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积年老臣已经成了官场老油条,他们都在混日子,脑子太久不用,都快成了浆糊。
“皇上!顾学士的地图是否准确?这只是他府上的管事所绘制,那管事又不是工部的官员,也不知是否会有偏差?”
夏清提出了质疑,顾诚玉刚才侃侃而谈,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可他认为顾诚玉根本没去过长天府,怎会对长天府的地形这般了如指掌?
就凭那位顾府的管事?真是无稽之谈。
一位只精通算账的管事能绘制出如此详尽的地图?这可是工部那些官员的看家本领。
“不管这地图是否准确,朕现在也必须得派遣官员去长天府主持大局!”
皇上看了夏清一眼,近几年他对夏清是越来越不满意了。
因为那个弟子,夏清总是急功近利,想为他的弟子筹谋。
看来,夏清也老了!
“皇上,天桠江的江堤乃是今年才刚刚修缮加固,为何会如此不堪一击?”
兵部尚书戴元吉提出疑问,此事概是工部和户部负责的。
顾诚玉唇角微勾,有些事不能由他提出来,得有人代劳才好。否则,枪口就会对上他。
此话一出,殿内突然静谧了下来。皇上双眼圆睁,他刚才只顾着赈灾的事宜,差点忘了此事。
“戴大人此言何意?刚才顾学士也说了天桠江的地形。那处地形如此特殊,江水滔滔,汇聚在一起的力量有多大,戴大人难道不知?会冲垮堤坝也实属正常!”
此事关乎到工部,童顺敏自然不能任由戴元吉给他们工部泼脏水。
倘若此事查出是工部办事不力,修缮加固江堤出了差错,那他这个工部尚书也得受到牵连。
“哼!这可是显而易见之事,本官可不信江堤会这么快就被冲垮。在这之前,难道长天府的官员就没有发现丝毫异常?倘若江堤牢固,最开始也是漏水,在坍塌之前一切必有迹可循。”
戴元吉所言其实有理有据,坍塌得如此之快,那这江堤的质量实在令人堪忧!
“戴大人休得妄言,朝廷还未派官员查处此事,大人怎知这江堤不堪一击?凡事都得讲究证据,戴大人身为当朝二品大员,言语竟然如此随意,真是令本官大开眼界!”
户部尚书沈仕康不甘落后,戴元吉可是将他们户部也一并质疑了。
“事情真相如何,两位大人心中有数……”
顾诚玉看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唾沫横飞。
此刻最重要的还是救灾,因为怕担罪责,这几位竟然吵了起来。
“本官也认为戴大人无凭无据,就随口污蔑,极为不妥。”
夏清也加入了几人的口舌之争,殿内很快变得嘈杂,几位官员也更加激动起来。
一声闷响突然传来,顾诚玉立刻向声音传来那处看去。
只见一只香炉滚落在了绒毯上,里面的香灰撒得到处都是。
“都给朕闭嘴!”皇上震怒,这群人只知相互推诿,对百姓疾苦丝毫不放在心上。
几人立即禁声,不敢多言!
“匡兆映,你带些人手去翻阅卷宗,看当时参与修缮加固江堤的官员有何人?将这些官员连夜拿下,先押入大理寺,容后再做定夺。”
皇上也不想再听他们扯皮,先将人抓了,再派人去江南几个州府巡查江堤。
只要有不妥之处,这些人一个也别想逃脱。
匡兆映心头一紧,“臣遵旨!”
第821章 毛遂自荐
童顺敏和沈仕康脸色骤变,修缮加固江堤乃是他们工部和户部经手的,与之相关的官员自然是他们两部的官员。
下头那些人的孝敬他们可没少收,这本来就是惯例,可此刻他们却觉得十分烫手了。
倘若当真查出江堤有异,他们被训斥是小,丢官降级也极有可能。
太子眉宇微皱,沈仕康是他舅舅,这户部与此事干系匪浅,他怕是有些难办。
“童顺敏,你即刻派遣官员前往江南等地巡查,连夜出发。”
皇上左思右想,觉得派遣工部的官员他还不放心。
“朕会派遣一名钦差大臣总理,再派一名监察御史同行!长天府的钱绘椿竟敢隐瞒不报,朕势必得追责!”
夏清闻言,面色一紧,随即眼中凶光一闪而过。
“至于人选,诸位可有好建议?”皇上看了在座的众人一眼,等着众人回应。
太子将目光扫过那些朝臣,最后将目光落在顾诚玉身上,他心里有个主意,就是不知父皇会不会应允。
“父皇!江南水灾严重,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前往救灾!”
皇上闻言看向了太子,老二是个什么意思?亲自去江南?
