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枪舌剑,你争我抢,谁也不肯让谁。
两个都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在酒桌上遇到再难缠的投资商,谈雅都能谈笑春风。
唯独就一个程乐。
装都懒得装,必得争个高下才行。
何栖迟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孽缘,一直到拍摄场地,何栖迟跟陆离打了声招呼,准备拍照了,他们两个还是打嘴架。
拍摄空当,何栖迟和陆离往他们那边看了一眼,都笑了。
陆离:“他们又打起来了?”
何栖迟:“嗯。”
陆离:“行吧,程乐一个多月没见着谈雅了,跟我念叨了很多次。”
何栖迟:“念叨什么?”
陆离:“他说他抢了谈雅一个大项目,等下一次见面一定得好好掰扯掰扯,一雪上一次被她当众羞辱之耻。”
何栖迟仰头看了陆离一眼。
陆离秒懂。
“继续赌么?”
何栖迟笑起来:“我赌谈雅赢。”
——这也是他们的传统项目了。
程乐和谈雅每一次吵架,何栖迟都和陆离打赌,赌谁赢。
“哦?对你家经纪人这么有信心?”陆离生得一副好相貌,眉眼温润古典,大学的时候拍摄汉服的照片被发到网上,如玉公子的模样迅速走红,被LC娱乐签下,现在不单单是古风,其他领域也有涉及。
这样笑起来,更是丰神俊朗,眉目如星。
“上一次我赌的程乐,结果输了。”何栖迟说。
陆离说:“行,那这次我赌程乐。”
拍摄结束,何栖迟坐在车上,谈雅挂了电话,跟何栖迟交代了一下之后的行程。
何栖迟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不着痕迹的开口问道:“我跟陆离拍摄的时候,你跟程乐说什么了?”
一提程乐谈雅就生气,手机往小桌板上一扔:“别提了!小兔崽子,给老娘等着!下一次我见他一次,揍他一次。”
何栖迟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心里却默默失落了一下:“哦……”
拿出手机给陆离发了条微信,没有文字,就是一条转账。
——她又赌输了。
-
这日难得休息。
何栖迟昏昏沉沉睡了一下午,醒来已经傍晚时分。
她有点饿,换了身衣服出门,骑车到超市买了几桶泡面,进了小区,刚把车停下。
“何小姐。”
一次两次三次,不用回头何栖迟都知道这道声音是谁。
转过身的时候已是不大耐烦。
“袁总。”
袁浩穿得随便,一身潮牌,戴着白色的棒球帽,怀里捧了一大束玫瑰。
何栖迟轻笑一声:“这不会还是上一次那一束吧?”
袁浩:“距离上一次我们一见面已经过去十六天零八个小时了,何小姐,我的心都快要跟着那些玫瑰一同枯萎了。”
何栖迟勾着唇角:“那我盼望你的人也跟着他们枯萎。”
袁浩的脸色变了变,还是强撑着笑容:“……何小姐,能否赏脸一起吃个饭?”
何栖迟摇了摇手里的泡面:“我已经买完晚饭了。”
袁浩:“就吃这个?别啊,我都定好餐厅了,一起吃点好的。”
何栖迟后退一步:“不用了袁总,您的黏人程度真的超乎我的想象,还要我怎么摆明态度您才能放过我呢?”
袁浩:“黏人?我可以当做是一句夸奖么?”
“不能,”何栖迟:“不仅黏人,而且恶心,全都远超我的预期,早知如此,您出多大的价钱我都不会答应和贵公司合作。”
袁浩把玫瑰放下去,下颌线绷紧,不想再装下去:“何栖迟,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何栖迟抱着双臂:“我酒量好,什么酒都吃得。”
“你!”
袁浩稳了稳心神,玫瑰往旁边一扔,往前靠近一步:“何栖迟,你在这装什么清高,你和温礼那点事情人尽皆知,怎么他就行,我就不行?”
何栖迟眉眼一厉:“嘴给我放干净一些。”
看到何栖迟露出尖牙,袁浩反倒觉得舒服不少。
他一步一步逼近:“我的小栖迟,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美么?就现在,牙尖嘴利的时候,简直不可方物……”
何栖迟被逼得步步后退,“哦?那您知道您什么最丑陋么?”
