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诚玉正在想着这样可以轻松些,谁想张亥下一句就戳破了顾诚玉的美梦。
张亥点点头,表示很满意顾诚玉恭敬的态度。
“会典内容较为繁杂,以六部官职为纲,其他衙门为辅,得分述每个衙门的职掌,有的还要举出实例来,你的动作快着些。等你编撰好刑部的,礼部的你也要帮忙。”
顾诚玉心中哀嚎了一声,倒不是他偷懒,而是会典这个东西要查阅的资料太多。
一个不小心就会编错,这可是要担责任的。像这样的事,自然是少参与点,省得后续有麻烦。
若是让别人想到顾诚玉心中的想法,一定恨不得要打死他。
参与编撰会典那是多大的荣耀,很多人想也想不来,这哪是一般人能参与的?
能参与的都会算作有功之臣,被记入史册。
“是!大人!”
上峰交代的事,顾诚玉可不敢表露出丝毫不满。
“嗯!你下去吧!”
张亥没有规定期限,纵使顾诚玉能耐大,但也不能将重担都压在顾诚玉身上。
毕竟这是整个翰林院的事,若是将其他官员养成懒散的性子就不好了。
再说翰林院要的是百花齐放,可不能让顾诚玉一人独领风骚。不然,岂不是显得翰林院其他官员太无能?
顾诚玉领了差事回了自己的办公处,刚跨进屋子,就听到同一个屋子办公的仇易樊和他招呼。
“顾大人可是昨儿从祖地回来的?”仇易樊放下手中的笔,笑脸相迎道。
“是!昨儿傍晚到的。”顾诚玉也回以一笑。
两人寒暄了几句,顾诚玉就坐在位子上开始构思起会典的分卷。
仇易樊看了顾诚玉一眼,双眸闪烁,“顾大人刚回来,张大人就给你派了活计?”
顾诚玉笑了笑,其实他从刚才进来时,就看见仇易樊在奋笔疾书。
仇易樊身为翰林院侍读,不用说编撰会典肯定也有他的一份。
“仇大人可是也领了编撰会典的差事?”顾诚玉不答反问,而后漫不经心地将纸张铺开。
“正是!我现在手上编撰的就是关于礼部的,不知顾大人领了哪一个衙门的?”
顾诚玉在纸张开始列举详细的小序目,得先做好一份小的细纲,才能开始编撰详细的内容。
“是刑部的!”
顾诚玉下笔的时候,仇易樊却站起身走到了顾诚玉的身侧。
当见到顾诚玉列举了开始列举第一卷 的时候,他微微有些惊讶。
“你这就开始了?难道你通读过律法与其他相关的书史,不用看书也能列举出来?”
第605章 颜回农
顾诚玉有些讶异,他奇怪地看了一眼仇易樊。
“之前都是读过的,我脑子里还有印象。”
仇易樊却大惊失色,他刚才见顾诚玉连书籍都没找,就开始编撰,心中自然犯起了嘀咕。
他觉得没有相关的书籍在,顾诚玉难道能全靠记忆不成?
如今听顾诚玉这么而说,他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他毕竟为官数年,自然不可能失态。
“没想到顾大人的记忆如此超凡,难道顾大人就是古人常言的过目不忘?”
仇易樊笑了笑,不过,他脱口而出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妥。
这话怎么听都有些嘲讽的意味,世上哪有那种过目不忘的人呢?反正他是没见识过。
记性好的一本书看上个三五遍能记住也是了不得了,不然考科举也不至于这般艰难了。
虽然读书不是全靠背书,还要有自己的见解,写得一手好文章。但能背下四书五经,考个秀才应该不是太难吧?
可是世间考上秀才的能有多少人?参加县试的,那也是百里挑才能过的。
仇易樊摇了摇头,也许人家顾大人在这些书上花了不少功夫,已经将书背得滚瓜烂熟也不稀奇吧?
“这可不敢当,只是下过苦功罢了!”顾诚玉无意太高调,再说这和做官毫无干系。
能者多劳,太过于出众,难以融入这些同僚中,还给人一种傲娇自负,难以亲近之感。
其实顾诚玉不知道的是,他已经成为翰林院内的风云人物了。
不管是圣眷,还是茶税和序目,不说满朝文武都记得他,可那也八九不离十了。
仇易樊听了这话,不由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太过刺耳,连忙想补救几句。
仇易樊向来八面玲珑,说话办事很是上道。不过这次他有些失态,正当他开口想说两句缓和气氛时,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
“下官拜见仇大人!”
顾诚玉听了听声音,发现有些耳熟。
“原来是孔侍书,快进来吧!”仇易樊对来者毫不讶异,扬声相邀。
孔侍书应声捧着一摞书籍进来,看见了坐在位子上的顾诚玉。
“顾大人?您回京城了?下官拜见顾大人!”