这倒也不是不可以,虽说太子贵为储君,但他同时也是臣子。
若能让太子前去,只要办好了这件差事,那太子在江南还可收些威望,为日后登基做准备。
皇上心里的想法,正是太子此刻心中所想。
太子不是那等大公无私之人,此去江南固然有担心百姓的原因在,可也有为他自己谋划的意图。
“殿下,您身为皇储,万万不可以身试险啊!谁知那些州府的江堤还会不会再次被崩塌?”左都御史邓承弘立即反对道。
顾诚玉对太子毛遂自荐一点也不意外,事情已经发生了,太子现在前往,应该无需担太大的风险。
即便他处理地不好,那也就是被责骂而已。
可若是处理得好,那就是大功一件,还能收获百姓的信仰,树立自己的威信。
而在决堤之前去,那后果就不可估量了。毕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一旦决堤,淹死了百姓,那他这个太子一样要被皇上申饬。
甚至还要被百官和百姓认为他无能,那这个太子当着也没了意思。
“此去太过凶险,难道朝中已经无人能用,得让你这个皇储顶在前头?”
皇上有些不悦,说出的话自然也不大动听。
太子的面色稍稍沉了沉,纵使先前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被父皇当着官员的面如此申饬,还是有些伤他的颜面。
皇上见太子抿唇不语,也知道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妥,连忙又道:“你贵为太子,当以自身安危为重,事关江山社稷,江南只是江山版图中的一块而已。”
皇上这话虽然劝得苦口婆心,但顾诚玉认为有一种欲盖弥彰之嫌。看来皇上对太子还真是忌惮呢!
尤其是现在太子表露出他的能耐之后,皇上比之前更为防备了。
顾诚玉眼观鼻鼻观心,他是不可能去自荐的,这样不免就落了下乘。
在忧心百姓的同时,他也不能放弃为自己谋利。
退一万步讲,只有身处高位,才能更好地为百姓谋利。当然,这是冠冕堂皇的说法。
说句实在话,就是他想升官发财,人性本就是自私的。
他有信心,皇上最后一定会派他去江南的,毕竟他刚才的表现皇上也看在眼里。
即便不是现在,事后也一定会的。
皇上见顾诚玉面色淡然,如老僧入定,就知道这是又拿上乔了。
可偏偏顾诚玉就是有这样的底气,每次他交代的事顾诚玉都能完成。
试问朝中,谁有这样的能耐?
今儿皇上对朝中那些大臣十分不满,朝廷的俸禄将他们一个个都养得脑满肥肠,可他们却连他交代的事儿都办不好。
皇上将朝中能用的人都在心里过了一遍,他悲催地发现,他对每个人都不满意。
这偌大的朝堂,除了顾诚玉竟然没有一个合他心意了吗?
皇上不死心,将新晋的官员又仔细回想了一番,他突然想到了夏清的弟子闵峰。
夏清之前不是一直在他面前夸下海口,说弟子闵峰能耐非凡,请他给闵峰多些机会吗?
他还了解到之前夏清给吏部递了信儿,闵峰如今已经是正六品的侍读了。
两年之内连升两级,倘若不是因为闵峰有这个当首辅的老师,这绝对是不可能之事。
当然,顾诚玉绝对是个例外。顾诚玉的品级提升如此之快,靠的都是他自身的政绩。
只是个正六品,皇上也不好太驳了夏清的面子。对于此事,当时他只是稍稍提了几句,让夏清做到心中有数。
说到闵峰此人,倒也有些能耐,也不是那等不堪造就之人。
比起一般的新科进士,还是有些长处的。只可惜有顾诚玉珠玉在前,闵峰自然就失去了光彩。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看看闵峰到底有何能耐。
顺便起到警示顾诚玉的作用,让顾诚玉别太自视甚高,以为这朝廷没了他顾诚玉就不行了。
他是九五之尊,他想抬谁就抬谁。为了日后能更好地拿捏住顾诚玉,皇上打算先将闵峰派出去,看看他的能耐。
至于顾诚玉,还是再等几日,让他心里急上一急。
但对于闵峰能否处理好这件事,皇上表示深刻地怀疑,他自然不可能将希望都压在闵峰身上。
“夏爱卿!听说你的弟子闵峰能耐非凡,不若此次就派他去吧!”
夏清闻言一惊,这事儿确实是个机会。不但得了历练,而且处理得好,升官是必然的。
但小弟子的能耐他心里自然清楚,虽说闵峰这两年沉稳了不少,但江南水灾可是牵连甚广。
别说闵峰了,就连朝中久经官场的老臣也不一定能办妥此事。
皇上这不是在为难他和小弟子吗?江南可不仅仅是水灾,还有江堤一事,届时就连京城这些高官也一定会牵连其中。
这没点魄力能办成这些事儿?不成!小弟子还没这份能耐。
顾诚玉对皇上的人选有些讶异,他知道皇上也许一开始不会挑选他去江南。
第822章 选闵峰真的好吗?
只是顾诚玉没想到竟然会选了闵峰,如此大事,选闵峰真的好吗?