袁浩不怒反笑:“什么时候?”
何栖迟的后背顶到坚硬的树干。
她退无可退。
袁浩继续靠近,一手撑着树干,一手轻佻的挑起何栖迟的下巴。
“什么时候?嗯?说说看?”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身影从单元门里走出来——刚好看到这样一幕。
第15章 段位太低
何栖迟忽然笑了一下,狠狠掰过袁浩停留在她脸颊的手指,身形一矮,紧接着一个转身。
一记漂亮的飞腿踢在袁浩脸上。
袁浩毫无防备,手指被拧成诡异的角度,脸狠狠往旁边一歪,疼得他惊呼一声,被巨大的力道带得重重摔在地上,白色的潮牌卫衣沾了泥土,帽子也飞了,脸颊火辣辣的肿起来。
“你的丑陋无处藏匿,无所不在,没有最丑,只有更丑。”何栖迟冷冰冰的看着袁浩:“我早就说过,我不是省油的灯,你在我身上得不到任何好处。”
说话的时候一抬眸,感觉到似乎有一道目光始终注视着她。
何栖迟回头,看到林泽宴站在门边。
夕阳最后一丝光线隐没云层,夜幕降临。
林泽宴的身形逐渐隐没在黑暗里。
唇边虽然带着浅笑,可是笑不入眼,周身气场强大,距离遥远依然感觉到他的杀气与冰冷。
温和,优雅悉数消失。
整个人看上去像是黑暗里的统治者,嗜.血,强大,不怒自威。
辨认了一会儿,何栖迟发现他看的并不是自己。
而是倒在地上的袁浩。
“林先生?”何栖迟诧异的唤了一声。
她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林泽宴停顿了一下,何栖迟跑到他身边。
他身上的怒意还未完全散去,就连声音都带着几分沙哑。
“他的哪只手碰你的?”
-
“林先生……”
那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潋滟。
林泽宴偏头,刚好撞进这样一双眼睛里。
林泽宴似乎稍微怔忡了一下,陷在她眼底的柔情中一秒没有回过神来。
“林先生?你怎么了?”
清澈的声音像是冷冽的甘泉,将他茶色眼眸里的火焰骤然浇熄。
……
“林泽宴!你怎么下得了手?”
“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林泽宴了……”
“你太可怕了,离我远一点……”
……
林泽宴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铺天盖地的疼痛蔓延开来。
“栖迟……”
他唤她的名字,缠绵悱恻的眷恋与依赖未及藏匿,无所遁形。
声音很哑,很低。
仔细听,能听到近乎低到尘埃里的卑微。
“林先生,你没事吧?”何栖迟担忧的蹙着眉。
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的时候,唇边已挂上温和的笑容。
林泽宴笑着捏了捏眉心:“还好,有点……不太舒服。”
“您生病了?”
林泽宴微微点头。
“很严重么?吃药了么?”说完何栖迟才后知后觉的感觉自己未免管得太宽了点,“我的意思是,呃——”
不等她磕磕绊绊的补救完,林泽宴打断她:“挺严重的,没有什么力气,”林泽宴的声音果然弱下去几分,修长的手指放在心口处揉了揉:“不用吃药,下午有点发烧,没关系,稍微挺一下就过去了。”
何栖迟说:“我家里有药,要不要——上楼我帮你找一点。”
茶色眼眸中的光芒倏地燃起,眼中的满足与期待几乎快要满溢出来。
长睫微微颤动:“可以么?”
“除了发烧,你还有什么症状啊?谈雅给我准备了好几种药是应对不同症状的。”
临上电梯前,林泽宴最后看了一眼倒在远处的袁浩。
眸光里的冰冷一闪即逝。
-
林泽宴站在何栖迟家门口。
何栖迟蹲在鞋柜前找了半天:“不好意思啊林先生,我才搬过来不久,家里没有男士拖鞋。”
何栖迟颤巍巍的把一双粉色兔耳朵的拖鞋放在林泽宴脚边:“您看这双……您能穿么?”
林泽宴看着小小的粉拖鞋,眼里的温柔融化开来。
“这是你的么?”