顾诚玉看了眼孔侍书手里的一摞书,笑着开口道:“昨儿回来的,孔侍书这是?”
“回顾大人!这是为仇大人找到的书籍,是与会典相关的。”
这时仇易樊上前插话,“将书都放在这里吧!真是有劳你了,多谢!”
孔侍书连呼不敢当,“可担不起大人的谢,能为大人分忧解劳是下官的荣幸。日后大人还有需要,只管吩咐下官就成。”
“顾大人,这些乃是与礼部相关的书籍,在下托孔侍书帮忙寻找的。”仇易樊说着,就上前拿了一本翻看了起来。
嗯?还有这样的操作?顾诚玉一脸发懵。
可随后他又觉得这可能是常态,也难怪人人要做高官。办事只需吩咐,下头有的是官员分忧解劳。
他倒是又忘了,这个朝代等级分明,这些官员哪可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顾大人可是在张大人那儿领了差事?”孔侍书转身朝顾诚玉行了一礼,开口问道。
顾诚玉点点头,“正是!领了刑部的分卷。”
孔侍书一听,连忙回道:“那大人有事尽管吩咐,下官一定尽力完成。”
孔侍书早就想巴结上这位圣眷正浓的顾大人,只不过这里还有仇大人在,他也不好意思做得太过,免得仇大人心里对他有成见。
顾诚玉呵呵一笑,“本官目前还没开始,若是日后有需要,再请孔侍书帮忙。”
官场上就是这样,顾诚玉要是直接拒绝了孔侍书,孔侍书的面子上难免挂不住。
孔侍书虽然有些失望,但他也没气馁,下次还是有机会的。
等孔侍书走后,仇易樊将书放在了桌子上,“顾大人可是还未适应?像这样事儿都是稀松平常,顾大人要是有事也可以吩咐这些下官去做。”
仇易樊刚才见顾诚玉的面色有些惊讶,知道顾诚玉刚入翰林院不久,许是还不知道这官场的常识,估计还以为这些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顾诚玉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在下只是觉得他们挺忙的,这些在下都已经看过,找书还能比他们更快些。”
仇易樊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他们本来就是要协助咱们完成会典的,顾大人只管吩咐就是。”
顾诚玉心中暗叹,这与将下官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没太大区别。
不过,顾诚玉也不会傻到去争辩。说到底,他也是个俗人。
之后两人就没再交谈,做起了自己的事。
等夕阳西下,顾诚玉散职后命茗墨将叶知秋送了回去,他则去了尹坤的府上。
“师兄!你这次去应南府办事,可有见到老师的女婿颜大人?”
顾诚玉和尹坤说了一些自己回乡的事情,随后问起了尹坤上一次去应南府的差事。
“见着了,不过,他这次差点牵连进夏纣的案子。”
尹坤给顾诚玉倒了一杯茶,眉头微蹙。
顾诚玉有些惊讶,难道这个颜回农的屁股底下真的不干净?可老师之前不是已经给他去信了吗?
“可是收过银子?”师兄弟之前也用不着藏藏掖掖的,顾诚玉自然摊开了说。
尹坤摇摇头,“倒也不是,不过此事却牵连到了他。”
说着,尹坤就将去应南府的事慢慢道来。
原来之前尹坤奉皇上的旨意去应南府捉拿夏纣,夏纣既然是夏清准备牺牲的族人,那肯定不会横生枝节,夏氏一族自然会配合。
只是那夏纣也不是个蠢货,知道自己被夏清和族人拉出来顶缸,他心中岂能甘心?
纵使被族人用家人的性命所威胁,可他在临死前还是摆了族人一道。
他在明处的账簿已经让族人给搜罗过一遍,可他还留了后手。
留下的这两本账簿倒也不全,但这里头的内容足以让夏氏栽个大跟头。
更何况他每年孝敬夏清的银子都写在了里头,这是他留给妻儿的护身符。
“那账簿最后落到了您的手上?”
尹坤一气儿说了那么多,只觉得喉咙干涩,他拿起茶碗喝起了茶。
同时也是想吊着顾诚玉的胃口,谁想顾诚玉直接点明了。
第606章 一百万两?
尹坤只得点了点头,回道:“不错!那庶子原本只想要挟夏氏族长,谁想夏氏族长根本不买账,想杀了人灭口。”
尹坤这么说着,脸上就露出了不屑。
夏氏与夏清一样冷酷无情,夏清不就是仗着有皇上撑腰,才眼高于顶吗?
“这些人为了自身的利益,牺牲个把族人他们根本不放在心上。”尹坤对夏清和夏氏族人的作为十分看不惯。
“牺牲一人,保全大家。夏氏这么做,也是将损失减到最小。可是夏清不约束族人,让那些族人如此猖狂,那就是夏清的错了。是他放任那些族人胡作非为,那些人不就是仗着夏清的势吗?”
