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诚玉将问题抛了出来，反正他是不可能与使臣同去大兴的。
“什么？可是从大兴传来的消息？为何咱们直到今日才听说？”于正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们根本不知还有此事。难怪顾诚玉对开通互市一事如此有信心，原来大兴已经有和谈的意向。
其他人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们竟然没有事先收到消息。这才几日，这朝中就被顾诚玉把控了？
“也是今早传来的消息，边关距离京城甚远，消息总有拖延。”其实顾诚玉知晓这消息倒并不是因为大兴朝廷传来的，而是因为顾万千。
“顾寺卿怕是早就知道这消息了吧？不然不会这么快就提出互市，顾寺卿可真是好手段啊！这才几日，咱们这些朝臣就都成了摆设！”
于正原本与顾诚玉就不算和睦，他之前便怀疑顾诚玉与他嫡女发病有关。只是顾诚玉行事谨慎，他毫无证据。
再者顾诚玉这两年一直圣眷正浓，他要对付对方也得掂量一下自己。否则是吃不到鱼，还得惹得一身腥。
他自然还记得夏清的下场，虽说是因为勾结外邦，但顾诚玉插手其中，最后夏清落败，全是因为顾诚玉的算计。
而现在他实在忍不了了，论资历和背景，他是最有希望坐上首辅之位的，然而皇上的做法却让他心慌。他现在对顾诚玉十分看不顺眼，心里总有股怨气，却又不得不压抑住。
“你说开通互市是你今早才想出来的，可边关却已经开始实施买丁，这有些说不通吧？”
他们都不是傻子，今日他们才收到消息，说是边关已经开始了，而他们却还都被蒙在鼓里。
“买丁一事，确实比大兴传来的消息早一些。”顾诚玉并不否认，毕竟他已经禀明皇上，命边关的官员先一步开始了。
“那买丁的银子呢？从何而来？”童顺敏疑惑地问道。
“是皇上下令，户部批的。当然，只是暂时借用，等边关开通互市有了成效之后，便能还上，甚至对充盈国库还有莫大的好处。此事皇上已经点头，诸位即便是提出反对，也是无济于事。”
众人都沉默了，他们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可顾诚玉却能隔三差五地拿出皇上的手谕，这让他们不禁怀疑皇上被顾诚玉给软禁了。
“为何大兴会同意和谈？他们对咱们大衍虎视眈眈已久，会这么轻易就放弃？怕不是有诈吧？”于正首先提出疑问，难道大兴损失了二十万兵马就损了根基了？
“大兴的士兵虽然骁勇善战，但大兴的子民本就不多，这二十万自然是伤筋动骨的。再加上他们内乱，哪里还有心思打仗？”
顾诚玉摇头，只有等大衍的内乱平息，国力开始恢复之后，再来解决大兴的问题了。
当然，若是大兴识相，想两国交邦，那也不是不可以。毕竟那是个贫瘠之地，对大衍来说，离得太远，也难治理。
“那来大衍的使臣是何人？”仲士泽皱眉，不论如何，现在内阁的权柄在顾诚玉手上，他们也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啊！
“听说是七皇子格远！”顾诚玉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如今格远的身份只要有心人都查得出来。
现在但凡只要消息灵通的，谁还不知七皇子便是从大衍找回去的皇子呢？而他与顾万千的关系，这些人心里应该也是门儿清。
“七皇子格远？听说此人还是顾寺卿的老熟人呐！”于正面上带着几分讽刺，现在朝中谁还不知这大兴七皇子就是顾诚玉的侄儿？
为此事他们甚至还弹劾过顾诚玉，谁想皇上对他袒护得很，根本没放在眼里。
格远追随顾诚玉多年，难道顾诚玉一点也不知格远的身世？这让人很难相信，总会露出些蛛丝马迹的，谁知道顾诚玉是不是有意放走那人的？
“的确！此人刚生下后没多久，因机缘巧合被下官族人收养，而后一直在大衍生活了十八年。因族人家中贫困，他便被送来与父母打理家业！这么多年过去，下官也确实不知他还有这等身份。只是如今他已经认祖归宗，前尘往事如过往云烟。日后相见，那也是不同的身份了。”
顾诚玉的意思，便是他们的身份已经不同，即便顾万千再回京城，也不再是他侄儿了。
“哼！这都是顾寺卿的片面之词，也罢！顾寺卿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吧！不过他与你毕竟是熟识，不若等他来了京城，就请顾寺卿与他洽谈，并出使大兴如何？这和谈之人非顾寺卿莫属啊！”
于正眼中精光一闪，若是当真能让顾诚玉出使大兴，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您也说下官与他是旧识了，那他们大兴若是提出非分的要求，那下官该如何拒绝呢？如此一来，下官就不合适了。这几日等大家推选出一个人选，下官再禀报皇上，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顾诚玉才不接这茬，他并不想和顾万千接触，这些和谈之事自然会有人去办。
