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普通人马儒宵进入到了疯狂学习中。
每次感觉累的撑不住了,他就拿出未婚妻给他的那封信,小心翼翼的摸一摸,再认认真真的看一遍,等到看完了,就又能投入到热热烈烈中的备考中了。
也好在段青恩跟张道远每次划重点的时候都跟他一起,被两个学霸带着飞,学问还是能一日进千里的。
紧张刺激的备考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
在京城客栈几乎都住满了人时,科考开始了。
三人一同进场,又一同出来。
科考内容忽略而过,出来后一对答案,马儒宵超常发挥,段青恩跟张道远正常作答。
总的来说,在一众“啊我到底能不能考上心里好忐忑”的举子中,三人算的上是稳操胜券。
张道远最近特别的勤快,几乎每天都要回家去给父母亲请安。
张大人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还是很孝顺的,再加上一想到他年纪轻轻就是个举子,如今还很有可能考上进士,越发的看张道远顺眼。
张夫人与张道兴则是认定了张道远这是学乖了,知道摆出一副孝敬模样来让张大人偏心他,两人心里恨极了,可却偏偏除了恨也没有别的办法。
公示中榜考生那一天,是个大晴天。
许多年后,张道远也还记得这一天。
不是因为他和两位好友都考上了进士,也不是因为他们都在一甲。
而是因为在这一天,那个险些成为他娘子的女人,翻车啦!!!!
事情是这样的,柳芯容在那次大街上被迫卸掉了脸上伪装之后,就在家里安分了一阵。
她之前跟大将军商量了一下,表达了自己想要嫁给大将军的意愿,而那个原本一直表示只把她当成朋友的大将军也是立刻答应了。
并且看上去还很高兴的样子。
两人亲切的在青楼进行了一番交流,虽然没有做更严重的事,但亲亲摸摸还是有的。
出了这档事,大将军十分心疼被迫困在家里的她,并且表示很快就能解决了张家二公子。
于是在柳芯容的期盼下,张家二公子在去青楼时,喝多了助兴的药,不举了。
而且,为了防止他瞒着这件事就这么将柳芯容娶过来,大将军还收买了一个青楼女子,将这件事传的满大街都是。
虽然现在张家还没有来退婚,但退婚肯定是板上钉钉,只是时间早晚问题了。
解决了张道兴这个绊脚石,柳芯容开心了。
她开心了,自然想要出去跟情郎相会。
结果这一出门,就倒霉了。
上次她在大街上来了一出男人变女人,围观的人数不胜数,偏偏她还不长记性,明明知道自己这个扮相被那么多人看到了,却还要戴着帽子,贴了个小胡子,大摇大摆的出去玩。
然后在青楼里,被嫖客认了出来,说这不是上次在大街上女扮男装的女人吗?
这嫖客也是喝多了酒,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强行弄掉了柳芯容的伪装。
然后,人群中,也不知道谁喊出了一句:“这不是五小姐吗?”
这个人没说是谁家的小姐,但只凭着他说了一句五小姐,这件事也足够让柳芯容慌慌张张想要逃走了。
场面乱成了一团,柳芯容身边,大将军安排的人为了护住她能顺利离开,砍伤了一个人,结果这件事直接被闹到了官府。
官府的人还知道要保护女眷清誉,于是也没张扬,只悄悄请了柳大人来。
柳大人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他一直以为的乖乖女,竟然女扮男装去青楼,而且根据被抓回来的嫖客供词,柳芯容竟然还抱着两个青楼女子寻欢作乐,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关键是,那个喊出五小姐的人,谁也不知道在哪里。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认识柳芯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别人这件事。
柳大人气的差点没拿着绳子勒死柳芯容。
他是真的这么做了,但是被柳芯容身边,大将军安排的人拦了下来。
之后,柳家悄无声息的瞒下了这件事,而大将军府中,则是同样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侍妾。
这位侍妾没有姓,据说是无父无母,但大将军十分宠爱她。
同时,在官府有人的张家也得知了这件事的前后始末。
卧床修养的张道兴几乎要疯了。
偏偏这个时候,考上了进士的张道远还一脸好哥哥模样的来看望他。
“别担心,她‘暴毙’,总比你娶一个长胡子,还逛青楼的女人好,是吧?”
张道兴:“……”
“二弟你怎么不说话?我说的不对吗?其实啊,这也是母亲为你求来的婚事,你就算是再怎么难受,也别露出这副表情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父母亲有什么不满呢。”
张道兴:“……”
“对了,听闻之前这柳姑娘前几任订过婚的郎君都遭遇到了不测,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不喜男子,这才故意……二弟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的不举是因为柳姑娘。”
“二弟?来人啊,二弟晕了,快去请大夫。”
在张道远为弟弟“伤心”的时候,从京城出发的中榜名单也被快马加鞭的送到了县里。
县令捧着自己的三个金馅饼,乐的也快要晕了:
“快!!快!!快去通知这三位进士的家人!”
