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寂寞,何栖迟体会过。
“你先躺下,不然该头晕了。”何栖迟帮他把枕头摆好,扶着他躺下。
“你会走么?”他紧紧盯着她。
何栖迟勾了勾唇角,果然是喝醉了的,柔声哄道:“不会,你先睡。”
“不睡。”
“为什么不睡啊?”
林泽宴:“等十二点。”
十二点,他的生日就过了。
何栖迟:“对了,林总今天生日,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叫我阿泽。”林泽宴皱了皱眉。
“好,阿泽,那你要不要礼物啊?”
林泽宴笑起来:“要。”
他的笑容很好看,眼角弯弯的,温柔得像月亮。
何栖迟心跳乱了一拍,低头找礼物。
“当当~”
何栖迟把一个毛线勾的小兔子放在林泽宴手里。
“时间太紧了,我只能弄成这样了,不太好看,你不要嫌弃啊……”
林泽宴看着手里的小玩意,喜欢到都舍不得碰。
“是你做的。”
何栖迟眨了眨眼:“嗯,是我做的。”
林泽宴无意识的唇角上扬,“有一点像你。”
“啊?像我?哪里像啊?”
林泽宴:“就是像。”
何栖迟不跟醉鬼讲道理,低声道:“是因为生日,所以喝了这么多酒么?”
林泽宴怎么看都是一个很自律的人,应该很少会喝成这样。
“如果可以,我宁愿……”林泽宴没有说完,停顿了一下,他说:“我不喜欢今天。”
“你的家人……”
“我没有家人。”
林氏的事情何栖迟有过耳闻。
传说林泽宴的掌舵人之位是抢来的,此人心狠手辣,不仅抢了根正苗红的太子之位,还对后母赶尽杀绝,所有霍氏高层全都被铲除殆尽,一个不留。
出身不高,好像之前的经历也不怎么光彩。
这事是林泽宴的忌讳,大家都不太敢置喙,点到为止之后只剩啧啧感叹。
可是何栖迟看到的是温和有礼的林泽宴,她看到他的伤疤,看到他的脆弱。
他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快十二点了,你还有没有什么愿望?”
林泽宴:“从小到大,我的愿望都是那一个。”
何栖迟挑眉:“实现了没有?”
林泽宴摇摇头。
何栖迟:“没关系,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林泽宴看着她,没说话。
“七池大大。”
“嗯?”
“从一开始我就喜欢你,很喜欢。”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
何栖迟霎时脸就红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什么?”
林泽宴故意停顿了一下才说:“你的每首歌我都听过许多遍,我是你的铁粉呢。”
“哦,你说这个啊……”何栖迟似乎松了口气,心里却萦绕起细腻的失落来。
“我想睡了,你能给我唱首歌么?就给我一个人唱。”
何栖迟想了想;“不是难事啊,我刚好刚写了一首。”
林泽宴的眼神有些期待:“我是第一个听众么?”
何栖迟:“是啊,比谈雅都提前。”
林泽宴似乎不太喜欢从她口中听到别人的名字,“那你……”
“我唱给你听。”
何栖迟的声线比一般的古风女声偏低偏沉,她的歌都很大气,唱快意江湖,唱家国情怀,唱怀才不遇,唱军旅柔情。
“你从来没有唱过爱情。”听完,林泽宴这样说道。
何栖迟:“嗯……就换换风格,好听么?”
林泽宴:“好温柔。”
“为什么会写这样的歌?”
何栖迟的目光不知放在哪里好,手里下意识的搓着旁边的桌角:“不知道啊,脑子里一直回响这段旋律,就写下来了,没什么理由。”
“栖迟。”
“嗯?”
“这首歌版权卖给我好不好?多少钱都可以。”林泽宴说。
“是么?喝醉了的林总还在做生意呢?”何栖迟打趣道:“说话算数么?会不会明天早上就忘记了啊?”
“我跟你签合同。”
何栖迟笑得不行,现在的林泽宴也太乖了一点,和平时差距太大了。
“林总,你以后最好少喝一点,不然家底都要赔光了。”
林泽宴似乎停顿了一下,眼睛里渗了些许笑意:“我以后都不喝酒了,不能把家底赔光。”
何栖迟以为林泽宴是在开玩笑,不想他还挺执着。
“那首歌,卖给我。”
何栖迟有点无奈:“这事我做不了主啊。”
林泽宴:“好,那我去跟盛锦枫谈。”
……大佬就是大佬。
一出手就要直接找他们老总。
何栖迟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五十九了,快许愿,不然没时间了。”
林泽宴当真闭上眼睛,郑重其事许了愿。
何栖迟:“许的什么愿啊?”
本是想趁着林泽宴喝醉逗一逗他,不想林泽宴沉吟了一下之后当真要告诉她。
“别!别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林泽宴笑起来:“好,听你的。”
何栖迟看着林泽宴,心说,你喝醉了这么乖的话,以后我表白的时候也趁你喝醉好了,你应该就不会拒绝了吧?
过了会儿又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弄得脸红。
表、表什么白啊,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
好歹也得循序渐进吧,更何况她这种一张白纸的炮灰。
十二点过了,林泽宴也有点困了,临走的时候何栖迟想起什么。
“对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何栖迟说:“你的项链……是哪里来的?”