第1172章 把自己当根葱了？
“开通互市一事，大兴已经同意，等两国签订了合约，便能开始。只是在这之前，咱们还得做些准备。若是恭王的人来横插一杠，从中作梗，未免影响两国邦交。届时开通互市非但不能双赢，或许还会弄巧成拙。”
顾诚玉不待他们回答，便开始谈论起互市。迎接他国来使本就是鸿胪寺的职责，只是他想起了何继胜，这位正是鸿胪寺卿。
此人虽然人品不行，但能耐还是有的。只是顾诚玉怕他从中作梗，因此对这人选一直犹移不定。
“这都已经过了好几日了，本官打算递了牌子面圣，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可愿与本官一同？”于正今日是下定决心了，不见到皇上，他绝不出宫。
而他一人递牌子，面圣的机会不大，他自然要纠结多名官员一起。今日若皇上还是不见他们，他便长跪不起。从开朝一来，除非帝王重病，否则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不见朝臣。
“正是！皇上已经多日未早朝，诸臣议论纷纷，众说纷纭。若是咱们今日再见不到皇上，便不会出宫。”刑部尚书杨士奇目光一转，立刻附和。
“附议！”
“顾大人，咱家奉皇上之命，传召顾大人！”小全子进了文华殿，突然出声打断了众人的话。
顾诚玉有些疑惑，他昨儿才见过皇上，将最近朝中的动向禀明，为何今日皇上又要见他？
“既然皇上能见顾寺卿，那就表明皇上现在龙体无恙。全公公，还请为咱们通传一声。咱们已经好几日未曾见过皇上了，如今朝中诸事繁杂，全靠顾寺卿传达皇上旨意，咱们有时难免会不解其意。”
于正将目光转向了小全子，既然碰上了，他们自然更不可能放弃。
“皇上传顾大人是因为有要事交代，这几日皇上的病情有些反复，怕是还要修养几日。”小全子暗地里给顾诚玉使了个眼色，顾诚玉眉宇一皱，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既然是皇上传召，那便走吧！”顾诚玉转身往殿外走去，小全子立刻跟上。
“哼！诸位不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吗？”于正看着顾诚玉的背影，微眯着眼问道。
“于大人此言何解？”童顺敏理了理自己的袖子，眼中闪烁这莫名的光芒。
其他人也都将目光转向了于正，神色各异。
“大家又何必装聋作哑？这才几日，朝中都快成了顾诚玉的一言堂了。就拿大兴派使臣之事来说，使臣都出发了，咱们才收到消息，而且还是他亲口告诉咱们的。另朝中买丁一事，边关都开始施行了，咱们还被蒙在鼓里。你们觉得，这朝中如今还需要咱们吗？本官倒是觉得凡事都由他做主，咱们都成了摆设了。哦！对了，说起此事，本官还有一事有些费解。这银子是户部拨的，为何户部不事先声明？就连兵部都不知，买丁可是兵部的事。”
于正冷笑一声，目光投向了邓文尚。按理来说，这样的大事，户部不应该悄无声息就拨银子，更何况还涉及到兵部。
这邓文尚比起之前的沈仕康，差得远了。不，或许对方已经投靠了顾诚玉？于正突然如是想道。
“这事儿是皇上传本官亲自下的命，本官怎敢违逆？本官只管户部之事便好，兵部之事，哪里轮得到本官来置喙？”
邓文尚见众人将苗头对向了他，他也有些不快了。这几位仗着自己的资历比他老，便有意无意地轻视和排挤他。
其实他觉得拎不清的是这几位才是，皇上摆明了要重用顾诚玉，这几位还要与顾诚玉作对，那岂不是自取灭亡吗？
他原本就不指望首辅之位，有人为国库搂银子，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反对？前段时日，他刚升官之时，见到账簿和空空的国库，愁得彻夜难眠。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朝中哪日要用银子，国库哪里来的银子？沈仕康前几年被先帝骂得还不够惨吗？
虽说沈仕康是国舅，先帝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骂得狗血淋头，还是极丢颜面的。
而每次沈仕康被皇上申饬，其他官员也跟着被数落。因此，每到上朝，众臣都紧绷头皮，就怕被牵连。
这样的日子，他不想过。即便之前身为户部官员，没少受众臣的白眼，但现在他成了尚书，前头可没人替他挡着了。
顾诚玉能有法子为朝廷挣银子，他为何要拦着？他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有人操劳，他还巴不得呢！
“邓大人该不会是与顾寺卿结交莫逆了吧？不然你知道了他和皇上的打算，为何不与咱们透露？这可是事关大衍存亡的大事，若是当真开通互市，日后大兴定然会借着此事频频滋扰边关，甚至比现在更为猖狂。咱们大衍泱泱大国，难道还怕他大兴一个小国不成？邓大人可别有私心，咱们六部当同心协抵抗外力才是，否则他日朝中便没有咱们的立足之地。”
于正望着邓文尚的脸上带着语重心长，事到如今，只能多拉几个盟友了。照现在看来，这邓文尚是巴结上了顾诚玉？即便没有，那也是想站队了。