顾诚玉摇了摇头,这夏纣也是个傻的。
枪打出头鸟,他一个小小的县丞,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不一出事就将他拉出来顶缸了吗?
不过到底没傻到家,还知道留下两本防身。
那些人又怎会将信用?说不定会赶尽杀绝。
夏纣留了后手,也是为了威胁夏氏,不但能保全妻儿的性命,还能保他们衣食无忧。
“不过那庶子倒是个有成算的,知道夏族长下令杀他,他竟然能找到我这里来。”
顾诚玉了然地点头,不过他随即紧张地问道:“那师兄你是如何脱险的,那些人肯定要追杀他吧?”
尹坤赞许地看了顾诚玉一眼,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
“还好我带了些好手过去,再说我乃钦差大臣,这些人也不敢太过分。只是那账簿倒是可惜了,到我手上的时候,只有一本不说,还泡过了水。”
顾诚玉有些奇怪,“只有一本?那还有一本去了哪里?”
既然一本都带来了,那还有一本没道理见不到啊!
“说是在路上损毁了,留下来的那本许多地方都十分模糊,都看不清了。”尹坤感慨道。
不然这次的收获不小,那些高官奈何不得,可将他们下头的爪牙拔了也是好的。
“那庶子可看过那两本账簿的内容?”顾诚玉可不相信那庶子会不看,将这些记下来不难。
谁想尹坤却摇了摇头,“他死了!”
“被一箭穿心!”
尹坤说起这个十分遗憾,“那些人怎会放过他?不过倒是没对我下手,这些人训练有素,我的人没追上。”
“那庶子待过的地方有没有去查?与他接触过的人也查过了吧?”
顾诚玉一愣,随后挑眉问道。
对于那庶子逃亡的过程,顾诚玉不感兴趣。
尹坤闻言一惊,这倒是他疏忽了。
“是我疏忽了,他当时只说那本账簿在逃跑的过程中掉了,我没想到他可能会说谎。”
的确,夏纣会藏一手,那庶子也有可能藏一手。
他怎么就没想到那庶子会将账簿藏起来呢?
也许那本比夏纣庶子交出来的这本更重要,那本才是他们留下来保命的东西。
“真是可惜了,他给我的那本倒是抓了些低阶官员,其中有漪水县的同知和知县,还有县衙中的一众官员,邻县同品级的官员三四个。这其中还牵连到了颜通判,账簿上有他的名字,不过数额有些模糊。”
顾诚玉沉思了一瞬,这些都是低品级的官员,看来最重要的还是另一本账簿。
一个县丞怎么可能会贪到几十万两白银?光光是这些低品级的官员肯定兜不住。
至于颜回农,看大师兄的神情,自然是没事的。
“可有处理妥当?不会留下把柄吧?”
顾诚玉也是多一句嘴,大师兄办事他自然是放心的。
这大师兄对官场政治不说多敏感,但胜在办事稳重。
“这个自然,既然其他的地方能花,那他的名字也能花不是?”
尹坤哈哈一笑,对顾诚玉的敏锐十分赞赏。
“他是真的插手了?”顾诚玉不了解颜回农这个人,老师也很少提起。
若是颜回农真的插手了,那他日后和此人打交道也要掂量一些。
无他,太蠢!
利用职务之便收一点好处,只要不过分,顾诚玉觉得很正常。
毕竟官员的俸禄太低,若是靠着俸禄过日子,那宴请同僚都能将家底给掏空了。
他不是迂腐之人,否则之前也不会给官员送银子,还给尹坤送酒楼利润的分成。
但他也不能盲目地送,这些都是相熟的,为人不贪婪,更不是张扬的性子。
那夏氏的银子颜回农要是敢收,那就只能说明两点。
要么就是他很贪,受不了诱惑。
要么就是他对朝廷时局不敏锐,以为夏清正如日中天,能一直风风光光。
当然,也不排除被人抓住了把柄。
不管是哪一样,反正此人在官场的建树也不可能大了。
“他和我说是被算计了,他根本没收过银子,此事与应南府知府有关。他是通判,本来就是监管那些官员的,与知府不可能是一条心。那知府使了计策,那些银子的归处估计在知府那里。”
顾诚玉笑了笑,这样的理由有待查证。
尹坤见顾诚玉不置可否,这才道:“颜回农这个人是贫苦人家出身,老师当年也是看上他为人稳重,也还算耿直。不然,这些年也不会一直是个从五品的通判了。”
顾诚玉点了下点头,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尹坤也有多年未见颜回农,不常在一起,谁知道这人的秉性有没有改变?
有些官员也可能前半生因为性子耿直,不会钻营,一直不挪位子。
后来看别人都扶摇直上,心中自然不忿。
摒弃了之前的原则,成为他以前所不齿的那种人也是极有可能的。
当然,顾诚玉也没有认定颜回农就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