倒不是顾诚玉对闵峰有多看不起,而是因为相对来说,闵峰还是稚嫩了些,恐怕压不住那些州府官员。
咳!说到底,这还不是觉得闵峰没他厉害吗?顾诚玉不由汗颜,自己可真够自负的。
不过这事儿就是交给他,也不见得能办得尽善尽美,他也只能拼尽全力罢了!
“皇上!闵峰资历尚浅,恐办不成此事,还请皇上另选高明!”
夏清此时也顾不得了,倘若小弟子真的去了江南,他要做事也未免束手束脚。
届时他自己的事办不成,小弟子也办砸了差事,师徒二人还会被朝中那些眼红之人嘲笑。
皇上面色一沉,“你往常总说朕不给闵峰机会,如今朕将机会给了他,你又要替他推辞。怎么?这是看不上朕给的差事?”
太子瞥了一眼顾诚玉,发现对方正低着头,好似在用眼神描绘地毯上的花纹。
太子嘴角微微抽搐,这顾诚玉还真沉得住气啊!
他可不认为顾诚玉那地图是府中的管事所临摹的,也许顾诚玉早就开始关注江南临江的州府了。
不然,顾诚玉不可能这么快就想到了解决之法。
既然一直在关注,那顾诚玉打得什么主意,这还用说吗?怕是早就看准了这次升迁的机会了。
所以他刚才想父皇提议自己去江南,顺便将顾诚玉也给带上,算是给对方一个顺水人情,反正父皇最后还是会派顾诚玉去的。
只可惜父皇和他所预料的一样,根本没有答应此事。
太子想举荐顾诚玉,再次刷一下好感度。
只是他抬头一看,发现父皇的面色十分难看,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既然顾诚玉这般淡定,想必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再说此时提出这事儿,父皇不一定会应允。
要是父皇有此意,那早就应该提出来了。他还是再观望观望,时机未到!
“皇上!这次的事非同小可,闵峰入官场不过两年多,就让他担任如此重责,怕是有些不妥。”
夏清就怕皇上将此事强压下来,到时候闵峰吃不了兜着走,毕竟闵峰现在还成不了如此大事。
“夏首辅所言甚是!皇上,这水灾并非儿戏,这可是关乎到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啊!还请皇上三思!”
邓承弘觉得这简直太荒谬了,这么大的事,竟然就交给区区一个翰林院的侍读?
“闵峰和顾爱卿乃是同年,顾爱卿每次都能完成朕交代的事,为何闵峰不成?还未试过就说不成,可见你平时那些话都是在吹嘘,闵峰不过如此!”
皇上面上的冷笑深深刺痛了夏清,他知道倘若今儿不答应皇上,闵峰今后在仕途上也走不远了。
皇上摆明了对闵峰颇有微词,应该是之前那连升两级之事,让皇上心生不爽了。
当时皇上轻描淡写地放过此事,夏清心里还庆幸着,本以为他还得拿出点诚意来,没想到皇上竟然未放在心上。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也罢!这次的事也算是一场机遇,不如放手一搏!
“既然皇上极力举荐,那不如让闵峰亲自领旨。微臣只是他的老师,不能代劳。”
顾诚玉认为夏清的妥协正在情理之中,毕竟逼到了这份儿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德安,你派人去传翰林院侍读闵峰过来!”
闵峰下了马车跟在内侍的后头,向着宫内走去。
他面无表情,实则心里并不平静。老师被连夜叫进宫,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在府中彷徨不已,直到内侍来请他入宫。
此时他心里还是忐忑的,刚才给内侍塞的银票好似没一点作用。人家银子是收了,却只说了句皇上召见。
这怎能让他心里不慌?对于眼前的内侍,他心里自然是恨得牙痒痒。
他每个月的俸禄只有这么多,其他吃穿用度皆是靠得夏府,这二十两银子还是他在夏府的月例银子。
朝廷那点俸禄能干什么?难怪有些官员会中饱私囊,贪墨受贿,还不是因为他们手里没银子使?
说到底,官场对他们这些寒门学子来说,实在太不友好了。
同僚交际要银子,孝敬上峰要银子,就连眼前的内侍传个话都要银子,真是哪哪儿都离不开银子。
还好他有老师贴补,不然也得和翰林院那些寒门士子一般,就连中午用个饭食都是白面馒头加咸菜。
不过他已经成亲,还总住在老师府上,多有不便。
闵峰想到这里,不由想起了顾诚玉。顾诚玉也是寒门出身,但他却富得很
每日穿金戴银,吃穿用度和世家并无区别,看得他着实眼热。
看来他得和老师商量商量,也想个营生来供应自己和夫人平日里的吃穿用度。
这念想只是在闵峰脑海里停留了一瞬,就被他撇去,毕竟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抬头看了一眼四周被宫灯照亮的宫殿,疑惑顿生。
“这位公公,这似乎不是通往御书房的路啊!”闵峰看向内侍的目光变得不善,这可是皇宫,如何能到处乱走?
尤其是晚上,此时早已过了宫禁。他还在宫里乱晃,被人发现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之前可是去过御书房的,难道此人以为他没来过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