何栖迟:“是啊……不过已经洗干净了!”
“真可爱啊……”
何栖迟被这四个字撩拨的有点脸红,她低下头,掩饰了一下,“我去给你找药。”
林泽宴俯下身,拇指肚抚了抚毛茸茸的小兔耳朵,唇角不受控制的勾起。
林泽宴慢吞吞的跟着她进去,环顾房间四周的陈设。
谈雅非常了解何栖迟,整个房间的陈设都是她喜欢的风格。
以白色和原木色为主,简单又温馨。
“您先在这里坐一下吧。”何栖迟把热水放在林泽宴手边。
林泽宴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大掌微微抚着额头。
何栖迟看着他的模样,心中泛起一阵阵酸疼。
“很难受么?”何栖迟声音低下来,拿出医药箱,索性直接在地毯上坐下来,一一把药盒拿出来,“这些都是啊……有的还是英文的,这该吃什么啊?”
林泽宴走过来,坐在她旁边,两条长腿舒展开来。
上帝总是那么不公平。
明明大家都是人类,有的人身高腿长,五官精致得不像话,偏偏身材比例也近乎完美。
林泽宴接过何栖迟手里全英文的感冒药盒:“Roxithromycin Capsules,罗红霉素,消炎的。”
在巴黎的时候何栖迟就知道,林泽宴的声音说中文好听,讲法语或者英文会习惯性的挑起尾音,像是调皮的舌尖叹息着在耳廓微微一勾,有种别样的韵味。
勾得人心痒。
何栖迟停顿的下一秒,林泽宴微微靠近过来,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药盒上,声音就响在何栖迟耳侧:“Norfloxacin.”
慵懒,圆润,洋洋盈耳。
像吃了一口醇厚的黑巧克力,满口香浓,丝滑如缎,细腻又高级。
何栖迟低着头,药盒上的字拉扯着她的思绪,回到在巴黎庄园的那个下午。
他们三位男士去酒窖选酒,何栖迟和聂月倚靠在一起。
“聂月,我想求你件事。”
聂月:“你说。”
何栖迟转过头,一双眼睛干净极了:“我想追林泽宴,你教教我。”
聂月惊讶了一瞬,然后勾起唇角,笑意荡漾开来:“怎么,小雏子开窍了?”
与其忸忸怩怩,不如大大方方承认。
不会就是不会,不会就学。
这是何栖迟一贯的作风。
面对聂月妖冶的坏笑,承认之后的何栖迟反倒不紧张了。
“你觉得有可能么?”
聂月:“有啊!简直太有可能了,但是这事不能着急,而且你现在段位太低,得从简单的来,否则会适得其反。”
“首先,第一条,就是多制造肢体接触。”
“啊?”第一条就遭到了何栖迟的质疑:“万一林先生不喜欢怎么办。”
“不可能,”聂月说:“你一个零经验的还是听我的吧。”
——也对。
第16章 遮天蔽日
肢体接触……
何栖迟悄悄瞄了林泽宴一眼,他刚好也在看她,被逮了个正着。
何栖迟无意识的咬了咬嘴唇:“那您现在的温度是怎么样的呢?那要不我……”
何栖迟伸出手,略略悬在半空,触到林泽宴满是笑意的眼神,又不敢往前了。
唉算了。
在他病着的时候占他的便宜,趁人之危,满足私欲,臭不要脸。
何栖迟做不出这种事儿。
更何况,她这个段位实在太低了,还是问问聂月有没有更简单的吧……
何栖迟正要收回手,林泽宴忽然颔首,轻轻撩开额前碎发,把额头拱进她的手心。
“帮我摸摸看,还热不热?”
“……”
肌肤与肌肤相碰,手心下的皮肤干燥温热,碎发碰的手背稍稍有点痒。
林泽宴弯起眼睛:“我自己摸不出来。”
何栖迟几乎快要溺死在他茶色的眼眸中。
三秒钟后,何栖迟后知后觉,触了电似的收回手。
清了清嗓子:“啊,好、好一点了。”
手心的温度急剧上升,根本也没摸出究竟谁比较热一点。
“啊,这个是感冒药。”
何栖迟认真的看了说明书:“还有退烧功能,饭后半小时,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