妈耶!!
他也太走运了!
这可是三个大金馅饼啊!!!!
第70章 农家科举日常(15)
成绩下来的时候,不光县令乐疯了,段青恩他们也高兴。
一甲三人,他们仨就占了俩。
张道远还是二甲第一。
可以说,今年的科举,三人完全吸引了京城大部分人的视线。
毕竟他们三个可是一个县里出来的,每次科考,能考中的人本就已经是得天独厚,一个县里能出一个就算是烧高香了,他们县里却一口气出了三个。
而且其中两个还是状元与探花。
段青恩为状元,马儒宵为探花。
张道远倒是一点都不难过,他完全被继母和弟弟倒霉这件快乐事给占据心神了,不就是没进一甲,他虽然没进,但自身可是二甲第一,段青恩与马儒宵这两个一甲也是他的好友,哪里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张道远才是三人中最不图名利的。
他考科举,完全是想要让家里人后悔,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一句话来形容张道远的心境。
今日你们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们高攀不起。
只要能证明自己比弟弟甚至是父亲强,他就高兴了。
除了名次,最让张道远高兴的就是他终于get到了对付继母弟弟的技巧。
那就是在张大人面前装可怜,对着继母二弟也可以面上关怀,嘴里说出的所谓关心的话都是挤兑。
在他年幼的时候,继母就是这么干的,让小小年纪的张道远不知道明里暗里吃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罪。
现在能报复回来真是太爽了哦嚯嚯嚯嚯。
马儒宵倒是有点不安,自从名字下来之后,就一直有点不敢面对张道远。
张道远最近忙着跟继母弟弟斗智斗勇,倒是没注意到这点,段青恩看出来了,就鼓励他去主动跟张道远说。
于是在回乡的马车上,马儒宵难得没有把握一切时间看书,而是满脸惭愧,吭吭哧哧的跟张道远道歉。
满脸莫名听着道歉的张道远:“我没有考上一甲关你什么事?”
马儒宵又红着脸,将自己心里所想讲了出来。
大致意思就是,他自知才学是比不上两人的,之所以能顺利考上举人,当初也是靠着段青恩跟张道远联合起来帮他温习,结果现在他考上了,明明比他学问好,又比他聪明的张道远没考上,他心里就挺过意不去的。
说白了,就好比是一个人和自己的朋友一块去竞争,本来这个朋友赢面要大一些,结果一路上朋友都在努力帮着这个人补习,要是双赢也就算了。
结果等到成绩下来了,竟然是这个人拿到了名次,反倒是比他聪明还帮他补习的朋友给落下来了。
心底就会有一种自己抢走了朋友荣誉的感觉。
马儒宵就是这么想的。
他自觉自己是肯定比不上张道远的,不管是在县学还是在哪里,张道远能轻轻松松背下来的内容,他就得反复反复的研读才能背下来,张道远灵关一闪就能吟诗作赋,他就必须要冥思苦想。
一直以来,都是两个学霸带着他跑。
结果到了最后,竟然考的比学霸之一要好。
马儒宵心底就会想,是不是因为张道远帮着自己,耽误了自己的功夫,所以才会这样。
张道远是真没想到马儒宵会这么想。
听完了,他又觉得马儒宵怎么能这么好,对人这么真诚呢,又觉得想笑。
“行了儒宵,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能是探花,那是你自己的本事。”
“这一路上你有多么用功我和青恩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怕是连做梦都在看书了,你的名次能这么高我一点都不意外。”
“是啊。”
段青恩见马儒宵还是有点不安,帮着一起说;“我与道远还时不时出来喝喝酒逛逛街,你却是自从来了京城就几乎没出过门,一直在闭门苦读,这般努力,何须妄自菲薄。”
“没错,我告诉你们吧,其实我早就知道我不会考中一甲了。”
张道远索性一拍手,把本朝每次一甲的潜规则直接告诉了两人。
一般,只要皇帝不抽风,每次科考,一甲三人都会被代表着三个阶层。
比如段青恩代表的寒门子弟,马儒宵代表的言情书网。
而张道远,他代表着官宦子弟。
只是他运气不好,这次科考,同期也有个和他才学不相上下的官宦子弟,两个官宦子弟只能选一个,那个考生父亲在朝中势力更大,于是最后落到二甲的就是张道远了。
张道远一点都不觉得生气,“我父亲也跟我说了,道他打听过了,不是我才学不如人,而是对方在朝中更有影响力,这也没什么,反正我能考到二甲第一也很不错了。”
