢做得太过的。
否则决堤淹的就不是一个州府了,而是几个州府连成一片。
“会安!你带上人立刻去应南府一趟,你去打探打探,看看这是不是李太行的推辞。”
要安置这些灾民,应南府必须算在内,胡茂深还是将主意打到了应南府。
他想了想,又改口道:“不!你不但要在坊市之中打听,还要去江堤之处打听。不是说应南府有好多百姓自发组织起来为江堤加固吗?你去找那些百姓问问,看看是否真的有漏水现象。记住,悄悄地去,不要暴露身份。”
胡茂深不相信李太行和闵峰,他不愿放弃这个灾民的好去处。
……
“走!那些当官的,总说让咱们等,咱们还得等到什么时候?今儿咱们就去杭天府,我看那些当官的拦不拦得住咱们。”
一名身穿靛青色短褐的男子气愤难当,他背后背着一个包袱,手中还牵着一个七八岁的男童。
“对!我看这些当官的就是不想咱们离开这里,他们想咱们淹死在这江水里。其他村子都往杭天府去了,凭什么咱们不能去?”
另一名男子也随之附和,话音一落,聚集在一起的人群纷纷声援,表示赞同。
“走!咱们找那什么钦差说理去,看看他到底打算干啥?”
“对!咱们去找他。”
一群村民聚拢在一起,浩浩荡荡地朝着胡茂深落脚之地走去。
守在屋门口的衙役见一大帮村民往这边走来,且看面色像是来者不善,他赶忙进去通报。
“大人!那些村民往咱们这边来了,身上还带着行李和家当,卑职怕他们来者不善啊!”
行李,那肯定是想离开村子了,这些百姓恐怕是等不及要离开了。
胡茂深闻言脸色一沉,随后连忙出了屋子,往外头看去。
“快看!就是那当官的,就是他不让咱们走!”
这里幸存下来的百姓群情激奋,而赶至杭天府的灾民也一样气愤难当,因为他们被挡在杭天府府门之外了。
“我们手里有官凭路引,为何不让我们进城?”一人拿着路引,还将两枚铜板捏在手中,他向守城的士兵喝道。
要是按照往常,他们必然不敢对这些兵@痞子这般语气说话。
但现今他们无处安身,心里正焦急不已,自然无甚好语气。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们人多势众。这次是一个村子的大迁徙,前前后后总共有五百余人。
守城的士兵见有这么多从长天府的灾民,顿觉不妙。知府大人在之前就吩咐过,要是有大批量的长天府百姓要进城,绝对不能放进来。
遇到这事儿得先向大人禀报,邓大人定夺,否则革职查办。
“咱们知府大人有令,长天府的灾民不得进入城内!”其中一名士兵目不斜视,一板一眼地回道。
此话一出,后头顿时便乱了起来。
“凭什么不让咱们进城?咱们也像他们一样交进城的铜子儿,为什么要把咱们拦在城门外?”
其中一名男子手上抱着个小娃,愁苦的脸上满是深深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