林泽宴低头看了一眼:“一直戴着的,怎么了。”
何栖迟:“哦,没什么,就是……有点眼熟。”
在梦里见过。
关了灯,何栖迟看不到林泽宴暗下去的眼睛。
她走之后的很久,他都保持着那个姿势,略略侧过头,月色勾勒出他侧颜的线条。
那条项链的光芒一闪一闪。
像是恶魔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林泽宴:从这一刻起,我有点喜欢上过生日了。
第25章 衣袂飘飘
那天晚上,何栖迟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蓝色的海浪,白色的海鸥,夕阳拉成一条长线,最后一丝光芒碎在大海里。
有一个人拉着她的手,一直往前奔跑。
风从耳畔吹过,拂起她的白色裙角。
“我不行了,跑不动了。”何栖迟气喘吁吁的想要挣脱开他的手腕,可是那人拉得特别紧,箍得她都有点疼了。
“你到底是谁啊?”何栖迟一把甩开他的手。
那人回过头,阳光猛然变得强烈,刺得何栖迟睁不开眼睛,下意识的伸手挡了一下,恍惚之中,他颈间的六角星项链反射出太阳的光芒。
他还来不及回答,何栖迟忽然听到身后有什么异动。
那一瞬,仿佛一只无形的冰凉的大手顺着嗓子眼一路滑进胃里,五指收拢,狠狠一攥。
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可还是感觉到了头皮发麻的可怕,后背一下就僵住,挂了一层薄汗。
不敢回头。
回头就是深渊。
甚至比深渊更加黑暗。
她重新捉住那男人的手,“带我走。”
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他是唯一能救她的人:“求求你,带我走。”
光线逐渐暗下来,前面的那人回过头。
何栖迟认出那个侧脸。
-
“你的意思是说……梦里那个一直在救你的人,其实是你新搬来的邻居?”孙致愿一边在本子上记录一边说道。
“是,而且我……”
孙致愿:“什么?你们很熟么?”
何栖迟:“嗯,很熟。”
孙致愿:“是一位男士?”
何栖迟莫名有些羞赧,顶着脸红点了点头:“嗯。”
孙致愿斟酌片刻:“在现实中遇到他之前,你在梦里见过他吗?”
何栖迟:“其实……我回答不上来。”
孙致愿挑挑眉,愿闻其详。
“就是,看到他觉得很眼熟,我不知道是在哪里见过,是以前,还是梦里,我分不清。”
孙致愿沉吟片刻,“你今天有时间吗?我们做个催眠。”
这次的梦里没有人追赶,她躺在一张大床上,手和脚都被铁链绑着,她每动一下都会牵动沉甸甸的锁链,叮叮当当的响。
“我问你什么,你就要回答什么,如实回答,好么?”
何栖迟隐隐听到这个声音,她下意识的点头:“好。”
“你现在在哪里?”
“房间里。”
“哪里的房间?”
“栖……园。”
“是非常漂亮的别墅群,是吗?”
“是。”
孙致愿问道:“现在除了你,还有谁在房间里?”
何栖迟:“没有了。”
孙致愿:“是你自己把自己绑起来的吗?”
梦里的何栖迟左右看了看,阳光顺着厚重繁复的窗帘缝隙透进来,一条明亮的光斑落在地板上。
再有两个小时,阳光就会落在她的身上。
可是很快。
很快就会有人进来,帮窗帘完完全全挡住。
“没有。”何栖迟撇过头,“没有人。”
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消失在头发里。
孙致愿皱了皱眉:“如果现在放你走……”
“我走不了。”
孙致愿:“六角星项链也救不了你吗?”
在提到这个项链的时候,何栖迟睁开眼睛。
但只有那么一瞬。
“他已经走了。”
这一句,低沉至极。
心如死灰。
-
何栖迟在心理咨询室的椅子上醒过来,孙致愿回到座位上坐好。
“我说了什么?”
孙致愿摇了摇头:“我现在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想。”
“你说。”
“你可能失去了一段记忆。”
何栖迟先是惊讶了一下:“我的确回忆不出来很多事情。”
孙致愿:“哦?比如呢?”
何栖迟:“比如我出道之前的某些瞬间,我都记不太清了。”
孙致愿:“三年前?”
何栖迟:“是,孙医生还真是做了不少功课啊。”
孙致愿:“应该的。”
孙致愿是个典型的处女座,干净,强迫症,完美主义。
半长发梳成低马尾,戴着一副金丝边眼睛,穿着白大衣,工作的时候向来认真,半点表情也没有。
“你想要想起来么?”孙致愿问道。
何栖迟:“有办法?”
孙致愿皱着眉:“也许,可以尝试。”
-
这段日子何栖迟很忙。
新歌路演,演唱会临近,还有最后一个盛世霓裳的全员广告代言。
治疗初始,孙致愿让何栖迟不要有太大压力,循序渐进,顺其自然最好。
这天演唱会彩排,何栖迟他们在后台化妆。
谈雅撑在一旁玩手机。
“谈雅,你还记得我最开始入圈时的事么?”
谈雅一挑眉:“什么事?”
何栖迟状似不经意的看着镜子:“最开始,三年前,我记得好像是你先找到我的。”
谈雅眼珠一转:“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啊?我早记不清了。”
何栖迟笑了一下:“马上出道整三周年了,想做一个回忆录。”
谈雅:“当时在大街上捡到你的时候唐妙他们。”
何栖迟往唐妙那边瞥了一眼,经谈雅这么一提醒,何栖迟好像有一点印象了。
那天她在大街上,第一个见到的人是——
这时解冰冰推门进来:“谈雅姐,外面刘助理找你。”
谈雅点点头:“好的,马上来。”
回头对何栖迟嘱咐道:“别胡思乱想了,先去彩排,结束之后和林氏聚餐。”
何栖迟收回目光:“好,知道了。”
彩排进行得很顺利,温臣都说何栖迟最近声音状态好,反倒是解冰冰和唐妙两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唐妙一直不太高兴,解冰冰很明显也生气了,但是她不敢发作。
这次是乐队的演唱会,他们是一个整体,这样下去必然不成。