比起名次,他更加注重人家知道他有才华。
说完了,张道远拍拍马儒宵的肩膀:“所以完全跟你没关系,我们两个不冲突,你是跟那些书香门户竞争又不是跟我。”
见张道远说的洒脱,好似是真的不在意一样,马儒宵这才羞窘的笑笑,放下了心结。
他们是在路上说的这段话。
本朝进士们在成绩出来后会先选官。
那些名次较低的进士与同进士会外放,去某地做个官,然后等到政绩上来了再升官,再有政绩再升。
这些人都是天子门生,不管是放到哪里,一般都会有比较大的权力,只是到底不如京官,又能享受京城繁华又可以跟皇帝上司亲密接触,被看顺眼了再涨一下官位什么的。
外放的官员在外面揽财容易,踩到雷被炸死也挺容易的。
而且还要操心百姓,操心当地的各种事,可以说是又累又苦又要担心上司给锅背还要操心下属打着自己的名号做错事。
三人比较走运,都被留京,还都进了翰林院。
当然了,虽然游街的时候段青恩这个状元看上去是挺威风的,但进了翰林院,他们也顶多算是一实习生。
毕竟三年出一个状元,十二年四个状元三个都在翰林院,要特权肯定是没有的。
等到告诉大家你们该去哪里上班上什么班了,朝廷一般都会给探亲假,意思是回家乡去祭祖告诉父老乡亲,他们考上进士了,他们出息了,然后再安排一下家里,接着才继续去自己的职位上上班。
段青恩他们三个此刻就是在回家乡的路上。
路途遥远,三人回京探亲的这一路上除了有这么一个小插曲,倒是跟去京城的赶考的时候一样平静。
而就在他们三个每天看看书,偶尔有点小童心停下来打猎烤兔子肉吃的时候,段青恩提出了一个灵魂问题;“你们说我们家里知不知道我们考上的事?”
马儒宵;“应当是知晓的,我们中榜后,京城报信的人会先快马加鞭的到我们家中通知家人,按理说,县令大人也该派人去道喜的。”
张道远倒是难得有了点期待;“真想知道我祖父祖母知道后有多高兴,可惜我不在,看不见。”
他对张大人没什么感情,看张大人为他有出息而高兴的时候内心毫无波动,但只要想想回乡时祖父祖母会为了他自豪,张道远心底就满足的不得了。
马儒宵也差不多,不过他除了想爹娘知道了该多高兴外,还会想他的未来娘子会不会知道,会不会也为了他高兴。
段青恩倒是了解自家人,“我家里也肯定很高兴,倒是我未来娘子,怕是又要担心我考上状元之后不要她了。”
他猜的其实也差不离。
当日消息传下来的时候,县令也顾不上自己这么巴巴的过去祝贺会不会有失身份什么的,直接敲锣打鼓的亲自去了三人家中祝贺。
反正他完全可以说是父母官,那自家孩子出息了,他高兴有什么错。
这么一想,县令就乐颠颠的挨家挨户的上门道喜了。
虽说三人名次不一,但县令也是知晓他们关系不错的,他索性没按照名次来排序,而是按照哪家离着县衙近的顺序,一家一家的过去道喜。
先去的是马儒宵家,马先生与马夫人自然是一阵高兴,等到县令告辞后,立刻派人去了未来亲家家里送信,共享喜悦。
接着是张道远家,张道远的祖父也是退下来的官,倒是比较稳重,与县令还多聊了一会。
接着就是段家了。
段家村距离县里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不过因为是最后一个报喜段家的缘故,县里一些人看着县令都亲自出马敲锣打鼓的,也都纷纷猜测是中了进士的名单下来了。
这么久过去,当初摆摊就能赚钱的黄五也已经有了自己的门面,一听到外面的敲锣打鼓声就让伙计出去打听。
段姑姑也在这里帮忙。
九年过去,她不仅没有变老变丑,反而还比当初要多了一丝成熟女人的韵味,瞧着就十分好看。
这得归功于黄五遵守了诺言,始终都宠着这个妻子,自从两人搬出了家,打着做生意的名头来了县里之后,段姑姑就几乎没再风吹日晒做过粗活了。
她本就长相不错,这么养了养,更是肤色白皙,面容清秀温婉,再加上她性子和顺,黄五每次出去喝酒,聊起家中娘子时,都要被人羡慕一阵。
越是被羡慕,他就越是得意,有时候被夸得高兴了还要去银翠楼给娘子买首饰。
自然了,他不否认自己就算是发达了也不纳妾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段青恩这个侄子。
段青恩是秀才的时候,黄五就已经走在街上连随意瞥一眼别的女人都不瞥了。
他考上举人的时候,黄五连酒很少喝,陪着段姑姑的时间越发的长。
随着这么长时间的陪伴,他渐渐是真的觉得就这么守着一个娘子也不错了。
放眼过去,满县城里谁能有他这么好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