“于大人所言极是！这顾寺卿只是区区正三品，皇上恩准其进入内阁，他倒是真把自己当根葱了。等皇上收回权柄之时，本官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风光！他这几日的做派可是损了不少朝臣的利益，那些人哪里会放过他？咱们拭目以待！”
杨士奇见缝插针，连忙附和。望着于正铁青的脸色，他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
邓文尚轻咳一声，接着微微一笑，便拿起桌上的奏折看了起来。这些人可都是笑面虎，他不想卷入纷争之中，还是站在一旁看戏为妙。
这些人之前用不着他，便对他爱答不理。现在要用他了，就来说什么齐心协力，他只想呵呵！
几人见邓文尚不表态，都面色沉了下来。他们六部若是齐心，顾诚玉必然拿他们没办法，可现在这邓文尚明显与他们不是一条心，这事儿便难办了。
第1173章 急救之法
“全公公，不知皇上传召所为何事？皇上可有交代？”顾诚玉见小全子步履匆匆，比他短了一截的小腿迈起来飞快，他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皇上突然又毒发了，张院使束手无策，还请顾大人前去一探。”小全子擦了擦额角上的汗，天气寒冷，可他额头上还冒出了许多汗。
“怎会？昨儿见皇上还是好好的，今日怎会突然毒发？这段时日皇上并不操劳，应该休养地不错才对！”顾诚玉有些惊讶，皇上毒发也太突然了。
“这咱家也不知啊！今儿早上还好好的呢！太突然了，原本皇上用早膳时还难得胃口大开，比平日里多吃了不少的。”
小全子也十分纳闷，皇上毒发毫无预兆，可之前顾大人给的药丸已经被大皇子给服用了一小半，现在哪里还有药丸？
张院使正急得团团转，李郎中也还未回宫。且之前李郎中留下的药丸给皇上服用过后，张院使说毫无用处。无法，他只能来找顾大人了。
皇上昏迷，他这可算是假传圣旨。若不是身后有太后娘娘撑腰，他可是不敢的。
顾诚玉皱眉，难怪刚才在文华殿小全子不肯言明。因为皇上再次毒发，若是被其他官员知晓，怕是朝中又要乱起来。
他这几日整顿朝中可是花了不少力气，为此还得罪了不少官员。有许多朝臣甚至在背后骂他是一言堂，即将成为另一个夏清，甚至比夏清更为嚣张，他不是不清楚。
然而不用雷霆手段，他怎能镇住这些官场老油子？
“本官对岐黄之术只是略懂，连张院使都束手无策，让本官去怕是也解决不了问题。”顾诚玉叹了一声，也不知是什么诱使了皇上再次毒发。
“太后娘娘已经命人去宫外寻访名医了，请大人去也是想多个人多份希望而已，顾大人不要有负担！”小全子忍不住对顾诚玉透露了两句，太后娘娘其实也是司马当活马医罢了！
顾诚玉谢过之后，脚下比之前更快了几分。刚踏入皇上的寝宫，顾诚玉便看见坐在皇上塌边的太后和一旁立着的张院使。
这段时日或许是操心地太多，太后看起来比之前苍老了不少。就像一个吹满气的气球被瞬间扎破之后，迅速干瘪了下来。
顾诚玉看到这里不免有些触动，太后虽然看他不顺眼，但对儿女的一片慈母心做不得假。
长公主还被幽禁在长公主府中，外孙造反，与皇室为敌。皇上中毒，大皇子失明，这一桩桩一件件，没将这个妇人压垮，已经算是难得了。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顾诚玉才刚行礼，便被太后给止住了。
“不必多礼，快来看看皇上。”太后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站起身，让开了位子。
顾诚玉也不多言，而是上前看了皇上的面色一眼，这一眼不禁让他吓了一跳。
原先皇上的脸色极为苍白，且白中透着青，可现在皇上的面色却青中透着紫。这样的面色，看着极为不妙。
他不敢耽搁，将手放在了皇上的手腕上。才刚刚号上脉，顾诚玉便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又中毒了，简直是雪上加霜！”顾诚玉将手拿开，皇上还真是命运多舛啊！
“顾大人所言不差，皇上这是又中了毒，只是下官刚才从皇上将早膳验过一次，并无不妥。这殿内的熏香和所入内殿之人，下官也都仔细查探过，实在找不出中毒的出处。若是皇上之前没中若隐，这毒下官倒是能解。只是这毒激发了若隐的毒性，下官实在有些无能为力！”
张院使摇了摇头，皇上的身子可真算是千疮百孔了。原先还能续命一二年，如今怕是又要缩短寿命了。
“可否借张院使的银针一用？”顾诚玉看向张院使的药箱，开口问道。
“顾大人可会施针？”张院使望着顾诚玉的目光有些怀疑，若是会施针，那医术可不低了。
只是人体的穴道太多，若是顾诚玉学艺未精，扎偏了，那岂不是雪上加霜？
“会！张院使若是不放心，可在一旁指点！”顾诚玉也顾不得谦虚了，若他说略懂皮毛，估计张院使不会让他上手。
“启禀太后娘娘，微臣之前在一本医术上看到过一种急救，便学了一手。太后娘娘可否允许微臣一试，若是不能成功，也不会对皇上的龙体有任何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